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在肚子里动的正欢,一脚一脚踢得很高兴。荀庭俯下身去听,被里面的小家伙隔着肚皮一脚踢过来,让易渺憋不住笑了一声。
“还在肚子里就知道护着妈妈了,”荀庭跟着笑了一声,“外婆说我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经常很久都不动一下。看来小家伙性格应该不像我,是个喜欢动的。”
易渺心里的柔软之地被他叁言两语戳痛了,她忘了荀庭和自己的母亲几乎没有交流,连这点有限的信息都是从外婆那里知道的。
他应该想象过,他和方照最亲密的那段日子——在她肚子里的时候。
易渺不知道为什么想哭,她抬眸去看荀庭沉静的脸,抵着他的额头抱住了他。荀庭现在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好像只有她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了。她刚刚却对着他说了一句也许比让他去死还难受的话。
“荀庭,对不起,我只是……我最近情绪不太好,”易渺的眼泪啪嗒一下掉到他手掌上,濡湿的睫毛抵着他的脸,“我只要想到易溯的事情就很难受,我们是双胞胎啊,这些日子,我的心都像在火上烤,他……他该有多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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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和叶彤一起从警察局出来时,外面的天色有些晚了。
这是自从那天事件以后第二次做笔录,叶彤胆子小,这种事还是需要有一个靠谱的男性朋友陪着,思来想去也只能找到宋延。
只是没想到宋延脾气这么好的一个人,在那个私生粉被拘留之前竟然将人狠狠收拾了一顿。本来那个人就被荀庭找去的人打得不轻,再被宋延一动手,肋骨差点断两根,要不是相熟的警察拦着,恐怕又要折腾半天。
第一次笔录是那天易溯和她一起去做的,她全程不敢看他一下,自己的家也不敢回了,在荀庭那幢别墅里藏了几天,因为年底要收尾的工作又不得不搬回去。
“彤彤,我那里还有闲置的房产,是易渺之前住的那个小区里的大平层,你可以过去住着,”宋延一边开车,一边将矿泉水递给她,“总之你现在的地方不能再住下去。”
叶彤家在江市近郊的别墅区里,因为父母都在国外所以她很少回去住,主要也是工作不方便。宋延提到的那个小区房价也是高得离谱,她倒不是缺钱,只是不知付多少房租给他。
“那我一个月要付多少房租?”叶彤一笑,眯着眼问了他一句,“可不要给我友情价,小演员呢也是有点小钱的。”
叶彤笑的时候特别娇俏,一张脸都格外惹人喜欢。宋延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你哥可是警告我一天之内解决你住宿的问题,找了好多高级楼盘他都嫌安保不行,我好不容易想到我还有一个闲置的房子,怎么还敢收你的房租。”
“这么麻烦你了,房租当然必须要付!”叶彤坚决地摇了摇头,“你的房子也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我当然不能白住。”
宋延看了一眼手机,点开一条短信给她看:“放心吧,你哥早就从私账上给我打钱了,连物业费都不用我自己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彤接过来,还没仔细看就看到那打款金额后面的一串零,仔细数了数顿觉头疼。两百万的房租,未来一年她还要给荀庭这个可恨的资本家打多少工还债,她今年的片酬分账还是荀庭大发慈悲的多给了一点。
她独立的时候可是曾经信誓旦旦和父母说过不会再用他们的钱。
“你先住着,钱的事情不要操心,这些能处理的事情你哥会给你处理,”宋延轻松一笑,“只是他太忙了,没空请我吃饭,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叶彤连忙点了点头,开始搜附近好吃的餐厅。
宋延看了一眼后视镜,一眼看到熟悉的车标和车牌号,他愣了一秒,然后忍不住哼笑一声。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他车上只要有女性,就总有个别男人喜欢开车跟着,好像他是什么采花贼一样。
宋延接过叶彤递回来的手机,按了快捷键直接拨通了“个别男人”的电话。那边快速接了起来,冷淡的声音里像掺了沙子。
“有事?”
“看你一直跟着挺累的,一会儿彤彤请吃饭,去吗?”宋延语气云淡风轻,“你也算出了一份力,让彤彤请你吃顿饭也不是不可以。”
电话那头的人蓦然顿住,只有不太沉默的呼吸声传过来。叶彤在一边还在查餐厅,蓦然被cue到才意识到他在给谁打电话,立刻慌乱了起来:“我……我还没找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去那里吧。”宋延微微一下,将车调了头。
宋延选的餐厅是江市一家有名的私房菜,南方菜做的特别好,叶彤不太熟,一路上跟着他又生怕那个人跟过来,躲躲闪闪进了订好的位置还在四处张望。
宋延拿过菜单,看了一眼她的神情,不禁一笑:“易溯怎么说那天也陪你去做了笔录,虽然说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事,但你把这个人情还了以后才不会太尴尬,不是吗?”
宋延情商一直很高,什么话都能说到人心里去。叶彤即使心里打怵,也觉得他这话有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那……那让他来吧,反正……也是赶巧了。”
提到易溯,叶彤的声音就小了很多。宋延挑了挑眉,不难猜到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将菜单推给她:“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叶彤胃口很小,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又想起之前给易溯送饭的时候有几道菜他好像吃得挺干净,又留意着多添了那几道菜。她话少,心神不宁的和宋延聊了一会儿天,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对面的门外走了进来。
她接着就低下头去喝果汁,心在胸膛里狂跳。
易溯今天没穿正装,一看就不是从公司来的,他坐在宋延的一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菜单,然后在上面加了一瓶度数低的果酒。
“你们先等着菜,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叶彤几乎是飞速逃窜,要不是包还留在位置上,几乎让人怀疑是打算溜走的。
宋延哑然失笑:“我说彤彤这姑娘怎么见你就跑,真是奇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叫的亲密,两个字从嘴里吐出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易溯冷然瞥了他一眼,从要开酒的服务生手里接过来那瓶果酒自己打了开来,将面前的杯子毫无美感的全部倒满。
“易渺最近的身体怎么样?”宋延没在意他的冷淡,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正是辛苦的时候,你有时间也多陪陪她,听说这个双胞胎之间的感应是很强的,你没日没夜的工作,小心传递什么不好的情绪给她。”
“易渺和你没戏,你不用太操心。”
易溯声音淡淡的,像极了之前在电话里的阴阳怪气。宋延最近总是莫名其妙被他刺中,此时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轻轻笑了笑:“怎么你还不许我喜欢易渺了?”
