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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交锋撞出断续的十余朵火花,金属摩擦的锐响接连,霎时已拆过十余招,南叠枫横剑挡去一人斜劈而来的刀锋,手腕一转剑尖直递到那人腕间,此时剑锋竟能再次一转直抹那人脖颈而去,一道血光划过,面前已倒下两人。云肃与佟耀顶此时反意已揭,若是守不住此关,长清宫内的太后和汪云崇怕都要遭殃,南叠枫心意早决,下手毫不留情,长剑翻转之间,又有三人倒地。
一炷香之时过去,燥热随着日头攀升慢慢袭卷而来,南叠枫额际早已布满汗珠,一袭蓝衣在一片刀光剑影冷银铠甲中尤为夺目,轻灵身子翻跃之间换来暗血飞溅,长庆宫前血染玉砖,哀声连天。
三刻已过,南叠枫侧身避过刀刃,手中长剑倒转刺倒身后一人,抽剑而出正欲递剑连招,却蓦地胸口一突,真气略微一顿,手上慢了半瞬,被正面袭来一人逮住空隙,刀锋抹过右臂,拉出一条血口,南叠枫吃痛眉心一拢,剑光一闪却已然抹过那人咽喉。
南叠枫心中暗叫糟糕,方才为了渡真气给汪云崇耗去太多劲力,未想不到半个时辰这真气已然现出不济,但眼下情形哪里由得多想?
佟耀顶眼角微微一眯,他多年驰骋沙场,看过的外敌高手亦不在少数,只这一下便已明白南叠枫真气不济,连带原因也猜了个十之八九,于是嘴角一弯,扬声道:“南庄主何苦?百川山庄千古大业系于南庄主一人肩上,南庄主何必为了这等无关之争断送自己?”
南叠枫哪里睬他,手中剑招不慢,瞬时又刺倒两人。
佟耀顶微一摇头,挑眉叹了一声:“唉,少年心性,冥顽不化。”说话间摆过腰间佩刃,“锵”地一声抽出一柄青纹金刀,闯进战团直向南叠枫劈到。
南叠枫左右一开,长剑银光一晃,剑气利啸而出迫退逼近的二人,同时脚下向后退了半步,剑身迎上佟耀顶金刀。
佟耀顶这一刀并无过多花巧,但他内功深厚,这一着又灌足十成力道,端的是势大力沉,南叠枫应付那先前扑上的两个兵士已经错过先机避无可避,除了举剑挡格别无他法。
但听“当”的一声,金刀势如破竹,那长剑竟生生就中折断,南叠枫反应奇快闪身后撤,却不及躲开刀风,颊侧被抹出一丝血痕。
佟耀顶一击折其兵刃,此等绝佳机会哪有放过之理,双手金刀一起,毫不给对手喘息机会再次攻上。
南叠枫凌空提气,向后直掠十余步,暂且避开佟耀顶刀风,左手卖出一个破绽,引得一个兵士横刀削过,南叠枫左手一抄,已然握住其刀尖,随即不顾手心被刀刃划出血口,发力一引,便将那兵士连人带刀一并扯了过来,同时手肘一抬一撞,内劲在那一击之中喷薄涌出,瞬时折断对方胫骨夺其兵刃,这边右手竟毫不缓招,袖中短剑精刃顿现,霎时又划过一人咽喉。
又一炷香之时过去。
佟耀顶金刀不知是何材质淬就,寻常刀剑与它根本相撞不得,二十余招间南叠枫已然换过三四次兵刃却仍旧损不得那金刀半分,肩上腰间已是暗红一片,却不知是何时已然受伤。
佟耀顶军马数十年,以一人之力耗去能己方数十人这般对手却是少见,不禁胜心顿起之时杀意更生,手上金刀呼呼生风,招招索命。
南叠枫在乱军之中应付佟耀顶颇为吃力,几次几乎被刀锋迫到面前,借着向左一闪空隙眼角瞥了一眼已然大亮的天色,心下一横。
手中长剑倒转,腕间凝立一掷,长剑直夺一人左心穿胸而过,同时挨着佟耀顶斜劈而下的刀锋逆刃旋身,顷刻间逼近佟耀顶身侧三尺余距,短剑霎那出手。
佟耀顶未料南叠枫竟会弃剑迫近,连忙撤刀回护。
南叠枫矮身闪过一人剑锋,魅影一般一个滑身再次欺近佟耀顶,佟耀顶这次略有防备,金刀未敢贸然起手,向后再退。
蓦地天边一声雷动。
清朗日间万里无云,这声雷动却是哪般?
