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甚蒙和孙岘是有过节的,两年前有一个警察局的项目也不是特别大,但利润还可以,本来是孙岘下面的一个客户总监在负责,结果叶甚蒙跑来插了一脚,裹了一圈油水就撤了,把当时那个项目组的人气得不轻,但是叶甚蒙是傅寒的特助,并且跟在傅寒身边十多年,底下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况且叶甚蒙这个人,揩油厉害,面子上的功夫却也舍得下,那就是不管别人说些什么,哪怕是下了他叶甚蒙的脸面,他也绝不当面和你翻脸。
孙岘背地里骂他是死皮赖脸的穷逼。
这句话倒是没骂错,叶甚蒙小时候家里特别穷特别穷,揭不开锅那种穷!所以特别努力的学习,靠重点初中,重点高中,他是拼了命的要进最好的学校,要靠读书摆脱这种贫穷的日子。小的时候穷惯了,见了一分钱都觉着金贵。等到叶甚蒙长大了,有钱了,他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钱就是他的命根子,恨不得别人腰包里的钱都钻进他的裤包里。
孙岘没理叶甚蒙,他巴不得这厮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虽然开会之前,傅寒给他打了电话,但是孙总仍然不打算给叶甚蒙任何好脸色。就算是傅寒身边的人,进了他的项目组,也要服从他的安排。再说,叶甚蒙也不过就是傅寒身边用来吓人的一条狗,推到台前的恶犬而已,迟早都是弃子。真要重视叶甚蒙想要好好栽培成心腹,断然不可能任由叶甚蒙到项目里插科打诨,到处得罪人,项目里油水再多比不上傅寒勾一勾指头。这些明目张胆的黑钱落谁脑袋上名声都不好听,出事了第一个要查的就是那些捞油水的人。
叶甚蒙倒也不在意孙岘的态度,他的目的很明确,项目里蹿一趟就走,也不会吃大头,他不想去担那个责,也就吃点边角料。所以就算孙岘一脸菜色,冷言冷语,叶甚蒙反倒热情得很,自觉的招呼孙总的秘书来了杯咖啡在孙总对面坐了下来。
“哎,孙总,兄弟知道给你添麻烦了。说真心话,只要孙总以后有用得着小叶的地方,小叶就是扑汤蹈火也给你顶上。”叶甚蒙啜了一口咖啡,看到孙岘的脸色有所缓和,又继续道:“我其实也不想给孙总添麻烦,你说我又不是这个项目组的,这么唐突的□□来容易破坏组织结构,不过傅总的意思呢,他是想我跟着孙总好好学习一下,你知道傅总现在操心的那个海外项目还没上架,不过都是城市信息化建设一类的,所以让我也来接触一下,到时候也好给他打个下手。”
孙岘笑了一下,傅寒最近在忙的项目他也有些眉目,不过并不清晰,那是海外R国的全国信息建设项目,到时候公司肯定会整合好几个项目组一起,既然是好几个组,那么就肯定竞争激烈,是分到龙头还是分到龙尾那就得看各个组的实力和上面的意思,傅寒的想法要占百分之八十。
他吸了口气,认真的打量起叶甚蒙来。好像要看透眼前这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
“叶特助啊,傅总这是有心栽培你啊!老孙在这先恭喜你了。以后还要靠你多照应才是。”
“孙总说笑了,这几年,可都是孙总在点拨我,以后还得靠孙总多指点。这个项目的事情,孙总有什么吩咐我做的,尽管说,我务必支持到位。”叶甚蒙就差没拍着胸口打包票了。
孙岘也不给他脸色了,这厮虽然讨厌,但也不是完全没用处。想通这一点,孙总便大方道:“晚上和供应商方面的人吃个饭,叶特助别忘了。”
叶甚蒙对自己这番扯虎皮拉大旗的完美演绎膜拜得五体投地,他咋就这么能呢?唬得那孙岘都软了。其实孙岘的想要通过叶甚蒙再傅寒那里套点关系的想法没有一点问题,问题在于傅寒,就连叶甚蒙自己都觉得,就算他有心想要帮孙岘从傅寒那里套点什么好处,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最讨厌叶甚蒙的人不是孙岘,也不是胖子,更不是其他什么被叶甚蒙占了便宜的人,而是傅寒。
至少叶甚蒙内心深处,打心眼里有这种感觉。
傅寒讨厌他,也许不是讨厌,但反正也是差不多的负面情感了。要不然,这么多年来,冰都等化了,傅寒还是抱着一种旁观者的眼光看着他一个人表演又是为什么呢?
所以傅寒留他在身边,就像留了一只狗,但不是宠物狗,是守门狗,想起来就逗逗,而逗的方法就是把本来属于他的狗骨头给抢了,扔出去,再让他捡回来。
至于想要多从傅寒那里得到点什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傅寒的意志绝不以狗为转移。
但这并不代表叶甚蒙就真的只能啃狗骨头,从傅寒那里得不到好处,不代表从其他人那里得不到。
为虎作伥嘛。脑袋上顶着傅寒这块金字招牌还怕不能风光吗?叶甚蒙早把这招玩透了,你说他一个最底层最卑微,无权无势的贫农子弟,单枪匹马闯社会,他脸皮不厚点能成吗?他不小人点能在这群吸血虫里面活下来吗?他想赚点钱当安全感有错吗?
