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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造?”凤殷然停下笔来,抬头冲他一笑,笔杆抵在下巴上,明明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倒是说不出地勾人,“先皇原本就有意传位给纾颜莫,我只不过是替他写一道圣旨而已。你说算不算捏造?”他说着拎起桌上那卷明黄的圣旨丢给陆墨尘,一脸平静地说道:“你接过的圣旨比我多,陆伯父当年也接过先皇的密旨,且帮我看看,伪造的像不像?”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和行为,他认识的人里,或许也只有凤殷然一个,能表现得如此不屑一顾了吧。陆墨尘不禁苦笑摇头,倒也不急于瞧手里那道特意做旧过的“遗诏”。凤殷然暗中拜访几位老臣家中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以凤殷然惑心术的能耐,假造出一份足以让天下人信服的圣旨来,可谓小菜一碟。“我只想问你一句,若是成功扳倒了胤帝,纾颜屏羽怎么办?”
听他提起已经快被臣民们遗忘的太子纾颜屏羽,凤殷然愣了愣,才忽然想起墨兮昨日好像跟他说过,陆墨尘的宝贝妹妹——太子妃陆雪芯,似乎继去年小产后,又有了身孕,被担心她的陆墨尘不由分说地接回陆家养胎去了。“墨尘,我和阿翾,对荣韶国的皇位,都没什么兴趣。”嘲讽的一笑,凤殷然说的是实话,他确实从未觊觎过那个高处不胜寒的龙椅,“不过,你确定纾颜屏羽就算做了荣韶的国君,能坐得稳那把椅子么?”
纾颜屏羽是什么资质,一年前受了打击后现在沦落成什么德行,陆墨尘一路旁观看得分明,自然知道凤殷然说的不是假话。早在凤殷然发誓要向纾颜荣报复的那一刻开始,他所设计的一连串计划就从未对陆墨尘有过隐瞒。一方面是因为危难关头陆墨尘曾挺身相助,另一方面却是想要真的夺取纾颜荣的证券,必须要有手握重兵的陆墨尘从中斡旋。看了看陆墨尘沉吟的模样,凤殷然哪里猜不出他心中的矛盾全系陆雪芯一人,“如今我只不过是抛出先皇遗诏可能存在的消息,宗室之内便有数人不安分起来,倒也省得我再去证明这份遗诏的真假。所以接下来,也不必我继续费心安排什么,自然会有人按捺不住寂寞,借势而起夺了纾颜荣的皇位。而墨尘你,”重新沾了墨写写画画起来,凤殷然一面不在意的说道:“只管看好你的兵,用心把雪芯妹妹保护好就是了。”
陆墨尘听了这话,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而他不开口,凤殷然自然也不会主动询问,低头仍旧全神贯注地研究起面前的那份名单来。当日他的父亲凤桐进宫之前,让管家老乔给他送来一个盒子,里面搁着的除了韶天令之外,便是一支小巧古朴,可以悬挂在腰带上的玉琮。这青玉玉琮内里却暗藏机关,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卷,密密麻麻写满的正是关于韶天令的秘密和用法。
普天之下人人艳羡的一份至宝,突然之间成了他凤殷然的囊中之物,可是他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块小小的令牌,纾颜氏的三兄弟反目成仇,纾颜荣更是毒死了纾颜莫、逼死了凤桐,刺激得凤茗妍亲手了断了自己的骨肉,还害得去寻宝的凌晏死的不明不白,更不用说韶天令自现世之初,就牵扯了多少人命血案……将韶天令捏在手上把玩着,凤殷然不由冷笑一声,这样小小一块银制牌子,就算是让黄口小儿挂在脖子上游走于热闹的街市上都不会多让人注意一眼,又有谁能想得到上面羁绊着多少冤魂呢。忍不住苍凉笑笑,凤殷然缓缓抬眼,望着眼前额角上伤疤渐淡的年轻将军,幽幽问道:“墨尘,你是为荣韶而战,还是为百姓而战?”
