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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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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好几日之后,盛宁昌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些年来过于荒废,离开了盛惟娆,便是一无是处。

假如这个母亲是个被亲情辖制的,愿意对他千依百顺宠爱有加也还罢了,可是她不是,那么主动权就完全在她手里了。

由于这些年来纨绔放荡的名声,盛惟娆这会儿若是将他赶出家门,里里外外的人都会觉得全是他的不是。

不提这些赌气的话,但凡他有自立的能力,离开盛惟娆也能过活,好歹也能远走高飞,而不是成天跟她相看两厌。

盛宁昌心潮起伏,最终决定趁着还能够跟这亲娘相处的时间里,重拾书本,能学一点是一点。

他的转变起初没人在意,因为这些年来,盛惟德等亲戚在劝说盛惟娆的时候,也不是没劝过他。

只是他一来不肯对盛惟娆低头,二来呢又实在没恒心,学什么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至于亲戚们对他失望之余,都懒得再浪费口舌了……到底他们各有子女,本来就不可能将太多精力放在盛宁昌身上。

如果盛宁昌是个可造之材,也许他们会格外照顾点。

可这外甥如盛惟娆所言,活脱脱就是盛兰斯第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盛兰斯当初在盛家就很不受欢迎,只是他比外孙命好,有已故的明老夫人护着。

盛宁昌没有,也只能落寞的随波逐流。

他这次洗心革面,众人知道后,只是笑笑,私下讨论了下他能坚持个三天还是五天,转头也就抛开。

真正叫他们哗然的,是三年之后,盛宁昌居然考过了童生试!

这个成就老实说在盛家不算什么,因为不提盛宁昌的伯祖父、如今的夔国公,也不提他姨父、如今的太上皇,只说跟他同辈的盛家子弟里头,已经出了两个进士。

尽管其中之一是夔国公的幼子、盛太后的胞弟盛惟元,幼年就随父母去了长安,跟南风郡盛家这边可以说基本上没什么感情。然而南风郡盛家,盛惟德的长子盛宁桦,在前年的会试里,也是险险入了二甲的。

这种情况下,家里多个秀才,还是年纪不小的秀才,老实说也真没什么好激动的。

只是这个人是一直不学无术不学好的盛宁昌,上上下下还是惊讶了好一阵。

盛惟德尤其的高兴,专门去找盛惟娆道贺。

盛惟娆对此却是波澜不惊,道:“只是一个秀才而已,比他长辈、兄弟差远了!而且将来如何也未可知……大哥何必这样兴高采烈?”

盛惟德觉得这妹妹对于母子情分太冷漠了,就责备她道:“早先你嫌这孩子不学好,如今他终于开了窍,开始上进了,你也没什么高兴的,甚至还想泼孩子冷水……你说你到底要孩子怎么样?要是一早就不想要他,却何必将他接回身边?让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在外头过一辈子,只暗中照拂,兴许你们都比现在过的舒心呢?”

“……”盛惟娆沉默了会儿,叹息道,“我可不就是后悔接了他到身边来吗?归根到底是当初还是怕了,以为没有孩子傍身,年老之后会没依靠。其实仔细想想……大哥跟侄子不可能不管我的,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盛惟德说道:“我们是不会不管你,可是我们到底只是你兄长跟侄子,宁昌却是你唯一的孩子。”

兄妹俩这次谈话还是不欢而散,接下来盛惟德没有再来找盛惟娆,却花大力气从邻近的郡中请了位名师过来,指点盛宁昌。

这情况盛宁昌固然感激不尽,盛惟德的儿子、侄子们却都很有意见,因为他们一群人在盛家的族学里念书到现在,南风盛家如今的家主盛惟德,并没有给他们付出这样的人情跟心血,反倒是盛宁昌一个顶着盛家姓氏的外人,被家主如此垂青,谁不觉得委屈?

由于这个缘故,盛宁昌在族学里受到很大的排斥。

他本来就因为早年受的委屈,心里一直存着股子怨愤之气,对盛惟娆不满的同时,对整个盛家,除了格外关心他的盛惟德之外,也是存着生疏。

如今被一干表兄弟联手起来冷淡,多年积累的恶习就有抬头之势,连着几日旷了课。

于是盛家子弟越发有理由了,一块儿到盛惟德跟前说他本性再次暴露,根本不配专门请名师教诲。

这件事情在盛家闹了好久,最后还是胡氏出来圆场的。

然而胡氏跟丈夫盛惟德的想法不同,她没有觊觎小姑子家业的意思,可是对盛宁昌这个外甥,真心喜欢不起来。

这主要是因为太上皇的缘故。

毕竟盛家祖上从来没有过这样身份的亲戚,如盛惟德这些曾经跟太上皇照过面,还以兄弟身份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也还罢了。似胡氏这样事后才嫁进盛家的,至今还没见过这位,了解无非来自于传闻,以及夫家亲戚偶尔透露出来的只字片语。

不管是谁的说辞,都有一件,就是太上皇早年流落在外的时候,境况是很艰难的。

换个人大概也就这么沉沦了。

然而太上皇却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这才有了“贞庆之治”。

以及如今的承泰盛世。

盛宁昌小时候的经历也确实委屈,可是比起太上皇那真的差太远了。

在胡氏看来,他寄养在外的时候,因为眼界有限,浑浑噩噩的过着,还情有可原。

回来盛惟娆身边后,都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非但不抓住机会好生学着点,反而沉浸在委屈之中,迄今无法自拔……胡氏倒不是抱着“做儿子的就该无条件顺从母亲”的想法,认为盛宁昌既然是盛惟娆的儿子,就没资格质问这母亲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她只是觉得,盛宁昌自己对自己就很不负责。

既然认为盛惟娆不是一个合格的亲娘,那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置于什么都必须依靠这亲娘的处境?

才开始犯这糊涂,还能说没念过书,没人教,不懂事。

做盛家子弟这么多年了,盛惟娆没耐心,盛家的一干长辈,尤其是盛惟德,可没少跟他苦口婆心!

结果这人油盐不进……又不是自己亲儿子,只是一个外甥,还是身世见不得光的那种,胡氏所以就不太耐烦。

质问了盛宁昌一番之后,劝说盛惟德将请过来的名师请到族学里坐馆,也就不理会了。

在之后的岁月里,盛宁昌在学好跟放弃之间挣扎了很多次,胡氏冷眼旁观,盛惟娆也是不予理会。

胡氏是不想为了一个拎不清的晚辈太操心,盛惟娆却是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的,轻松。

她这辈子,幼年过着循规蹈矩的富家小姐生活;少年遭逢大变,几乎以为一辈子就那样了;青年家族变故,意外挑起了合家的前途。

在宣于家已故老夫人意外的援手之后,盛惟娆开始踏上一条这个时代前所未有,连堂姐盛太后都没有走过的全新的路径。

父母约束不了她;兄弟劝阻不了她;唯一的儿子也无法辖制她……除了偶尔做点针线,维护一下跟盛太后的关系外,盛惟娆在中年自立门户之后的几十年岁月里,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自由自在。

没有任何人能够打扰她的心情。

所以,盛宁昌的好与怀,她做什么要干涉?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自己的命运,也只有自己能够负责。

人生在世匆匆百年,不是所有错过的年华,都可以用世俗眼中的功成名就与幸福美满来弥补。

譬如宣于冯氏那句“比我透彻”的遗言。

福昌县主临终前,想起当年那一幕,不禁笑了起来:汲取老夫人的教训,她这辈子过的非常满意,没有任何可遗憾的事情。

至于与她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如盛宁昌……谁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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