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青瑶被他骂得哑口无言。
她想说自己还不至于那么没用,话到嘴边却又少了几分底气。
老狐狸瞪大了眼睛,在一旁抓耳挠腮地听热闹。
落月见状忙过来劝:“天大地大,都不如人命最大!先生不是常抱怨没有时间跟夫人相处吗?这可是个天赐的机会,两位急着赶路做什么呢?”
莫浅点点头,觉得小丫头之言甚有道理。
谢青瑶却瞪大了眼睛:“抱怨没有时间相处?谁?你说这个病歪歪的家伙?”
见落月傻呵呵地点头。谢青瑶相信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莫浅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这时两只狐狸已经走了出去,老狐狸出门前的那个笑容让谢青瑶看得浑身不舒服,但她并没有多想。
莫浅在谢青瑶审视的目光下,有些手足无措。
谢青瑶慢慢地在床前俯下身子,牙齐咬得“咯咯”响:“你是不是需要解释一下?”
莫浅怕怕地转脸朝着里面。只是因为背上有伤不能随便翻身。这逃避的效果,跟鸵鸟也差不了多少。
谢青瑶看了他这副怂样,不由得更是来气:“你到底跟丫头说了些什么?谁是你的‘夫人’了?这两天我懒得跟你计较,你倒越发变本加厉了!”
莫浅慢慢地把脸转了回来,谢青瑶一时不察,险些撞到他的齐尖,吓得慌忙把脑袋缩了回来。
不知是什么缘故,莫浅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阴沉:“你生气的原因是这个?”
谢青瑶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反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是啊……不然我以为是什么?”莫浅的神色渐渐变得倦怠,疲惫地一笑,闭上了眼睛。
谢青瑶反倒觉得不好受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
“抱歉,以后不会。”莫浅闭着眼睛道。
谢青瑶一时急也不是怒也不是,越想越觉得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好转身奔出门外。
落月看看谢青瑶,再看看莫浅,迟疑了片刻,顿足追了出去。
在桂树林里追上谢青瑶,见她余怒未消,小丫头不禁有些忐忑。
谢青瑶忿忿地扯着手边的枝条,闷声抱怨:“莫名其妙!小心眼!小气鬼!阴晴不定!神经兮兮!”
“夫人……”落月捂着她的小心脏,怯生生地试探着开了口。
谢青瑶白她一眼,冷声道:“我不是你家夫人!我跟那个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再乱叫,我就把你拍到墙上去,保证扣都扣不下来!”
落月抱着肩膀打了个哆嗦。却硬着头皮梗着脖子大声嚷道:“夫人,月老牵就了红线,那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你便是生气,也不能说不认就不认啊!先生私下里总跟奴婢们说,跟夫人聚少离多,是他这些年最遗憾的事……奴婢们都羡慕夫人好福气,您怎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卷二 江湖夜雨惯相依 185。他要娶你进门了?
谢青瑶发现,她跟这丫头是没法子沟通的了。
当然,她跟这园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法子沟通。这里没有任何人肯听她的解释,没有任何人肯信她的话。
这里的人,只相信莫浅。
这个发现,让谢青瑶郁闷得每时每刻都想撞墙。
回到居处。谢青瑶把自己丢进帐中,只想一气睡个天昏地暗。
穿云昨日就已经被送了回来,只是走路的姿势有点儿奇怪,做事情也慢慢吞吞的,想必被打得不算轻。
好个“忠心”的小丫头!这也算是变相跟莫浅同甘共苦了?
