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开始缓慢地揉捏起来,初九靠在他身上,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声,声音很小,像飞鸟扑棱的翅膀扑打在树叶上。仿佛一场淡烟薄雾似的春雨不为人知地潜入心间,俄而听新笋拔节声、蛰虫破土声。
梅尧君轻轻掐了一下初九分|身顶端,初九一震,忍不住射了梅尧君一手。
梅尧君给他喂了一点他射出的精液,问他:“甜么?”
初九的把柄在梅尧君手中,也不敢说不甜,模棱两可地点点头。
梅尧君低头吻他,他就爱这样凡事都顺着他的初九。初九像一片湖水,无论对他做什么,都能得他温柔以待;梅尧君是虚有其表的坚冰,渐渐融化在这片湖水中,泄露出冰壳里包裹的甜美的糖液。
亵裤上在方才的高|潮中也沾染了一些白|浊,黏黏糊糊贴在腿上,格外不适。初九索性脱下亵裤,背对梅尧君,翘起了屁股。
梅尧君呆若木鸡,等回过神来,在他臀上狠狠掐了一把,“初九道长又要玩什么花样?”
初九回头问:“你不做么?”
梅尧君也背过身,道:“做什么做?初九道长真有精力,也该攒着给明日赶路用?”
“赶路?去哪里?”
“去找你师父,把前因后果都向他说明。若你师父不愿为你脱罪,那也无妨,我会请求我父亲为我们找一处安静的去处,再没有旁人找得到我们。”
初九虽不知梅昀风为何在众人面前一口咬定自己是杀人凶手,但能笃定梅昀风肯定指望不上。他不说破,点头算是同意。毕竟世间有一万条路,上天总会为他留出一条,可是绝路是坦途都不是凡人能插手的,人一生无非都是在静观其变或者坐以待毙。
梅尧君四更天便起来,把初九推搡着弄醒。
初九自打离开清微观便很少这个时候起床,尚半梦半醒,问:“怎么起这么早?”
梅尧君也是个习惯睡到日上三竿的,勉强爬起来,沾到枕头就能立刻睡过去。他斜了一眼初九,道:“初九道长,你可别忘记我们正在逃命。”
初九没有回应,又抱着枕头睡着了。
换做以前,梅尧君此时就该火冒三丈了。然而,破天荒的,他眼里堆满柔情蜜意,把汗湿在初九脖颈上的黑发拨开,轻声道:“那你再多睡一刻。”因初九听不见,这句话也成了自言自语。
他去楼下找厨子要一盆热水以供洗漱之用。
厨子生得肥头大耳,原本趴在桌上瞌睡,被叫醒去烧水,嘴里免不了骂骂咧咧。
梅尧君听着了一两句,几乎要被气死,差点张口就骂回去。但念在要隐匿形迹不能多生是非的份上,只好由着他嘴巴不干净。
厨子从黑乎乎的大铁锅里舀出热水,盛进灶边搁着的木盆里,要梅尧君自行端走,他自己则摇摇晃晃要去继续睡。
那些骂骂咧咧还可理解为厨子嘴碎说惯了,但已经是梅尧君忍耐的极限;让他在厨子面前弯腰端水,着实太过折辱他。所以他如前立在原地抱臂不动。
厨子回头轻蔑地笑了一声,说:“啧,你爱端走不端走。老子又不靠你小子赏饭吃。”客店不供一日三餐,厨子在此只是帮衬着烧些热水,实际上是给客栈老板一家做饭的。
梅尧君此时竟没如想象中那般暴怒,这让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违逆父亲,在外游历数年,在家时的傲慢自矜和不可一世都慢慢变作虚张声势,遇到初九后,他连虚张声势都一日日渐少。
等厨子远离,梅尧君才弯腰端起那盆热水往楼上客房走。
初九还在睡,面目安宁,如果他此时在做梦,应该是个美梦。
梅尧君慢腾腾地梳洗,盘算再过半盏茶工夫叫醒初九。若他方才的作为有什么意义,也无非是守护他多做了一个美梦。仔细想想,这片刻的欢愉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很。
梅尧君又突然感到一阵难过,他想起之前自己连这片刻的柔情都很少名正言顺地展露给初九,他总是冷言冷语甚至恶言相向,来维持他不堪一击的矜持。
而以后不会了。
他轻扯初九耳朵,叫他:“初九道长,起床了。”
初九转醒,双眼迷迷瞪瞪地往他脸上看了一眼,又看看窗外的天色,然后重重扑到他身上,梅尧君没站住,往后退了几步。问:“你这是要作甚?速去洗漱,早早离开。”
初九说:“贫道这不是在做梦吧?”
