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1 / 2)

>  梅尧君看向前方,并不作答。

叶檀心遂再接再厉,“尧君,或许你觉得这个道士温和无害,养着也没什么干系。我却看得比你清楚,他一是清微观的人,二又拿着据说是什么沉檀宫魔头的剑,说要我瞒着你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绝不是省油的灯。你别把自己往老虎嘴里送。”

梅尧君尚辩解道:“我与他相处甚久,他并非恶人。”

“甚久?多久?你看你,又说胡话了……有我和你认识的久?小弟总不会害你的。”叶檀心想到了什么,用胳膊肘捅他,说你若真这么想搞基,不如和我搞,门当户对又知根知底,干嘛非要搞那个道士呢?人家清微观养个弟子也不容易,总有一天你也是要放他回去的。

梅尧君推辞说他对太熟悉的人不来电,这基恐怕是搞不成。

叶檀心轻声一笑,眼睛看向别处,“我知道你这是借口,不过我也姑且信了。”

叶檀心和梅尧君各怀心事,见面都有些悒悒不乐。叶檀心更加变本加厉地往妓馆里跑,梅尧君自己后院起火、也不管他。

初九不幸没有被烧坏脑袋,所以他清醒后看到气场诡异的梅公子和叶公子,识相地自危起来,想方设法地从他们那里套出一点前因后果;然而他不善言辞,叶檀心精得像狐狸,梅公子压根不理他,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梅尧君和初九夜夜同榻而眠,新婚燕尔之际,却有同床异梦的悲凉。两人各自顾影自怜着,都觉得自己遇人不淑,这样过下去不如干脆离婚算了。

冷战没几日,就快到端午。

暖场小精灵叶檀心说:“大过节的,都别摆着一张棺材脸。我明天差厨房做几个粽子给你们送过来。”

第二日梅尧君和初九起来,果然收到了一大盘粽子。

上好的糯米包裹着一颗饱满的红枣,扎进清香的粽叶里,蒸熟,趁热剥开,便是羊脂玉般的一块馅儿卧在手心里,还需沾上一层薄薄的白糖才好入口。

好的粽子应该绵软粘甜,有粽叶的清香和糯米的甜香,而白糖在唇齿间绽开一丝丝脆响,又生出了几分热烈——甘醇厚重里间杂着轻佻的甜美,每一口都仿佛是在朗读一段安宁静好的人生。

初九朗读了好几段人生,把一直黑着脸的梅尧君都吓白了。梅尧君把盛着粽子的大托盘抽走,搁到自己身后,训斥他:“不许贪嘴,活该你现在还不能下地。”

初九却觉得自己这么几日都不见好,一定是被梅公子气的。他委屈地想,自己一个大好的道士活成这样着实窝囊,不如效法王重阴云游去,免得留在这里应付阴晴不定的梅公子。一面想着,竟然睡着了。

梅公子不知道自己被嫌弃,泰然自若地剥粽子吃,还装作不经意地瞥望初九那边的情形。听到呼吸声变得绵长,揣度初九大约是睡过去了,便蹑手蹑脚地走近;先谨慎地轻拍初九的肩膀,见初九没有回应,才从袖子里摸索出五彩线系在初九左臂上。

初九醒后方注意到自己手上缠着这么一个东西,把它从手腕上褪下来,放到眼前端详:是用青白红黑黄色的丝编成的线,手法粗糙技能生疏,成品自然是歪瓜裂枣,简直惨不忍睹、令人目不忍视。

初九作为一个小神棍,当然知道五彩丝的意义,“五月五日以五彩丝系臂,名长命缕……辟兵及鬼,命人不病瘟”。初九对着它翻看半天,笃定这令人不忍卒睹的杰作必定出自梅公子之手,顿时觉得它可爱非凡、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于是捧着它如获至宝、感慨万分,又一次刷新对梅公子的认识——梅公子……不就是个嘴硬心软的死傲娇么?虽然什么都不说,总还是对他好的。

正在此时,死傲娇梅公子从屋外进来,撞见初九把五彩丝解下,恨铁不成钢。登时怒不可遏、不由分说地把初九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又故态重萌地敲打起初九的脑袋。

梅尧君骂他:“谁叫你解下来的?这是随随便便能解的么?”

初九捂着头,狡辩道:“师父教贫道生而不悦、死而不祸。死便埋我,贫道不甚在意什么长命百岁。”

梅尧君一把把他拽下床,掼在地上,道:“初九道长这是说我多管闲事?那我就好人做到底,今天就未雨绸缪把初九道长给埋了,省得以后没人管、落得横尸街头!”

