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闭着眼睛吼回去。
他们的落点会直直冲进沼泽里,阿比塞尔看准时机,在临到底的前一刻,大喝一声,全身肌肉愤起,将她往上一推,抛在上方的一块缓坡。
这次菲雨自己直接接触坡面,她才知道这些石子磨在皮肤上有多么疼。她滚了一圈,终于停住,忙不迭地坐起来。
“扑通!”
阿比塞尔整个人已经滑进沼泽里。
“塞尔!”她大叫跑过去。
“别过来!”他沉声喝道。
这座泥漳不知道经过几十年的积累,池底是一层又一层腐烂的树叶和泥巴,只要脚一陷下去就立时被吸住,挣脱不开来。
刚才将她推开的反作用力,让他下滑得更快,才一眨眼的时间,身体已经被吞噬到腰间。
池底有流沙!菲雨倏然省悟,跪在沼泽边缘想拉住他。
“别过来!”他下沉的速度相当快,一下子又被拉下去向公分,身体离岸边越来越远。“你的力气拉不住我,快!去找一根长一点的树枝来!”
树枝,树枝……对!扩张身体,增加表面张力!
“理论”上她知道如何挣脱流沙,可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即将被吞没却是另一回事。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陷入慌乱,四处寻找树枝。
“树枝来了,这一根够长!”
现在他离岸边已经有一点小距离,她伸长手都构不着了。阿比塞尔接住她丢来的枯干,两手尽量分开地握住它的两端,上半身慢慢前倾,让自己形同趴在烂泥的上方。
身体面积一旦扩展,浮力加大,他下沉的速度登时缓了。
接下来的时间犹如一百年那样漫长。菲雨只能无助地蹲跪在池边,看着他一点一滴地蠕动。
先是左脚,再是右脚,两只脚挣脱出烂泥后,整个身体更加平躺在泥面,继续一公分、一公分地往前蠕动。
终于蠕行到她解手可及之处,菲雨抓住树枝的中心点,使劲往后拉,阿比塞尔一起使力,半个身体终于爬出泥漳外,等他更靠近一点,她松开树枝,改抓住他的背心,他身上的泥巴一古脑儿沾在她的身上,但是她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
他就着她拉扯的力道,慢慢爬行,身体下的地面终于开始硬实,最后他双臂一撑,抱住她一起滚离死亡的泥漳。
呼……呼……
两个人一起躺在石坡上,满身大汗,累得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她稍微缓过气,往旁边一瞧,他正好也看过来,两个人身上全是臭烘烘的烂泥巴。她指着他一头一脸的狼狈,突然放声大笑,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后捧着肚子滚进他怀里。
“老天,我们就像是一对疯子。”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她只知道自己若不笑的话,就只能哭了,而她不喜欢哭。
一阵天旋地转,阿比塞尔突然将她压在身下,她的视野从朗朗的晴天转为他逐渐逼近的峻颜。
菲雨轻叹一声,闭上双眼。
他的吻尝起来咸咸的,唇薄而柔软,一开始只是在她的唇上试探。
她不耐烦地咬住他下唇。深沉的低笑从他的胸膛共鸣出来,他的吻骤然加深!
一只大手爬进她丰密的秀发里,捧住她的后脑,将她更深紧地贴向他的唇。
他的舌探入她的嘴里,尝遍她诱人的滋味。她应该感到不舒服的,背部是一片尖锐的石子地,身上压着他沉重的躯体,可是她却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美好。
她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他的怀抱,无论角度、体型、大小都在期间嵌合得刚刚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一点一点熨烫着她的肌肤,直到她几乎在这片高热下融化。
她吮住他的舌头,尝着他的味道,很男人,很阳刚,很有侵略性,却也很温柔,很甜蜜。
三天以前,她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将被一个英勇的革命军热吻。
她的心思习惯放在热爱的地质学上,其它的事情很少占去她的思路。
可是这个男人啊,他用他的臂膀,他的怀抱,以及他奋战了十一年的使命感。
敲开了她的象牙塔,让她开始对这陌生的一方土地有了悬念。
菲雨轻敌的唇向他索求更多,他毫不吝惜地更加深入。两只铁一般的臂膀将她紧紧锁在怀里,直到他们之间再也隔不开一丝空隙,他的男性抵住她的小腹,饥渴而深切,仿佛永远都不会再放开她。
终于,他比她的唇上撒退,两个人迫切地呼吸更多空气。
“该哭的时候,你又不哭了。”
她喜欢他的笑声震动她的感觉。
“我不常哭的。”纤指在他脑后纠缠着他的发丝。
“哦?”
“我真的不常哭的!”
“好吧。”
可恶,这么敷衍!她恼了起来,抬头咬他下唇一口,又被他吻住。
等他终于松开她,她,喘着气皱了皱鼻子。
“你好臭。”
“你也是。”
“不可以说女孩子臭!”她笑了,又咬他一口。
“你很香。”
“不可以对女孩子说谎!”
如此的刁钻古怪再度赢得一个惩罚性的吻。
生命太短暂,尤其是一个革命军的生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十几年来在战场上见惯生死,他太明白许多东西若没有在第一时间把握住,很可能下一秒便消失无踪。
他看中了她,所以,就是她了。
“人家说,在压力下产生的感情通常不会持久。”她叹了口气,枕回他的肩头轻轻地说。
“谁?叫他来跟我说。”他气定神闲地道。
唉,这个男人啊!菲雨又笑了起来。
第四章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离开高地,踏上东漠边陲。
两人在边陲附近遇到几户人家,不但给他们事物,还借用到一部电话。“我送你到红十字会的收容区去,你先跟着其它人回
美国,一有时间我会去看你。”
“等我回美国交完论文,就可以拿到硕士文凭了,台湾还有工作机会在等我……”她不知道等他已经来找她时,她会在哪里。
阿比塞尔的大手揉揉她的头发。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甫开始的情意就要分离,她不是不怅然,但是他的世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做,情爱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她明白,所以不
愿意让他牵挂。
阿比塞尔从民家走了出来,菲雨坐在一个棚架下,举起喝了一半的水杯递给他。虽然已经傍晚六点,砾漠的夏天太阳下山得比较
晚,现在只是温度凉了一点而已,整片天空都还明晃晃的,跟台湾的下午三、四点差不多。
“教授他们还好吗?”她坐在原地仰头问。
阿比塞尔接过她的水杯一口喝完。
“他们很好,医疗团的人今天一早已经安排他们离境。”
“那埃拉卡人呢?”
“他们两个小时前也抵达营区了,你的学弟今天晚上就会离开。”
“可是军政府不是正四处在搜索我们吗?”
“联合国的人多得是方法把你们弄出去,而且军政府不敢堂而皇之攻击联合国和红十字会的营区,那会引发国际制裁,他们承担不起。”
阿比塞尔亲吻一下她的头顶。
“那就好。”菲雨终于放心下来。所以她也要离开了呀……
她依恋地靠在他怀里。
“菲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