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的,小姐。”冬梨轻声应着。
安婳低头喝了口茶,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冬梨行事向来稳妥,若非有事耽搁了,绝不会在宫里多待。
冬梨像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的快声道:“奴婢送完茶叶,正想退下去的时候,一位公公来跟贵妃娘娘禀报,说三皇子殿下偷偷在他的院子里烧冥纸。”
冬梨顿了一下,歇了口气,继续道:“贵妃娘娘听了之后大怒,派人把三殿下带到海棠苑,厉声训斥了一顿,然后罚三殿下在屋外跪三个时辰以做惩戒,当时气氛紧张,人人自危,奴婢不敢多言,直到三殿□□力不支晕倒,二殿下前来求情,贵妃娘娘稍稍消了气,让人把三殿下送回去,奴婢才连忙趁机告退的。”
冬梨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奴婢还是第一次见贵妃娘娘发那么大的火,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后又有些感叹的小声嘀咕,“没想到菩萨一样的卫贵妃也会震怒。”
安婳心里冷笑,菩萨一样的卫贵妃?
卫贵妃今日的惩罚重点不是跪三个时辰,而是罚祁航跪在屋外,如今的天正是冷得时候,正常人在外面跪三个时辰尚且受不了,更何况祁航天生体弱?
卫贵妃如此罚他,他恐怕免不了又要大病一场,不到明年开春是好不了了。
祁航本到了入朝为皇上分担国事的年纪,这一病,怕是又要往后拖了。
如今祁禹不在,朝中只有祁叹一位皇子,正是他笼络大臣的好时机,如此关键的时候,卫贵妃绝对不舍得让祁航去掺合一脚。
今日之事,卫贵妃严格管理后宫没有什么不对,祁叹求情,则是顾念兄弟情,全了重情重义的名声。
卫贵妃这一招不可谓不毒,此事传出去,她不过就是罚祁航跪了三个时辰,小惩大戒罢了。
祁航病倒了,人们只会说是他自己身子不争气,这么体弱的皇子还能指望他为皇上分忧吗?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到时候,卫贵妃赏赐些补品,就又是关爱皇子的好母妃了。
只是宫中向来不许烧纸钱,祁航何必明知故犯?白白给了卫贵妃抓住他把柄的机会。
安婳眉头微微蹙起,不由问道:“三殿下给何人烧纸?”
“听说今日是李妃娘娘的忌日,三殿下是在祭奠李妃娘娘。”
原来今日是祁航的生身母亲的忌日。
祁航不过是给自己的母亲烧了两张纸钱,就被如此重罚,卫贵妃还真是霸道啊。
安婳的眼眸暗了暗。
今日既然是李妃的忌日,那么今日也是阮皇后的忌日。
安婳想起了阮皇后如雪莲一样的容颜,心里有些酸涩。
美人已逝,雪莲染血。
她低头静默了片刻,压下心头纷飞的回忆,收回思绪,低声道:“吩咐下去,今日全府食素。”
“是,小姐。”冬梨躬身答道。
第15章
晌午时,厨房给安婳准备了青白玉豆腐、绿叶羹菜、糖醋山药、水煮蝴蝶面等,虽然都是素食,但花样丰富,味道绝佳,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用完饭,安婳漱过口,用冬梨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冬桃跑进门禀告,“小姐,李夫人来了!”
冬桃所说的李夫人指的是林宛柔。
安婳一喜,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几分,“快请进来,带去东暖阁,我马上就过去。”
她用清水把手洗净,收拾妥当,便急忙转身去了隔壁的东暖阁。
一打开门,林宛柔就端坐在里面,头上戴了一支白玉芙蓉钗,身穿雪色罗裙,素净雅致,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她年长安婳两岁,今年十七,正该是如鲜花般盛开的年纪,可是近年来的愁绪,让她的眉眼间带上了丝丝沧桑,白皙的皮肤也变得有些昏黄,显得黯然。
进门后,安婳与林宛柔相视一笑。
林宛柔站起身道:“今个晌午夫君回家用饭,我便出来的晚了些,算算时辰快到了,我们快走吧。”
“去何处?”安婳疑惑的眨了眨秋水眸问道。
她怎么不记得和林宛柔有约?
