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刘彻拥有的只有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生命。
“汲黯大人说得很好,甚合孤意。在陛下这边没有消息之前,孤不会将这份诏书公布出去,只是陛下既病,这朝堂上的事情总归还需要人处理,并且因为陛下抱病而皇子年小,所以为了防止哗变,乃请各位注意一下朝政之中,是否有人心存歹意。”
“自今日起,如无孤之令牌,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宫禁,违者枭首示众,外戚则处以凌迟之刑。”
也就是说,普通人没有陈阿娇的令牌,出入宫禁,会被处死,而外戚如田汀锸さ热顺鋈牍椿岜涣璩伲庖馕兑丫凳镜米愎涣耍掳⒔烤褪且乐雇馄莩没殉至顺谢褂懈鐾跆蠛臀雷臃颍掳⒔渴欠判牟幌碌摹?br />
众臣领命,只是张汤却看着陈阿娇,说了一句话:“殿下虽贵为皇后,却无权将外戚凌迟处死。”
这种时候了,张汤想起来还要跟自己唱反调,陈阿娇还真是不好说他了,只是她知道他说的是这个理,却没有办法反驳,只能道:“一切罪责,由孤一人承担,陛下醒后,自会告罪。”
陈阿娇见众人都没有话说,袖袍一拂,略微整理了一下,也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陛下此病来得蹊跷,十分可疑,郭舍人立刻领人持孤令搜查后宫,有任何污秽之物不必容情,任何人,胆敢对陛下不利,尽皆诛杀。”
“张廷尉一向得陛下信任,昔者朝政大事皆决于张廷尉,如今陛下病倒,张廷尉还要继续负责这朝中法度,若有任何违法乱纪者,一律从严。”
“义纵、减宣二位大人善监察之事,还望密切观察朝中官员,如有不臣之心者,宜立刻上报,不必留情。”
“除此之外,武安侯田汀⒅苎艉蛱锸ぁ⒐萏展鳌⑵窖艄鳌⑽狼嗟热私允敉馄荩粢绞樱氐孟荣鞅ㄓ诠隆A⒖坛榈饔鹆志沤罡摇⒐喾虻热耸匚阑食牵梢扇说龋宦墒占嗪蛏蟆!?br />
一系列的安排下去,陈阿娇头脑之中无比清晰,整个朝政几乎都铺在她的头脑之中,甚至那些连环的计策,不管是为了公心还是为了私欲,都已经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反而淡去了。
除掉一些人只是必须的,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刘彻。
“大汉诸侯国,皆通令相国严加监视,若有反心,杀无赦!”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便在所有人的面前,看着刘彻这心腹近臣近二十,“陛下危急,愿吾皇万安。诸位皆治世能臣,国之栋梁,还望在此困厄之时一心为我大汉,挽狂澜于既倒。”
此刻的陈阿娇,身上是带着光的,让人无法逼视。
所有人都垂下头去,“臣等定当万死不辞。”
于是留下几名大臣在宣室殿守候,其余人等回到自己的宅邸或是府上,开始准备应对第二天一早席卷而来的风云。
然而陈阿娇的手段却如雷霆。
当夜郭舍人也知道事情到了一种自己无法挽回的地步,他心情沉重地带着人去搜宫,从未央宫到长乐宫,无一幸免,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年之前,陈阿娇遭受巫蛊之祸的时候,是何等的境况。
皇后殿下,是动了杀心了。
只是郭舍人无法阻止这样的杀心,这一次陈阿娇不仅是为私,更是为了公。郭舍人常年在刘彻的身边,看惯了刘彻的杀伐果断,便能够看出陈阿娇此等手腕如何铁血,这是要借机将王太后的羽翼全部剪除,更是要趁机除掉卫子夫。
陈阿娇的心腹侍女馥郁已经悄悄到了兰林殿寻了李夫人,将陛下病重一事告知,而后与之耳语几声,李夫人苍白着脸答应了,待馥郁走后对自己的侍女冰环吩咐了几声,便重新站到了窗前,这一夜,无风无雨,在李妍的眼底却是风狂雨骤。有时她问自己,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参与到这一切中来,大约就是因为想要见识这样壮阔的风云吧?
