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和煦,用于铺就街道的青石板路上覆着未干的露水,商铺武行都未开市,街上行人寥寥,两匹马纵蹄狂奔,鞍上人意气飞扬。
行到一半,忽的对首一辆马车迎面而来,汪云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定神看去,但见那马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缰绳半脱着,拽得后面那车摇摇晃晃,而这个硕大的羁绊在后面不规则地牵扯着,使得那马刺激更大,一路怒驰着就往两人方向冲将过来。
两人连忙同时掉转马头钻进就近的一条窄巷,那马车将将呼啸而过,掠起的寒风刮得脸颊生疼。
马车很快远去,汪云崇与南叠枫何等高手,呼吸之间早已察觉异样气息的迫近,对视一眼——有埋伏!
窄巷内不知自何处凭空冒出数十个黑衣人,将巷头巷尾堵了个严实,那条巷子本来就窄小齤逼仄,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更是瞬间饱和。
两人心中都暗自惊异,这主使之人好大的胆子,且不说此处已距郡府不远,好歹荆州城也算是呼延家的地盘,竟然猖狂地就地堵人!容不得再多想,第一个念头自然是当先动手。
南叠枫旋身下马,飞起一脚正中来人下颌,只此一下便将那人生生踢出三丈,同时手上不慢奇出一肘正击另一人神庭穴,其余来堵的人一惊,似乎没料到对手身形之巧竟瞬息之间拿下两人,互相使了个颜色,一齐拥了上来。
那边汪云崇也早已翻下马来,出掌一拍一抓便提过来一人,浑重内力凝起一吐,劲力及身而发,汪云崇此时出手自然是毫不客气,欺上前又重重补上一掌,劲力借那人身体排荡喷薄而出,霎时袭倒后方一片。
虽然窄巷之中颇是缚手缚脚,偷袭的人数又不少,但两人武功都是奇高,一前一后地分头应付,一盏茶的功夫过去,竟也解决将尽。
忽听得一个声音自上盘旋而下:“果然不出我们少主人所料,这些个虾兵蟹将还真是奈何不得两位分毫。”
余下的三四个黑衣人听此声音便即住手,汪云崇南叠枫除这声音之外竟还听到别他异响,连忙抬头向上张望去。
汪云崇俊眉一蹙——果然,是弓弦拉满的声音。
高墙上的宽檐上坐着一个同样黑衣黑袍的男子,脸上挂着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的微笑,想来是这群人的头领。四周的房檐窗口,但凡是可以向外探望的地方,全都伏了弓齤弩手,这若是一声令下下去,汪云崇和南叠枫纵是武功再高恐怕也插翅难飞了。
那人看着南叠枫仰起头来,对上他灿亮的眸子,此等稀世俊颜看得他怔了片刻,方道:“这位想必是南公子?”
南叠枫星目一眯,道:“阁下是?”
“诶,”那人摇摇头,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怕污了汪大人与南公子的耳。在下只是奉我们少主人和一位贵客之命,请二位去聊上一聊。”
汪云崇看着那人,大笑道:“敢用这么个法子‘请’本大人的,阁下可真是普天之下的第一人。”
“汪大人莫要说得在下惭愧了,”那人笑道,“这都是我们少主人的意思,在下也只有卖命的份儿。”
“你们少主是何人?”南叠枫一边问话,一边不动声色地丈量着高墙与巷口的距离,灿亮的眸子里荧光点点,耀得人目眩神迷——若是时机抓得得当,也不是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那人仍是微笑,道:“两位随在下去见上一面,不就知道了?何必多问在下呢。”
汪云崇好歹和南叠枫处了有一段时日,这其间又数次见他出手,多少有些了解。此时顺眼望去,见南叠枫眼神之中熠熠有光,蓦地想起那夜在九华宫里差点被他夺窗而逃的情形,左眉淡淡一挑,知他心中已经有计,当下决定跟那黑衣人暂且逶迤片刻。
“见面倒是未尝不可,不过阁下好歹给我们一个理由,”汪云崇仰头道,“你们少主究竟是为何事,又凭什么非要见我二人?”