想起这丫头曾经那么坑她,谢青瑶虽然不愿意记恨,却也没法子跟她亲近起来。
幸好这个丫头似乎也抱着同样的心思,除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外,一步不肯多走,一句不肯多说,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于是谢青瑶便这样毫无准备地恢复了她的米虫生活。
后来穿云似乎忍不住了,僵着一张脸试图过来劝她。
谢青瑶毫不迟疑地选择了拒绝。
虽然她的心里也不好受。虽然她这几日吃得很少,睡也睡不安,但她还是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往紫荆园去。
只要去了,就是认输,就是认错,就是默认了莫浅的胡闹。
可她的心里,真的没有准备好来接受这个“玩笑”。
这一点都不好玩,真的。
穿云见劝她不动,只得放弃。谢青瑶知道这丫头心里必定在怨她不明事理,可她懒得解释。
这座处处透着古怪的小镇,比与世隔绝的滴翠谷更加容易让人心灰意冷。谢青瑶是这么理解的。
连日以来,她趴在窗口寂寞得要发霉,估计再过一阵子,身上就能长出蘑菇来了。
赵小六天天都来,说的都是那一套没用的,谢青瑶不想听,后来便干脆不叫他进门。
老狐狸来过两次,一如既往地既自大又傻贱。蠢兮兮的,气得谢青瑶直跳脚。
当然,每次都是谢青瑶大获全胜。这只老狐狸炸着一身狐狸毛灰溜溜地滚出去。
这算是谢青瑶在发霉的这段日子里,唯一值得一提的趣事了。
眼看时间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一个月,事情竟然就这么僵了下来。
这一日谢青瑶照例趴在窗台上生蘑菇。廊下的鹦鹉忽然叫了两声,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门。
谢青瑶看见来人,一颗心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面上却装着若无其事,抬了抬眼皮,依旧跟死猫似的趴着。动也不肯动一下。
“夫人……”落月凑到谢青瑶的面前,露出了狗腿的笑容。
谢青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半晌才问:“什么风把我们的月儿姑娘吹过来了?”
落月“嘻嘻”地笑了一声:“自然是好风!这一个月里,奴婢每日都想着过来看望夫人呢,只是怕夫人见了心烦,这才一直忍着!今儿要不是有好消息啊,奴婢还真不敢过来呢!”
“有什么好消息?你家主人要娶你进门了?”谢青瑶懒懒地睁开眼睛,脑袋却依旧搁在窗台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夫人。您就别拿奴婢取笑了……”落月的笑容终于僵住,神色有些讪讪。
谢青瑶慢吞吞地直起身子,摇头晃脑地道:“既然不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好消息’!你便直说了吧,说完了我还得会周公去呢!”
落月闻言大惊,跳着脚叫道:“周公是谁?夫人。您……您若是私下里跟别的男人会面,先生会伤心的!”
谢青瑶微微一愣,忽然抚掌大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夫人……”落月不知道自己闹了什么笑话,心中有些忐忑,一时想跟着笑,一时又小心翼翼地敛住笑容。
好容易等谢青瑶笑完了,可怜的小丫头才怯生生地插上了话:“夫人,您都快一个月没到紫荆园去了!”
“所以呢?”谢青瑶眨眨眼睛。无辜地问。
小丫头被她问得十分委屈,圆圆的眼睛里面,瞬间泛起了水花:“您还问呢!您一个月没过来,先生就瞅着窗口瞅了一个月,跟掉了魂似的!”
谢青瑶白了她一眼,表示她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落月见状更加委屈了:“奴婢说的是真的!这一个月。先生每天就那么躺着,叫他翻身就翻身,不说他就不动;给他药就喝药,不给也不要;跟他说话就回答,不理他他也不主动开口!连薛爷都说,这样下去,就算病不死,人也躺傻了!”
谢青瑶看见小丫头脸上两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再不敢说不信了。
小姑娘还真是说哭就哭,她若敢说一句“不信”,这丫头是不是要当场淹死她啊?
可是要装作相信并不容易。谢青瑶用手捂住脸,酝酿了许久才做出一个“感慨万千”的表情来:“这病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老狐狸也拿他没办法吗?”
落月听见“老狐狸”三个字,先是“嗤”地一笑,然后才擦擦眼泪鼻涕,闷闷地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薛爷能有什么办法?您一天不肯露面,先生就得这么发一天呆……您就当是行行好,过去看他一眼吧!”
“我以为我这个人是没用的了,难道还能入药?既然如此,我也算是不白活一遭了哈!”谢青瑶打了个哈哈,不咸不淡地说道。
落月听着这话有些怪,一时不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