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岄,穷寇莫追,况且我们现在与云国闹翻只会有害无益,倒不如给他们留下情面,以备后时之需。”莫言靠在他的怀中低低地说。
苍穹长云翻卷,云尖有苍鹰振翅飞过,他银色铠甲被斜阳笼上一层晕红的光圈,红披在风中烈烈作响,喉咙依旧酸涩,长久的厮杀让他的嘴皮有些干涩,黏腻,嘴刚张了张,幽紫眸眼中就布满水雾。
阿言,你永远也无法了解我的心情,这一刻,我想,哪怕是天崩地裂,星辰斗转,世界末日来临我都会永远心存感激,因为,你在我身边!
“泠岄,泠岄!”感受到怀里男人那强烈波动的情绪和砰然无力靠在她身上的身体,她吓得大叫起来。
“不过是因为厮杀太久又突然情绪太过波动一时晕过去了而已!”易水寒踏过无数支离破碎的尸体走近他俩,清冷目光直直落在莫言身上。
“怎么会这样?他的身体?”
“无大碍,他必须马上回帐休息!”易水寒冷冷说,手一挥,就有几个士兵上来将拓跋泠岄扶了下去。
血腥味铺天盖地,苍穹无语,秃鹰穿过长云俯视侵血的大地。
“大人好!”
“大人真威风啊!”
“多亏大人及时赶到啊!”
莫言负手站在被鲜血染黑的战场上,对着从她身旁经过忙着整(www。87book。com)理战场的士兵点头。崇拜强者是人的天性,若是她没有绝对的实力那又凭什么去赢得他人的尊重?
此刻,拓跋泠岄已回营休养,幽冥宫的人也自发组织地离开了,剩下的,是满地堆积的尸体和一轮血红的落日。
鲜血涂野草,豺狼尽冠缨,血色染红天际,白骨填平沟壑,呜咽的风游过悬崖,剑锋倒悬,九幽的战火终于开始点燃了!
这一场以少胜多,旷绝古今的彭台岭围歼战终于在此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据后世史学家评论,此战意义重大深远,不仅为北康德帝登上地位奠定了基础,同时使鼎足三国,并立四邦的关系变得纵横深错,而且历史性地拉开了九幽大陆统一战争的序幕,也是后来在九幽历史上涂上浓重一笔的大胤开国皇后在政国军事上的第一次头角崭露。
因此,此战亦被后世称为“破军的第一次怒吼”。
斜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倒在猩红的草皮上,瞬间,恍如隔世。
夜晚,打了胜仗的士兵们点燃熊熊篝火,围着火把大碗喝酒赤膊摔跤,酒性而起便三三两两唱起嘹亮的北地长调,调子字少腔长,抑扬顿挫。
火光摇曳,晃得人影绰绰。
莫言独自坐在一堆篝火旁,恍然间以为自己听到了内蒙古草原上悠长遥远的曲调。
前世,似乎真的是很久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得她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拓跋泠岄尚在昏迷之中,易水寒说这是积劳成疾的原因,可是他的脉象却着实怪异,体内气息也极为紊乱。
谢锦棠端着一大碗酒走到她身旁坐下,眼睛紧紧盯着那跳跃的火焰。
“没什么想问的吗?”她想她是有的,毕竟,一个消失了两年的人突然这么风风火火叱咤风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要说没想法那是假的。
谢锦棠偏着头扯着嘴笑,“只要你能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不过莫言,你带来的那些人也太厉害了吧?啧啧,两年不见,混得不错啊!”
“还是这么老不正经!”
“你以为像你啊,假正经,想问就问吧,踌踌躇躇,可真不像你刚才挥着那把大刀杀人的凛冽模样。”谢锦棠大咧咧地开玩笑,其实心中清楚地很,人,越是要得到强大的力量付出的也就越多,她能从一个身无武功之人走到如今身怀绝世武功,付出的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谢锦棠瞥了眼莫言默不作声的沉稳样只觉得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看似狠厉实则单纯的女子了,她的眼神深沉得恍如碧海寒潭,她的心思遥远得好像天边的星辰,让人再也看不破,摸不透。
时间,真是催人老的利器,世事,真是如此变幻无常啊!
“两年前你澜沧河边那一跃就带走了他大半的心神,这两年来他也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是喝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一到下雨雷鸣天,就跟发了疯似地往金门赶,就那么在风雨中看着波涛滚滚的澜沧河水,一言不发,一站就是几天。”
“他……”眼眶里有些潮热,心口难受。她是有想过他会怎样难受,怎样难过,但是为了增强实力,为了报仇她都没法及早现身,若不是因为此时战事爆发她想她还会继续蛰伏。
谢锦棠微叹了口气继续说:“莫言,不要把他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因为那很容易成为一种习惯,当有一天,你被迫要戒掉这种习惯的时候,那种痛,你会发现它是不堪忍受的。忘了以前的那些,看着眼前人吧!两年,人的一生或许有几十个两年,但这样的两年对于某些人来讲何尝不是两世,两百世那么长那么难熬呢?”谢锦棠侧过身子紧握住莫言的手,眼角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泛红,“莫言,对他好点吧!”公子一路走来所经受的苦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最是清楚,这两年,他过的什么日子他们比谁都更知道!所以,他们也比谁都更心痛!
篝火熊熊燃烧着,不远处传来铿锵的歌声和嬉闹声,热火朝天。
她的目光穿过火苗落在地上,纤长卷翘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波涛变幻。
明日与云国交涉,过几日他便要班师回朝了,而她,现在是不能跟他回去的!
边走边想着,还未走近主帅帐篷就感觉有人靠近,定眼一看,拓跋泠岄笼着一袭白色轻衣冷着脸正掀开帘子一副要出去寻人的模样。
“我以为……我以为你……”手执帘子的俊美男人抬头看了眼白衣的女子,冷着的脸一时喜怒变化。
“晚间风大,又是乍暖还寒时候,身体本就不好,还只穿这么一点衣服就跑出来也太不顾惜自己了!”她有些生气地责怪,皱着眉走上前去替他将领口系紧。
几个暖炉堆在帐篷一角,使得帐篷里面温度极高。
两人相对着坐下,隔着摇晃的烛火看着对方的眼。
“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吧?”
“对,两天前风琅琊来见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偏着头看着眼前撑着下巴笑着的女子。
“即使那样你也不该以身犯险,哪有主帅一马当先跑在前头的道理?”
“我不跑在前头谁跑在前头?士兵们都是看着我的,我要是怕死那谁还敢为我拼命?再说,不是还有你么!”他轻笑道。
“你还有二手准备吧?”
“嗯,”他轻点了头,赞许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欧阳恪将会从建北行省帅来七万边防军支援我!”
其实,本来轩辕也要插手此事的,但是奈何,第一大护国将军苏如已有两年不在边防,轩辕帝也不闻不问,任其而行。
“我就知道你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打没把握的仗。”
“云国那八万精兵?”
“我给他一锅端了,那个怒江水神是我搞的鬼,太子党派来的十万精兵我也给他收服了七、八万,这下,看这阵势,有得他们受了!”
“越来越厉害了。”他看着她笑,赞赏而疼惜,一股钝痛直直打在心底。
“太子党与云国勾结陷你于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