“那你喜欢的人还挺多,”易溯喝了一口酒,解开外衣的一粒纽扣,将宋延倒满的那个酒杯向他的方向推了一点,“个个都不落下。”
“……”
易溯和荀庭在阴阳怪气这一方面可以说是如出一辙,宋延觉得他们两个在某种程度上的确算是不可多得的绝配。
“之前易渺和荀庭分手的时候,我只要和易渺稍微走近一点,荀庭就会经常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听起来又奇怪的话。现在我和彤彤走得近,你就整天跑过来对着我阴阳怪气,”宋延叹了口气,继而微微一笑,笑容却格外温柔,“请问我是有哪点对不住二位吗?至于受这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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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彤从洗手间出来时,一瓶酒已经被两个人喝了快一半。她坐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瓶酒,忍不住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没有说出口。
易溯做什么事情,和她是没关系的。
“彤彤,吃菜,这家的松鼠桂鱼味道堪称一绝,我敢说这道菜整个江市没有哪家能做出比这儿味道还好的,”宋延点了点她面前的那盘菜,倒了一杯果汁给她,“快尝尝。”
虽说气氛有些尴尬,但该吃还得吃。叶彤点点头,夹了一筷子到碗里,向易溯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吃着她点的那几道菜,安静的像单纯只是来吃饭的客人。
“你也别光吃,既然现在能喝一点酒了,就多尝尝这里的果酒,”宋延给易溯倒满了杯子,瞥了一眼叶彤略显担忧的眼神,不禁淡淡一笑,“我那边有笔生意要用到你的人,这顿饭吃了,就算你答应了。”
易溯本来低着头吃饭,听到这话,筷子顿了顿。他看着眼前这杯倒满了的酒,抬头去看宋延:“我记得这顿饭好像不是你请客。”
“彤彤请了,也能代表我的心意,大不了改天我再请彤彤吃一顿,”宋延眯眼笑了笑,“易总,该不会这么小心眼,连一顿饭都要计较吧?”
“……”
易溯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还是能让人隐隐感觉出他的不悦。他知道宋延是故意捡着话奚落他,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了:“什么生意?”
易溯的公司主要负责艺人和影视,接触的也大多数是娱乐圈的买卖,和宋延家私立医院和药业的事业基本上没有重合的部分。即使有买卖,也只是帮着牵牵线类似的关系,一般很少有可以直接合作的。
“你舅舅手里那家工厂最近开始生产了吗?”宋延喝了一口温水,“我叔叔负责生产的麻黄素注射液最近因为原料供应商那边忽然断了货,所以托我问问你舅舅那里能不能交易原料,生产注射液用,如果能代生产就更好了。你舅舅做化制产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能代生产的话就省了许多事。”
“理论上可以,”易溯瞥他一眼,“具体怎么办,等我问问他再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自从独立以后和家里的生意并不熟悉,林惠如娘家那边的关系错综复杂,他和易渺其实不太喜欢和那个舅舅打交道,只有生意上有来往的时候才会打交道。所以其实拿不准这种生意他会不会做。
“要是好办呢,当然也不会求你了,”宋延低眼,“麻黄素现在管控严格,之前的供货商那里出了很严重的问题。我叔叔那边不能再合作了,但生产指标摆在那里,这些是必须要完成的。”
易溯闻言眸子一动:“什么问题?”
“给境外和境内的一个非法组织提供制毒原料,被里面的有心人举报了,当地黑社会内斗,火拼死了不少人,”宋延想点烟,还没碰到烟盒就想起这是在公共场所,便收回了手,“这事儿你要是感兴趣,应该去问荀庭。那个黑社会组织的头目年轻时和荀义有点交情,一批一批的死了多少人了,这个组织居然还活着——”
叶彤拿着筷子的手轻轻抖了抖,然后不动声色地舀了一勺汤在自己碗里。
易溯没有说话,他只是冷静地盯着自己面前的杯子,不知在想什么东西。直到宋延叫他,他的目光才从酒杯上移开。
“你的意思是,供货商给非法的化制品代加工工厂提供制毒原料?”易溯沉眉,声音淡了很多,“代加工工厂哪里来的技术手段?”
宋延挑了挑眉。易溯之前对这些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包括自己家的产业他都很少过问。
“很多毒品的制作其实并没有普通人想的那么复杂,有些只需要一些简单的化学方程式,甚至是一个学过的高中生都能知道这种反应原理。比如麻黄素的去氧加氢,利用刘卡特反应和其他一些步骤,就能生产出几百公斤甚至几吨的冰毒,”宋延本来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少了几句,“一些被查到的工厂,技术指导人员有些只是大学的化学专业的讲师,总之比普通人想象的要简单很多。”
宋延的语气不重,也就是普通聊天的语气。叶彤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难受,那种长久以来萦绕在她心头的不安又忽然严重了许多,让她一时竟生出几分恶心的感觉来。
“彤彤,不舒服?”宋延看着她的脸色,皱了皱眉,“听易渺说你前几天发烧了,是感冒了吗?”
