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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都低着头,噤若寒蝉:“是!”
“哦,对了。”容睡鹤走了一步,忽然停下,转头看着他们,缓缓说道,“孤先来一步,郡王妃想必随后就到。郡王妃素来备受宠爱,如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这样为人所害的离世方式,遗容难免不够恬静,为免郡王妃受到惊扰……”
他说到此处停了停,立刻有宫人识趣道:“郡王请放心,奴婢们马上就为两位娘娘更衣入棺,郡王妃抵达之后,只需在灵前拈香即可!”
慑于他如今无可阻挡的前程,宫人们不敢有半点搪塞,容睡鹤人还没出殿,一干人已经纷纷忙碌起来。
片刻后,盛惟乔进入馨寿宫的时候,灵堂都已经布置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年轻的密贞郡王妃并不清楚皇室丧事的具体仪式,见这情形,也是惊讶:“这么快?!不是说太后娘娘因为年事已高,所以当场去了;皇后娘娘到底年轻,是还在施救么?”
负责接待她的宫人小心翼翼的答:“回郡王妃的话,是这样的:之前去给郡王府禀告的宫人才出门,皇后娘娘就……因为陛下还在,且近来一直御体欠佳,郡王说陛下若是知道了两位娘娘的事情,必然伤心,到时候触动心怀,只怕于御体越发不利!”
“而皇家这段时间以来的噩耗也忒多了点,实在是不能再有什么折腾了!”
“所以让奴婢们为两位娘娘速速收殓,免得待会儿陛下过来之后,看到了伤心。”
盛惟乔闻言颇有些嗤之以鼻,心说就宣景帝……他当初多么宠爱舒氏姐妹?为了舒氏姐妹高兴,生身之母都要靠后站的,结果呢?
舒贵妃在上林苑的时候死的不明不白,连舒昭仪都一直存着疑惑,宣景帝是怎么做的?
他变本加厉的宠幸妃子,姐妹两剩下来的舒昭仪一个人又要给姐姐守孝又要伺候他,忙不过来,他就果断的重新召幸了彭嫔等人!
让他不惜断子绝孙忘恩负义背负不孝之名也要护着的宠妃去后,尚且如此凉薄,孟太后薨了,宣景帝难道还会忽然幡然醒悟,懊悔莫及不成?!
至于说孟皇后……盛惟乔都懒得提这位皇帝对继后的态度。
“八成是密贞对这两位没什么感情跟好感,所以不打算给她们大办后事?”她隐约察觉到一点容睡鹤的真实想法,“又怕我到底跟孟皇后相交一场,若是来了之后看到皇后的模样,接受不了?”
吐了口气,盛惟乔没有继续追根问底下去,只按照规矩,在简易的灵堂上给太后还有皇后上了香,末了想起来问宫人:“钟鸣了不曾?”
按照规矩,太后、皇后这样的身份,薨逝之后,是要撞钟通告全城的。
但盛惟乔来的时候,却没有听到钟声。
这会儿被她提醒,宫人才恍然道:“奴婢该死!奴婢方才牵挂着皇后娘娘,竟是忘了!”
“那各家各户还没通知到?”盛惟乔嘴角一扯,忙又打发人出宫去报丧,要长安上下五品以上官员的女眷入宫吊唁哭灵,为太后皇后致奠。
怎么说也是大穆最尊贵的两位贵妇没了,容睡鹤再不待见她们,规矩上头该有的仪仗却也没必要克扣,平白叫人议论他小气。
盛惟乔一番忙碌之后,看着灵堂上下井井有条起来,暗舒口气,正思索着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沙哑中透着熟悉的嗓音:“郡王妃?”
