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新全不服地说:“我怎么不清白?我清白得很。”
“哼,你少在我面前装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把单位上要你设计的软件高价卖给了一个公司,这叫什么,这叫损公肥私,能说是清白?”
温新全就诡笑了一下,指甲在桌上划了两划,问:“你怎么知道的?”
“自有人告诉我,这个你就不必打听了。”
温新全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说:“唉,老子本是想清白做人的,可看到的接触到的都是一些脏人脏事,有些人脏得比猪大肠还脏,有些事脏得可以叫人吐血。所以我也想通了,人生一世,为名为利,其他都是假的。”
“真想不到,曾经的正人君子,现在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温新全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人一生要读两所大学,一所是专门传授知识的大学,一所就是社会大学。我以前以为只要读好传授知识的大学就万事大吉了,现在看实在是幼稚,还得读好社会大学啊!”
“你觉得自己读得怎么样,几年级了?”
“一年级都还没读完呢,我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读完,因为社会大学实在是太难读了,比传授知识的大学难读一百倍。比如你这事吧,就我所学到的知识而言,我实在不懂怎么会这样,你一天课都没上过,以前学的知识恐怕也早还给了老师,却要评副教授,而我却根本没希望。”
“怎么会呢,文革期间遗留下来的那些老讲师都已评了副教授,现在竞争没那么激烈了,再说论水平你是你们系公认的后起之秀,你应该有希望呀!”
“毕竟年龄不够,人家会说30都不到评什么副教授,除非做出了突出贡献。你是当官的,不知道民间疾苦。”
“还是那句话,你当年走错了路。”
两人就谈了一会他们所见到的种种不公平不合理的事情,温新全自然多是抱怨,卢光中则平和多了。快吃完的时候卢才又问温能不能帮这个忙。温新全说:“你老兄要求的事我能怎么样呢,难道敢不办吗?老实说现在我手头有好几篇论文,正想拿出去发表,就让给你吧,反正搞一篇论文对我来说小菜一碟,顶多是多花点时间而已。”
卢光中竖起大拇指说:“够意思!兄弟我记得你,以后有事尽管说话。”
“只是计算机杂志社可能不会用你的论文。”
“你经常发表论文,跟他们主编熟吗,给介绍介绍。”
“那主编是个性格古板的人,可能不会吃你这套。”
“你这就又迂腐了不是,事在人为,没有打不通的关节。”
温新全就答应找个时间带卢光中去结识那个主编。卢光中怕他拖,嘱咐他上点紧。他说早干嘛去了。
温新全第二天就打电话跟计算机杂志社的主编秦江联系上了,说了卢光中的事,把卢吹了一通,说他的论文如何如何有水平。秦江半信半疑,始终不肯表态。温新全便说晚上叫卢带上稿子来拜访他。秦江犹豫了一会,同意了。温新全就跟卢光中约好7点在汽车站见面。都很守时,便搭车进了城。 计算机杂志社在城北郊外的一处地方,这里正在搞开发,到处是被挖得乱七八糟的工地,车子一过,灰尘就像雾一样把这片天地给笼罩了。远处有一些孤灯野火,在这些破碎的微弱的光影里映出一片更远的山的脊背和天幕的尽头。计算机杂志社显然是一家新办的杂志社,被安排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虽然和城市连着经脉,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似的。
秦江是一个约40岁的男人,戴副眼镜,文质彬彬。卢光中听温新全说秦不好说话,便觉得秦一定是个很古板的人,可一照面他就从秦江的微笑中感到温新全对秦的描述不太准确,并且更加认定自己是可以摆平秦的。秦的住房条件很好,大概因这里的地皮不紧张,故建的房子都很宽大,这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在岳大恐怕得是校长一级的干部才有资格住。在客厅里,女主人带着儿子在东头看电视,这边西头的3个人坐在一圈沙发上谈话,居然可以互不影响。 秦江和温新全先谈了一会计算机,都对现在电脑的发展速度感到惊讶,预言未来恐怕会是一个电脑的世界。卢光中全然听不懂他俩的话,一句嘴也插不上,不过他很知趣地听着,想给秦江一个好印象。过了一会秦江才问到了卢光中的论文,他提了几个问题,卢光中虽是学计算机的,却回答不上来,或者答非所问。温新全急忙找话叉开了,对秦江解释说:“他笨嘴拙舌,不善表达,你看他的论文吧,确实有水平。”
秦江扶了扶眼镜看着卢光中说:“我看他倒不像一个不会表达的人,人事处副处长怎么可能不善表达呢!”不过他显然不想继续难为卢光中了,就接过卢光中递过来的论文稿快速浏览了一会。“嗯,还行。这样吧,稿子留在这,这几天我再认真看一看。”
3人就又说起了闲话来。慢慢儿话题在秦江的引导下逐渐移到了岳大, 后来秦江趁机问卢光中:“你们学校现在好进人吗?”
卢光中就敏锐地察觉了秦江话里的深味,不动声色地说:“看怎么说。”他是官场上练出来的人,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少说多看,一定得稳住阵脚,方能保心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