“没事,就是……冷不丁吃多了,”叶彤勉强一笑,“你吃你的,别管我。”
易溯没作声,但是倒了一杯温水推了过去。叶彤微微一愣,低着头道了一声谢,然后继续埋头吃着自己的饭,直到宋延起身才抬起头,想叫他的时候他已经向结账的方向走过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因为中途又点了一瓶酒,只是因为要和宋延说话所以没有开瓶。叶彤本是要夹菜的,接过一抬头就看到他又开了一瓶酒,一忍再忍的话终于小心翼翼地从喉咙里冒了出来:“易总,少喝……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也不知是吃顿饭就等着她说这句话还是怎样,易溯脸上的沉闷好像都少了一些。他抬起头来,目光仔仔细细地从她脸上看过去,手指转着酒杯,忽然笑了笑:“叶彤,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别记吃不记打。”
叶彤本来就是想乖乖吃饭,其实也料到了一开口肯定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她本来想干脆闭口不言,又想起易渺的话,不禁鼓起勇气,朝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那……那你生病的时候喝酒,本来就是不对的,和我不记打有……有什么关系。要是我生病的时候喝酒,不管是你还是其他认识我的人,都会阻止吧。”
因为底气不足和缺乏经验,后半句话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她咬了咬唇,筷子夹着一个虾仁,耳朵都红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一看就知道是谁教的。易溯揉了揉眉,目光却忍不住再次停在她的眉眼上。
叶彤吃饭的时候很安静,眉眼其实和荀庭有点相似,带着那么一点不让人靠近的冷淡,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眉毛和眼睛都是弯弯的。
如果她能一直开心的话,那个笑容不知会有多好看。这么想着,他抿唇,将即将凑到唇边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题外
本章参考文献高小平《禁毒与化学》
今天是把两章修成一章的内容,所以这章字数比较多,信息量也比较大,有兴趣的可以猜一下后面的剧情。过年家里比较忙,所以修改和更新的内容这几天可能不多,但一定每天都会有,大家见谅,祝大家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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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咱们这样跟着恐怕会有风险,”唐紫将车速降慢,从车窗外望了一眼前面拥堵的车海,“荀庭的人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
易渺摘下耳机,目光直视着前方,声音淡淡:“被发现了也不要紧,荀庭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我生气的。”
唐紫叹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在嘴边停住。虽然这几天她和易渺通过一些其他的渠道逐渐调查当年那次黑帮火拼的事情,但线索都是蛛丝马迹,很难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最直接的办法当然也有,就比如直接跟着荀庭的人,也许可以查到陈玥的消息。
她本来想劝易渺大着肚子不要操心这么多事,但是她也了解易渺,这件事不查清楚,她也许一直不会安宁。
“就只凭在荀庭身上闻到的那个味道,能确定陈玥还活着吗?”唐紫皱了皱眉,拉开了与前方车辆的距离,“也许他那天只是不小心沾到了什么同样的气味,现在市面上的香水那么多——”
易渺没有立刻回答,她打开手机看着叶彤发来的消息,然后转头看向唐紫的脸。
“糖糖,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确定陈玥到底是死是活吗?”
唐紫原先是猜易渺可能只是为了验证荀庭到底骗了她多少,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好像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再者就是为了给易溯报一下小仇,毕竟易溯因为她平白无故的消失差点连命都丢了,依易渺的性格,如果她活着,易渺不会让她过得太自在。
“因为活人是永远也比不过死人的,”易渺说到这里时,语气带着一点不易被察觉的烦躁,“只要人活着,很多事情都可以解决。人死了,什么账都算不了。”
“如果她真的活着,你和荀庭……”唐紫没有说下去。
如果真是她们想的那样,易渺被骗得这么惨,怎么会轻易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让这件事过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和荀庭的事现在不重要,”易渺皱了皱眉,“他明白我的意思。”
唐紫做事还是谨慎,一路上并没有跟得太紧。而且今天跟的车上只是荀庭的几个手下,他本人并不在车上,所以才敢一直跟下去。她虽然只见过荀庭几面,但现在已经了解他大约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是他发现她带易渺做这么危险的事,指不定在背后给她使什么绊子。
“荀庭每周一和周叁这两天都不会来我家,这两天除非是我要产检,否则是根本见不到他人影的,我每次问,他也只说公司有事。”易渺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不敢说荀庭这两天百分之百是去见了陈玥,但也应该是和她有关的事情。陈玥的事他只说不能对我多说,没说不允许我自己查,我当然想查就查。”
唐紫能从易渺平淡的语气中听出那么一点倔强来,心里琢磨着要是一会儿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先给宋延打电话。那几个人中办事稳妥的就属宋延,有什么话说起来也方便很多。
她劝不了易渺,当然要尽全力保护她。这件事的水太深了,她只是作为局外人旁观都觉得累,更别说身在局中的人。
“渺渺,在咱们今天跟着他们之前,我们已经亲自排除过叁四个地点了,都没有找到陈玥,要是今天还……”唐紫看了一眼前方缓缓停下的车辆,将自己的车开进相对的一条巷子里,将车熄了火,“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亲眼看着陈玥,我不可能放心,”易渺说到这里,略微笑了一下,“荀庭瞒我瞒得这么紧,让我都想看看,现在的陈玥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车辆停下的地方是一座中式庭院的门口,因为是坐落在两条巷子之间,所以占地面积并不是很大,从外观上看却也看得见是小巧而精致的。这样的中式庭院在江市所存已经不多,后来修建的大多数是仿古建筑,真正的老房子已经很少了。
易渺摘下墨镜,淡淡看了一眼门边挂着的门牌号。光秃秃的竹竿从一边地上的小花圃里拔地而起,密密地遮住了青灰色墙上的铁锈痕迹。
“荀庭下血本了,这种老房子可比江市现在最贵的楼盘还要贵,”易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让一边的唐紫快要忍不住打电话找人的冲动。
她了解易渺现在马上要爆发的情绪,越生气的时候易渺反而越平静,这么多年她也只见过几次。如果是之前,她肯定和易渺一起杀上门来,可是现在她还惦记着易渺的身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没挂锁,易渺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唐紫把口袋里的手机开了录音,跟着她走进了院子。
庭院四方,规制整齐,是典型的老房子。地上的青石砖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易渺走得慢,但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准备从院子进入房间的几个男人。
对方比她们先反应过来,身子还没转过去,枪口已经从身侧对准了门口的方向。
唐紫在瞬间下意识护住易渺,被她轻轻按着手臂让了开来。
为首的举着枪的男人向前逼近一步,正欲开口问什么,就见易渺的脸从唐紫身后冒出来。他一怔,脸上有几分呆滞,但枪口还是迅速向下收起来:“夫……夫人?”