听到这个问题,陆墨尘反而笑得释然。当初他扶亡父的棺椁回京安葬时,至交好友方临渊就曾问过他,他的父亲陆衡穷尽一生,都在为了保家卫国泼洒血汗,而他打仗又是为了什么。彼时他心中一片茫然,如今却早已有了答案。“殷然,我手中的长枪,是为了护佑每一个良善的普通百姓。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绝不会改变。”他说着指向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天空之上,圆满祥和。“我曾与临渊对月起誓,要为了百姓能安居乐业而一生奋斗。如果荣韶的国君已经无法护佑自己的臣民,那么,作为大将军的我必然要挑起重任,绝不会临阵脱逃。”
若是阿翾在这里,定然要嘲笑陆墨尘假仁假义说的太过冠冕堂皇。可是凤殷然却只是点了点头,对陆墨尘心中的坚守,多少还是能明白一些的。不过可惜,天下苍生于他凤殷然来说,却抵不过他所在乎的人的一根头发丝。要不是留着荣韶国的实力可能对方临渊称帝的大业有用,他早搅和得荣韶天翻地覆、刀兵四起,又何必费这脑筋设计什么遗诏的戏码。
又找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聊了聊,凤殷然正打算传人做些宵夜来吃,却忽然看到心月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这些日子京中的布局占了遣星阁大部分的精力,连星奴们都忙得团团转,也难怪心月狐都亲自跑来传讯了。“阁主!宫中刚刚传出来消息,太子不知怎么的御前失仪,导致贵妃方竹小产!皇上龙颜大怒,已经把太子直接送去死牢关押了。”
此话一出,陆墨尘哪里还坐得住,也顾不上跟凤殷然道别,连忙回陆府安抚陆雪芯去了。凤殷然却是一下子警觉起来,总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一股诡异,燕燕公主那样精明的女人,好端端的怎么就会丢了孩子。“狐狸,叫人去好好打探一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第八十九章1
遣星阁派出去的探子还没把皇贵妃小产的原委打听明白,凤殷然却已经收到传讯,被胤帝关入死牢里的太子纾颜屏羽,竟点了名要见他一面。
虽然也能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窗,但是凤殷然一直对纾颜屏羽不待见倒是宫中上下心照不宣的,众人都知道太子与望舒侯之间关系一般,却没想到太子入狱之后连太子妃等人都不肯见,偏偏就指名道姓地希望凤殷然能去探望,倒让旁人有些疑惑。
作为当事人的凤殷然闻听来报后,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换了衣服往死牢里去了。这般做法倒不是他对纾颜屏羽有多少同情,不过是想从纾颜屏羽口中,问出事情的真相罢了。凌晏在云杉岭里遭了埋伏,珍宝库里那件能够代表少素翾皇室身份的信物却不能不取,所以遣星阁和飔肜宫中的精锐尽出,全跟着少素翾和段紫漪去寻宝藏去了。故而坐镇京中的凤殷然身边只能让亢金龙和心月狐时时跟着,倒也省了不少人力可以安排别的差事。
死牢里关押的都是重犯,纾颜荣虽是一时气急,倒也没忘了纾颜屏羽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又是一国的太子,如何能与凶神恶煞的死囚们关在一处,便将他安排在了死牢中一个单独的牢间里。凤殷然赶到的时候,狱卒也没敢在他面前废话什么,毕恭毕敬的给他打开了牢门,还让人搬了把太师椅来给凤殷然,可见所有人心中都明白,胤帝是断然不会真的降罪太子的。
“我以为你不会来。”纾颜屏羽倚在墙边角落里,虽然狱卒给他找了两床干净的被褥,却还是驱散不了他心底的寒意。凤殷然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极重的酒味,但是瞧他的神智倒还十分清醒,只是脸上的倦意颇重,重到连精气神都萎靡了。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尽管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凤殷然还是如是说道,不是因为他有多相信和了解纾颜屏羽的为人,而是他不敢低估方竹的聪明。“就你笨成这个样子,还心软得一塌糊涂,害死一个未出生的兄弟,只怕你连想都没想过。”忍不住又讥讽了一句,凤殷然窝在太师椅里,不知怎么地竟想起了小时候在文华殿伴读的日子。那时候他还不是望舒侯,陆墨尘家的雪芯妹子还没有嫁作太子妃,方临渊还是荣韶国的质子,父亲和师父也都还在世……垂眼敛去眸中的伤感,凤殷然不禁苦笑,或许是纾颜屏羽再不似从前那般生机勃勃、精力旺盛,总让他忍不住对过往生出一分感怀来。
似乎没想到凤殷然会了解他的想法,纾颜屏羽有些愣怔,不由直勾勾地盯着凤殷然,神色迷惘不晓得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些回不去的从前。“我找你来,只是想告诉你。与皇贵妃联手的人,是我三皇叔晋阳王。”
方竹私下里同假的晋阳王有联系,凤殷然是有耳闻的。不过纾颜荣没发现,他自然不会去挑明,毕竟假晋阳王虽然不好掌握,却是个对付胤帝极好用的一步暗棋。“你竟不求我助你出去?”点了点头示意纾颜屏羽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凤殷然见他不言不语地缩回角落,不由好笑地问道。
“出去?”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纾颜屏羽低声笑了良久,忽然抬头望着凤殷然道:“你以为,我还能出得去么?”