她如今不仅见识了,甚至还亲身参与到其中来,让她胸怀激荡,她终于不是那个整日吃着药,束在闺阁之中的柔弱女子了。
李妍闭上眼睛,安静地微笑起来。
郭舍人已经领人到了甘泉宫,一群人跟着他,身上带着凝重的杀气。
卫子夫今夜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中不安定,睡不着,从那冷宫中出来以后,她就很得意,自己总算是算计了陈阿娇一把,她是故意问出那样的问题的,却不想陈阿娇果然没有看到已经站在门外的刘彻,竟然说出了她不爱帝王这种话来,刘彻便果然恼了她,还让自己回来了。
只有卫子夫知道,那种求而不得的痛苦,因为自己也是。她看得出来,刘彻很喜欢陈阿娇,可是陈阿娇对刘彻却不一定是那样,因此刘彻的怒气就来得有缘由了,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却一点也不爱自己,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卫子夫爱刘彻到骨血,那个男人却永远注视着别人一样。从来没有人能够知道卫子夫的恨……
她如今能够重新回到甘泉宫,其实也是因为刘彻对陈阿娇的爱,所以她恨,她没有。陈阿娇有的一切,她都没有——高贵的出身,端庄的气质,随心所欲的任性,还有那么多效忠于她的心腹,不管是那张汤还是主父偃,旦白还是馥郁,还有……刘彻的感情。
帝王之爱,本来就是云烟一般飘渺的东西,她原本以为是没有的,所以她一心往皇后的位子上爬,可是等那乔姝,或者说陈阿娇回来了,一切又变回了原样。
陈阿娇还是皇后的时候曾经一句话就将她放到偏远的宫殿之中,数年不得见圣颜,现在,陈阿娇又成为了皇后,她日夜难安。
虽然已经回到了甘泉宫,却是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有王太后偶尔来看看她,却也带着满心的利用,让人觉得很恶心。
她拿着桐木偶人,看着上面写着的名字,狠狠地往上面扎了一针,“陈阿娇,乔姝,我管你是谁,得罪了我卫子夫,便只要你死!死!”
郭舍人带人来到宫门前,毫不客气地挥手:“开宫门。”
只是那大殿门一打开,却瞧见卫子夫手中拿着桐木偶人,顿时骇然!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卫子夫诅咒陛下与皇后!”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在诅咒乔姝那个贱人而已,我没有诅咒陛下!不,我没有——”
卫子夫吓了一跳,却不想那针扎到了自己的手上,鲜血流出来,她自己却一点没有知觉,滴落在了那桐木偶人上面,看上去格外可怕。
郭舍人完全没有想到以往看起来纯良的卫子夫竟然会干这种事情,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想到如今宣室殿中的处境,也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更知道此刻已经是亲眼所见,怎能有假?
“来人,将卫子夫拿下,搜宫!”
而后,陈阿娇看着放在自己案上的带血桐木偶人,看着那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已经浸染了鲜血,扎满了针,心底也是一阵阵发寒。
张汤在一边道:“此等秽物,殿下还是命人烧掉了吧。”
这殿中留下来的大臣不少,都亲耳听见了郭舍人的禀告,已经算是有了证人,这证物更是触目惊心,就算是陈阿娇一开始想要栽赃卫子夫,也没有想到卫子夫已经做出了这等歹毒的事情,可见这人到底恨自己到什么程度。
她随手将那桐木偶人丢在地上,“诸位大臣且看看,此等污秽之物竟然出现在陛下昔日的宠妃宫中,真是让孤开了眼界了!来人,将卫子夫收监,任何人等不得探望,便是王太后,也得经过孤的允许!”
她话说到后面,已经是狠厉无比了。
郭舍人还在宫中搜到了别的物件,这个时候上报陈阿娇道:“还在甘泉宫中搜到了用于巫祝的许多东西,不过最近宫禁森严,这些东西……不知是怎么流到宫中来的。”
其余的东西乃是陈阿娇栽赃到卫子夫身上的,她自然是知道从哪里来的,不过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会自己说出来的,这些东西,需要查。
“此事交给张廷尉查,兒宽从旁协助,不必有任何姑息。”
陈阿娇看了张汤一眼,却垂下了头,端起茶来饮,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个时候却传出了一个让人惊诧的消息:大将军卫青要休妻。
公主府中已经乱成了一团,卫青的剑上带着鲜血,从平阳公主的脸边擦过,平阳公主吓得丢了魂,看着卫青,泪流满面:“你竟然因为一个女人,想要杀我!”
“若尔毒妇,死不足惜!”卫青咬着牙,含着泪,将这一句话说出来,却转身就走。
他抱着卫婠的头颅,回到将军府,提笔便写成了休书,却遇到廷尉府来人,却是连夜从宫中出来的张汤到了。
卫青心情郁郁,恨不能找地方大哭一场,卫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