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婳顿了一下,继续道:“前些日子确实有几人找来,说是她们的相公,儿臣私下询问过她们的意见,她们都被相公伤透了心,不想再回到为了一口吃食便牺牲她们的相公身边,所以儿臣才把这些男人打发走,但儿臣可以发誓,绝对没有让人毒打他们,更非用此逼迫他们签下的放妻书。”
景韵帝皱了皱眉,“你说的都属实?”
安婳道:“句句属实,父皇如若不信可以找云裳香闺的妇人们前来问话,一问便知。”
景韵帝沉吟片刻,吩咐身边的沈公公把人带来。
安婳心下闪过一丝疑惑,祁叹不可能真的好心为这群汉子做主,他的目标应该是祁禹,可是这件事情的真相只要询问青县的妇人们便可知知晓,祁叹既然设了此局,便不会让她和祁禹如此轻易解开,她不由转开视线看了看,只见殿下跪着的众人和李梁都不见慌张,心下不由一沉,恐怕祁叹尚有后计。
她回过头与祁禹对视了一眼,漂亮的凤眸颤了颤,显得有些慌张。
祁禹看起来并不担心,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安婳的手,他的手心温暖有力,安婳渐渐镇定下来。
祁叹看着他们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中闪过阴霾,他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负手站姿,拳头却紧攥起来,指骨微泛青白,耳边不由响起卫贵妃的话。
‘你只有快些得到皇位才能得到婳婳。’
他的眸子沉了又沉,看着大殿上的龙椅,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不再犹豫不决。
不一会儿,沈公公便把人带进了大殿,青县女人太多,不可能都领到殿前,因此他一共带了三人做代表,分别是林宛柔、孙娘和林娘。
祁叹把安婳刚才所说重复了一遍,末了景韵帝问道:“王妃说的可是真的?你们据实回答。”
“回陛下,王妃所言都是真的。”
三人跪在地上一齐答道,除了林宛柔,孙娘和林娘都是第一次面圣,孙娘还算淡定,林娘却吓得说话声音都是抖的。
景韵帝眉头松了松,“起来回话吧。”
林宛柔和孙娘站起身,林娘却全身颤抖,跪着未动,牙齿抖得咯咯作响。
安婳以为她是吓的,躬身想要扶起她,她却惊慌至极的后退,躲开了安婳的手,安婳不由皱起秀眉。
林娘眼眶含泪,看了安婳一眼,小声道:“王妃对不起……”
她说完转头朝皇上磕了一个响头,抖着声音的道:“皇上,王妃说的都是真的,只除了一样……”
安婳收回手,明白过来林娘恐怕就是祁叹的‘后招’,她面色平静的看着林娘。
“哪一样?”景韵帝问。
林娘不敢抬头看安婳,低垂着头哆哆嗦嗦的回道:“民妇……民妇的相公找来之后,民妇不舍得留在家中的小儿子,所以想要跟夫君回去的,可是王妃说女人不是一定要和自己的丈夫过一辈子,儿子还可以和别人生……”
她尚未说完,景韵帝便大声怒道:“混账!”
天子之怒,非同一般,一屋子的人全都跪了下来,林娘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景韵帝眼睛冒火,他呼吸变得急促,林娘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在他耳边回响,让他火冒三丈。
他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怒气,过了一会儿,方沉声道:“说下去!”
林娘跪趴在地上继续道:“……民妇拗不过王妃,只好听王妃的,可是民妇担心相公会一直纠缠不肯走,便问王妃该怎么办,王妃说……王妃说……”
林娘咬着唇,似乎心中不忍,说不出口。
景韵帝一声怒吼:“说!”
“王妃说王爷会找人解决他们,民妇当时不知道王妃说的‘解决’是怎么解决,现在才懂……”
林娘一口气快速说完,闭着眼睛,泪止不住淌了出来,也不知是害怕的,还是内疚的。
第58章
安婳心里咯噔一跳, 没想到林娘竟说出了这般谎话。
满室寂静, 只有林娘的话音在大殿里回响。
待反应过来,孙娘再也忍不住了, 怒骂出声:“林娘,是王妃救了你和你未满月女儿的命!你怎能恩将仇报!”
