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疆的战事、康昭的亲自北上、孟家乾的做法、陛下的御体安康、姑姑的日渐衰老……这些都让大穆的未来越发扑朔迷离。”
“你觉得孟氏若非立刻找出再一位适合的‘小王子’过继给我,早先的计划还能继续吗?”
“如果不能继续,我就是废子。”
“到那时候,其他不说,望春宫的侍卫,不定大部分都会撤走!”
“他们走了之后,舒氏姐妹随便一个暗示,八成就能要了我的命!”
皇后眼中闪过冷然,“这会儿怎么能不提醒一下孟氏的上上下下,要是不管我死活的话,就别怪我学孟家乾,卖掉整个孟氏?!固然我只是一个深闺女流,没法像孟家乾那样掺合孟氏的大事,可是作为郑侯之女,我相信希望孟氏倒霉的人,总会想到利用我的地方的!”
春来怔忪了好久,才吃吃道:“可是……可是娘娘,倘若孟氏知道之后勃然大怒,索性……索性……”
索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您干掉、永绝后患呢?
毕竟孟皇后之前在孟氏的地位一点儿也不高,还没有她在二房、三房的嫡出堂姐妹们过的滋润快活呢!孟氏对她也始终都是轻看的,如何肯接受她的威胁?
“难道我什么都不做,他们就会给我一条生路?”皇后冷笑了一声,说道,“春来,别天真了!我这个娘家,是些什么东西,你跟了我这些日子,还不清楚吗?他们对敌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好言好语、乖乖巧巧,是得不到他们的怜悯与好感的!只能争啊抢啊算计啊,倒还有些希望!”
说到此处,见春来还是满脸惶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害怕,其实我也怕。但是春来,咱们是没有依靠的人,什么都要靠自己!如果一件事情做了是死,不做也是死,为什么不去试试呢?至少让自己痛快一把?”
又道,“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回头设法联络了六哥过来,我跟他说,让他去办吧!唉,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你要不是跟了我,也不会落入眼下的处境。”
“奴婢要没跟了您的话,这会儿还在馨寿宫呢!”春来勉强笑了笑,说道,“太后娘娘年纪大了,一旦山陵崩,以太后娘娘跟舒氏姐妹的恩怨,馨寿宫上下,八成都讨不了好!奴婢又岂能幸免?而且在馨寿宫的时候,奴婢只是偏殿的寻常宫女,被池作司她们呼来喝去,做的事情多,拿的例钱少,也没什么得脸的机会。”
“娘娘不嫌弃奴婢人笨,带了奴婢来这望春宫,一来就是管事大宫女,待遇比从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所以娘娘,不管将来怎么样,奴婢都不后悔跟了您的!”
她吸了吸鼻子,“不过这件事情的话,奴婢还是建议跟崇信侯商议下?毕竟咱们深居宫闱,对于外界的消息委实不灵通!不定这么会儿功夫,又有什么变化了呢?再说崇信侯是男子,见的场面也比咱们多,兴许有更好的主意?”
孟皇后蹙眉思索了会儿,点头道:“就这么做吧。”
而此刻,不知道即将收获皇后倒戈这个意外惊喜的高密王,正脸色铁青的质问赵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适他是什么意思?!”
赵遒看着北疆刚刚送到的消息,苦笑道:“其实密贞媳妇打算亲自北上,我就知道必然是这个结果了!您忘记那孩子有多么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了?大哥向来措辞委婉,他在信里说的是却不过密贞媳妇苦苦央求,且有盛世雄旧时同僚的帮衬劝说,只得发兵西疆!”
“然而实际上,不定就是密贞媳妇当众跟他又哭又闹,又撒泼、又纠缠!”
“她一个年纪轻轻正值芳华的后辈,还怀有身孕。”
“为了丈夫的安危,冰天雪地的跑去北疆,谁能不同情几分?”
“大哥这个当舅舅的,一次两次还能硬着头皮不理会,次数多了,他也吃不消啊!”