“史明,好久没见了,我来看看荀庭背着我藏什么好东西呢,也不至于拿出枪来吓唬我吧?”易渺扯了一下身上的披肩,目光掠过他身后几个仍举着枪的人,轻轻笑了笑,“这几位兄弟,我好像没见过啊。”
“混蛋,还不放下手里东西,”史明向后呵斥一句,将枪收起来,看向易渺的目光有些躲闪,“这些伙计平常都在老宅子里不出来,没见过您,得罪了您了,您千万别生气。我……我这就让人送您回去……”
“不用了,我就是来看看,荀庭天天不在家,忙着藏什么好东西呢,”易渺虽然在笑,但眼神仍是冷的,她挽着唐紫的手就向屋内走,还是被史明几步拦在了屋檐下。
“夫人,不是我不懂规矩,只是荀总交代了,这屋子里除了他谁都不能进,您现在身体正是需要爱护的时候,还是赶紧让我们送您回去吧,”史明语气不轻不重,拦着的动作一点也没
退,“这是荀总的意思,您别为难我们了。”
易渺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她抬头向里面望,屋子里很黑,看不清具体有什么人在里面。唐紫轻轻按了一下她的手心,怕她在这里起了冲突,刚要说什么,被易渺冷淡的声音堵住。
“荀庭的意思是有人想进去,你们就负责开枪是不是?”易渺抬头看着他,“在今天之前,我已经跟了你们很久了,也知道那些地方什么都没有。所以今天这里,我是一定要进去的。就算是你们真的会开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史明也是跟着荀庭经了大风浪的人,虽说之前没有盛林的位置那么核心,但也算荀庭的得力助手之一。要是之前,他一定会在闯入者话都没说之前就开枪,可偏偏来的人是一点都碰不得的。
说也说不得,打也打不得,何况易渺还有孕在身,他就连拦都不敢贴近了拦。
“夫人,您……您别为难我了,要不等荀总来,您再——”史明低着头,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只是话没说完,身后的门便“咯吱”一声慢慢打开来,木门上整齐的窗纸弹出一点灰尘,在阳光下纷纷扬扬的洒了下来。
易渺的目光避过史明,落到他身后那个正在微笑的女人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好像结了冰,有很重的雾气从面前弥漫开来,最后露出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来。
那个已经死亡五年的人,正站在史明的身后。她长发柔顺披在两肩,发白的发尾落在了毛衣上,那张年轻却又好像苍老的脸上,没有了许多年前的那种娇俏,只有一个平和陌生的微笑。
她招了招手,特殊的香气从门内向外涌出来,唇边有淡淡的笑容。
“渺渺,好久不见了,看到你过的好,我很高兴。”她轻轻走上前,“不知道彤彤和易溯,他们现在还好吗?”
题外
前前后后登po登了两个小时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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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福无门,唯人所召。
易渺在陈玥失踪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这算不算是飞来横祸,几乎快要了易溯的命。可易溯从没做过坏事,这种看起来如同报应的事情怎么能落到他身上。
现在再看到陈玥,她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当初想的都是错的。上天从不轻易断人祸福,所有的恶事都是人做出的。
唐紫紧紧拉着易渺的手,呼吸停了两叁秒。当初陈玥躺在血泊中的照片,易渺给她看过。
当那样一个人又活生生站在眼前时,诧异几乎盖过了其他的情绪。她担忧地看了易渺一眼,将她向后拉了一步,但易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步也没有动。
“陈玥,好久不见,”易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抬头看向她的脸,声音异常的冷静,“依你的看法,我们现在是不是找个地方谈谈比较好,还是你想在这里谈?”
史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不是因为易渺,而是因为从屋子里冒出来的陈玥。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地笑了一下:“夫人,您还是回去吧,不然我们不好交待。”
“今天就是荀庭在这里,我也要和我的老朋友好好聊聊,他都管不了的事情,你也没必要继续管下去了,”易渺淡淡瞥他一眼,“你刚刚不是通知荀庭了吗?”
史明刚才在拦她的时候确实通过手机快捷键通知了荀庭,但他的手指只是放到口袋里短暂地按了一秒,动作的细微几乎没有人能注意到,但是易渺却能发现。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退到一边:“您要谈话我们不拦着,但我们必须保证您的安全。”
“好,你们在这里听着也无所谓,”易渺看向院中的那张青石圆桌,移过目光看向陈玥的脸,“请吧。”
唐紫按了按额角,返回车上拿来了一个软垫。青石凳又冷又硬,她将软垫放在凳子上扶着易渺坐下,向后退了一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渺渺,没想到再见你,你已经快生宝宝了,”陈玥将掉下的发丝别到耳后,温柔地笑了笑,“你也长大了,以前你总是冒冒失失的,有什么被惹到了的事情一定要讨回来,长大以后倒是安静了不少……”
“我现在也是这样的,”易渺打断她的话,“其实我不想听你对我们这五年变化的总结,我想知道的就是你为什么离开,这一点对我很重要。”
公事公办的语气,像没带一点愤怒的私心。陈玥有些意外地看着易渺,唇边的笑容却没淡去:“渺渺,你真的长大了。”
易渺看着她,像注视一汪不会动的死水。
“有些事情我没办法马上给你解释,就算是易溯来问我,我恐怕也没办法立刻回答他,”陈玥叹了一口气,“易溯都问不到的事情,渺渺,我自然不能告诉你。”
太奇怪了,陈玥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印象里陈玥是一个很娇俏的女孩,有些顽皮,经常捉弄易溯。那是一个活力满满的人,可是面前的人除却这身一模一样的皮囊,灵魂好像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人。
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这种老态里掺杂着算计与世故,好像与五年前那个活泼的女孩割裂开来。剥开了那层伪装的皮,剩下的就是这种精明算计,不知是不是她的演技太好,就连易溯都没有发觉。
易渺忽然感觉喉咙发痒,让她有种如鲠在喉的不适感。她语气停顿了一下,看向陈玥这张正在微笑的脸。
“那好,我就问问,”易渺笑了一下,“在你刚刚提到易溯的名字时,或者是这些年来你每一个想起他的瞬间,你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羞愧?”
