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蒸的煮的,本小姐既不蒸也不煮,是煎的。”
周正涛便大叫一声:“说得好,你喜欢煎是吧,那老子就煎(奸)给你看。”
卫翠苹就感到仿佛整座屋子垮了下来似的,那股力量简直是泰山压顶,不可阻挡。她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她想自己可能只得任由这片黑暗吞噬了。
如今的婚宴,如果要风光,一般至少需办10桌,卢光中却只办了5桌。 到底是知识分子,不爱讲那些俗礼,只图有这么一个意思,热闹热闹也就行了。两家的父母也无话说,校领导知道他没有大操大办,也十分夸赞,说这样好,把钱留着以后过日子实在。据说校领导都送了一份礼,但大多没来,只有一个副校长,被卢光中请来当主持,也只简短说了几句话,喝了一杯酒,就走了。周正涛本不想带卫翠苹,可卫翠苹吵着想看看新娘子,他只好带她来了,却也暗自欢喜,因为他觉得一个这么想看新娘子的女孩子多半是想当新娘了,让她感受感受这气氛也好,说不定就把她想嫁人的心思催发了起来呢,于我岂不是上上之喜。跟他俩一起来的还有黄建国。卢光中本没有请黄,倒不是忘了他,而是觉得自己的婚宴上不宜出现这种人。黄建国是昨天听周正涛说的,当时他就把卢光中骂了几句,娘买逼,不打老子的米,瞧不起老子是怎么的。骂归骂,他不能跟卢计较,以后求卢的地方可能还多着呢,所以巴巴地跑了来,埋怨卢光中说你大大的不够意思,这种事都不通知一声,怕我不送礼是不是,我可是一份厚礼呢。一面兴师问罪,一面又自己替卢解了围,一番话说得卢光中心里就好像娶了两个老婆似的。
周正涛立刻就被余九日、牛希咬他们拉到了他们那一桌上。硬挤出来的一个位子,再容不下卫翠苹,周正涛只好叫卫翠苹去另一桌坐。余九日拍拍他的肩膀,只是笑。周正涛就说:“半年不见变傻了是怎么的?”
余九日倒不生气,说:“你小子也快了吧?”
“什么快了?”
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装什么蒜,也快请我们吃喜酒了吧?”
周正涛故意装出忧伤的样子,还叹了口气:“唉,早着呢!”说完他就发现好像一直有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在看着自己,便向斜对面看去,见宋海棠正冲自己扬眉带笑。自那次爱晚亭聚会后,他就再没见过她,对这位昔日的梦中情人,他好像早就忘记了,可一见之下,不觉好像又立刻勾起了往昔的全部情感,少年的幽恋,狂躁的春心,终是一场有缘无命的相识,换来今天人家喜宴上的悠悠一瞥,怅然对视,想来真有千般的酸苦,万般的不甘。可转眼之间,这一切的一切又仿佛被一声极细微的叹息轻轻盖住了。
“别忘了请我吃喜糖。”宋海棠笑着对周正涛说。
“我只怕请你不来。”
“噢,天啊,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牛希咬就说:“这还不明白,说明他至今仍对你一往情深啊!”
大家齐笑,笑毕又都用责怪的眼光看牛希咬。余九日低声对牛说:“宝里宝气,当心他女朋友听见。”周正涛这时紧张地向卫翠苹那一桌张望了一下,还好,卫翠苹跟谁也不认识,只顾低头吃菜,旁若无人。牛希咬就后悔死了。虽然是同学,大家关系似乎都不错,可他老觉得自己跟他们在一起时像个局外人,每聚会一次,他的这种感觉就强烈一分。尽管他平常是一个说话很中庸的人,可往往在这种场合里会不自禁地说一些叫人哭笑不得的话,最叫他自己懊恼的是每次一出口就知说错了。他感到自己确实是个局外人,他其实并不想在这种场合里出现,只是每次似乎又总不抹不开面子。这会被余骂了两句,他就异常苦恼地闭上了嘴,感到自己跟大家的距离又拉大了一些。他想自己肯定终将有那么一天会被这个松散的小团体所抛弃的,性远情疏,自古皆然。他垂下头默默地想,这一天什么时候会到来呢,但愿越快越好。
余九日又在周正涛肩膀上拍了两下:“老弟,混得怎么样?”
周正涛甩甩头:“还能怎样,就这样。你呢?”
余九日就叹一口气,说:“唉,我更没说头,惨死了,本来以为再熬两年就出头了,哪知前段时间查出得了心肌炎,医生说必须静养,这一来至少要耽误半年的学业,唉,背时,人越霉气就越背时。”
“好端端的怎么弄了个这种病?”
“这是年青人得的病,你不知道吧,纪方几个月前也得了这个病,不过他已经治好了。你现在一心一意只顾谈恋爱,对同学的情况一点不关心。”
“林刚现在怎么样?”
“他已经结婚了,老婆你猜是谁?猜不出来吧,就是我们初中的女同学李春莲。”
周正涛惊讶地啊了一声。余九日继续说:“没想到吧,李春莲在中山大学毕业也去了日本,他们两个就在异国他乡相爱了。听说李春莲现在可不是当年的那个丑小丫,已出落成了一个大美人,两个人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你怎么知道的?”
“听纪方说的。他跟纪方关系很好,一直有书信来往。”
斜对面的宋海棠问周正涛:“周正涛你现在书法练得怎么样啦,可能早就没练了吧?”
周正涛说:“谁说的,我一直没扔,坚持不懈,迟早要弄个书法家当当。”
“别总是吹,也跟我们写几个字看看。”
“哪天你嫁人了,我保证送你一幅墨宝。”
王家卫忽然嚷了起来:“啊呀,是的呢,我们怎么把你给忘了,我说老周,抽空给我们写个店名怎么样?你看我们到处去找人写,哪知真正的书法家就在眼前。”
周正涛不解地说:“你们的店名不是有人写了吗?”
王家卫解释说:“我们准备在棉花厂那里再打一个店子,开一家分店。”
余九日冲周正涛做了个鬼脸,朝王家卫偏了偏说:“赚钱了,开始搞扩大经营。”
周正涛惊喜地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才多久不见,就发了。”
陆同说:“什么发了,不过是狡兔三窟的意思,那个店子的东家见我们干得还可以,有点想收回去的意思,万一他哪天真的这样做,我们不是就断粮了吗,所以早做退路。”
王红就在一旁撇着嘴说:“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样没劲,发了就发了,扩大经营就扩大经营,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难道你发了我们这些人会找你借钱是怎么的?明明发了,却总装出一副没发的样子,还是爷们呢,太不爽快了。”
余九日颇有同感,附和说:“说得好。中国人这种不爱露富的心态我觉得是最要不得的,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