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说:“看来你已经为我策划好了。”宋表面是对王建华说的,实际却是说给孔祥书听的,口气里明显有点不满的意味,但她倒不是认为王建华说得不对,只是觉得这么好的盘算,自己事先一点不知道,有一种被人摆布的感觉,她暗怪孔祥书自做主张,请了这么一个口若悬河的家伙,谁能保证这家伙不是一个纯粹的嘴把式呢。不过她又想:算了,应该看得出来,孔祥书的确真心对自己,对自己的帮助很大,就别计较了吧。她诘问王:“就算深圳现在的文化娱乐事业突飞猛进,毕竟那是文化极度贫乏的地方,就这一两年的工夫又能有多大长进?去了能有发展吗?”
“绝对有。老实说现在许多人都有这种看法,我不得不说他们实在是太短视了,请原谅宋小姐,我这个人说话直,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们就是喜欢用老眼光看人看事物,殊不知在这个裂变的时代,事情的发展常常是超乎我们想象的。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内地有什么好留恋的?落后的市场,落后的体制,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落后的意识。只有到资本主义发达的香港去,或者在靠近香港的地方立足,你才能真正跟上时代的步伐。宋小姐,您是大明星,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但你信不信,甭管你这牌子多么大,你不可能吃一辈子,话虽然不好听,绝对是事实,你承不承认?”
海棠点头说:“我承认,我也从来没这样想过。”
“那也就是说你承认如果你停滞不前,很快就会让别人超过。而要想不停滞,老呆在省城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现在影视界新人倍出,后浪推前浪,一不小心,就让人领先了。所以你应该总是站在中国娱乐事业的最前沿,现在的最前沿就是深圳,当然,香港就不必说了,你实在不愿去香港,最不济也应该落脚深圳。在那里,我可以向你提供全世界的娱乐咨询,把你的电影全面推介到海外去。到那时候你就不光是挣国内的钱,还能大把大把挣外国佬的钱了。”
海棠说:“你描绘的蓝图很诱人,就是不知有多大的希望。”
“宋小姐是个聪明人,我也用不着说太多,免得你以为我是在诳你。你自己认真想想吧,如果你不能信任我,那我也没办法。”
“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我确实得花些时间好好考虑考虑才能回答你。”
吃过饭,孔祥书提议去夜总会消谴消谴。海棠说:“我从不去那种地方的。”
王建华也说:“内地的夜总会都太单调了,没劲,还是休息吧,明天继续请宋小姐吃饭、聊天。”
送走了王建华,孔祥书便请宋海棠去外面散散步,两人在大马路上逛了起来。夜色朦胧,月光轻纱薄雾般地罩着无边的世界。孔祥书竭力说服宋海棠听王建华的,请他帮忙策划影业公司和投资事宜。“我很信任他,他绝对是个策划方面的人才,你想干番大事业,最好用他,请相信我。我们是合伙人,绝不会骗你。”
海棠说:“你先叫他拿出一套具体的操作方案来,事情得做得明明白白,我不能糊里糊涂的相信一个人吧。”
“这是当然,我们明天就这样跟他说。”
次日,宋海棠接到了江风的一个电话。江说:“书我写好了。”
宋海棠十分高兴:“就写好了,这么快,到底是诗人,就是有才。你看今天我事多,你能不能送过来让我看看?”
江风自然说好。上午他正好要去楚湘晚报交一篇稿子。他们前卫派和传统派的论战一直没停止过,这段时间又变得十分激烈了,他是一边为宋写书,一边写评论,忙得不亦乐乎,却也其乐融融。江风动了一个小心眼,故意拖到中午才去送书,希望宋海棠请回客,他想象得到像宋这样的有钱明星,一定会请自己吃一顿从未品尝过的丰盛酒宴。果如所料,宋海棠就在华天酒店里请他吃了一顿,让他点了几个稀有佳肴。两人一边吃一边谈书里的内容。这时恰好孔祥书来找海棠,看见他俩,便走过来打招呼。海棠就把江风介绍给他,还拿出江的书给他看。孔祥书看了一会连连点头,称赞写得好。海棠说:“别尽捡好听的说,这可关系到我的名誉,提点意见,不好就说不好,我再叫他改。”
孔祥书说:“那得拿回去仔细看看。”
海棠说:“那就拿回去看看吧,给你看三天,完了多提意见。”
说了一会闲话,江风本想趁这机会撩拨撩拨海棠,若有可能便钻她一个空子 ,一看她和孔祥书的光景,知道自己根本没戏,纯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喝了几杯酒便要告辞。孔祥书十分够意思,要派自己的车送他。他假意推辞,到底没推掉。海棠见江走了,对孔祥书说:“我说真的呢,替我好好看看,把把关,不行就要他重写。总之,这部书我得把它做好,免得那些喜欢捕风捉影、拨弄是非的记者老跟我上眼药。”
孔祥书沉吟片刻说:“叫我说啊,请人写不如自己写。你想,别人写你,读者会信吗,信又能信多少?可你自己写就不同了,可以很轻易就抓住读者的心,你说是不是?”
