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楚见应道。
气氛有点沉闷,乐乐想换个话题,于是他问楚见:“你怎么会用我家洗衣机的,我不记得让你洗过衣服啊。”
“洗衣机上有说明。”楚见头也没抬,回答道。
“哦,楚见你可真聪明。”
这个俗到烂的称赞让楚见微微一笑,“少爷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给别人洗衣服呢,你就偷着乐吧。”
实诚的乐乐同学于是真的咧嘴乐了一下,然后就是捂着嘴角吸冷气。楚见哭笑不得,“行啦,别乐了,等赶明儿嘴好了再乐。”
“嘴好了你就不给我洗衣服了。”
“……以后我都给你洗。”
“那我哪儿舍得!”
第二天早上俩人到了医院便拿着医生昨天给开好的单子去交费,结果收费的大婶张口要两千四,沈长乐二话没说,拉着楚见就往外走,“靠,抢劫呢,两千四,我又不是开颅,走啦走啦,奶奶的不查了。”
楚见怎么劝怎么说,沈长乐就是打死也不肯去做这个检查。楚见看说不动他,而且自己观察着乐乐活蹦乱跳的,也不像有什么问题,只好由他去了。
乐乐同学头上粘着纱布,嘴角涂着药水,看上去要多显眼有多显眼,走在人群里大伙儿都给让道儿。在各色眼神的洗礼下,乐乐同学急匆匆地赶回了家,进门便扑在沙发上,“楚见,以后我出门得戴上帽子和墨镜,这家伙都跟看耍猴儿的似的。”楚见笑着把空调开了,给乐乐倒了杯凉白开,让他起来喝。乐乐喝完,拿起某份没做完的卷子,耍赖般靠着楚见让楚见给他讲,楚见只好一手揽着他,一手拿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算算。乐乐听着楚见的声音,像是山泉淙淙而过,清润沁凉得直舒服到骨头里,迷迷糊糊的快睡着时,就听楚见叫他。他抬头发现楚见正微微蹙着眉,以为是因为自己学习偷懒生气,却听楚见说道:“乐乐,我得给你洗洗头发。”
原来,昨天乐乐受伤,血也淌进头发里不少,而晚上洗澡时怕弄湿了头上的伤口就没洗头发,经过一晚上时间的发酵,又往医院里跑了个来回,血水、汗水混在一起,味道想来是不会好闻到哪里去的。
楚见想了想,去厨房搬了个两个马扎过来,让乐乐大半个身子仰着斜躺在沙发上,在悬空的肩膀处垫一只马扎,头颈处垫一只,因为马扎比沙发稍矮点,身体形成一个斜坡,头低脚高,这样头发上的水便不会往脸上流了。
楚见接了温水在乐乐头前放好,小心地捧着水把乐乐的头发一点儿一点的打湿。这个高度楚见只能半蹲半跪着完成动作,而且很显然,楚见对怎么给别人洗头发并不在行,表情认真,动作却是笨拙。沈长乐就那么仰着脸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是分明的着迷和满足。楚见偶尔会和他对视一下,然后拿湿淋淋的手指捏捏他的脸,朝他温柔的笑。
抹上洗发液的时候,楚见让乐乐闭上眼,乐乐便听话地眯起眼睛,感觉楚见的手指擦过头皮时轻柔而细致的触摸,一下一下,让全身都放松下来。楚见的感觉则正好相反,他生怕不小心把水或者是洗发液的泡沫淋到沈长乐的伤口上,一直都是绷紧了精神,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洗这个头发用了十分钟,中间还换了次水,最后又给那人把脸上能擦的地方擦干净,等楚见站起来才发现,腿麻了。
于是接下来乐乐给楚见捶着腿,楚见给乐乐吹着头发,两不耽误。等乐乐头发干得差不多时,他又自告奋勇地非要给楚见按摩,楚见不用他还不依,兴冲冲地扳过楚见的肩膀、后背又掐又揉又捏又按,楚见抗议了几声无效之后便由着他上下其手了。
可能乐乐真的会两下按摩,反正到了后来的时候,楚见觉得沈长乐按得还挺舒服的,正当他恍惚着犯困时,又感到沈长乐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一颗头扎在自己颈窝里,带着洗发液的花香和药水的微苦,磨磨蹭蹭的,在耳朵后印下一串潮湿软嫩的吻。
耳鬓厮磨,楚见想,这真是个让人沉溺的词儿。
他稍微侧过头,对上沈长乐水汽氤氲的眼睛,笑道:“你嘴巴伤着呢还不老实?”乐乐说:“亲一下没有关系的……”便迫不及待地吻过来。楚见只敢浅浅地回应,害怕动作大了会碰着他的伤口,结果这样的用心,在沈长乐看来却完全成了欲擒故纵、欲拒还迎地勾引,时隐时现的舌尖,甜蜜柔嫩得让他顾不上才消肿的伤口,只是一味的追逐索取,欲罢不能。后来仗着自己是病号,楚见不敢用力挣扎,他干脆用胳膊把楚见锁在自己和沙发之间,胸口紧贴在一起,那个人独有的熟稔于心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每次深吻都仿佛要攫取对方的灵魂,与此同时也奉上自己的,难分难解的爱与欲,难解难分的予与求,最终纠结缠绕成喘息一片。
楚见被沈长乐的热情冲击得头晕目眩,因为宠惯了,便由着他,直到舌尖尝到一丝异样的咸甜,他才不得不狠狠心扯开沈长乐。一看,果然,嘴角又渗出血来了。楚见本来迷蒙的眸子瞬间清亮,沈长乐顺着他的视线摸摸唇边,手指便染了一片红色。
“这个,其实不疼的,都没感觉。”乐乐狡辩着,看着楚见冷着脸起身走开,一会儿,又拿着药水瓶子和棉签回来。
药水蘸上去的时候,乐乐又“嘶嘶”地吸气,楚见挑眉问道:“不是不疼吗?”