“呵呵呵,”那人笑了起来,道:“二位莫要有意拖延了,我们少主人算无遗策,两位功夫如此之高,在下真是万万不敢掉以轻心啊。”抄起身边一副小弓,搭箭上弦,笑道:“汪大人问得好,凭什么呢?呵呵,就凭在下这支箭。”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会真的拉开满弓,但听“铮”得一声响,那箭脱弦而出,窄巷之间两人挨得极近,这一下从两人各自方向看来都以为射向对方的,当下齐齐出手,凌空同时抓住了那支飞箭。
黑衣人满意地弯起嘴角。
掌心之中莫名地烧热起来,两人瞥见对方眼中同样的惊慌神色,连忙弃掉飞箭,翻出掌心来看。
一块铜钱大的血红印记,印记正中一个绿豆大小黑点,触目惊心。
“这是血煞梅,毒性由掌心侵入,徐徐扩向周身,三个时辰内若不服解药,则全身都将浮出两位现在掌心之中的印记,随后自这印记之中迸出血来,直至血尽而亡。”黑衣人依然微笑不改,道:“两位都是身兼重任之人,应该不会跟自己的身子开这种玩笑罢?呵呵,外面车马已经备好,烦劳两位走一趟了。”
水波粼粼的江面上,浮着一只画舫。那画舫较一般的大出许多,花饰遍布船身,彩绘上由金粉勾缀,显得华丽纷呈,看着便知画舫主人非富即贵。
舫中最大的舱室内,一块小香塔在香炉中徐徐烧着,满室芬馨的椒兰香靡靡,微风自室内的一扇小窗徐徐拂入,撩起翠绿罗纱帐的一角,隐约可见一条细润白皙的光裸纤臂垂下片刻,又软软地缠了回去。
帐中传来喃喃低语,仔细听去,竟是碎不成声的呻吟,让人脸红心跳。
正中的软榻上纠缠的两具身体,一个肤色棕黑体态健壮一个柔软细滑纤纤若无骨,但细细辨认,却都是男子。
清瘦白皙的男子躺在榻上,任着身上的人狂风骤雨般的掠夺攻占,霸道的唇印烙得周身都是,嘴边溢出不成调的吟唤,也并不刻意压抑声音,随着压在身上那人愈加疯狂的索取冲撞,呻吟得愈加大声和不可自持,引诱得深埋其中那人更加快意地冲刺。
几声近乎惊叫的低喊和一阵剧烈的颤抖过后,帐中如骤雨初歇般宁静下来,但听室外不知是一直循着这动静还是就这么刚好的,响起敲门声三响来,一人以不高不低的声音道:“少主,人带到了。”
清瘦白皙的男子脸上仍带着尚未退去的潮红,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瞬间溢出颠倒众生的媚态,一勾嘴角,推推还沉迷在他身上的人道:“人到了。”
压在身上的人对这句话置若罔闻,继续不罢休地在那白皙细腻的身子上吮吻,企图引诱对方再次沉沦。
那躺在床上的人儿眼睛一眯,方才暧昧挑撩的意态瞬间不见,膝盖猛的一顶,将压在身上的人一下子踹下了床,狠狠道:“列潇云你有完没完!”
被踢下去的人闷哼一声,抬起头来揉着自己被踹痛之后又被摔痛的小腿,哀号道:“咝……你这踹得也真重,怎么说也才刚刚温存过,哪有你这样翻脸就不认人的……”英朗的形容轻狂的眉宇,正是远烈帮的少帮主列潇云。
床上的漂亮男子不以为意地悠哉穿衣,听到这话冷冷瞧了列潇云一眼,道:“我好言好语地跟你说你当耳边风,非要动手了才甘心,这还是轻的,别惹我往你身上扎毒针。”
列潇云耸耸眉,翻身起来也利索地穿衣,一边凑近床上那人的耳边,邪邪笑道:“我这身子这么合你的意,你哪舍得拿毒针扎我?看来我刚才还不够努力啊,你踹人的力气还这么大。”
漂亮男子瞪了他一眼,倒也真的未做什么反应,走下床来套好靴袜披好外袍,对着镜子将头发利落地梳好,看也不看列潇云便即推门出去,列潇云理了理垂乱的鬓角发丝,也信步跟了出去。
南叠枫和汪云崇由马车载着,行了约一个时辰,抵达荆州城外的一个小渡口。那马车便是方才脱了缰怒冲的那辆,那马儿现正靠在岸边闲闲地吃草,一副乖顺模样,想来方才的脱缰怒驰亦是训练好的。
先是用脱缰的马车来撞,迫得两人进入窄巷,随后是蜂拥而上的黑衣人,知道打不过他两人,在高处又伏了数十个弓齤弩手,最后出其不意地射出一箭,料定定会有一人出手接住……汪云崇暗自冷笑,好一个连环计,这算计的人不知琢磨他二人多久了,竟会使出这么一招来让他两人一起上套,而且——汪云崇看向南叠枫——两人居然一齐出手接了那支毒箭,真是卖给了对方一个莫大的便宜。
渡口上泊着一叶小舟,那黑衣人头子下马解开缆绳,将两人请上小舟,亲自操桨,只自己一人领着两人向江心的画舫划去。
上了画舫,黑衣人引着二人进了一处四面有窗的通透内室,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