陈玥脸上的笑容,终于在这句话落时渐渐淡去。
史明上前,伸出手臂拦在了陈玥前面,转头看向易渺:“夫人,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荀总马上就要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渺渺,我真意外你现在也会这样骂人了,以前你总是直来直去地骂人,”陈玥的脸色短暂地阴沉了几秒,然后继续看着她,“如果你想知道的就是我和易溯的事情,我只能说一声抱歉,因为一些目的,我确实别有用心接近了他。即使到我离开的时候,也没有爱上他。”
有人可以笑着说出最恶毒的话,唐紫倒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温柔微笑的女人,立刻伸手去拉易渺的手。陈玥被易渺堵得说不出话,知道说这种话最能刺痛她,这个女人的恶毒倒是远远超过了她来时的想象。
“你说什么?”易渺觉得呼吸快有点困难了,她笑了一下,眼睛都红了,“再说一遍我听听呢。”
“渺渺,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确实有不得不隐瞒的理由。利用易溯我很抱歉,但是只有没爱上他这一点,我不觉得抱歉,”陈玥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右手的无名指,“我不爱他,自始至终,从头到尾。”
史明察觉到不对,挡在了要站起来的易渺面前。她眼睛通红,即使用力地忍下去,泪还是充溢了整个眼眶。她紧攥着拳,握拳的动作都有一点发抖,只是拼命忍着要上前去的冲动。
“你们恋爱的时候,因为我妈不同意,易溯和家里断了关系。后来你走了,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死了,他像一个疯子一样用了所有手段打听你的消息,几乎到了绝望的地步,”易渺咬了咬唇,看向史明身后冷静的女人,“但是你却说,你只是在利用他。“
“好了渺渺,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乖,”唐紫上前抱住易渺,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和这烂人呆在一个环境里,宝宝也会不舒服的。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渺渺,对于你说的,我除了抱歉什么也说不了。不过有一件事,我倒是很感兴趣,听说你在撮合彤彤和易溯,”陈玥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眼神有些无辜地看向她,“不知道他们进展到哪一步了,也不知道易溯再次看见我,是不是还会想和彤彤继续下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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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敢说易渺厌恶的话,陈玥一开口就能在她的雷区上跳舞,唐紫此时想着要是杀人不犯法的话她指不定给陈玥来上一刀。
正当她发愁怎么劝易渺走的时候,身后再度传来了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荀庭走进了院子里,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
她松开手向旁边让了一点,让荀庭顺利地抱住了易渺。
“荀总真是好男人啊,自己老婆被欺负成这样了,还能这么沉稳,”唐紫一边不咸不淡地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湿巾擦了一下易渺的眼眶,“我带渺渺走。”
荀庭将易渺抱到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狠厉的目光瞥了一眼史明身后的女人。
他指腹按了一下易渺发红的眼眶,低下头凑近她耳边说话,诱哄一般捏了捏她的耳垂:“渺渺,乖,这里交给我,让唐紫和史明先送你回去怎么样?”
“你也知道吧,否则你不会把她藏在这里遮掩这么久,”易渺愣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荀庭漆黑的眸子,声音里带着一点沙哑,“她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消失,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易溯。荀庭,那你来告诉我吧,告诉我易溯做错了什么,要被自己的好兄弟和最爱的人,耍得团团转。”
史明心里想着完蛋了,自觉和所有手下的人向后退了一步,对着陈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小姐,我们夫人要自己静静,您请进屋子里去吧。”
荀庭没有说话,他只是拿着手帕擦易渺滚下来的泪珠,被她推开后又坚定不移地抱上去:“渺渺,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因为你知道了就会难过。”
很多情绪还有肮脏不堪的事情,他一个人知道就好,易渺不该承担那些。
唐紫已经快忍不下去继续待在这个笼罩着低气压的空间里,要不是为了易渺,她甚至想一拳把陈玥包括荀庭打飞。她烦躁地看了一眼手表,伸手将易渺拉到了自己身边:“荀总您忙吧,我带渺渺回去,您那话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没人乐意听。”
“史明,送夫人回去。”荀庭没有在意唐紫的冷嘲热讽,整理了一下易渺颈后有些发皱了的披肩,然后摸了摸她的长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渺渺,我向你保证,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易渺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眼下她必须找一个地方冷静一下,以往的经验告诉她,不能在任何情绪激动的时候质问荀庭,否则两个人又会陷入没有止境的僵局之中。
她之前答应过荀庭,暂时不会追根究底。
唐紫见易渺终于肯挪动步子,连忙拉着她的手向外走,一刻也不肯耽搁。但当两人一起踏出宅院时,她一眼看到了狭窄的巷子里多出的第叁辆车,让她差点瞬间呼吸停止。
黑色的宾利,无比熟悉的车牌号,她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是看花了眼睛。
可是那个人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不到叁十米的距离,他手中拿着一部正在通话的手机,通红的眼眸望向她们,踩过了一地的烟蒂向这个方向走过来。
易渺显然也看到了他,她瞬间慌乱起来,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徒劳地张开手臂,拦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人。
易溯的眼眸通红,手指像是被烧到尽头的烟灰烫伤了,两指的指节都带着暗红的血迹。他伸出手摸了摸易渺的头,尽力的对着她淡淡笑了一下:“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做。渺渺,回家吧。”
副驾驶上的人跑了几步站在不远处,像是克制着自己不要上前。叶彤今天原本是坐宋延的车去公司,自己回来时被易溯顺路捡到了。再然后,他看到了唐紫的车,凭着那通突如其来的电话,一直跟到了这里。
她听不到通话的内容,只看到一路上易溯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连拿烟的动作都开始抖。那种痛苦她似曾相识,手忙脚乱地要打救护电话,被他染着血的手按下来,然后就看到了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易渺。
这里停着荀庭的车,易渺也在这里,再结合易溯的表现,她大概能猜到一些事情。
心像针扎一样疼,不知为什么,她只希望易溯不要走进那个院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易溯如果进去,身体和精神都会支撑不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哥,你陪我回家好不好,”易渺笑了一下,眼泪却向外涌,“我不要待在这里了,你送我回去。”
那种蔓延的痛苦几乎快淹没了她的心,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能互相感受到彼此的情绪。易溯压抑的痛苦在心里长出一颗毒草,让她被牵扯着感受到了那种濒死的痛意。
叶彤在原地怔怔看着他们,呆站了半分钟后,她轻轻跑上了前。其实她早已劝过自己不要再注意易溯的事情,可是她不想看到他难过。
有史以来第一次,她大胆地去碰他的手。
叶彤像把一切按下了暂停键,她从口袋里拿出湿巾,从里面抽出一张,捻着一角轻柔地擦到易溯被烫伤的手指上。她低下头去轻轻吹了吹他的指尖,用湿巾裹住了他的手指,抬眼去看他通红的眼睛:“疼不疼?”