“而且您也知道,大哥其实不擅长兵事,只是将军中部分将领笼络在麾下而已!”
“这情况密贞媳妇有本事让那些将领给她说话,大哥岂能不考虑手底下人的意见?”
“说到底,密贞媳妇的出身占了便宜,盛世雄解甲归田时固然官职不高,可他忠心报国的名声太响亮,北疆那边的老人,谁不知道?”
“当年周大将军都因为耳闻他的大义凛然,专门召见了他的。”
“这会儿密贞媳妇作为他的嫡孙女,去了北疆,老人里头总有些念旧的,会看顾她一二的。您看徐家,可不就是将盛家子嗣当成自家血脉一样照顾着?”
“噢,还有宁威侯呢,他离开军中虽然有些年了,到底是做过一军统帅的,怎么可能没几个誓死跟随他到底的心腹?”
“那些心腹知道盛徐两家的渊源,少不得也要帮密贞媳妇说话!”
“这么着,大哥不想失了人心,能不依着还能怎么办?”
赵遒叹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归根到底,咱们当时实在不该让密贞媳妇去北疆的!”
高密王脸色阴沉道:“你道我不知道么!然而八成那逆子跟孟氏达成了秘密协议,孟归羽那小儿跟疯了似的,简直就是豁出一切拦截咱们的人!”
就算有零星杀出重围、侥幸逃出京畿,也就是禁军无诏所能活动的范围的,也被一群乱七八糟的人,给补了刀!
……后来高密王府很花了点力气才查清楚,那些人都是南方那边以武犯禁的江湖人,接了南风郡盛家冯家挂的悬赏,专门追杀他的使者的。
虽然这些人实力参差不齐,为了争夺赏银也未必齐心协力,然而盛家冯家这次据说悬赏蔚然可观,以至于南方那边道上混的差不多是倾巢出动,而且这些人三教九流都有,做起事情来半点底线都没有,完全不择手段,愣是对高密王的人赶尽杀绝,半个都没放过去!
以至于高密王阻止吕时雨他们的命令,根本就没送到吕时雨手里过!
“木已成舟,咱们现在还是想想弥补的法子吧?”赵遒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因为赵适陈述事实的秘信是昨天就送到赵府的,专门拣晚上走角门进的府,唯恐声张出去。
所以他是知道赵适已经决定抛弃高密王、选择容睡鹤,这会儿说的话,不过是秦老夫人教他安抚和糊弄高密王的,他的为人素来是比较正派的,不免感到害臊,强撑出郑重其事的样子来,道,“不如您现在就将西疆之事提上朝堂?督促朝廷对于西疆的战局拿个主意出来。回头就说大哥之所以会出兵救援西疆,正是出自您的授意……如此天下人都知道您对密贞的爱护,回头密贞总也不能不报答您的?”
高密王寒着脸,说道:“那逆子素来不孝,不气死我就不错了,还报答?!而且北疆出兵了又怎么样?北疆军又没长翅膀,可以一下子飞到西疆!没准那逆子这会儿就撑不住了呢?”
实际上,益州这会儿也确实有点撑不住了。
第二百十五章 战马的来源
“郡王,只怕城破就是这两日了。”刺史府,书房,满身烟尘的许连山一边胡乱抹着脸走进门,一边哑着嗓子道,“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然而这鬼地方底子太薄,也只能到如今这地步了……咱们是不是叫兄弟们收拾东西,预备撤退?”
生怕容睡鹤不肯撤退,他跟着就又说,“虽然郡王身负守土之责,然而孟氏那个云麾将军,脸都没露就率部回北疆去了的,相比之下,郡王日日亲临前线,守城至今日,谁还能说什么?尤其朝廷那班老杀才,西疆告急的文书早他娘的送过去了,到今儿个都没个准信不说,咱们在长安的人送回来的消息,那边正为广陵王跟孟侧妃的小王子之死闹的沸沸扬扬,至于西疆战况,竟是压根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