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球扬手叫了一箱啤酒,然後说:“不是,等下还有个人要来。”
玄易点了一根烟,随意地问:“谁啊?”
“皇子造型的老板。”
皇子造型是後门外一家理发店,嘉木也曾去过几次,但更多的时候他在学校内的理发店剪个平头便了事了。
他们三人没有点火锅,只叫了几个小菜,喝著啤酒聊天。球球和玄易早就认识,两人甚是随意地开著玩笑。嘉木和他们并不认识。但大学生活就是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嘉木一边喝酒一边不时地插几句话,倒也随意。
虽然已是夜深,狭小的饭店里依然有人在吃火锅,热腾腾的蒸气冉冉上升,玻璃门上被染上一层白白的蒸汽。
三人将酒喝到一半时,玻璃门被推开了。嘉木回头一看,眼睛顿时便移不开了。
竟然是那人。
只见他穿一件雪白的羽绒服,衬得一张脸格外白皙。脚上穿一双高邦系带皮靴,显得帅气非凡。
那人也注意到了他,四目对视,还未来得及做何反应,球球便高声道:“终於来啦?他就是皇子造型的老板。”说著指指自己一头俏皮可爱的短发,“我的头发就是今天他帮我剪的。”
嘉木听了,倍感意外。他看向那人,那人却没在看他,而是点了一根烟和球球说话。
“家里人过来看我,这几天都忙著带他们到处玩,也就今天去了一下店里,没想到就碰到你来剪头发。”千暮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
球球听了,一脸坏笑,说:“突击检查麽?你在家收拾了一天吧?”
千暮笑笑,又和她说了半天,才转向嘉木,朝他举了举酒杯,“真巧。”
嘉木笑笑,也拿起杯子。灯光下他终於看清了千暮的面容。那人正用一双好看的眼睛看著他,眼皮双得如同割过一般,眼波里似有桃花在荡漾。
“你们认识?”球球的眼神在他俩身上逡巡一阵,好奇地问。
千暮弹了下烟灰,解释道:“一起喝过酒。”
球球听了,说得无限暧昧:“你收敛点。”
千暮抬头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去,把玩著酒杯,“我哪有不收敛?”
球球并不说破,看看在一旁发著短信的玄易,捅捅他的手臂,“唉,你忙死了!”
“最近刚认识一个男人,他说要过来找我。”
第一眼看到身材瘦削、打扮入时的玄易,嘉木就知道他是弯的,但没想到他会这麽直接地说出来。
玄易一放下手机,话就滔滔不绝起来。他生动地讲了几件自己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千暮见嘉木笑得安静,话也不多,起身给他倒了满满一杯酒,又给自己斟满,举起酒杯道:“来,我跟你喝一杯。”
嘉木也站起身,和那人对视一眼,脸微微一红,沈默地仰起脖子将手中的酒喝得一干二净。啤酒顺著脖子躺下,肌肤霎时感到了丝丝凉意。
旁边玄易还在滔滔不绝地说:“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事,就是和女人打交道。”说著看向千暮,“你觉得跟男的接吻更有感觉还是跟女的?”
千暮坦然地笑著答:“其实,男孩子的唇比女孩子的更柔软。”
话是对玄易说著,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瞥向嘉木。
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嘉木的脸越发红了。
3
又吃吃喝喝聊了一会,玄易便起身会他的朋友去了。见一箱啤酒已经被喝得只剩下了一地空瓶,他们三人也结了帐起身离去。
千暮是骑电瓶车来的。他们三人在夜风里走了一阵後,球球接了个电话也告辞了。
宁静的黑夜里突然只剩下他们俩在宽阔的马路边行走著。
沈默了一阵後,千暮突然拍拍後座,说:“上来。”
“干吗?”嘉木下意识地问。
千暮坏坏地一笑,说:“带你上我那去。”
“去干嘛?”
“你说干嘛?”千暮反问。
似乎酒意尚未被冷风吹散,嘉木感到自己连耳根也红透了。
千暮爽朗地笑了一声,说:“跟你开玩笑的。上来吧,我送你回寝室。”
知道自己被耍了,嘉木一声不吭地坐上了电瓶车低矮的後座。
“抓紧了。”千暮说,“摔下去我可不管。”说著他启动了车子,嘉木一个不稳由著惯性贴到了那人的背上。
“跟你说了抓紧。”
嘉木小心翼翼地抱紧了那人的腰,将脸贴在那温热的背上,一声不吭。
电瓶车驶进校园的前门,行至通往教学区、生活区的交叉路口的时候,嘉木想起那天他们也是这样子沈默地并肩走过这里,最後千暮把他送回了寝室。
两人之间隔著一道薄薄的屏障,屏障之後是一晌贪欢。
做了二十年乖孩子的嘉木想要打破它。
电瓶车驶进生活区,最後平稳地停在嘉木的宿舍楼下。嘉木下了车,看著千暮好看的眼睛,说:“谢谢。那我上去了。”
千暮浅浅地笑笑,说:“上去吧。”
嘉木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上楼。走到紧闭的宿舍门前,他一回头,发现千暮依旧在原地看著他。他心一跳,只听千暮说:“我看你进去了再走。”
嘉木想拿出自己的门禁卡,手摸到那硬硬的卡片一角的时候,他又拿出手来,回头对不远处的千暮说:“怎麽办?我门禁卡没拿。”
千暮神色不变地看著他,说:“打个电话给你室友,叫他们下来开下门。”
“我一个人住阁楼,没有室友。”
千暮脸上依旧没什麽表情,“那我带你去找个地方过夜吧。”
嘉木愣了一下,重复了一遍:“找个地方?”
“去日租看看吧,也许还有空房间。”
学校後门外有个小区,里面有很多日租房。
嘉木的心一下子沈到谷底,他在冷风里瑟瑟地站了一会,然後说:“不了,你回去吧。”
千暮下了车,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会,才说:“不如我陪你去网吧通宵怎样?”
嘉木看著眼前那人近在咫尺的脸,恍惚间又想起那晚在小树林里那个充满烟草味的吻。那天两人坐得冷了,後来又站起来靠在树上聊天。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嘉木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四目对视,时间刹那间似乎变得静止了。突然,千暮伸手一拉。猝不及防地,他们接吻了。
这当然不是嘉木的初吻。
人家说,初吻很难吻到喜欢的人。
千暮的吻很有技巧,带著好闻的烟草味。像一个谦谦君子,礼貌地和嘉木火热纠缠。这个吻令嘉木不讨厌,至少,相比他的初吻,更令他陶醉一些。
“我那里很乱,不方便带你去。”恍恍惚惚间嘉木听到千暮这麽说。他回过神来,木著脸说:“我去同学那将就一夜。”
嘉木希望那人能说点什麽,然而他只是淡淡地说:“那好吧,我走了。”
嘉木装模作样地走到一边打电话,他感觉到千暮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似乎很久,然而当嘉木回过身去的时候,那人早已不知道在什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