第四十章
盛惟乔转头一看,就见憔悴了不少的舒昭仪,挺着大肚子,扶着宫人的手,正有些吃力的朝自己走来。
“昭仪娘娘!”盛惟乔有些惊讶她的苍老,虽然说早就知道舒昭仪年纪怎么都不算轻了,但因为一直以来目睹的都是舒氏姐妹貌若少女美艳绝伦的一幕,所以她印象中的这两位宠妃,始终都是人比花娇的样子。
然而此刻的舒昭仪,虽然轮廓之中依稀可见昔时的美貌,肌肤却已不复从前的细嫩如脂、光洁如瓷,望去眼角竟然已经有了密密的细纹,绾成凌云髻的长发粗看青丝依旧,到的近前,就看出内中赫然已经有了些许无法掩饰的华发。
“娘娘有孕在身,还请当心些!”虽然舒氏姐妹之前对盛惟乔也谈不上什么善意,但如今这姐妹两一死一老,盛惟乔自己却过的花团锦簇引人羡慕,此刻对舒昭仪也生不出来什么怨恨报复的心思,诧异之后,便朝她一点头,和颜悦色道,“如今春寒料峭,这风口就不必久站了。”
“郡王妃。”舒昭仪抿了抿嘴,轻声说道,“皇后娘娘……真的没了么?”
盛惟乔起初没反应过来她问这话的意思,但很快就醒悟过来,皱眉:“两口梓棺都在里面,昭仪若是不放心,可要亲自过去看一眼?”
“……”舒昭仪闻言,伸手轻轻掩住嘴,似乎思索了会儿,就抿着唇低低的笑了起来,毕竟是盛宠多年的妃子,虽然这会儿老态毕现,却仍旧风情万种。
她缓声说道,“多谢郡王妃了!”
就从盛惟乔身旁走过,上前去给太后、皇后致奠,末了扶着宫人的手,到孝帘后颤巍巍的跪倒,瞧着很是温驯的样子。
其实按照规矩,盛惟乔作为太后的孙媳妇,皇后的侄媳妇,在宣景帝迄今膝下无子的情况下,也该充当孝妇去跪着的。
不过如今这局势,她没去跪,谁敢提醒?
这会儿盛惟乔看了片刻舒昭仪,就是皱眉,将一个管事模样的宫人招手喊到旁边:“池作司呢?”
“池作司毒杀太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罪大恶极,已经被处置了。”宫人战战兢兢的一句,让盛惟乔微微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看着跟前这人,低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宫人要开口,她微微提高了声音,“不许搪塞!!!”
“……回郡王妃的话,是……是太后娘娘!”宫人额头见汗,犹豫了会儿,到底不敢隐瞒,低声说道,“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因为崇信侯的事情,觉得心灰意冷,所以回来馨寿宫之后不久,就命池作司去取了鸩毒,亲手逼着皇后娘娘服下之后,自己也喝了!”
“内监总管知道后,说崇信侯刚刚畏罪自尽,若是跟脚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也自己了断了,回头传了出去,孟氏的余孽一定会说是郡王谋害了他们!”
“为了不让郡王平白受这冤屈,内监总管就带人杀了池作司,以崇信侯生前所留心腹毒杀太后、皇后的名义,请了郡王入宫主持大局!”
“太后亲手逼着皇后服下鸩毒?”盛惟乔吃了一惊,下意识道,“难道太后相信了孟归羽,又或者太后早就知道了?!”
否则孟太后就算自己不想活了,也未必舍得让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孙一块儿死吧?
“奴婢不知道。”宫人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低着头,怯怯的站着,诚惶诚恐。
“……你下去吧!”盛惟乔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挥手。
宫人暗松口气,正要告退,不想盛惟乔又说,“等等!”
她顿时心悬到了嗓子眼。
“去请舒昭仪到后殿说话!”这时候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命妇入宫来吊唁了,见着盛惟乔在灵堂上,忙都先过来请安跟寒暄。
盛惟乔同她们简短的客套了几句,就对宫人说:“我马上过去!”
片刻后,她甩开了一干命妇,到了后殿,见舒昭仪已经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转茶碗了,挑了挑眉,挥退左右之后,开门见山的问:“昭仪,太后跟皇后的事儿?”
“本宫只是将太后娘娘本来就该知道的真相,告诉了她而已!”舒昭仪闻言,也不抵赖,施施然放下茶碗,说道,“毕竟太后娘娘虽然视我们姐妹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但对皇后娘娘如何,那真的是没的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