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你称那夫人为‘柳夫人’？你是何尝得知她姓氏？”
“亦玄兄，你看她虽容颜老去，是否风韵犹存？”
听了殷无杳的话，穆亦玄又打量了一下那位妇人：虽面覆薄纱，但又可看出柔美的轮廓，而且那身段依然婀娜，不难看出正值妙龄时，应该是个俏丽佳人。
“确是个美人。”穆亦玄对于美人的感觉很淡，因此，或褒或贬的，他常常被人称为“刘下惠”。
“二十年前，一代名妓芳心暗许一柳姓男子，从青楼自赎从良。而不想那男子竟始乱终弃，为求福贵移情别恋。从此，那名妓便日日坐于姑苏城外，奏着一曲《想夫恋》。所以，我猜可能是她。”
“那个传闻，我也听过。”
“亦玄兄，此处便是姑苏城外了。”毫无预兆的，殷无杳飞来一笔。
姑苏城，两人的目的地。到了此处，就是二人分道扬镳之时了。或许在日后的某一日在某一个陌路，他们会再次擦肩而过，也许会互相打个招呼、寒暄一番，又或许形同陌路、互不相识。
不知为何，穆亦玄不想和殷无杳就此分别。他知道，分别总有一天会到来，但他就是不想这么快的和殷无杳分别。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让一向对人或事并无太多留恋心的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和这个人一直相处下去的感觉。他想挽留殷无杳，但他又无从挽留殷无杳。他们交情之浅，无法真正称兄道弟；相处之短，更无法成为至交。
他们，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路人。
“无杳。”穆亦玄开口，声音好像不是他的。“我要去姑苏拜访一个朋友，和你要去的地方不远，而且，你想要找的地方，我的朋友知道具体在哪里。”
“亦玄兄是说……”殷无杳看着穆亦玄，依然带笑的眼中，藏着一种穆亦玄不明白的感情。
“你不妨与我同去。”又在心中苦笑了一下，还是老样子，殷无杳不会主动提出要跟去。
“不会给亦玄兄添麻烦？”
“当然不会。无杳，你意下如何？”
殷无杳抬首，向着穆亦玄开朗的笑了，“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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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四）
朱漆大门上高挂着红灯笼，来往不绝的客人使门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在来往的宾客中，有长衫的读书人也有持剑的习武之人，可见这宅子的主人身份不俗。
“无杳，这里便是了。”穆亦玄和殷无杳来到那扇悬挂着“慕容府”牌匾的大门前，穆亦玄向殷无杳微微一笑。
“恭迎贵客。”门前的两个童儿一见穆亦玄手中的请帖，立刻抱拳相迎。
抱拳回以一礼，穆亦玄便要和殷无杳进去。
“这位是……”一个童儿指着殷无杳问。
殷无杳轻摇手中纸扇，对童儿淡淡一笑。“我是青龙君的朋友，一同来为慕容老前辈祝寿。”
“既是青龙君的朋友，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公子海涵。两位请。”
“无杳，你怎知我是青龙君？”话语间，透着毫不掩饰的惊讶。
在江湖上，五君通常被人只称其名号，极少有人知道五君之名，也更少有人敢直呼其名——只有他们彼此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彼此称兄道弟直呼彼此名字。
“无杳不是为亦玄兄缝过剑鞘上的丝绦么？剑鞘通黑却独独在当中镶着金色飞龙的，应该只有传闻中的青龙剑了吧。青龙剑的主人是青龙君，这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本来很应该是很不得了的事情，让殷无杳用闲话家常的口吻说出来，让人觉得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原来如此。”穆亦玄啧啧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到厢房。天色已然不早，赶了一天路的两人，此时也有了几分倦意。今日既是中秋，但因着慕容老前辈的生辰是八月季望，也就并着中秋一并过了。
“亦玄兄，早点歇息吧。”盈着满眼笑意，殷无杳看着穆亦玄。
“是啊。”平素笑得温和的他，此时却似乎别有意味。
夜，已经是三更天了。中秋的月，照在院子显得十分明朗。而一袭蓝色的身影，却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殷无杳的厢房门口。
“叩、叩”，门板被蓝衣人轻轻叩响着。
门，轻轻打开，睡眼惺忪的殷无杳慢慢走了出来。眯起倦眼，他接着月光看清扰他好眠之人——发髻高束，无论何时都一丝不苟的衣衫，以及一张俊朗稳重的面容——穆亦玄。
“亦玄兄，天色已晚，不知有何事不能等明日再谈？”
“深夜打搅，多有得罪。但是，”穆亦玄笑着抱拳，然后，他拉起殷无杳，“无杳，你跟我来。”
“就是这里。”
穆亦玄拉着殷无杳跑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这才来到一处高耸过旁的围墙的高大院墙之下。
“这院墙可有何玄机？”
“玄机，就在墙后。无杳，你先闭起眼睛可好？”看着殷无杳果真闭起眼睛，他接着说：“别怕。”
语毕，穆亦玄打横抱起殷无杳，飞身翻入墙后。
“无杳，可以张开眼睛了。”
听到穆亦玄的声音，殷无杳这才听话的乖乖张开眼。
中秋的明月朗照在当空，掩盖了本应璀璨的星光，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芒倾泻下来，淌在被若仙境迷雾似的烟气笼罩下的湖上。而湖中，盛放着满池的荷花。挤挤挨挨得排着，几乎看不见湖水，仿佛透着月光一般晶莹剔透的花瓣，被微风吹拂的几乎欲坡的颤动着。娇羞在风中，有着看不尽的风情。
随着微风荡漾开的，是淡淡的荷香盈盈沁人心脾，仿若人间仙境。
“此景只应天上有，为何偏偏落凡间？”
如流动的黑色液体水晶似的美眸深深注视着眼前美景，薄唇中轻吐出的声音也仿佛融入夜色雾霭中一般，悦耳而带一丝朦胧。
“这是无杳你心心念念的景色么？”
殷无杳看向问着他的穆亦玄，看着他见眉中凛然的英武与沉稳、英挺的鼻梁和薄厚相宜的菱唇，又看进他坚定、有神的双眼，微微的向他笑着点了下头。
没有束发的殷无杳漆黑的发如瀑般的泻下，映着月光发出点点光晕。他没有穿外袍，月白色的内衫被风轻轻拂动着，如同翻飞的翅膀。月光映在他脸上，使他本来就柔和的轮廓平添一份华贵。他微微含笑的看着穆亦玄，竟让这堂堂七尺、人中之龙有些不知所措。
别开视线，他有些语无伦次。“你喜欢就好。”
“多谢亦玄兄还惦着这件事。”
传到穆亦玄而中的声音，有点清雅。
“哪里。”他淡淡应着。
墙外，传来说话声——
“什么？你说刚才看见有人进去了？”
“是，属下亲眼所见。”
“快些通知庄主！此处乃禁地，竟有人狗胆包天，擅闯我木荣附近堤！如果抓到，决不轻饶！”
“属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