第11部分(1 / 2)

>  林北雪扫他一眼,忽道:“你家纱厂不是需要扩充吗?”

徐明飞讶然,“你这是要拖我下水?”

“也不是——”林北雪抽着烟,神色冷峻,道:“只是不甘心当替死鬼,我手上倒是有一笔款子,以你的名义把厂子买过来,然后并进你家纱厂,这笔钱只当是我存在你这里生利——”

“这等好事到轮到我了?可这要是赔了算谁的?”

“我听闻那厂子不过是经营不善,设备都是新的,何况你家纱厂前阵子不是还要扩张?又怎么会赔?”

徐明飞用手指着林北雪,笑骂道:“打听的一清二楚还来找我,原来是挖个坑给我跳罢了,我累死累活,你倒白拿钱!”

林北雪亦笑起来,“你我交情如此之深,又何分彼此,大不了你多赚些,我少拿点——”

徐明飞白他一眼、“你林二少倒是算的清楚!看在你这马蹄土的份上,我就答应替你跑一趟好了!对了,御医生那边……”

林北雪未答,自顾自笑了起来,徐明飞恍然大悟,拊掌笑道:“厉害!我算是服了你了!”

林北雪略略有些得意:“你不要想得太过龌龊——”

徐明飞急起来,“是谁龌龊来着?当初你说御医生是个玩不得的人偏偏就要玩玩看,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思……”

林北雪不满道:“我何曾这样说过?”

徐明飞道:“御医生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你骗得了他,你还骗得了我不成?”语音未绝就听门外的小丫头道:“景春姐……”徐明飞高兴起来,隔着门帘喊道:“景春?进来进来——”

一挑帘子,景春进来了,一脸疑惑地道:“本约了御医生来瞧病的,他倒匆匆走了,喊都喊不住。”

林北雪脸色骤变,道:“他来了?”

景春道:“是啊,方才看他站在门口,然后就走了——”

慌忙之间,林北雪将脚塞进鞋里去,奈何穿的是皮鞋,反倒趔趄一下撞倒了桌子,徐明飞支了身子起来,忙道:“快快,帮二少穿鞋。”一群小丫头手忙脚乱地解着鞋带,林北雪心中焦躁,一把将人甩到一边,用脚尖挑着鞋,歪歪扭扭地追了出去,徐明飞在身后喊着:“你且自去,纱厂的事不用管了。”

景春不解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哪一出?”徐明飞懊恼着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都怪我这张嘴才是!”

……

御怀远开着车子往秦宅去,明日赴南京请愿团就要起行,本打算今晚先去景春处看病,然后再找林北雪去吃晚饭,原以为赶巧碰上了是件好事,却不想……

御怀远心中沉沉,眼皮子上像抬着千斤石块,睁着都是酸累,放眼看去却是白茫茫一片,俱是荒芜一般,本以为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却不想不过都是舞台上纸糊的背景,经不起那一指头就成了破烂,笑话一般的。

御怀远心思翻滚,人到了落寞的时候,反倒是没了任何情绪,只觉得这尘世都变得有重量,压在心上肺上,无处可逃,但是再多难,总还要活下去的,就当这一场相遇是刹那间的绮梦罢了。

秦未伯乃是同门至交,御怀远在秦宅外鸣了下喇叭,秦未伯推窗来看,立即撇了筷子迎上来,好奇道:“本想着明日在车站见的,怎么今天就跑来了?”

御怀远微微笑道:“想来蹭顿饭吃。”

“那自然是有你的。”嘱咐着添了两个御怀远爱吃的菜,秦未伯将人迎了上来,二人把饭桌搬了进去边吃边聊,御怀远破天荒地请秦家的家人去高长兴买了些酒回来,秦未伯讶然:“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算是为自己壮行了。”

“你又不是去当荆轲——”两人边吃边聊,家人买酒倒快,不一会儿就斟在了杯中,御怀远举着酒杯,手在半空又想起林北雪来,他是一个要活得有劲的人,抽劲大的烟,喝易醉的酒,喜欢办难办的事,招惹不好招惹的人,想着想着,御怀远恍了下神。

秦未伯放下酒杯道:“说罢,有什么事不开心了?”

御怀远叹了口气,“也没什么。”

“为了感情上的事?”秦未伯啧着嘴道:“你至今未曾婚配,今日可是为了哪只小白兔伤心?”

“我只在想,人为了人做的那些牺牲到底值得不值得呢?因为对方随时可以抛弃你走掉,我就是一直抱着这个想法,才对身边的人不甚在意,若我在意了,他走了,我必将难过,若我不在意,他走了也便走了——可是我若是这样的话,我不在意人,又哪能奢求人在意我呢?”

秦未伯沉默许久,他连饮了三杯,这才望着御怀远道:“怀远,此言差矣,若像你那样活,同一截朽木有何区别?不曾爱,不曾恨,何谈人生?”

“我只是怕,受不起那样的痛。”

“你我不是要做开天辟地的大丈夫,也不是要做抛头洒血为四万万人谋幸福的革、命者,你我都是芸芸众生中平凡不能再平凡的人,做不到那种为国为民弃情忘爱的份上,所以我们活一回就扎扎实实的活一回,有人爱你,体贴你,你亦爱人,体贴人,这是最原始的生命体验,为什么要剥夺?你那完全是因噎废食的理论。”秦未伯吃着菜,嘟囔着:“再说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御怀远抿了抿唇,揶揄道:“我看你这夫妻感情很是和睦才是。”

秦未伯得意道:“那的确是的,所以你也不妨投身进来吧。”

“我真心待人,未必人也会真心待我——”御怀远和秦未伯碰了杯,叹道:“我本以为我也会爱的疯狂爱的激烈,可现在却想着,若是他想走,就让他走了吧!”

秦未伯闻言猛然抬头,一本正经地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得你如此爱慕?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用情匪浅!”

御怀远骤然心惊。

为了应对此次废除中医一事,沪上组了一个六人的代表团到南京请愿,坐的是沪宁路早九点的一班火车,到了车站才发现中医药界来了一千多人送行,还带了一个军乐队,声势浩大,六人在车站一别再别,这才上车而去,御怀远远远就瞧见了人堆里拼命挤过来的林北雪,他无动于衷地将视线望向了别处,同身边同仁道别后,一脚跨上车去,待到林北雪挤进来,火车已徐徐开动,两个人脸对脸地瞧着,然后御怀远一伸手拉上了车窗上的纱帘,心中一片凉。

林北雪怅然若失的神情像是一把千里之外的匕首,呼啸着插、进了心脏,又快又准。

……

林北雪已经坐立不安了三天,自从御怀远那日车站一别,他就如深夜临渊,半只脚悬空而立,将心提在了嗓子眼过活,每日里无事就去堂子里同徐明飞鬼混着,那里往来人杂,打听些请愿团的消息也极便利。

这晚申报的记者道请愿团在镇江出了事,镇江欢迎的人情绪太过激动,发生了踩踏事件。林北雪没听完就捉了别人的腕子问:“御怀远呢,出事了吗?”对方一怔,徐明飞圆场道:“他家老爷子的病,只御医生看的好。”对方忙宽心道:“二少不用着急,御医生没事的,出了这样的事,车站戒严了,请愿团没有下车。”

林北雪的手这才一松,默默拿起衣服出了门,徐明飞见状不对,追了出去,将林被雪堵在走廊上,“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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