她没等着他的回答,只是站直了身子挡在了他的面前。不像之前躲避和退缩的身影,她握着他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易溯,你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去医院做一个心电图,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易溯动了一下手指,想要抽回来,却被她更紧一点握住。
“你总是这样,爱你的人会很难过,”叶彤娇小的身影挡在他的面前,语句像风一样吹到了他的耳边,“你总是伤害自己,我也会心疼。”
题外
说个很严肃的事,不要熬夜等更。很多作者包括我习惯了半夜写文改文,我们熬的起,你们熬不起。熬夜追剧打游戏同理,第二天再看也没啥,我只希望你们不要熬夜,非常伤身体。这个应该很多作者都提醒过,文没有身体重要啊傻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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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泽,久仰大名。
宋延倚到病房外的墙壁上,淡定地把荀庭妄图打探的信息删掉,又一伸手把蔺以手里的烟给灭了:“这里是医院。”
“你怎么不去管易溯?”蔺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我烦着呢。”
有些老男人就是对年轻的男人有种莫名的抵触感,宋延想到这里,不禁抿了抿唇。
不过蔺以觉得烦也是正常的,如果说这个圈子里表面上全是中规中矩的人,那梁遇泽无疑是最大一个例外。
不知该说是少年意气风发还是什么,几年前的梁遇泽就已经敢在宴会上怒骂那些拿着长辈身份四处施压的中年男人了。也是一战成名,自此以后也没人再愿意和梁遇泽正面交锋。
宋延其实本来对他了解并不多,只是因为易溯有一阵特别讨厌他,所以才稍微留意了一下。因为易渺虽然之前没谈过恋爱,但是确确实实差一点被梁遇泽追到手了,易溯每次提起这件事都会冷笑。
他正欲开口和蔺以透露些什么,只见不远处的人已经走了过来。荀庭还没换衣服,应该是从公司赶过来的。他黑色的西装外落了一点雪,再配上那张冷淡的脸,更显得人严肃冷漠。
宋延低头笑了一下:“这次来的倒是快。”
“荀总,再来晚点估计这几天你都见不到你老婆了,”蔺以斜眼看了他一眼,“你老婆的白月光回国了,年轻人就是比我们这些人有活力啊,看着就有活力。”
宋延本来想提醒一下蔺以用错了词,但是看到荀庭因为这句话蓦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不禁生出几分逾越来,刚要附和着再说几句,一边的电梯就响了一声。
易渺最先走出来,不过是被人揽着肩走出来的。她因为今天穿了长裙,上楼的时候稍微扭了一下脚,现在行动也不太方便,被唐紫和梁遇泽扶着出了电梯。梁遇泽力气大,自然扶她的动作也用力,一伸手就能将她半个身子揽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叁个人一起抬头,首先看到的自然是梁遇泽的脸。
那人在楼道亮起的灯光中抬头,灯光恰好照在他张扬热烈的红发上,映衬的五官更加精致。这样平常人身上略显奇怪的红色好像与他无比契合,五官虽然精致却绝不显得娘气,反而能让人从他褐色的瞳眸中嗅出几分野兽才有的气息。
像是一头斑斓猛虎,从低伏的草丛中缓慢起身。
荀庭的目光最先落到那只揽住易渺肩的手上,然后看向她刚才迈步子时明显不太利索的右脚。他目光又毫不掩饰地看向梁遇泽,两人对视一眼,他沉默了数秒,然后静静地走上了前。
蔺以咳了一声,想立刻从这个蔓延着诡异气氛的楼道里消失,被宋延一把拽住。
“我之前说我因为易溯和荀庭日子过得很辛苦,你总是不信。你不是总想见见荀庭和易溯护食有多厉害吗,”宋延淡淡笑了笑,回头慈爱地拍了拍蔺以的肩,“等着看吧。”
“脚怎么了?”荀庭并未和梁遇泽打招呼,面上神色虽然未变,但是一只手就将易渺搂着腰抱到了自己怀里。他淡淡瞥了一眼梁遇泽,手上用力把易渺揽得更紧了,直到她贴着他的身体动弹不得才停下了力气。
在这之前两个人因为那天陈玥的事情已经冷战了数天,虽然是易渺单方面不愿意搭理他,但也算得上冷战。差不多四五天了,连让他碰一碰都不准。
“没事,稍微扭了一下,”易渺皱了皱眉,将脸别了过去,显然现在不想和他多说话。
荀庭蹲下来,借着灯光将她的袜子向下拉了一点,看了一眼她已经被处理好的那块红肿。他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随即起身看向易渺的脸。她侧过头不愿看他,被他握着手狠狠捏了一下手心。
“这位是?”荀庭淡淡一笑,终于将目光投向一边的梁遇泽。
梁遇泽其实也盯着他看了不少时候,毕竟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荀庭的名号。
易渺更是眼高于顶的人,看到她公布恋情的消息时他就一直在想对方是一个什么人。梁遇泽目光掠过荀庭周身,又悄悄收了回来:“梁遇泽,之前一直在国外,不知道算不算是渺渺的前男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易渺已经懒得纠正梁遇泽的话了,因为纠正也是没用的,之前梁遇泽的精力旺盛到可以一天都粘着她,如果现在纠正了,他回去一定会发108条微信谴责她偏心。
唐紫说年下有年下的妙处,确实是这样,就是有时候太粘人了。
唐紫在听到“前男友”叁个字以后迅速从两人身边逃开,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最近她总是处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修罗场上。往前逃里面是很可能会阴阳怪气的易溯,往后逃是气氛瞬间冰冷的修罗场,她叹了一口气,挪动步子站到蔺以身边。
