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动静,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昨天要你去区文化馆传递一份文件,你传递了没有?今天我碰到他们馆长,一问,人家说根本不知道这回事。还有,我看你是越来越自由散漫了,今天上午去哪啦,要出去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我究竟该给你打旷工还是打事假,嗯?”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什么急事,没什么了不起,我现在马上就可以去办。”
“用不着,我已经叫小张去办了。你就歇歇吧,回去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别带着问题影响我的工作,懂吗?”
周正涛用一种很不情愿的腔调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李发阳感到从他的脊背上都透出了一股凉飕飕的怨气。李发阳顿时火冒三丈,不过他忍住了,更多的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小子平常在自己面前一贯唯唯喏喏,俯首贴耳,这段时间究竟吃错了什么药,怎么突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的转弯,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小子了呢。是自己什么事做得不对,惹恼了他吗?他把自己的行为反省了一下,觉得断无这种可能,自己对这小子一向青睐有加,准备一有机会就提拨重用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就是受了一点委屈也应该懂得忍受。李发阳估计这小子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这个问题也许是自己根本想象不到的,便想问问黄建国。他拨通了黄的电话:“喂,老黄,问你件事,你哪个小舅子还是什么小叔子──反正乱七八糟的关系我也搞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黄建国在电话叭哒叭哒嚼着槟榔问:“什么怎么回事?”
“他这段时间是不是有病呀,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办事拖拖拉拉,居然还顶撞起我来了。我要不是看在你老黄的面子上,老子整死他,小狗日的不知好歹!”
黄建国感觉事情有点严重,便没再嚼槟榔,紧张地挺直腰板,把周正涛这段时间的表现再详细地问了一遍。他似乎不太相信周正涛会变成这样,因为周正涛在自己的调教下已变得越来越油滑,绝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可要说李发阳编派周正涛更没道理,他知道李对周这两三年来是非常满意的。想了想,他对李发阳说:“老李,你先别急,我去跟他小狗日的谈谈,谈完了给你一个答复。”
放下电话,黄建国一看表,快到中午了,便急忙处理了几件事情,然后骑着摩托来到了区政府,到了周正涛的办公室。一进去,就看见周正涛正呆呆地看着窗外,黄建国立刻觉得李发阳没有冤枉他,心说这小子确实有问题。他敲了敲桌子,周正涛回过神来,看清是黄建国,连个笑容也没有,愣愣地问:“你怎么来啦?”
黄建国斜眼看着他说:“我怎么来啦,我替你了难来了。你小子,嗯,我实在教得多,怎么还是教不会?我说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人家李发阳给得罪啦?”
“我怎么得罪他啦,我没得罪他呀,再说就算得罪了他又怎么样?”
“坏了坏了!”黄建国知道李发阳没说错,这家伙确实有问题。他紧紧地盯着周正涛,一时也觉得大惑不解。
“看什么看?”周正涛气冲冲地问。
“走走,吃饭去,好久没见面了,我们好好谈谈。”
“你怎么就会吃饭,你是饿痨鬼转胎吧?”
黄建国现在觉得已经不能用正常的思维跟周谈话了,便没有搭理周的无礼挑衅 到了饭店,黄要周坐下,周却不坐,杵在那。黄说:“你这样怎么吃饭?”
周正涛振振有词地说:“我这是一种行为艺术,跟你说了也不懂,反正我是把吃饭和艺术结合了起来,意思是说站着进餐有益健康,因为肠道没有堵塞,便于消化。”
“别人会当你是个神经病。”
“这跟我无关。”
“但跟我有关,我不能让人觉得我是在请一个神经病吃饭。”
“如果你是舍不得钱,可以取消这餐饭,我无所谓,因为我会把你的取消看成是这次行为艺术的一部分,这一部分的意思是说言而无信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它仅仅只是使人暂时感到饥饿而已。”黄建国心里想:这家伙疯了。他就不再跟周正涛说什么,急忙点了两个菜,一餐饭很快就吃完了。周正涛笑道:“怎么不说话,被我吓着了吧,真没想到你竟这样胆小。”
黄建国说:“行啦,别再丢我的脸啦。”拉着他出了饭馆,发动了摩托,要周坐上来,说送他回去。
周正涛说:“这样甚好!”
黄建国怕这小子在后座上撒疯,一再叮嘱他抱紧自己的腰。他说:“你这水桶般粗的腰有什么好抱的,是不是想搞同性恋,在调戏我呀?”
黄建国懒得跟周多话,发动了摩托,因考虑到周的这种状态,他开得很慢。到了周正涛的家门口,黄建国熄了火,下车要跟周正涛进去。周正涛问:“干嘛?”
“我进去坐坐,喝杯茶。”
“你不睡午觉吗?”
黄建国终于怒不可遏地吼了起来:“妈拉个逼,老子到这来了你不请老子进去倒罢了,老子自己要进去你小子竟还不欢迎,怎么着,你妈拉个巴子疯得也太没边了吧!我是你老舅,知道吗?”
周正涛却一点不生气,还嘻笑着说:“干嘛发火,你刚才没喝酒呀!”
卫翠苹听见吵声开门出来看,见是表舅来了,就骂周正涛:“怎么不请表舅进屋,吵什么吵?”
表舅很不客气地指着周正涛问卫翠苹:“他这小子是不是得了神经病?”
卫翠苹瞥了一眼老公说:“有点,你好生替我治治他。”
“我没办法治他,如果真得了神经病,那得赶紧送医院。”
周正涛不高兴地说:“你们才是神经病呢。”说罢进去了。
黄建国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卫翠苹:“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问题的,怎么没听你说过?”
卫翠苹见黄建国神情严峻,这才知道黄建国既不是骂人更不是开玩笑,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黄建国就把上午李发阳反映的情况和自己跟周正涛刚刚接触的情况讲给了卫翠苹听:“你们天天生活在一起,难道就没发现他有异常表现吗?”
“有是有点,但我总以为他这段时间在搞行为艺术,有些出格的言行也属正常,不认为这有多么严重。”
“你也是糊涂,也许他变成这样跟你也有关系,如果刚发现他有这苗头就给他治一治,制止他搞什么鸟行为艺术,他兴许还不至于这样神。”
“今天早上说话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严重啦!”
“就是因为你一直对他放任自流,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什么‘突然’,绝不可能是‘突然’,积累到一定程度当然要发作。”
卫翠苹便看着周正涛,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周正涛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后冲这边两人做了个鬼脸,然后走进卧室,扭了几下身体,摆了几个健美动作,然后和衣倒在床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