乐乐认真地回答:“亲你的时候,确实是不疼的。”
八十八
楚见觉得这孩子确实是让自己给惯坏了,不管不行了,于是给沈长乐定下条约,嘴角的伤好之前,不许亲他。乐乐打量楚见不善的面色,敢怒不敢言,自受伤以来心里头一次生出了对孟洋同学的怨念,你说你打我哪儿不好啊,偏偏打我脸,打我脸就罢了,还打破了嘴角,这看得见亲不着的日子多难受啊?
孟洋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涕泪俱下,身边的肖千木、刘岚嫌恶地倒退一步,肖千水也皱了下眉头,孟同学边自我解围地说:“有人想我了……”边按响了沈长乐家的门铃。
楚见开门看到大部队,客客气气地把人迎进去,刘岚手里拎着一盒不知道什么东西进门;孟洋脸色尴尬,怀里抱着这个季节还不多见的大西瓜;肖千木神色复杂地瞅着楚见,嘀嘀咕咕;最后一位是肖美人,除了眼神里隐约可见的憔悴,基本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傲气和自信,长头发披在肩膀上,水蓝色吊带连衣裙摇曳生姿,朝楚见点头的姿势礼貌而克制,本来柔曼纤细的一个人硬是将下巴昂出倔强硬朗的气势。
沈长乐家还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六个人挤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转个身都会碰着其他人。沈长乐请肖千水、肖千木、刘岚坐沙发上,自己去冰箱里给几个人拿饮料。楚见带着半个主人的自觉地把椅子让给孟洋,自己跟沈长乐一人一个马扎摆在茶几旁,他一边收拾铺满了茶几的各种各样的参考书和卷子,一边跟来人说:“不好意思,有点乱……”
肖千水环顾四周,要说两室一厅的小房子真是不宽敞,可是主人家显然是个爱收拾的,地面光洁,原木色的家具虽然已经不再崭新,却保护得很好,柜子表面以及柜子上的镜框、摆件都擦拭的干干净净,摆得整整齐齐。小小的平板电视挂在墙上,下面是一盆仙人掌。客厅窗帘是拉着的,浅绿色,薄得透光,正好挡住了烈日又不至于让屋里光线过暗,窗台上摆着好多盆观赏性植物,绿得郁郁葱葱。沙发有点小,是常见灰兰色布艺沙发,靠背和扶手处都铺着雪白的针织垫子,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谈不上多讲究却绝对用心打理过的家。
茶几收拾的差不多时,乐乐从冰箱里搬出一大瓶雪碧。楚见接过来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刘岚让俩人都别忙乎了,说本来是来探望伤员的结果搞得跟来打劫的似的。乐乐不停地说医生都给看过了,他这点伤没什么要紧,犯不着大家兴师动众地来看他。
孟洋从进屋就没说话,看着乐乐一脸的欲言又止。沈长乐故意过去跟他搭话:“哥哥啊,你今儿怎么这么老实?”孟洋抬头看着乐乐的额头跟嘴角,极度自责,“乐乐啊,哥哥昨天真是失手了啊,怎么就殃及到你这条池鱼了呢?”乐乐也叹气,“是呢!你说你揍我哪不行,偏打嘴角,唉!”孟洋疑惑的抬头,乐乐指指他拿的西瓜说:“吃个东西什么什么的都不方便。”孟洋狠狠心,干脆地站起来,一脸地决绝:“乐乐,要不你也揍我一顿吧出出气吧!”旁边的刘岚和肖千木马上跟着起哄,“对对,乐乐,揍他,别跟他客气。”乐乐同学环顾四周,看了半天,把地上的小马扎抄起来,“既然这样,哥哥,我就不客气了,当然,我也不占你便宜,这个马扎打断了为止!”说着作势就朝孟洋的脑袋砸过去,孟洋脸都黑了,“啊,沈长乐你还来真的是吗?”抱着头蹿到肖美人身旁,动作之迅速,前所未见。一干人等笑着看戏,只有楚见直叫沈长乐别碰到脑袋。肖千水轻笑着抬了胳膊假装阻拦,说道:“沈长乐同学,我看你能跑能跳的,伤得也不严重,而且孟洋他也知道错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他吧!”肖千水话一出口,沈长乐戏也演不下去了,马扎放下,得瑟地对一脸幸福傻笑的孟洋说:“得嘞,既然肖美人都替你求情了,那就算了。”
乐乐虽然一脸不着调,其实心里特别没底。他总觉得肖千水自进门就用一种别有意味的眼光看着自己,觉得那笑吟吟的眼睛里有太多的审视和观察,让他如芒在背。楚见说她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那么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把自己当“情敌”还是别的?她今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