“你不是要看易溯吗,赶紧进去吧,”易渺指了指病房的门,“彤彤也在里面。”
梁遇泽低头道了一句好,目光在空气中和荀庭短暂交锋了几秒,跟着宋延和蔺以身后进了病房的门。
易渺也想进去,只是一步还没动,就被荀庭压着后颈按到了怀里。
她身后是墙,虽说是被按着抵到墙上,但腰后垫了他一只手。荀庭低眸看她,刚才隐匿的怒气虽说已被压制的差不多了,但此时只有两人在,还是不免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易渺轻轻动了动脖子,想避开他的目光,被他捧着脸强行转了过来。
她侧头能看到荀庭另一只手撑着墙,腕骨从黑色的西装袖口里露出来。他眼眸里没有了刚才的平静冷淡,反而像要腾出火来一样盯着她的想转过去的脸,声音也随之冷了下来:“易渺,脚受伤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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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庭已经很久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了,以至于易渺瞬间想起了刚刚认识他的那段时间。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他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和她生过气,但现在这种有些熟悉语气确确实实证明了他现在的情绪。
易渺轻舒一口气,抬头看他的脸。即使眼眶已经酸了,但还是努力和他对视。
“你公司那么多事,我当时告诉你有用吗?你之前就经常叁四天不见人影,我倒是想和你说话,我有那个机会吗?”
别人怎么凶她,她都可以面不改色地骂回去,只有荀庭能让她一两句话就红了眼眶。她本来想细细数数自己这些天有多委屈多难受,话到嘴边又忍着没说出口,挣扎着要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中抽出来。
易渺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强忍的哭腔,他心里一阵犯疼,压住她的手稍微松了松。他一只手顶着墙,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得紧了一些。
看到她和梁遇泽那么亲密,醋意上涌,一时间连脑袋都不清醒了,说话的语气就重了许多。他揉了揉眉心,手顺着她的发尾向上抚摸,沉沉的声音灌到她耳中:“渺渺,对不起,是我不好。”
生气确实是生气,扭伤脚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疼肯定是疼在她身上。她身上不舒服却没及时告诉他,难免让他生出几分不被信任的陌生感。
这种感觉从他们在一起第一天便有了,好像她虽然在他身边,也怀着他的孩子,他却总担心她会跑掉一样。
毕竟曾经有人答应他不会抛弃他,却将匕首扎进了他的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哪里不好?”易渺还生着气,但被他抱着情绪总算平稳了一些,“反正你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有再多的不好,我也忍着了。”
病房外的保镖虽然一早就退到了十几米之外,但是还是可以隐约听见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尤其是易渺,因为是演员,所以说话格外字正腔圆,让人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清楚。
这些人生平哪见过荀庭被训,此刻听到这种内容,自然是个个都装作无事一样竖直了耳朵听。
荀庭一边低头哄着易渺,冷淡的眼神瞥向为首的史明,后者迅速低下头转过身开始面壁。
“渺渺,教教你,光动嘴出不了气,”荀庭低声在她耳边说话,单手将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唇蹭过她的耳垂,“动手,到你出气了为止。”
之前荀庭就让她有气一定要发泄出来,不然对宝宝和自己的身体都不好。荀庭那套出不了气就动手的黑社会做派她现在很难苟同,但最近这几天确实气得要命又找不到一个出口。她攥了攥拳,却没有举起拳头。
荀庭胸前身后那么多伤疤,她现在哪里舍得动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易渺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咬着唇转过头去:“我想自己待着,自己待着我就不生气了。”
“自己待着?”荀庭握着她的手指顺着自己的衬衫向上滑,声音略微高了一些,“那我怎么听唐紫说有些人自己晚上在家想我想到哭?”
唐紫的话夸大了,易渺倒不至于哭,但确实把荀庭之前送来的那一堆抱枕全在床上给踢了一遍。边踢边骂——骂了又想。
“我说不过你,你就只会欺负我,”易渺嘟囔一声,抬头看到荀庭凝视她的目光,“……脚好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渺永远都是嘴硬一时,荀庭坐到走廊的椅子上,伸手将她抱到腿上。她最近虽然重了很多,但要抱在怀里却仍是不费力的。因为怀着一个宝贝,大衣下的肚子圆滚滚。他手轻轻摸上去,声音也柔和下来:“小家伙这几天踢你了吗?”
