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雷举着望远镜,心里嘀咕着,想起在斧头帮手里差点丢掉一只胳膊的情景,他不敢怠慢。小眼睛一刻不离开别墅大门。
片刻,他忽然看见有一个男人从别墅里快步走出。仔细一看,原来是队长家的伙计唐唐。这个家伙,他之前见过几次,长得奇怪不算,名字也他娘的特别怪。
张大雷感到胳膊有点酸。他左右望望,拖着一身笨肉,爬上了一家人家的房顶。坐在房檐上,把胳膊撑在自己腿上,再次举起了望远镜。
别墅的四周,树影摇曳,一楼的视线基本被遮。张大雷调了调焦距,视线怎么也穿不透厚厚的树枝。
二楼的南窗敞开着,从张大雷的望远镜里,可以看到里面依稀有窗帘浮动。二楼的一侧,是一个很大的阳台,里面飘扬着几件洗晒着的衣裤。
别墅还有一个三楼,却窗户紧闭,没有半点动静。估计平时没有人住。
抬起望远镜,继续往上看去,别墅洋气十足的尖顶上面,铺着铁锈红的琉璃瓦,在冬日温厚的阳光下,闪动着缕缕光亮。一闪一闪地,就像是有人拿着无数面镜子,就着阳光,和你开着无聊的玩笑。
一切都很安详,没有什么事。
张大雷把望远镜从屋顶撤下,依次把目光落到了地面上。
他依旧举着望远镜,眼睛在镜头后面闭了一闭,定了定眼神。片刻,再次睁眼,调整焦距。对着别墅前后上下,来回扫了几回。放下手,皱起眉头。
怎么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说不出来。
张屠夫眨了眨眼,继续举起胳膊,不断地调整着焦距。
二楼窗户里的那条窗帘,似乎飘拂得有点怪异。
张大雷把镜头对准了二楼的那扇窗户,努力调整焦距。
两个半圆形的镜头里,二楼的窗户,隐隐约约,清晰一阵,模糊一阵。最后,终于能够保持住清晰……
那条窗帘……
张大雷凝神细辨着。肥硕的身子,没来由地,忽然一记颤抖。
随后,他猛然放下望远镜。油光的大脸上面,已经是惊愕万分了。他一纵身,跃下房檐,拔腿就朝着马路对面跑去。窜过马路,来到别墅院门前,一推铁门,却发现铁门已经上锁。
张大雷一阵焦急,他打量了一下铁门,忽然蹲下身子,一把拽住了铁门的边缘。两只粗壮的胳膊把持住铁条。咬了咬牙,猛喝一声。只听得哐啷一声,那扇厚重的铁门,登时被他用两只胳膊扛了起来。张大雷扛起铁门,向上一提,铁门两边的销链登时脱落。张大炮继续一个蛮力,双腿一挺,直直站起。铁门失去倚靠,轰然倒地,激起一阵灰尘。
张大雷顾不得其他。他大叫着,穿过院子,冲向别墅的大门。跑近紧闭的大门时,他并不停留。一侧身,用自己浑圆的肩膀,直直地撞向厚实的木门。只听得“哗啦”一声,木门粉碎,碎屑飞蹦。张大雷抖擞了一下身子,冲向楼梯,朝着二楼飞奔而去。
冲至二楼,张大雷再次撞进其中的一个房间。定睛一看,狂叫一声。
房间窗口的一根横梁上面,系着一根三尺白绫,白绫上面,竟然吊着一个人!就在微风里面,轻轻摇曳。远远看过来,起初还以为是一条窗帘。
陈雪琴!
张大雷这个时候,却也不慌。他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把抱住雪琴的双腿,猛然往上一提。然后用脚勾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把它摆正。抱着雪琴,自己迅速踩上椅子。两手交叉着,渐渐把手移到上面,却丝毫没有放松。之后,他把雪琴的身体安放在自己肩头,然后腾出手去,很快就解开了她脖子里的死结。
解开白绫,雪琴的脖子猛然一软,无力地倒向一边。张大雷努力控制着,迅速把她平放在地上。
这个时候,他已经感觉到,雪琴的身体已经冰凉了。张大雷仔细端详,只见雪琴神色安详,一双眼睛,望向天空,睁得老大。
张大雷惊恐至极。他来回迈了几步。赶紧拽起床头的电话,颤抖着手,拨下了一个号码。
“喂……队长吗?我张大雷啊……你快回家来。嫂子她……她上吊了!好……好……好……”
放下电话,他抱起雪琴,跑下二楼,一路叫喊着,冲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秦翌年呼啸着从办公地点冲出来,一路狂奔。
他头上的礼帽,很快就跑丢了。片刻,又在奔跑中脱下风衣,随手扔向半空。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面,他左突右闪着,沿途撞倒好几个摊位和行人。风一样地,在街道上一旋而过。
“雪琴——”他边跑,边在心里大叫着。硬朗冷峻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其软弱,极其的无助。一时之间,五内俱焚,摘心掏肺。
“雪琴!”
他狂喊,忽然泪流满面。脚下生风,恨不得一步到达。好多次,他在奔跑中小腿无力发软,踉踉跄跄,几乎跌倒。但都被他强直挺住。浑身燥热,使得他一件一件地把自己的西服、薄袄背心和毛衣统统脱下扔掉。跑进医院的大门时,他的上身,已经只剩下一见白棉衬衣了。
“雪琴——”
他大叫着冲进医院。一阵乱撞,终于找到了急救室。刚想冲进急救室,却被一边窜出来的张大雷,拦腰抱住。
“队长,别进去,医生正在抢救……”张大雷大叫一声,死死拽住。
“滚开——我要见雪琴!”秦翌年愤怒地甩动着身子。但一时之间,却甩不开张大雷肥硕的身体。他破口大骂,抡起拳头,照着张大雷的脑门就是一通猛揍。张大雷低着大脑袋,缩着短脖子,一个不拉地挨了下来。但他的两条胳膊,却丝毫没有松懈。
“队长,你冷静点——”张大雷吼叫着,也是一脸难过。眼下的秦翌年,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红着眼睛,衣衫不整,满口脏话,样子十分的可怕。
“雪琴——”秦翌年终于停下手,一声叫喊,撕心裂肺。随后,他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张大雷的胳膊里。张大雷赶紧把他安置在走廊的座位里。束手无策。
这时,政委带着几个人也赶来了。大家凑到一起,努力安抚着秦翌年。
秦翌年瘫坐在椅子里。片刻,他看见医生走出抢救室,对着大伙摇了摇头,一副抱歉的神情。哀叫一声,跃起身来,冲了进去。
抢救床上,雪琴睡得安静。面容依旧,神色未改。一双大眼,痴痴地凝望天空。
秦翌年一头扑在爱妻的身上,抱着她的身体,痛哭流涕,悲伤至极。哭到无声处,他张大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双脚剧烈地蹬着地面,一阵急火攻心……李尧等人站在身后,不禁和他一起,簌簌落泪。
好一会,秦翌年不再痛哭,神情落寞,伸出双手,捧着妻子的脸,久久端详。
“雪琴,为什么要这样?”他喃喃嘀咕着,伸出手,抹下了妻子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