海棠说:“我又何尝不懂这个理,但我不会写东西呀,主谓宾我都分不清楚呢,写出病句来都不知道。”
“嗨,这还不容易,你把这本书改成自己的名字就行了,到时多给他一点钱,我想他肯定会同意的。”
海棠说:“不太好吧,把人家的书说是自己写的,万一让人发现我的名声可就坏了。”
“谁会知道?再说现在那些所谓的明星出书,哪个不是请人捉刀,要他们自己写,打死他们也写不出来!胆子放大点,你这只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又不损害别人什么东西,至于对江风来说,这种书并不算创作,用他的名字发表,其实对他未必有利,因为文坛上的人一个个不知多高傲,他们知道他为明星当枪手,不知道会怎么鄙视他。跟他把这个道理一说,我不相信他会不懂。”
“但我总觉得不好开口,明明说好请人家写的,现在又变成这样,我怕他有想法,说不定他还指望着这部书挣点名气呢,虽然说起来他牛皮烘烘,但我知道他在文坛的名声并不大,一心想傍着我走上去。”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去跟他说,多给俩钱,别以为文人有多清高,实际见钱眼开,摆平他小菜一碟。”
“行,那这事就交给你办。”
孔祥书回去一口气看完了这部书,心里有了底。这天就亲自开车来到书院找江风,把江拉到城里的玉楼东喝酒。财大气粗,他竟直截了当地说:“我1万买断你这部书,不过书名和作者名字都得改。”
江风顿时觉得自己上了宋海棠的当。他本指望借着宋的名声沾点光,提升自己的名气,现在变成纯是一个码字匠,他是很不满意的。对他来说,得一笔稿费,哪怕再多也不能跟名气相比。他心里暗骂宋海棠:都说这女人厉害,我还不信呢,真是条美女蛇,连老同学都要算计。越想越不爽,他就婉言回绝了孔祥书。孔不禁吃了一惊,马上又觉得江风肯定是装蒜,无非想多讹几个钱,便说:“我加1万,两万,这种稿酬即使在香港都是很高的啦!”
江风压抑着愤怒说:“孔老板,你不要多赚了几个钱就把别人的人格看得这么低下。我坦白告诉你,这根本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信不信?不信我们可以这样来,这书你拿去发表,写上我的名字,我分文不取。这是一个信誉问题。宋海棠如果是这个意思,她应该事先就说清楚,只要说清楚了,我也还是会为她写的。老同学的事,我能不帮吗?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要跟我来这一套,明摆着耍我嘛!”
“这是我的意思,与她无关。”
江风哼了一声:“我不相信你会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跟我说这个。”
“我发誓,绝对是我的主意。”
江风苦笑了一下,使劲甩头。
“我说江先生,你何必太在乎这个呢,我多付你一些钱就是了嘛。这部书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对宋海棠却至关重要,我想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江风心里就更来火了,差点就发作起来。不过他似乎还存着那么一点柳暗花明的希望,便忍住了。再说他也未必不能接受这个变化,条件是必须多加一些钱,可他碍着面子,不愿自己叫价,只希望孔祥书能开个令他满意的价格。这个价格当然是很高的,他也做好了他开不出来的准备,如果那样他就决定算了,便跟你婊子宋海棠玩一回清高又如何。他就半真半假地说:“我再强调一遍,这不是钱的问题。”
孔祥书立刻说:“就算不是钱的问题,那我们现在把它变成一个钱的问题行吗?商品社会,什么都可以用钱来衡量。江先生,恕我直言,就连女人的贞操都可以用钱买到,你干嘛死要这个面子呢,何况你跟宋小姐又是老同学,只当是帮个忙也不行吗?”
“她不能这样玩我。”
“说了这只是我的意思。这样吧,我再加1万,3万,江先生,够可以吧?”
江风的理想价格是5万,拿定主意不到这个价上绝不松口。他摇了摇头。孔祥书不知道江的底线,又劝了一会,见江仍不同意,最后咬着牙加到了4万,江还是摇头,他就不打算加了。他觉得江可能真是不会为钱动心的,再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