林娘侧偏过头,不发一言的嘤嘤哭泣。
沈公公厉声道:“陛下在此,岂容你喧哗!”
孙娘只好愤愤不平的收了声, 跪在地上请罪。
安婳看着林娘若有所思,这番谎话林娘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的,看来她已被祁叹收买,只是安婳想不通, 林娘是一个极其感恩图报的人,平时待安婳极好, 冬日时知她怕冷, 还亲手做了护膝送给她,祁叹给了林娘什么好处,竟将林娘收买了?
不待安婳细想,景韵帝便沉着声音斥道:“为了私欲,不让妇人归家, 为了名声, 肆意杀害无辜,禹王!禹王妃!你们现在可有话说!”
安婳跪下, “回皇上, 绝无此事。”
林宛柔看出事态严重, 担忧的皱紧了眉头,也跟着跪下,“陛下,此事严重,请陛下莫要只听林娘一人之言。”
祁禹仍是一副沉着的模样,倒是惹得祁叹多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
牛大董往前爬了两步,大声道:“皇上,草民被打伤时听到了,要杀草民的黑衣人对另一名黑衣人说‘禹王说了不能留活口’,就是禹王派人要杀草民!是草民侥幸才逃过了一死。”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牛大董说的情真意切,看来他被‘刺杀’的时候是真的听到了黑衣人‘无意’的对话,只是黑衣人若真想杀他们,他们这些不懂武功的农家汉哪里逃得掉,不过是有人故意演了一出刺杀的戏码给他看罢了。
安婳一时之间竟有一种百口莫辩之感,她不由抬眸看了祁叹一眼,看来祁叹与卫贵妃这次是成竹在胸。
她的性格越是焦急就越是沉稳,因此即使现在心中慌乱,在大家看来她仍面色平淡,而祁禹则是真的从始至终都面不改色。
林娘见安婳和祁禹都稳如静水,反而慌了,眼神慌乱而焦急的看向祁叹方向。
祁叹皱眉,眼含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她忙往回缩了缩。
他们的动作安婳一直看在眼里,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心里已经雪亮。
皇上眸色深沉的看着祁禹和安婳,冷声问道:“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要否认吗?”
墨亦池出列,抱拳道:“皇上,事出皆有因,禹王和禹王妃身份尊贵,臣实在想不出他们何必跟这几个农家汉过不去,不过是些侍女而已,王妃和王爷为何要做这么多事强留?。”
牛大董哼笑一声:“为了好名声呗,现在外面谁不知道禹王和禹王妃是女人的避风港?”
安婳还真不知道,祁禹就更不知道了。
林娘也出声道:“民妇曾偷听到王爷叮嘱王妃,一定要留住民妇们,说是这样才能彰显他救助贫民的仁德名声,让人们称颂于他。”
“勉强算一个理由。”祁禹勾唇轻笑了一声,笑的牛大董和林娘只觉得冷风拂面,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祁禹终于抬起头,他镇定自若的转头看向林娘,不缓不慢的问:“你说王妃对你说过要‘解决’他们,可有证据?”
不敢和祁禹对视,林娘怯懦着,底气不足的道:“民妇……民妇就是证据……”
祁禹缓慢的点了点头,只见他袖口微微一晃,有银光一闪而过,林娘突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盯着祁禹的袖口,还想再看祁禹已经收回了手。
“你确定你亲耳听到本王对王妃说过这些话?你要好好想清楚,欺君可是杀头的大罪。”祁禹逼问。
“这……”
林娘声音弱了下去,眼睛紧紧盯着祁禹的袖口,瞳孔颤动,一眼就能看出她内心的挣扎。
林娘突然崩溃,眼泪大颗的落了下来,跪伏在地上,“皇上恕罪,民妇只是一名农妇,实在不知道那么多啊……”
景韵帝微微皱眉,“你说出实情即可,朕自会给你做主。”
“民妇……”
祁叹看出她的动摇,转头看向她,厉声道:“圣上面前,不可颠三倒四,你仔细想清楚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