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哥你怎么成一非洲人民了。”我打趣菲德,他站在树阴里,拿帽子拼命扇着风跟我说:他前阵子都在游泳、打篮球,今天天不亮又跟人爬水库边的卧虎山,下山时走错了道,差点儿就困悬崖上,上上不去,下下不得的,最后多亏几人互相鼓劲,才艰难地返回山顶,从上山的道回去,结果到了山脚下,几个人饿得要死,渴得要死,还虚脱得要死,就把所有钱凑一块,吃喝了个痛快。
“送你的。”他给我块石头,我看看,嗨,不就一普通的山石嘛,亏你大老远背回来。
“这破石头,干嘛用——拍人啊?”我在手里掂着,分量还真不轻。
菲德笑笑:“这是燕子石,上面有三叶虫,我好容易从山顶上敲下来的,你拿着玩吧。”
我默默看他一会儿,这人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够率性,他要做的就一定要做到、一定能做到,他就是有这样的魄力和勇气,够努力,也有卓越的能力,争强好胜,决不认输。
假期快要结束前,菲德约我去“零点”酒吧玩,我长这么大了,头回看见女人跳钢管舞,真他妈煽情,够刺激。震天响的迪士音乐,沙发座上嗑药的瘾君子们,妖魔般在扫射的激光灯下乱舞的人群,吧台里又帅又另类的调酒师,浓妆艳抹的风骚女人……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堕落,却吸引你不断沉沦下去……
菲德中途丢了我去跳舞,他跳得实在太帅太酷了,立刻招惹了大帮爱慕者,围着他又是吹口哨又是鼓掌欢迎。我躲在昏暗的角落里,冷冷注视着发生的故事……夜如果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我们是不游泳就会缺氧死去的鱼,那菲德一定是周体都会发光的最耀眼夺目的那条。他太有资本疯,太有资本胡闹了,他肆意挥霍自己的青春,却从没留下一丝遗憾。
菲德回到座位时,眼里混杂了过于狂乱的兴奋,他趴在我耳边大声说:“宝贝儿,去跳舞。”然后把我从座位上拉起,心底里突生出厌恶来,我用力挣开了手臂。
怎么了?他的眼睛里透出天真的疑惑,我大声告诉他我讨厌。
“真他妈一神经病。”菲德恼怒着跟我出了酒吧,他把书包扔给我,就拿出了烟点上。
书包里的东西沉甸甸、硬邦邦的,我从没完全拉上的拉练位置看进去,竟是把如假包换的钢制砍刀,不由顿生寒意。“那个是防身用的,这酒吧都出好几条人命了。”菲德扫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
深吸一口烟,朝霓虹灯照亮的夜空喷去,他淡淡一笑,把头侧向一旁,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那再冰冷不过的眼神里,露出几分狠毒的颜色,锐利得如同他藏在书包里的砍刀。
那天晚上,菲德发了邪,说什么也要我留宿在他那里。我可不想犯下弥天大祸,就坚决地说不。他强调不会真发生啥,还扣了车钥匙不让我回家,以此胁迫我。我没办法了,只好给老妈打电话。
本以为老妈会吼我回家,这样就可以光明磊落地拒绝菲德,可没成想,老妈竟说可以啊,正好你姐的两个同学在家住,正愁没地儿睡呢。我晕——我几乎休克在公用电话跟前,我汗——我只觉得冷汗涔涔,顺着脊梁骨往下流淌。而菲德,却笑得格外诡异。
结果,竟啥也没发生。回到小屋时,菲德在酒吧点的那杯烈酒,已开始发挥功效,他几乎脑袋一碰上枕头就立刻睡死过去。见他睡得无害,我终于放心,打开风扇,给他肚子上搭条毛巾被。
宿醉的恶劣后果,是隔天起来头疼得要命。菲德躺在床上,闭着眼,蹙着眉头,胳膊横搭在额头上,表情有些痛苦。看他那么难受,我禁不住表示关切:“想吃点儿啥不,我给你买。”他摇摇头,过好半天,才有气无力地说一句:“给我沏杯茶。”
茶叶盒在厨房的碗柜上,我往杯子里搁好了茶叶,却发现暖壶里没一点热水。没办法,那就烧吧,正好也看见“热得快”了,就在墙壁的粘钩上挂着。把暖壶灌了自来水,“热得快”丢进去,再插上电源,一转眼却看见某些惊人的东西在跟前放着:几只包装在透明塑料袋里、五颜六色的安全套。
菲德又睡了好久,都到九点半了,终于算清醒了。
我递给他早已沏好的浓茶,他坐起身,说声谢谢,端过茶杯正要喝,却突然瞪圆了眼睛,指着墙大惊小怪地叫出声来:“操,这他妈谁干的!”
我顺他视线看去,冷冷一笑:“哦,那个啊。厨房碗柜上扔着几个气球,我看着挺漂亮,就替你吹起来了。”
菲德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操你妈的。”这句话他虽然没说出声,但读口型我便猜出了内容。我装作不知,只忒天真、忒傻X地冲他笑,他气得咬牙切齿,没好气地把茶杯一撂,倒枕头上又睡。
“没事我走了。”我站起身去拿书包。
菲德张开眼,余怒未消地瞪着我,忒强硬地下一命令:“过来,给哥揉揉头。”
“哦。”我答应着乖乖过去,坐在床边,卖力地给他按摩起太阳穴。按摩了会儿,我终于憋不住,露出了笑意,接下来笑容越扯越大,最后“扑哧”笑出了声,然后我就把头扭到一边吃吃地笑,咯咯地笑,哈哈地笑,狂笑不止。
“你忒得意是不是?”菲德僵硬着表情阴冷地问我。
“没……没有。”我笑得几乎断气,菲德火了,一把把我按在腿上。我觉出不妙,赶紧收起不正经来,拼命跟他告饶:“哥,你老人家手下留情。”
“你个兔羔子的,我前脚好容易搞到,你后脚就给我糟蹋了!说,你是不是成心的!”
我以为他跟我闹玩,根本没想到他真会痛下狠手。当擂在背上的拳头如铁锤般重重砸下,刚开始我蒙了,再后来我奋起反抗,却遭遇了更暴力、更野蛮地对待。最后,我干脆选择了装死,一动不动的任凭他去。
“怎么了你?”他好象反应了过来,突然就急了,停住手,把我强拽起来。
我一言不发着,只冰冷冷地望他,脸上挂了道长长的泪水……空气骤然凝固起来,有什么悲伤的情绪泄露出来,又缓缓地流走了,我沉默着,沉默着,长久地保持深重的沉默,终令他惧怕。
“宝贝儿,是不是我下手太重,把你给弄疼了?”菲德愧疚着对我伸出了手,我却退后一步,他呆了一下,脸上浮起难以形容的表情。
第24节
开学后的日子照旧,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起来。
李冰常常插在我跟菲德中间。上学、吃午饭、放学时,总能看见他和菲德如影随行。菲德挺信任李冰的,和他在一起时也忒开心、随意,可我这心里却别扭的很:李冰这人城府太深,表面一套,背后却是另一套,实在不是啥好鸟。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