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嘶叫喘气的马儿,锺润颇为尴尬,他抬头道:「今天怕是不能奉陪了。」
赵祥予疑惑地看看马儿,再看看他耳根红了,恍然大悟,「原来你不会骑马。」
第五章
虽然语气只有惊讶没有轻视,但是他这是窘得厉害,「这个……我家居江浙,那边多是江湖水泊,再加上地少人稠,故甚少见过马,更不用说骑马了。」
「这是自然,南人善楫,北人善骑,正是地形气候所致。谢罪谢罪,是我疏忽了。」赵祥予好笑地看着脸红到脖子的他。「来。」他朝他伸出手,「如果飞卿信得过我的骑术,便上来吧。」
锺润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抓住他的手。
赵祥予用力将他拉上马背,置在他身前。
视野一下子变得宽大,人变得很小,甚至可以望见低矮的屋檐,锺润着迷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换一个角度,原来熟悉的事物变得陌生又新奇。
「坐稳了。」
只听身后一声吩咐,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儿便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奔出去。他防范不及,猛地撞进他的怀抱里。
身后的人不顾他的难堪哈哈笑起来,糗得他满脸通红。
这个男人平常一本正经,偏偏有时候喜欢看他出丑!还好那人没有继续嘲笑,他得以探出头来,好主观望风景。
马蹄「答答」有规律地响着,风呼呼地吹过耳边,劲风将他鬓发向后吹去,吹得他眼睛几乎睁不开,男人的手臂环过他的身体握住缰绳,头一次骑马,他却没有丝毫惊慌,可能是因为他相信男人不会让他受到伤害吧。
男人的手臂圈住他,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男人的手臂非常强壮有力。锺润下意识地挺直腰,不让自己接触到他,然而骏马飞腾,身体上下颠簸,两人的身体避免不了碰触。当身体相触的?那,他明显感觉到了男人温热的肌肤,像触及火苗似的,他飞快地直身,逃离那令人不自在的热度,尽管不再接触,却似乎还能感到那温热,一时间竟有些颤栗。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摇头。
「你怎么了?」赵祥予发现他的举动,低头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热气从耳边吹拂而来,气息又是一阵不稳,锺润故作镇定。
赵祥予不再询问,两人安静下来,只听得到马蹄踏地的「答答」声。锺涧渐渐压下了急剧跳动的心,将注意力转开。驰骋在马上,路旁的树呼啸着纷纷住后退,这让自幼坐惯车船的他感到新奇,这就是胡人马上行的豪爽自在?
跑了小半个时辰,马儿在一条小溪前停了下来。这里是一个小山谷,万紫千红的花儿开满了山谷,溪水从花丛间流过,山谷深处是一栋简朴的小木屋,木栏杆围绕,侧面是一排桃花树,开得甚是妖娆夺目,屋前有一个小小的菜园子,里面生长着翠绿的蔬菜瓜果。此时,一缕袅袅炊烟从屋顶上升起。锺润看得醉了,这是哪来的桃花源,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不正是他梦想中的家园?
「到了。」赵祥予首先下马。
他反应过来,也跟着笨拙地爬下来。
「如果让京中的女子看见,你这风度翩翩〃填词公子〃的名声就毁于一旦?!」那个坏心眼的男人不客气地谓笑道。
锺润瞪了他一眼,「倘若你到我的家乡,便轮到我取笑你了。」
「我拭目以待。」男人笑得开心。
望见男人那抹谈笑,不知怎么的,心又乱跳起来了,他暗暗压了下心口,这到底是怎么同事?不敢深思,他走过架在溪流上的小桥,不过一会儿,他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靴子走在木板架成的桥上,仄仄有声,稳重又不迟滞。慢慢的,两人的脚步声融为了一体。
「这是哪里?」他侧头问向跟上他的赵祥予。
「你猜。」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道:「该不会是你赵大人金星藏娇的地方吧?」
赵祥予笑而不言,不反驳也不赞同。
本来也是一笑了之的事情,但是当看到木星里出来的人时,锺润停住脚步,笑容没有了,心脏扭结了一下。
可能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屋子里出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女子挽着松松的发髻,黛眉如远山,凤眼向上挑,似笑非笑,唇若涂朱。女子不是绝美,论姿色,她比不过雪烟,但是她比雪烟更能撩得男人的心,她那种佣懒的、倦倦的姿容,能让男人疯狂。
锺润愣愣地看着她。
女子见他痴痴的模样,不由得嫣然一笑,那笑容仍是懒懒的,勾人心魂,「小兄弟,你可别再看我了,再看下去怕某人要捧醋狂饮啦!」噪音黏甜浓蜜,那个「啦」拖得长长又软绵绵的,把人心勾得痒痒的。
「流虹!」趟祥予警告性地投去一瞥。
女子毫无惧色,「咯咯」直笑,「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钟润困于自己的重重心事,闷闷下乐,没有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回魂啦!」女子觉得有趣,于是走到他面前,如青葱般的纤纤素手在他眼前摇晃。
他吓了一跳,直觉地抓住女子的手腕,待回过神,他吃惊,连忙放手,告罪自己的失礼,「冒犯了,请嫂子见谅。」他连连道歉。
「嫂子?」女子斜睨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赵祥予,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她的樱桃小嘴里飘出,「公子,是谁败坏奴家的名声?奴家还没有嫁人呢,哪里担当得起〃嫂子〃二字?」
「这……」锺润望向赵祥予,莫名地,听到这个答案,沉闷排解下少,他的心情欢快起来。
赵祥予的脸色稍缓,也随着笑起来,「我什么时候应和过你的说法?」
女子清脆地笑着,「这个赵大人啊,就是爱捉弄人。你叫我流虹就行,公子怎么称呼?」
他有些无奈,总觉得被这两个人戏弄了,「在下锺润。」
说笑几句后,流虹将他们迎进木屋,四面开窗的厅里已经摆上了温好的酒,还有几碟小菜,锺润回头看赵祥予。
只见流虹笑道:「昨日赵大人遣信过来,说要在此招待一位重要的朋友,赵大人不嫌弃奴家的厨艺,奴家也就不客气地献丑了。」她盈盈笑着,道声失陪,转身回屋后的厨房。
厅堂宽阔,四面的窗户都敞开着,春风吹进屋里,带来了片片桃花,落在地面,落在桌上也不做收拾,就这么任花办飞散,别有一般情趣。
「此地如何?」在桌边落座,赵祥予笑着问道。
窗外的桃花开得灿烂多姿,艳丽又不显俗气,几枝调皮的枝梢探入屋内,带了阵阵幽香。锺润望着美景出神,半天才转过头来,「说是人间仙境也是信的。」他赞叹道。
赵祥予又笑了,「等一下你尝到流虹的手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活仙境呢!」
「听你这么说,倒是引得我肚子里的馋虫咕咕叫起来了。」他笑道,转而问向另一个他暗暗在意的问题,「流虹是大哥的红颜知己?怎么把她一个人放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一个女子独居于此,不是很恰当。」
「地方虽然偏僻,但少有人来打扰,而且别看她表面上一介弱质女子,实际上她身怀武功,十个你恐旧也打不过她。」赵祥予打趣道。
锺润干干地陪笑,这笑多半是佯装出来的,赵祥予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他心里不痛快起来了。
赵祥予望见他的表隋,深谙世事的他自然看透了他的不悦,但是他没说什么,神采飞扬地啜口香茶,嘴边挂着一抹费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