初九一听他说重话,知道梅公子是真生气,立刻狗腿地向梅公子忏悔。

梅公子不为所动,他就安慰梅尧君道:“我命在我,不属天地,岂是一根绳子能做主的?”他抱住梅公子,笨拙地亲吻他。吻着吻着梅公子也动了情,和他拥抱着、把彼此啃得满脸都是口水。

梅尧君软下来,对他旧话重提:“你别总惹我生气,我便会对你好。”

初九却觉得梅公子已经太好了,以致于他一头栽进情爱的罗网里,诚惶诚恐、患得患失……他不再是清微观里那个清明澄澈的小道士。

清微观里,师父常与他絮絮叨叨:瞥起即放下,沾滞即扫除,只与之常惺惺可也。

他当时应该是在神游万里:时而想何时开斋堂、吃中饭,时而琢磨着浮现在脑海里的剑招……却是心如止水。空空荡荡的世界,并没有可以扫除的;手中眼中既无一物,也无所谓放下。

超脱凡尘,方得大道。可若从未沾染凡尘,又何来超脱?

作者有话要说:

☆、闪瞎狗眼

端午节之后,梅尧君和初九再次如胶似漆起来。

牡丹花早谢了,可还有榴花、月季、蔷薇、锦葵可以看。等初九又能活蹦乱跳,梅尧君就领着他家的小土包子去洛阳大街上轧马路。

他们一出门,叶檀心就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自从放进了这两尊大佛日日在他家秀恩爱,他就觉得在家里都不自在,只好跑出去透气;也只有赶上了他们移驾出巡的时候,才能勉强安心下来享受自己的爱宅。

叶檀心找来几个素日交好的损友摆了一桌酒席,向他们吐槽。一位经验丰富的损友安慰他:檀心你莫操心,子曰,秀恩爱分得快,你等几日再看他如何……

叶檀心点头:“此话有理!”遂放宽了心,亲自给周围满上酒,道,“诸位贵客切莫拘礼,不醉不归!行乐当及时啊。”

他俩可算犯了众怒,不仅是叶檀心一人忍无可忍,连上天都让他们冤家路窄,走在大街上好端端地就遇到了洗春秋。

洗春秋这人自我感觉相当良好,说白了就是自恋,一身黑衣把全身上下掩得严严实实,却还能大摇大摆地在通衢大邑里趴趴走。一路回头率甚高,他权当自己是秦罗敷,让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投来的目光不过是他人垂涎自己美色,只差掷果盈车了。

但绝世美人洗春秋并不是没有烦恼,烦恼的罪魁祸首当然是他装逼功力一绝的宫主。正当他烦恼着的时候,恰巧就遇上了梅尧君、初九二人。

洗春秋欲搅基而不得,因此欲求不满,看到初九梅尧君两个脱团狗颇有些羡慕嫉妒恨的意思,恨不能把他们烧死,说话也格外毒舌。远远地跟他们打招呼,口里说的却是:“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两个野合还不忘听人壁脚的小断袖!”

梅尧君和初九均吃了一惊。他们只在半年前有过一面之孽缘,隔着夜色匆匆一瞥,对洗春秋之形貌早就毫无印象;但听他说起听壁脚一事,也就大致猜出他的来历。

他们当时被人误解成基佬,好在一清二白,也不必为此挂心;可今时不同往日,床单滚过无数次了,听了这话都不免有些心虚。

初九机敏,顶着张大红脸还能自若地朝他作揖,道:“原来是故人。”

梅尧君也有几分羞惭,好在脸皮够厚,能够不形于色,只冷哼一声,重重地摔了下袖子,扭头看向别处。

洗春秋对初九不假辞色道:“不必和我套近乎,且拿出你的剑来。”

初九闻言,心头一凛,暗道莫非又是来找他打架的。他如今是有家室的人,可不愿把头挂在刀尖上,便道:“粗制滥造之物,恐怕入不得阁下的眼。”

洗春秋说:“凌左上次寻你比试我并不知情,若是提前知道,也不会有这回事。你不必对我如此警惕,我只是想借剑一观。”

梅尧君在一边早就沉不住气了:初九那些幺蛾子他不愿去追究,但既然和他好了,总不能就任着他和别人胡闹。于是他对初九说:“把剑给他,我再给你做把更好的。”

初九断然拒绝:“这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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