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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2 / 2)

他是生是死,升官封爵或贬为庶民,都不干自己什么事,何必焦虑得连一篇碑文都摹不好?

鹏知道楼必定会逃走,所以回到府邸时既不敢问及,也不敢去他所住的小院。风吹乱了烛光,鹏静静地坐在窗边,与影互敬。他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该回来,若是身在白水,面对无际荒沙,便不会再念着江东的人了。

【风,吹不动沧桑。雨,轻弹在眼眶。这世界,还有谁温暖。】

【我在远方,盼到心慌,山海苍茫,触景情伤。】

庆贺鹏顺利归来的匾额是楼写的。鹏站在大厅外,抬头看着四个熟悉的字,有些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仰头看了好一会儿,继而垂眸,笑了。楼当然不会走,他还要留下来,找机会为王报仇。是自己,还在痴傻地奢望。

楼身着一袭白衣,映着宣纸,一笔一划的墨黑便显得更加突出,远远看去,连人带纸就宛如一幅画。而鹏自己,只能是个赏画的人,无论如何也走不进画中。鹏站在一旁,却听见楼突然开口说:“你难道就不奇怪我为何没有离开?”

鹏一扬眉,笑了:“你即便是离开,我也有能力再把你找回来。”

楼猛地抬起头,笔停在宣纸上,染出了一抹浓得化不开的黑色。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冷冷地看着鹏,眼神中却不经意间藏了丝无力和软弱。他相信鹏有这个能力,即使自己已逃到了天涯海角。

“我深知如此,自然不会逃。”

“不对,”鹏猛然上前一步,锁住楼的眸子,邪魅地笑着,“你不是因此而留下。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想置对方于死地罢了。”

白色的衣角在空中翻飞,楼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却始终躲不开鹏的视线。他有些恐惧,鹏将自己看得太透彻了,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尽管,连自己都快忘记了这件事。或许他是对的,终有一天他们会兵戈相见,届时,你死我亡。

楼别过头去,望着阴沉的天,轻声说:“明知道我迟早会杀了你,为什么不现在就结果了我?我们……都在拖延什么……”

【我在远方,相思更漏短,泪湿白衣裳。】

【我

在远方,花落心残,生亦何欢,死也难安。】

楼拖得太久了,当鹏站在屋外迎着落花舞剑时,他甚至会有片刻忘记了王的死。自己这个臣子实在做得太不称职了,眼睁睁看着夺位的反贼逍遥法外,而鹏呢,他是第一个冲进宫中杀了王的人,自己现在却站在此处静静看着他,无动于衷。

五年,自己有多少机会可以杀了他。然而那双手,却宁可一遍遍抄佛经、临碑文、刻匾额,也不愿拿起刀,杀了近在咫尺的那个人。他努力凝结的恨可以在与鹏刹那间的对视中化作虚无。

谁,才是真正的痴傻?

楼和鹏似乎离得很远,远到二人只能遥隔着看向对方。楼垂着头,不知在匆匆写着什么,天转凉,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天。若是鹏当时真的死在了白水,或许此刻的楼也就不必将握着刀刃的左手藏在身后了。

他咬着牙,心头像是有什么在重重敲击着,令人喘不过气。他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应是兴奋不已的。然而那只颤抖着的右手,却绝不是因为兴奋。楼搁下笔,抬头望着天,眼中映出的雾遮掩了灰暗的天空。

楼苦笑了一声,王,他生死效忠的王,就这样远了他和这个院落的主人。或许,这就是他和鹏的宿命。

鹏沉默地站在楼的身边,垂头看了一眼他写得满满数张纸的字,突然将眉皱紧,想要说什么,却被楼轻声打断。

“如果我要杀你,你会避开么?”

鹏勾起嘴角,伸手牵住了楼左侧的衣袖。明晃晃的刀刃在阴暗的院落里显得很骇人。“如果回到过去,让我们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辅佐他登上帝位,而你,也还是会竭尽全力地保护你的王……我没办法回答,不是吗……”

【我在远方,伤心倚栏杆,等到人断肠。】

鹏握紧了楼的手,猛地朝后一送。血如同黄泉路上的暗花,开满了一旁的宣纸。楼望着自己的手,愣住了。他明明可以放下那把刀,明明可以挣扎着甩开鹏的手。可他却立在原地,忘记了一切。

就连手起刀落,也不及他的一笑啊。

风裹挟着案前的纸飘飞,上面是工工整整的隶书,叠在鹏喷洒出的血下。

【你在远方……】

远方

作者:红布条/李悦君

怎奈黎明不懂哀伤,双人成单。

谁能忘记那段时光,离别容易再见难。

风,吹不动沧桑。

雨,轻弹在眼眶。

这世界,还有谁温暖。

我在远方,盼到心慌,山海苍茫,触景情伤。

我在远方,相思更漏短,泪湿白衣裳。

我在远方,花落心残,生亦何欢,死也难安。

我在远方,伤心倚栏杆,等到人断肠。

你在远方。

我在远方,想起过往,心薄裘寒,泪眼凝霜。

我在远方,最是情难忘,忍不住惆怅。

我在远方,惜君如常,天上人间,蝶舞成双。

我在远方,魂与梦为伴,千古共向晚。

你在远方。

☆、第三篇…千歌

千歌

小舟摇曳,灯笼挂在蓬上,随波光轻摆。船舱内帘幕微卷,隐约能瞧见舱内有一几案、一木椅、一素衣少年。江面宽阔,两岸高山巍峨,其上染着大片枫红,烙印下浓浓秋意。站在小舟末端的是一个约莫十□岁的姑娘,手中握着舟楫,一边划着,一边迎风遥望着水天尽头。

风起浪高,船猛地颠簸了一下。似是同时,天地间陡然扬起了嘹亮的歌声。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

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

姑娘侧身看了一眼舱前垂下的帘幕,眉一扬,巧然笑道:“好哥哥,你去了洛阳再唱都不成?”

舱内人不答,只有青天闲云,被长风吹得渐远了。

“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一个清幽的颤音慢慢收尾,四周重归寂静,唯有凌凌微波和着尾声,载着扁舟荡在江上。姑娘眼中含笑,将舟楫一摆,不再说话。她只隐约猜到,兄长坚持前去洛阳,终有一天,成也是歌,败也是歌。

在帝都中,这样的小歌舞坊不会有多大名气。但这里的歌,却是洛阳城里人人都要去听的。大街小巷里都议论着这对自南方千里迢迢而来的兄妹,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竟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姑娘躲在幕后,望着四周人山人海,心中自然是很高兴,却也知道,她的兄长跋山涉水来到洛阳,怎样也不会是为了混口饭吃。她不问,自顾自日夜担心着,想着名声远扬的那日恐怕也就是兄长离开的时候。

那一天并不远。宫中设宴,歌舞坊众人都被带进宫为君臣及家眷们表演。胡人占领北方数十年,渐渐也与南朝没了多大分别,殿前绣凤,座上刻龙,少年站在门后,从缝隙中望着殿上的一切,恍作当年光景。

身着青衣的妹妹缓缓走上前去,一舞袖,琼英相鸣。少年便跟在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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