他不招人恨,他不当傅寒的恶犬,他不给傅寒处理那些破烂事,他不扔了面子里子跪舔傅寒,傅寒能留他吗?
留个鸡毛。
怕是早几百年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可他叶甚蒙不想走,为啥?因为他贱。
“原来是我贱啊。哎。惨。”叶甚蒙对着镜子咕哝了几句,弯着嘴角笑了笑,咧咧嘴,露出两颗虎牙,轻轻的哼起一首歌:你是我呀,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王晋点了支烟,用余光盯着斜对面的那个人,嘴角慢慢浮现了一丝讽刺的笑意。
他还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叶甚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当初那不要脸的贱货好不容易柳上了傅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放手。说起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原本他早就忘了这个人,但当看到叶甚蒙的那一瞬间,往事就如潮水一样的向他淹了过来。
是啊,他怎么可能真正忘记呢。六年,他的整个青春岁月里面都夹杂着叶甚蒙这个人,更何况他还艹过那个贱货,虽然只有一次,虽然他都忘了是什么味道。
王晋不由得想,不知道傅寒艹过他没有。应该有吧,不然当初那个贱货又凭什么跟着傅寒去C国的。不过嘛,即便是有也都是过去式了。现在这样的叶甚蒙,恐怕没有哪一点能入傅寒的眼吧。
王晋吐出一口烟,透过烟雾打量起叶甚蒙,干瘦,显老,浑身一股子油味,从进门到吃完饭逮着谁都一副哥俩好的态度。倒是看到他的时候脸色没稳住,连手都有点抖起来了。
呵呵,即便是跟着傅寒,那个贱人也始终不过是一个卑微的穷逼。想来是靠身体赖不上傅寒了,倒是有些魄力给自己搞了个特助的位置。
他灭了烟,端起酒杯缓缓的走向叶甚蒙。
“多少年没见了?我看看,得有八年了吧。”王晋在叶甚蒙旁边坐下来,撑开手臂扶住叶甚蒙背后的靠椅,他刻意和对方靠得很近,近到他说话呼出的气都能直接打在对方的脸颊上。
叶甚蒙已经压下了刚刚进门见到这个人时的那种无措和激动,他的大脑里面在这一场饭局里回构了种种情况和可能,包括傅寒在内。
他情绪再激动,再愤恨,哪怕是一时一丝的恐惧都不可能再让他失控。他已经不是那个穷到卑微,卑微到可怜的无力少年了,他想起过那个艰难的夜晚无数次,痛过无数次,恨过无数次,但这些东西都随着时间和信念渐渐的磨灭了,只剩下一些无法复原的疤痕。
王晋把手中的酒杯推到叶甚蒙面前,另外又倒了一杯,自顾的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八年了,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无论如何这一杯酒你得喝。”
叶甚蒙踏了踏脚板,王晋口气里那种轻浮和鄙视他就算捂着耳朵都能感觉出来,如果他手上能有一把菜刀,他二话不说绝对提刀就砍,可惜他没有。
所以他只是转过头,认真的盯着王晋道:“你知道我不会喝酒。”
王晋轻笑一声,摸了摸下巴,好像在回忆。
叶甚蒙确实不会喝酒,典型的一杯倒,即便是啤酒一杯下肚,立刻全身都通红起来,脸上更是红得吓人,以前上学的时候叶甚蒙也被同学灌过几次,但是每一次喝不下三杯,他就会吐。
“我记得你可是喝过酒的,初中毕业聚会的时候你还帮我喝过两杯,怎么,现在做傅寒的特助了,就不愿和我喝了?”
叶甚蒙觉得有些可笑,也有些痛。他记得那一次,王晋喝醉了,吐得厉害,还有同学找他喝酒,叶甚蒙替他喝了,喝下去一会儿就倒了,那是叶甚蒙第一次喝酒,也是那一次他才知道他的酒量就只有三杯。但那个时候他倒了也是高兴的,能帮王晋挡酒,在那个时候的叶甚蒙心里是非常光荣的一件事情。
可惜往日的荣光,现在却成了耻辱。
“好,今天我叶甚蒙就舍命陪君子,非得陪老同学好好喝一场。”叶甚蒙猛的端着酒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说这话的声音很大,底气很足,饭桌上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随后就起哄起来。
“喝!叶特助有脾气!”
“想不到啊,从来不喝酒的叶特助今天也破戒了,王总好手段啊。”
孙岘也凑了过来,王晋是这次项目最大供应商之一的负责人,是信息基建数据存储这一块的,一直和他们公司都有业务往来,而且这王晋的舅舅是H省副省长。他倒是没想到这人居然和叶甚蒙是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