借着佟耀顶一愕之间,南叠枫反应奇快,不顾左腿划刺而下的剑刃,生生挨了一剑,却迫到佟耀顶咫尺,手中短剑精芒一晃,已然抵在佟耀顶咽喉。
长庆宫前顿时一阵肃止。
这样的宁静之中,这才足够听清,那声雷动竟原是数不清的马蹄滚滚,千军鼎沸。
“是谁开的城门?!”顿静之中云肃一声怒喝,随即“锵”得一声抽剑出鞘就欲上前。
忽觉眼前银光一晃,一柄古重长剑挟着一阵稳冽的风声横到面前,长剑恭恭敬敬地距云肃三尺之距,却生生阻住他上前动作。
剑未出鞘,鞘身古朴凝重,墨蓝的底色上满缀银制流云饰纹,剑质极重却纹丝不动。
“是老臣开的。”
连鞘长剑依旧凝力不动,一个黑袍身影稳健步出,站到云肃对首。
“佐……将军?”云肃瞪大双目,满眼不可置信。
佐明兰向来温和的脸上此时是一丝不苟的严肃,手腕一抖,长剑呼啸一圈收了回来,微微一垂头,道:“王爷。”
佟耀顶看清来人,一时惊怒交加:“明兰,你……!”
但听长庆宫宫门上的铜环一阵撞响,厚重的大门缓缓拉开,铜门下的半面阴影中汪云崇长身而立,上身只着一件尚自染着血污的中衣,面色依旧苍白,额际几丝乱发垂下,却全然遮掩不住眉宇间迸发的凌厉。
“佐将军果然信守约定,深明大义。”汪云崇步下两级台阶,看向佐明兰。
“汪云崇!”云肃震惊一过,却见汪云崇面色惨白手无寸金地竟敢步入战圈,一时怒恨上涌,提起长剑就往前扑去。
但见眼前银光一轮,耳边一声钝重风响,右腕上猛得被一股凝沉力道一拍,五指控制不住地一齐松开,长剑啷锵落地。
“王爷,得罪了。”佐明兰再次收剑,抱手躬身行了一礼。
不待佐明兰与云肃反应,蓦地一道白影一晃,挟着一阵劲风掠过二人之间,瞬息之中制住云肃周身五大要穴。
“世子!”佐明兰一阵皱眉。
汪云崇提着体内尚存和南叠枫渡济的一点真气顷刻之间袭中云肃,运劲之中又牵动伤口,本来这伤口给水牢里浸得已然几乎麻无知觉,抹药包扎之后却让皮肤恢复了触痛感,这一下撕裂端得是痛的厉害,眦着牙缓了好半天,这才抬眼看向佐明兰,道:“佐将军碍于上下之礼多有不便,那便换本世子出手,有何不妥?”
佐明兰盯着汪云崇,眼中神色换了七八轮,半晌,才道:“世子脸色可不太好。”
“明兰,你怎能背叛祺王爷?!”佟耀顶瞪向佐明兰,怒喝道,“祺王爷待我二人恩重如山,你怎能做此不义之事!”
这祺王爷,指的自然是老祺王云谈。
“背叛祺王爷的是你,耀顶兄。”佐明兰转过身来,淡然的面色中隐不住几丝沉痛,“王爷一生戎马甚至战死边疆,为的是就是朝安民定。如今皇上明明健在,你却要做这忤天逆道之事,而且——还竟与阳灵教合谋!耀顶兄,你我戍边数十年,曾经千百次自刀刃上拣回这老命,却只要回望一眼京城方向便觉生死都不足惜,如今你这到底为了什么?!”
佟耀顶听得佐明兰此语,也不再多言,忽的瞳孔一收,迎身就像南叠枫横在自己颈间的剑刃而去。
南叠枫吃了一吓,连忙倒转剑锋,却未料佟耀顶一把抓住剑刃,蓦地一股强大劲气自剑身直扑而来,南叠枫猝不及防加之方才恶斗之下已然耗去几乎全部真气,被这劲气一瞬撞到胸口,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佟耀顶内力之厚着实骇人,瞬时夺剑到手,掠过剑柄便向南叠枫心口刺去。
此一变故瞬息之间,汪云崇与佐明兰已是几乎一齐而动,却到底隔了十余丈之距,而在场军士皆属佟耀顶手下,眼见将军脱身,立刻一齐扑上阻拦汪、佐二人,而佐明兰部下见状亦是一涌而上,立时又是一片混战,却眼见佟耀顶利剑已然袭到南叠枫左心。
一阵疾风猛啸而过,但听“当”的一声锐利震响,佟耀顶手中长剑突然脱手而飞,银光环绕的剑身在半空划出一道银白弧线,铿锵落地。
南叠枫自这空隙之中缓过半口气,袭身而上制住佟耀顶三处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