林宛柔诧异地睁大了眼睛,明显怔了一下,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暗了下来,一甩帕子走到暖阁的榻上坐下,“没什么,我就是闲着无事来找你说话的。”
冬梨含笑给林宛柔上了茶,又端上了许多瓜果梨枣和蜜饯。
冬桃端上了热茶,甜笑道:“每次见到您,我家小姐心情都好极了,您可要多来陪陪我家小姐才好。”
林宛柔与安婳关系密切,与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很是熟识,不由柔柔一笑,“我自然是要常来叨扰的。”
冬梨和冬桃笑了笑,她们知道安婳与林宛柔姐妹俩有私房话要说,便贴心的领着丫鬟们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你成婚后,我还是第一次来”林宛柔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内,然后笑道:“府里建的很漂亮,摆设也很精致。”
皇上极好面子,所以绝不会在这些身外之物上苛待祁禹,他虽然偏心,但是在建府这件事上却一视同仁,很公平。
这皇子府虽然建的不是多么华丽,却处处雅致,住着很舒服。
安婳应了一声,坐在林宛柔的对面,拿了块蜜饯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口,“你今日来究竟所谓何事,莫要骗我。”
林宛柔刚刚的表现分明就是有问题,安婳怎么会看不出来。
林宛柔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无奈地笑了笑,“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她声音停顿了片刻,方欲言又止的道:“今日安瑶在府中设了诗画会,宴请京中的贵女,我以为她也邀请了你,所以……”
往常京里有什么宴会,安婳和林宛柔都是一同前去的,宴会的地点离谁的府上近,离得远的便提前去找离的近的汇合,然后一起前往,这是她们二人不必言说的默契。
安婳这里离二皇子府更近,所以林宛柔便如以前一样来找安婳,却没想到安瑶并未邀请安婳。
安婳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后释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安婳对安瑶未邀请自己的事没有太惊讶,反倒是安瑶办诗画会更让她觉得惊奇。
安瑶自小就不爱读书,画意不精,诗书不通。
大祁朝民风开放,女儿家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也不能没有理由的出门闲逛,所以贵女们闲来无事总要找各种原因在一起聚一聚,热闹热闹。
往年的诗画会都是安婳举办的,只是后来安瑶跟安婳说她文采有限,在诗画会上说不上话,大家都瞧不起她,央求着安婳把主题换了。
安婳虽然对朱香蓉不满,但对安瑶这个妹妹还是比较疼惜的,于是便依安瑶所言,换成了赏花会。
没想到这样的安瑶如今反倒开起了诗画会,安婳不由有些自嘲的低笑了两声。
“笑什么?莫不是气傻了?”林宛柔失笑嗔道。
安婳莞尔,“笑世事变化的太快,人也变化无常。”
安婳用杯盖拨了拨水里漂浮着的茶叶,人真是说变就变,不爱诗词的转眼办起了诗画会,贴心的妹妹也转眼变得针锋相对。
说起来,她以前还真未发现安瑶对祁叹存了那样的心思,只当安瑶对皇家的事好奇,所以才总是拐着弯的打听祁叹的消息,如今想来是她自己糊涂了。
林宛柔轻轻点了点头,若有似无的叹息一声,“确实,就连姐妹、夫妻也不能长久不变,说变就变了。”
看她的样子是想起了李梁,夫妻感情的事,安婳这个外人也是爱莫能助,便未接话。
刚刚吃的蜜饯甜腻,她低头喝了一口清茶,待林宛柔心情平静下来,才笑道:“你也不去诗画会了?你平素可是最爱这样文雅的场合了,莫要因为我错过了。”
林宛柔才情过人,诗画皆精,最爱这诗画会。
“去了还不是看她们围着安瑶转,还不如在你这儿待着有趣。”林宛柔笑了笑道。
在贵女们的心里安婳早已从云端跌进了泥里,而安瑶则是飞进了云端,她们自然忙着去讨好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