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忙里忙外的,王家宝趁着空档休息躲到客栈楼顶吃着厨房的剩菜。他一边吃一边从腰後掏出一本书读着,他脱下鞋子用脚翻页,看上去非常克难。
一个cH0U着菸斗的道士,转头看见他,那道士身形清瘦,面容优雅,鼻梁上戴着圆形镜片的眼镜。
清风吹过,他抬头将烟雾吐出,烟雾随风飘散,他突然开口说:「兄弟,你这是何苦呢?」
王家宝吓了一跳,他没注意到楼上有人,他一脸茫然的问:「什麽?」
那道士用菸斗指着他的手,说:「吃饭也不找张桌子好好吃,然後吃饱了再看书不是b较好吗?」
王家宝觉得莫名其妙,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道士,年纪不到二十岁,和自己差不多,但是看上去悠闲自得的,好像一点烦恼都没有,风一吹就会飘走一般。「大概因为你投胎投得不错吧。」王家宝没好气的说。
「怎麽说呢?」道士问。
王家宝把书阖上,说:「你爸爸如果已经十多年没有赚一毛钱,你书都没法好好读还要出来打杂,你就会知道我为什麽要这麽辛苦的混口饭吃。」
道士呵呵笑道:「人其实不用吃这麽多饭的,你看那些树木、那些花草,它们生下来什麽都没有,但是只有有空气和yAn光一样能好好的成长茁壮。」
王家宝已经知道这道士可能是个神经病了,於是他露出微笑说:「原来是这样啊。」
「你现在是当我是神经病吗?」道士笑着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家宝的笑脸收不回来又维持不下去,皱成一团,眼睛都翻白了。
「也不怪你,就让我给你看看道士怎麽吃饭的。」道士说,然後他双手放在丹田处,噘起嘴巴,喊了一声:「吃面!」他漱噜噜的x1着空气,声音又快又响,像是真的在吃面一般;然後他缓缓吐一口气然後张大嘴「啊呜」一声,吞了一大口空气。
「吃饭!」他大叫。
然後他手缓缓沉在丹田,满足的说:「我吃饱了。」
「神经病!」王家宝大叫,口水乱喷的说:「你真的是神经病!我怎麽就浪费我宝贵的午休时间跟你瞎闹了!」他赶紧低头拼命把碗里剩下的饭菜塞进嘴里。
道士哈哈大笑,说:「我是不是神经病无所谓,人生如蜉蝣般短暂,可没时间去在乎别人怎麽想的,」他回过身去继续看那城市忙碌的风景。
「既然有缘,我就再给你一个忠告。」他说。
王家宝拼命吃饭,没有里他。
「镇上这几日可能会不太平,晚上记得把门窗锁好。」道士说。
王家宝把J腿的软骨啃掉,然後打了嗝。
他起身将书收好,四处张望,发现道士已经不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原来发神经的是我……」王家宝喃喃自语,看来这几天他已经累到昏头了。
他生得长手长脚的,起身拍了拍K子上的灰尘後爬梯子下楼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快,那想像中的道士所说的话让他想到就气,就算是喝西北风就能过活他也不g,为什麽别人过得轻轻松松的就能大鱼大r0U,自己整天这样忙碌却要喝西北风。
「说到底还是上辈子没积Y德,投胎挑错老爸。」王家宝心中愤愤不平,他只要一想到这就会开始自己生闷气,於是他就这样臭着脸又忙碌了一天。
王家宝这个老是自怨自哀的人,其诞生来自另外一个故事。
南洋有一位富家子弟叫王处平,排行第二,少年善Y诗作画,慕道,他听闻中原东边有一座蓬莱仙岛,岛上多神仙,於是跟父亲借了钱搭上渡船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岛上。
他在岛上四处寻道,怀抱着脱离世间苦恼的梦想,探访了许多深山幽谷,但是都没有结果。最後他盘缠用罄,也回不了南洋,於是在当地一家画新式海报的画廊工作,虽然能餬口饭吃,但心里对那飘渺仙境仍念念不忘,有空就会上山寻幽探秘。
他少年相貌颇为英俊,绑着道士发髻,时常穿得宽袍大袖,一个人在院屋前读书,在朋友的介绍下他认识了一位当地少nV,两人一见锺情,短暂交往後结为连理。
