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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全的话,不是耸人听闻。这一点,回雪是明白的。
畅音阁一事,皇上对杀人,已麻木了。
“郁妃娘娘……郁妃娘娘……。”回雪正想着应对的法子,便见一个婢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同样的,她手上举着一个茶托,步履蹒跚,手也摇晃起来:“郁妃娘娘……。”
回雪认出,她是延禧宫的奴婢。
“你这是?”
婢女放下茶托,给回雪磕头,然后又端起茶托,掀开上面盖的一层黑布,茶托上是一块白花花的肉。
这块肉割的正正方方,有巴掌大,上面一层是白色,下面还隐隐渗出血来。
回雪差一点呕吐。
婢女哭着道:“我们主子上官贵人听说皇上病着,需要人肉做药引,便割下了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肉,但主子被皇上幽禁在延禧宫,无法出来。也无法到养心殿瞧皇上,所以……所以……所以就割下了这一块肉,希望娘娘能帮着,送到养心殿去。主子说,若皇上服了她的肉就能好了,她便心安了。”
回雪心里一阵阵的痛。
上官月被皇上幽禁在延禧宫。已有一段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她从没有出过延禧宫一步。
她每日能做的事,便是面对着安妃的人头悔过。
不过是因为她多说了两句话,她就得一直面对着安妃的人头。
这是皇上的意思。
甚至,安妃的人头渐渐的腐烂了,发出腐朽的味道。
渐渐的。人头上生了蛆虫,蛆虫乱爬。到最后,又生出许多的蚊蝇。
人头渐渐的被掏空了。
露出森森白骨。
上官月每日跪在安妃的人头面前,一开始,她害怕,她惊恐,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在做噩梦。梦到安妃一次一次的来找她,索要她的人头。
后来,她渐渐的习惯了。甚至,那些蚊蝇乱飞的时候,上官月也能手捧着一碗白米饭,静静的吃饭。
皇上让妃嫔割肉之事,闹的人心惶惶。
上官月的延禧宫处在东西六宫当中,这消息,她也听说了。
她听说,没有人愿意为皇上割肉。
她怕皇上一病不起。
她毫不犹豫的割下了一块肉,让婢女托着来相印殿。
她甚至不敢让婢女直接托着她的肉去养心殿,她怕皇上还在恨她,她怕皇上不会接受她的肉。
她想让回雪帮这个忙。
如今,血淋淋的肉就在回雪面前。
相印殿里的妃嫔已听到了动静,纷纷松了一口气,挤到廊下看热闹。
有的说:“这个上官月倒是会巴结皇上,她割下一块肉,就是想让皇上免了她的禁足,这样以来,她又可以在宫里走动了,唉,想在宫里走动,就得付出一点代价。”
有的说:“上官贵人肯割下这一块肉,倒是有志气,可是她是一个有罪的人,皇上未必肯用她的肉做药引。”
岑梨澜上前去,用黑布将上官月的肉盖住,她的眼圈渐渐的红了。
她明白上官月是真爱皇上的。甚至不惜割肉。
可皇上呢,又把上官月当成什么?
想到这,岑梨澜便握紧了手,她开始恨皇上,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六阿哥的亲阿玛。
回雪接过茶托,亲自端了,由王福全跟着往养心殿而去。
岑梨澜跟在回雪身后。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回雪手上端的茶托好像有千万斤重。
每走一步,都压的她心疼。
岑梨澜只是暗暗的流泪,从相印殿到养心殿,她的泪一直没有停。
王福全得了这块人肉,本可以向皇上交差了,应该算是一件喜事,可一路上王福全都在唉声叹气,他脸上没有一点喜气。
甚至,看到茶托上渐渐渗出的血,他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
已到了养心殿门口。
岑梨澜却毫无征兆的抢过回雪手里的茶托:“吃人肉?呵呵,那还是人吗?那跟禽兽有何区别?皇上他……”
回雪赶紧捂住了岑梨澜的嘴。
一面又夺过茶托来,将上官月的肉放好,这才压着声音道:“上官贵人已割了这肉下来,你就权当可怜她的一片心,若你这样抢了肉去,皇上怪罪下来,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永和宫的两个孩子。为了皇上,上官贵人宁肯再割一块肉下来,你难道忍心看她…。。?”回雪不忍再说下去。
岑梨澜脚步踉跄,只能看着回雪端了上官月的肉入了养心殿。
巫师站在养心殿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不知名的草药,见几个人来了,便笑着问岑梨澜:“刚才岑妃娘娘是说,谁是禽兽?”
回雪心里一紧。
岑梨澜愤怒的盯着巫师道:“皇上病着,巫师是被谁请进宫的,如此祸乱后…宫,竟然狠心让后…宫的妃嫔割肉……。你……。”
回雪咳嗽了一声,示意岑梨澜不要再说。
岑梨澜一向听回雪的话,此时只得将后半截儿话咽进肚子里。
回雪这才笑了笑对巫师道:“皇上说要用妃嫔的肉做药引,延禧宫的上官贵人对皇上一片忠心。已割了肉下来,这会儿,便可以为皇上熬药了。”
巫师饶有兴致的望了岑梨澜一眼:“岑妃娘娘的火气很大,要不要我帮你开一副药?也用人肉做药引,然后让皇上赏赐给岑妃娘娘喝呢?”
岑梨澜差一点吐出来。
“皇上如今病着,皇上的身子要紧。”回雪提醒。
巫师这才进了养心殿。亲自端了肉,凑上去闻了闻:“恩,这位上官贵人的肉,倒是新鲜的很。”
早有小太监支起了炉子,上面放着黑黑的药罐子,巫师将一些或红或黑的草药放进罐子里。然后拎起那块肉,直接给扔进了罐子。
罐子里被塞满了。
小太监拿着蒲扇。“呼哧呼哧”的给罐子煽风。
不一会儿,草药香混着肉香,扑鼻而来,岑梨澜站在养心殿廊下,一面流泪,一面呕吐。
巫师倒了半碗又黑又香的药汁来。故意端到岑梨澜面前晃了晃,人肉的香气熏的岑梨澜流泪不止。
巫师笑道:“我瞧着这后…宫当中,唯有岑妃娘娘最是刚烈。我对岑妃娘娘也很是佩服,不如,这药,岑妃娘娘先尝一尝,看温度怎么样?”
回雪将岑梨澜扯到身后:“皇上等着喝药呢。”
巫师盯着回雪:“郁妃娘娘倒是护着岑妃娘娘,就是不知,能护多久了。”
巫师哈哈一笑,端着药碗进了内室,不一会儿,便端了空碗出来,将碗往地上一扔,摔的粉碎,这边又阴阳怪气的对回雪道:“皇上要见你们。”
回雪提着裙角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