被他脸上的颓废感染,凤殷然蹙了蹙眉头,虽然他向来对纾颜屏羽没什么好感,但是从血缘关系来讲,纾颜屏羽毕竟是他姑姑凤竹的儿子,而他也自然而然该叫纾颜屏羽一声“表哥”才是。“你是胤帝膝下唯一的子嗣,他对你宠爱还来不及,哪里真的会要了你的性命。”凤殷然叹了口气,竟是难得的在纾颜屏羽面前放软了语气。
许是听出他语气里的关心,纾颜屏羽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在我打算自我了断的时候,宽慰我的人竟然会是你。”也不顾凤殷然听了他直白的话语之后如何惊讶,纾颜屏羽笑着笑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带着三分怅惘,七分感伤,“凤殷然,好歹咱们也是同窗一场,我最后给你一句忠告,千万不要太过相信方临渊……”
见凤殷然立刻脸色一变,纾颜屏羽却只当没有看到,继续说道:“他是我此生最割舍不下的人。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你,我承认,我对临渊有种不敢言明的痴迷和喜爱。可是我是荣韶的太子,而他那时候是沧爵的质子,能做朋友已是万幸,我根本不敢奢求什么。待到他遇到了你,就更是绝了我的痴心妄想……”
他说的这些,凤殷然多多少少猜到过,只是方临渊一直对纾颜屏羽的感情视而不见,凤殷然也就顺着他的意思装作不明白。如今由纾颜屏羽自己讲来,终是带了些许求不得的悲凉。凤殷然正听得心中微酸,却闻得纾颜屏羽话锋一转,苦笑着说道:“若不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发现方庭梧的死都是临渊一手策划,再嫁祸给我,我只怕到现在还在内疚为何会不小心害死了他的兄长……”
“方庭梧的死不是意外?”来参加三国结盟的方庭梧莫名其妙的主动当着众位宾客的面邀请纾颜屏羽比武,最后死在了纾颜屏羽的剑下,害得纾颜屏羽被胤帝圈禁了三个月,却使得方临渊得以名正言顺的回到沧爵国去。当初凤殷然不过是感叹此事太过顺利,仿佛上天都有意帮助方临渊。哪里会想到这件事的背后,居然是方临渊一手策划。
见凤殷然一脸不信,纾颜屏羽不禁摇头笑了起来。“你果然也不知情。”那事他最初不过是猜测,没想到后来真的让他有机会得以证实,只不过真相的来源不能透露,他也是一时心中不安,才会出言提醒凤殷然,却也没想过他会真的相信自己。“以你的手段,想知道的话,总会查出些蛛丝马迹。若是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好歹也还我一个清白。”他说着慢慢闭上了双眼,声音里带了些骄傲,“孤累了,望舒侯回去罢。”
纵然是犹豫心软,但是纾颜屏羽终是一国太子,得天独厚的皇家贵气乃是娘胎里带的,泯灭不掉。凤殷然一时也懒得去想他话里暗示了些什么,瞳眸中的酒红色光华忽然一闪,原本清泠的嗓音里多了一丝魅惑,“想想雪芯肚子里的孩子,无论你做不做得了荣韶之主,你都是他们母子的天。”
见纾颜屏羽浑身一震,显然是听了进去,凤殷然便也不再多说其他,转身敲了敲牢门,让狱卒开门领他出去。惑心术对被催眠的人心神伤害极大,念在纾颜屏羽是姑姑凤竹的骨血,凤殷然终究是良善了一回,没有直接动用惑心术改变他的想法,而是对他下了个粗浅的潜意识指令,让他不至于真的在牢中不声不响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出了阴森的死牢,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凤殷然缓了片刻,才对陪他前来的心月狐说道:“狐狸,让墨兮把方庭梧的死因好好查一查,一点一滴的线索,都不要漏掉。不行就传信给在沧爵国的轸宿,就算闯进陵墓开棺验尸,也要查出方庭梧的真正死因!”