梅尧君不明所以,“是梦你也该醒了。”
初九说:“梅公子,贫道观你今日之气色很是不同往日,眉眼带笑,莫非是有喜事?”
“哟,初九道长还做起看相的营生了?”梅尧君眉梢一挑。
初九谦虚道:“略通一二罢了。”
梅尧君自己都没发觉他方才是带着笑的。
梅尧君脾气古怪刁钻,犟得像头牛,一句好话都舍不得说,身上的缺点能数一天一夜;遇到初九后,也不知是谁的功劳,两人总是越来越倒霉……而以后不会了,梅尧君想。从今以后,一切都会开始好起来,他们要启程去找李启玄,或者去找梅昀风,两者都很好,都是天衣无缝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黑暗料理
梅尧君交给初九一件圆领的天青色长袍,依然是布制的,却新得扎眼。
初九奇道:“贫道一贯是穿道袍的,为何要换上这个?”
梅尧君恨铁不成钢,道:“初九道长何以愚钝至此,穿道袍招摇过市,是怕被人找不到么?速速换上,我看看如何。”
袍子裁得大了些,初九仿佛套了一条米袋子在身上,免不了有几分手足无措的样子,有些滑稽可笑,但梅尧君看着却新鲜。
打点好行囊,两人便轻手轻脚离开客栈。出了大门,向北而行,将要出城。
小镇临河而建,水汽充沛,周遭游动着银色的薄雾;尚未天明,仰头看去,透过小镇上方的雾气,凌晨的天色正好是蓝灰色的,唯有天际淡淡一点红。整片天空如同一朵牵牛花在迷雾里舒展柔嫩的花冠。
初九听到一声扑朔迷离的鸡鸣声,不知其远近西东。鸡鸣声是最有凡间市井气的东西,这声响后,千家万户各自从梦中醒来,柴米油盐、真真切切的一天才算是开始了。
在清微观却是没有鸡的,起床时分,是一声声梆子将人唤醒。
初九突然开口对梅尧君说:“我们真像两个兄弟。”像两个远行的兄弟,路过一个普通的小镇,在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继续上路——这样平凡的一幕,是画布上的一点,笔锋游走,便能延展开平凡安定、毫无波折的一生。
梅尧君听闻,也似有所感应,反握住初九的手,将他拉向自己。
两人行过一个街口,热食的香气扑鼻而来。转头一看,是康阿大在摊前忙里忙外。
康阿大还记得梅尧君,远远地就朝他热络地打招呼。
他们并没用过早饭,梅尧君想反正不急在一时,便带着初九到康阿大的摊前坐下。
康阿大热情地迎上来,道:“哟,公子,这回是两个人哪。”
现在四下没有旁人,梅尧君便自在了一些,对康阿大点头,道:“照平日我点的,上两份。”
“好叻。”康阿大应了一句,转身从蒸笼里端出两屉烧麦,再点好两碗茶,摆到二人桌上。
初九被迫喝了大半个月白粥,捡着烧麦狼吞虎咽。
梅尧君忍不住提醒他:“道长,细嚼慢咽,养气养生。”真是风水轮流转。
初九被噎到,捧起茶碗灌了几大口。
茶碗大而阔口,初九的脸几乎全埋进去了,此情此景让梅尧君不禁想起在安丰县初遇时,清晨坐在窗边阴影下喝茶的初九。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把他看成清逸出尘、不染凡尘的道者,谁知其实是个一无是处、颠三倒四的江湖骗子;远观是一捧雪,近看是一把沙。
梅尧君问康阿大:“你这里还有什么爽口的小食,再上一点来。”沙逊雪之洁白,但也有雪不及的好处:捂捂就热了,还不怕有朝一日化去。
康阿大说:“都是些乡野小民琢磨出来的,称不上爽口,但还勉强吃得。”
“那就上一些吧。”
“好。”康阿大端过来两只小碟子。一碟看得出是炒野菜,绿油油的一盘里面撒着些虾米;另一碟就看不出是什么了,昏暗的晨光中,只能辨认出是黑乎乎的一团,但却有难以言表的异香。
初九只挟了些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