两人生下一子叫做王家宝,为了妻小王处平努力的工作,总算将少年时的神仙梦给忘记了,乘着经济发展快速的大环境,他开了间五金店,一切都看似美好,不料几年後五金店敌不过同业竞争,缺乏专业的王处平生意经营不善收摊了。
他多次写家书回家借钱,但是父亲已经过世,接掌家中大权的兄长不谅解他多年对家中不闻不问的行为,所以断绝了与他的来往。
一年年过去,光辉岁月不再。
时间推移,其子王家宝也长大rEn。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日落之後,一个身高瘦长的背影走在街上,王家宝结束在客栈的零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了,家中一片漆黑,父母都还没有回家。母亲身兼两份工作,一大早出门後到了日落才回家,街灯闪烁着。
王家宝不愿意提起父亲,父亲也一样每天一大早出门,到了晚上才回家,有时候根本不回家,他虽然说自己出去是工作赚钱,但不见他拿过几毛钱回家,许多年来都在吃老本。
「跟朋友做地产买卖。」他是这样说的。
王家宝一个人点了油灯,许多人家都已经装电灯了,但是他们家因为地段问题,政府没有牵电线,连路灯都没有几盏。
那老头连买房子都不会买。王家宝心想。听公塾的同学说家里的房子这几年价钱翻了好几倍,自己家这间破屋却是乞丐都不会多看一眼,彷佛被时间遗忘了,从十年前到现在没有一丝改变。
什麽都没变,不过是越变越斑驳。
王处平回到家後就会找事情来发脾气,像个疯子一样,但当母亲回家後他就会闭上嘴,像个gUi孙子。
夫妻形同陌路,王家宝已经很多年没看见父母面对面说话了,连吵架都少。
母亲懂一些韩文,在海运行做翻译,同时又兼差帮朋友卖点珠宝首饰,收入还算不错,王家宝不敢说自己苦,起码他没有饿过肚子。
有一天他回到家时,感觉家里特别寂寥,本来就已经空虚的氛围又更添一GU凄凉。
他不明白原因,也不特别在乎,不过一如往常的打扫打扫,将晾在外头的衣服收起,然後把自己关在房间。夜里他听见母亲在哭,他心中暗自不安,不知所措,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是那麽的坚强,那麽严厉,她一肩扛起家计,从来不给父亲好脸sE看,像是在说「你敢多说一句话,老娘马上就打包回娘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母亲哭着,然後用力的将父亲留下的东西摔到窗外,她暴怒一阵子後安静了下来,连哭声都停止了。
接下来的夜晚很平静,没有带刺的话语,没有无言的愤怒。
因为父亲没有回家,那晚之後都没有回家。
「那老头总算是受不了了。」王家宝心想。整天在老婆面前低声下气地,穷得连买酒灌醉自己的钱都没有,八成是找哪条河跳下去了吧。
「真是废物。」
本来以为早就看透父亲,早就心Si的母亲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辞去工作,要回娘家住了。
「你要好好读书。」母亲说,她背着行囊面sE憔悴。
王家宝有些敷衍的点头,母亲很少跟他相处,此时他也不感觉特别难过。
「娘做好打算後会回来看你。」母亲说。
王家宝送母亲上了马车後,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路边,夕yAn下,有乌鸦三两飞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公塾便宜又不好申请,他要在这边把书读完,一个人。
毕业後他会考科举,想办法在官府里g点卑微的活,然後他还要继续往上爬,赚到钱後再冷冷地说一句:「我一生都是靠我自己。」
独居後他一如往常生活,一天两餐都吃客栈打包的剩菜。平日都待在自己房间,他从来不去父母的房间,从他们离开後,他没有进去看过一眼,就跟他们离开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