虽然不明白阁主为何突然想起了死的稀里糊涂的沧爵国先太子,心月狐见凤殷然面色不善,还是毕恭毕敬的应了,着手安排去了。
第八十九章2
皇贵妃的称号,虽然位份在皇后之下,但是在荣韶国的女人心目中,却是**每一个女人毕生所求。那个位置所代表的,不但是君王此生守护的承诺,更代表了君王的爱。只是,仿佛诅咒一般,凡是被荣韶国主封为皇贵妃的女人,必然无法生养自己的孩子,终其一生,只能得到皇上一人的庇佑。
当方竹小产生下一个死婴的消息传开时,**的女人们无一例外地想起了关于皇贵妃那个位置的诅咒,更有人不禁冷笑连连,谢天谢地的感叹方竹那个狐狸精终于遭了报应。一夜之间,关于先代皇贵妃的诅咒,和凤皇后冤魂索命等几个版本的留言便在宫中散播开来,沸沸扬扬地险些传遍了前朝,惹得本就心情极差的胤帝又是一顿迁怒,将抓到的几个乱说话的宫婢太监全都活活杖毙了。
这些事情,方竹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只不过当着纾颜荣的面,她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反倒惹得纾颜荣对她格外疼惜。但是纾颜荣对她到底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方竹猜不出来,更是懒得理会。她安安静静地在自己宫里躲了半个月的清净,太子也就在死牢里吃了十五天的牢饭,方竹只装作一无所知,身体稍稍养好了些,便派人去将凤殷然请到了她的宫里,名义却是归还凤茗妍的遗物。
“然然你又不是大夫,那个女人跟你不但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还有好几桩新仇旧恨,你干嘛要应约啊?”听闻凤殷然同意进宫,已经搬进凤府的苏芊芊第一个赶过来拦他。“别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太子肯定是被她陷害的,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孩子呢!然然你还是找个借口推了吧,小心她再使什么毒计来害你!”
正任由雪赋和刚调回他身边的风谣服侍着穿好蟒纹朝服的凤殷然闻言不甚在意的一笑,见她一副方竹是“洪水猛兽”的样子,不由好笑的伸手揉了揉芊芊的刘海,语带宠溺的说道:“好啦,我知道的,会小心的,管家婆芊芊。”
“哼,那也是只给你当管家婆……”一不小心没躲开他的“魔爪”,苏芊芊一边不满地把自己的刘海拨正,一边小声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凤殷然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随即笑着问道,脸上温暖宠溺的笑容,却把苏芊芊看得羞红了脸。“没、没什么……你一定要小心方竹那个恶毒的女人啊!”小丫头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这才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说起来,这个丫头也老大不小了,总是这么跟在自己身边,哪里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呢。凤殷然想着,不由打算安排苏芊芊到江湖上闯荡几日,多认识几个朋友。他自认一直是把苏芊芊当亲妹妹一样疼宠,也跟苏芊芊当面说起过,却不知道苏芊芊不但是个认死理的孩子,还因为那天误解了他和凤茗妍的对话,又听了凤茗妍临终时的嘱托,原本沉寂下来的那颗心又全倾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