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都是一等高手,我也招架不了。”水扬心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南叠枫,道,“枫,上剑门和阳灵教不清白。”
“的确不清白,”南叠枫道,“殷秀戊竟然识得慕容笛在荆州江面里放的药,足见与阳灵教牵连不小……”
“我既然已从他武功路数中看出上剑门痕迹,”水扬心摇了摇头,打断他道:“枫,你以为我为什么招架不住?”
南叠枫心中一凛,上剑门虽为当世第一大剑派,但水扬心的武功与自己几乎无差,能让水扬心如此干脆地说这句“招架不住”的人,放眼上剑门中……
南叠枫脸色森沉,紧唇不语。
“枫。”水扬心起身走到南叠枫身边的圆凳上坐下,拉起右手袖管,一条雪白纤细的手臂上,赫然是一条足有半尺来长的剑伤,表面皮肤虽已愈合些许,却仍可见初时的可怖。
“你看,我只跟他过了十一招,”水扬心缓缓放下长袖,抬眼道,“十一招,他就可以伤我至此,单是上剑门的武功,恐怕亦非能达如此境地。”顿了一下,又道,“御囿本就在京城南郊,出了御囿再往南三里便已不属京城,此番御囿伏袭之事设计之密远高过我的预料,一击未成之后他们竟还有后着,生生把我们迫出京城,便于路上灭口。”
听到此处,南叠枫忽得站了起来,目光自水扬心移向云端,拱手微揖道:“在下有件要紧的事亟待确认耽搁不得,皇上可先在慕莲院安心歇息,但有需要,唤颜送来便是。”言罢再不多看二人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云端拉住正欲起身的水扬心,看着南叠枫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挑眉起来。
渡别山孤峰耸立,时值甲时,夏日间阳光仍自灼烈,漫山但听一阵高过一阵的蝉鸣,躁动非常。
南叠枫一路走得匆忙,待伸手叩响竹屋房门时,背上已是湿了一层的细汗。
“贤弟?”未料南叠枫会在这个时候造访,叶剪繁有些微讶,将人让进屋来,一边道:“阳灵教那边的事,还顺利么?”
“嗯……”南叠枫皱了一下眉,走进屋里,在一边的竹凳上坐下,抬眼看向叶剪繁,却不说话。
叶剪繁关上门转过身来,正对上南叠枫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的眸子,蓦地胸中一沉,走到南叠枫对首坐下,倒了一杯清水推了过去。
南叠枫并未理会叶剪繁推过来的水杯,一对灿亮如星的眸子中跳跃着少见的迫人锐利。
半晌,叶剪繁似乎受不住这样的逼视,起身踱步到窗边,眺向远处的幽云。
“小弟今日前来,”南叠枫目光向窗边的叶剪繁追去,道,“是想问叶庄主一句话。”
叶剪繁回过头来,轻点了一下头。
南叠枫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叶庄主到底……为何辞任?”
世人皆知,长荣七年四月初八,呼延铎离奇死于百川山庄大庆之日,其后两日,叶剪繁难辞其咎,昭告武林退任隐居,由南叠枫接任山庄庄主。
再明白不过的原因,为何南叠枫却又有此一问?
叶剪繁走回来坐下,轻叹道:“你听说了?”
“只要叶庄主说一个‘不’字,小弟便可不信。”南叠枫仍是直视叶剪繁双眼,言定意笃。
叶剪繁打开一个褐色的纸包,将内中茶叶尽数倒入两个小竹筒,再取过炉上烧滚的热水冲入,推过一杯给南叠枫,道:“无禾给的庐山云雾,只剩这最后一泡了。”
南叠枫不动声色地看着叶剪繁冲水泡茶又将那竹筒移到自己面前,垂眼看了那青黄色的汤汁一眼,忽然猛得扬手一挥,但听一阵钝物撞击声,那竹筒早已跌碎成了七八块,洒了一地茶汤。
叶剪繁扫了一眼地上的一派狼藉,叹道:“贤弟何苦逼我。”
“叶庄主怎能如此糊涂?!”
“他是无禾……”
“他是阳灵教暗主!”
一语落地,房中霎时笼上一阵窒息般的静默。
两人对首而坐,彼此迫视半晌,到底还是叶剪繁先移开了目光去。
南叠枫平复下胸口撞动的气息,不住摇头。
这一下再无任何质疑,为什么众位高手簇围下的龙箫会莫名失窃,为什么殷秀戊会识得慕容笛在江面上下的毒药,为什么连黎岱渊都甘愿俯首迁舵豫州,为什么水扬心只十一招就败下阵来。
因为这个人,就是当世武林之中,与叶剪繁齐名的一派掌领,任无禾。
“叶庄主……是何时知道的?”南叠枫抬眼起来,问道。
叶剪繁转回目光,轻淡道:“呼延老爷子过世那天,我和无禾大吵了一架……就是那夜……”
南叠枫右手五指收紧,指节处隐稀可见抑止不住的微颤,道:“世伯和师父的死……都和他有关么……”(这里加一段任无禾就是为了得到凤凰冢的消息接近的叶剪繁)
斜阳沉落,荼西镇亮起万家灯火。
南叠枫一路匆匆地步上归一阁三层的书房,心烦意乱地一把推开屋门,反手又“砰”地一声闭了去,抄起门边几上的一壶凉茶对着壶嘴就仰头灌了下去。
一壶见底,喉间竟仍是焦灼的干燥,南叠枫一把甩开那茶壶,就着夜间泛着潮气的地面坐了下来。
被甩开的铜壶在地上打着转,磨着地面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半晌,铜壶止了转动没了响动,门口却响起三声叩响。
“庄主?”颜送的声音在暗夜之中仍是清灵非常。
南叠枫不知兀自想着什么出了神,竟是应也没应。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跨进门内的人身影袅娜,背着月光侧脸被勾出淡黑色的影绰轮廓,却是水扬心。
水扬心走到他身边,也席地坐了下来,伸手搭上南叠枫手腕,仲夏里潮热的空气中,触手却是一片冰凉。
“师父都让你少喝凉水,怎么不听呢。”
提起陵鹤子,掌心下的手腕一阵微颤。
水扬心轻叹一口气,道:“历来,阳灵教暗主就没有一个简单人物,你何苦折磨自己。”
南叠枫摇了一下头,双手撑着地面向后倾了倾身子,不置可否。
“枫,”水扬心转过身子,由原先的并肩而坐改为面朝着南叠枫,弯长的柳眉轻轻挑起,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南叠枫转过头来,抬手轻轻刮了一下水扬心小巧的鼻子,勾唇道:“有话就问,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客套?”
“汪云崇——到底为什么拒婚?”水扬心果然再不拐弯抹角,张口便问。
收回的右手生生在空中顿了几瞬,这才垂了下来,南叠枫微微别过头,道:“亏得是他拒了婚,否则岂不酿成血亲之乱。”
“枫,”水扬心皱起眉来,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南叠枫回过头,弯眉轻轻一耸,叹道:“你想多了,不是因为我。”
水扬心咬着下唇,盯着南叠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