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说吧,什么办法,只要行得通就好。”
“肯定行得通,就怕你不敢。”
“你还没说呢,怎么知道我不敢!”
“很简单,干掉他,你就解放了。”
莉莉便冷冷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足足有两分钟。一个是那种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但故意装出非常意外的眼光,一个是完全上了别人的当却还以为是自己在对对方施加影响的眼光。
她后来没有跟他对视了,只是低头吃菜、喝酒,或者看着远处冷清但灯火灿烂的街道和更远的山林的夜幕。她觉得应该这样悠着,这能使管和更加相信自己以后对他的计划的赞同不是早有预谋的。管和知道杀人是大事,没有谁会随便做决定,便也没有说话,只是一瓶一瓶地喝酒。他早有杀邹伟强之心,否则自己就永无出头之日。不过他知道难度太大,所以平常这想法也并不清晰,仅是偶尔那么一闪念。可今天偶然碰上了鲍愁,他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一定要说服她跟着自己干,只要有她的帮助,杀邹伟强就易如反掌。他认为她完全有可能同意,一来她长期挨邹的毒打,二来他和她本来就有感情,当年如不是邹伟强强行霸占她,她肯定更愿意跟着自己。
许久,他问:“想清楚了吗?”
莉莉觉得自己的戏演得差不多了,就很认真地说:“原则上我同意,但我怕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
“我们联手,绝对万无一失。”
“我想多问几句,邹传强毕竟是你的兄弟,你下得了手吗?”
“什么鸡巴兄弟,他当时拿刀子捅我的时候有一点兄弟的样子吗?”
“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我听他说过你们的发家史,那时候真的是提着脑袋干呢!”
“人都这样,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你们发起来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好像不是收保护费吧?”
“嗯,保护费能收多少,就算收得再多,那也是一边收一边花了,非得干件大事弄笔大钱才能把事业搞起来。只能是绑架人质诈钱,这事邹伟强应该跟你说了吧?”
“当然,他的光荣历史他能不说吗,还不止跟我讲一次,经常炫耀。我就故意气他,说:你们那算什么本事,抓一个小姑娘,轮奸了她不说,还把人手指剁了,这是最没本事的人干的事。经常把他气得要死,就说英雄豪杰只看结果,不问手段。”
这几句话对管和的自尊心也是一种伤害,便说:“他倒也没说错,要干大事就应该不择手段,如果妇人之仁,那什么也干不成。”
莉莉便笑道:“哦哦,我忘了,那事是你跟他一起干的,说他就是说你。虽然当着你的面,我还是要说,你们不该搞一个小姑娘。”
“只有小姑娘好搞啊,不搞小姑娘搞谁?”
“后来那小姑娘怎么样了?”
“不知道,听说到外地去了吧。你还别说,那小姑娘长得真是嫩呢,我玩了将近百把个姑娘,再没有第二个像她那么嫩的姑娘……”
这时莉莉似乎被辣椒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流眼泪,还捂着胸口说太难受了太难受了。管和便叫摊主倒一杯水过来,说:“喝点水可能好过一点。”
莉莉咕咚咕咚把一大杯水全喝了,咳嗽才好了一点。她掏出手帕把眼泪擦干净,然后揉了揉胸口,苦笑了一下说:“啊,那么嫩的姑娘,成全了你们几个混蛋。所以我说你们没本事呢!”
“有本事没本事反正就这样了。还是说正事吧,鲍姑娘,想清楚了吗?”
“行,干,杀了邹伟强,反正他早就该死了。”
管和就非常高兴地拿起酒瓶跟她碰杯,说:“来,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凌晨3点,两人才把夜宵吃完。然后两人步行来到他在公司里的暂时住房,草草洗漱了一番,就上床歇息了。
次日,莉莉一直睡到上午。醒来的时候刚才出去办事的管和也从外面回来了。他想得还很周到,给她买了一袋肉包子。她皱着眉头说不想吃。梳理了一番,她就要走。管和似乎对她还有点不放心,怔怔地看着她,忽然问:“你真的想好了吗?”
莉莉便瞪起眼睛骂他说:“一个男子汉怎么这么粘粘乎乎的,谁跟你开玩笑。你先准备一下,我回去应付应付他,摸清他这几天的活动情况,明天,或者后天再到你这里商量。”
说罢她就走了。他来到汽车站,上了进城的公共汽车。在车上她就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边上有个妇人不知她有什么伤心事,想安慰她,可又不知该说什么,便把自己的坐位让给了她。她坐了下去,趴在前面位子的后背上仍是泪流不止,一直流到了城里,流到下了车,流到家里,流到了卫生间的水池里,兀自还是没能止住。
这一天,她几乎完全就是靠舔舐吞咽自己的泪水过去的。
第二天,宫自强来到了城里,打电话给她。她就跟他约好在一家酒楼见面。见到她时他大吃了一惊:“怎么,那个杂种又打了你?”
“没有。我是哭了一天,把眼睛哭肿了。”说着她又忍不住流出了泪水。一边流一边说,“我完全弄清楚了,确实是他们干的。问了很多次邹伟强,那个家伙狡猾得要死,从来不说,可管和那个家伙蠢得死,一诈他就说了。噢,天啊,真是他们,真是他们!”
她又哭个不停。宫自强也很悲伤,始终摇头叹息。后来他便劝她:“算了,别去想了,很快就可以收拾他们了。喏……”他从随身皮包里拿出一截花线,线上一头有个两相插头,一头的两根细线被分拆开了,一根接在一只铁夹子上,一根接在另一只铁夹子上。他对她示范说:“喏,这个夹子这样夹在左小手臂上,这个夹子夹在右小手臂上。记住,一定不能夹在手腕上,因为手腕比较灵活,万一他清醒过来容易马上就挣脱夹子,而夹小手臂他就不容易挣脱,可以留给你非常充分的插插头的时间,记住没有?”
她点点头,拿过来,把花线卷在铁夹子上,放进了皮包。
他有点担心地看着她:“有把握没有,万一失手可就麻烦了?”
“没问题,我不可能蠢到在他们清楚的时候动手。”
些后两人就没再说话,但心理活动都非常复杂,都想表达什么,可又知道现在任何表达都没有意义。为了今天,她计划了好几年,她不可能在最后时刻打退堂鼓,死都不会的。
她忽然笑了一下,说:“气氛太压抑了。我看我们还是散了吧,我们要能真正轻松自在的在一起,非得出了国后。不说了,你忙你的去吧,万一有事我会打你的手机的。”说罢她就挎着皮包走了。
回到住处,莉莉愣愣地坐了很长的时间。她想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照着已经完全成熟的计划做就是了,可实际上她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的头脑安静下来。她只觉眼睛一阵阵地冒虚光,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台小型发动机。后来她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情绪才稳定了一点。
不能老坐着,她就给还在朗黎的邹伟强打了个电话。邹伟强问了问她回家的情况,她自然又是编了一套谎话骗他,说:“你还赖在郎黎干什么,还不回来算了!”
“夜总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