“嗯……反正不老实。”易渺低头说了一句,荀庭的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脚踝上。
“晚上回去我再仔细看看,只是有一件事我提前说好,”他手指轻轻揉了揉那处红肿,声音淡淡的,“要是梁遇泽的手再放到不该放的地方,渺渺,到时候别怪我卸他的胳膊。”
今天能忍是因为看易渺的面子,换了任何男人敢像梁遇泽这样挑衅,那只胳膊今晚也绝对保不住。
此时的病房里,宋延调了一下易溯输液管的速度,在一旁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向那边聊得正欢的两个人。
叶彤拍的第一部剧就是梁遇泽姐姐导演的,新锐女性导演本来就比较少,叶彤自然也记得深。当时去英国取景时梁遇泽去剧组一起吃过饭,当时她胆子更小,没怎么敢看他的脸,今天看得明白。
易溯皱着眉看向梁遇泽那头红发,又面无表情地移回目光。
他之前对梁遇泽的讨厌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现在他不追易渺了,仍然显得很讨厌。
“怎么说呢,溯溯,”蔺以坐在他身旁,安慰似得拍了拍他的手,声音低了一些,“年轻人就是喜欢和年轻人交流,咱们都是老男人了,你也看开点。彤彤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看人家聊个天把你给难受的……”
他话没说完,被易溯冷得像刀一样的眼神瞥过来,声音随之小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本打算低下头去,目光却又忍不住停在叶彤的侧脸上。她其实话不多,和他说话时总是躲开他的目光,之前每次见到他也总是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可是现在她却和另一个男人交谈甚欢,聊了半个小时都一停没停。
即使拼命想压制心底升起的那股烦躁不安,那种感觉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重。易溯抬眼看了一下输液管,稍微起身就将宋延刚刚调慢了一些的输液速度调快了许多。
蔺以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你他妈干嘛?输液速度快了容易引起心衰,你——”
“没那么快,死不了,”易溯冷笑一声,让本就有些快速的心率又提了上去。蔺以看了一眼心监,果不其然,病房内迅速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叶彤一惊,下意识就跑到病床前。一边的宋延无语地瞥了一眼易溯的表情,伸手将输液速度调下去,转过头去不再看接下来易溯要演的大戏。
“怎么了,要不要叫护士?”叶彤看了一眼心监上的数字,原本笑着的脸都沉下来,伸出一只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哪里难受?”
易溯声音低了许多,自然透出几分虚弱来。他动了动手指,抬头看向叶彤的脸,淡淡笑了笑:“没事,就是没人和我说话,突然有点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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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渺半推半就跟着荀庭回他的别墅里已将近深夜,她困得不行,被他抱着下车时睁眼看到旁边易溯那栋别墅里面灯火通明。她揉了揉眼睛,刚想问什么,被荀庭用外套盖住了脸。
“有媒体。”
易渺不用想也知道荀庭在吓唬他,这附近的安保级别已经是媒体不能靠近的,何况还有他的人守在外面。她从外套底下伸出一只手捏了一把他的手臂,他手臂微微一颤,向上把她抱得更高了一点。
荀庭这里的房子的确适合安胎,当时因为旁边就是易溯那栋房子,她可以尽情过去打扰。之后被林惠如威胁回了家,这里就空了一段时间,现在再过来倒还有点不习惯了。
“我说我要回家你不送我,那我妈那边你自己去解释,”易渺被他放到床上,卷过被子盖到脸上,声音有些闷,“被我妈骂了可别怪我。”
荀庭将外套脱掉,坐到床尾,伸手将她乱蹬的脚捉住。脚踝扭伤其实不太严重,又因为被及时处理了,所以红肿的部分已经退了不少。他手指向下要脱掉她的袜子,刚刚动了一下易渺就拼命往回缩脚。
“内裤都被我脱过,脱个袜子还害羞?”荀庭皱了皱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知道她肯定不是害羞。易渺那点心思还是好猜,凡是拦着不让他知道的事情一定是她自己都觉得心虚的事情。
荀庭手指用力抓住她乱动的脚踝,将她脚上的袜子脱下来。果不其然,一条极细的银链挂在了她脚踝向下的位置,因为比较松垮所以向下垂,银链下挂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借着灯光看能看出做工精细,手指一拨能听到很小的铃铛声。
易渺不喜欢戴饰品,之前也从来没戴过脚链,这么一个东西突然出现在脚上,只有可能是别人送的。荀庭大手捏着她的脚,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声音随之低下来:“谁送的?”
易渺不说话,想动脚又被他按得死死的,只得坐起来去扒他的手:“我还没洗澡,你想研究我的脚可不可以等一会儿——啊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话说了一半,被荀庭指节顶了一下脚心,顿时伸手给了他一拳:“梁遇泽他妈妈送的,又不是他送的。他姐怀孕的时候我妈妈送了一个长命锁给她,人家这是还礼,还礼!”
荀庭回过头看她,虽然没说话,但面色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易渺无语地扯过被子,躺下的瞬间被他抱着压上来。他一只手臂垫在她的脖颈下,另一只手牢牢将她箍在自己怀里。
他也还没洗澡,所以身上仍带着崖柏香的气味,这种香气很特殊,有不同的种类。荀庭身上的味道时常透了一点淡淡的奶香出来,她抓着他的手臂贴上去吸了一口气:“知道我是怎么察觉陈玥还活着的吗?”
这个名字一被提起就容易让人心里疼一疼,她稍微起身,把被子盖到荀庭身上,并没有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那天我在你身上闻到她曾经用过的香水味道了,别人没有察觉是因为不熟悉你,我察觉到不是因为我熟悉陈玥,而是因为我熟悉你,”易渺躺下去,“哪怕把你刚从锋蜜罐子里泡出来,从背后抱住我,我也能知道是你。”
荀庭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进里掩饰的不安被她发觉了,她的安抚总是恰到好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试图想一个办法把易渺藏在手心里,这样她跑不掉,也不会离开他。
可是后来却不得不放弃了,她在荧幕上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耀眼,即使想藏起来也藏不住。
害怕失去她的感觉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很多年没有的失措感时常会这样冒出来。他熟悉她的方式一开始就是最原始的,一遍遍占有她的身体,贴近她的肌肤,让她身体里有了自己的血脉。
最无耻的那些念头,从易渺接近他的那天起像树一样在心脏最隐秘的地方扎起根来。
“渺渺,”他摸着她的下巴,要她转过脸来,亲吻却只落在了脸颊上,“睡觉之前想听点别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渺在车上睡了很久,现在倒是也不太困。她翻了个身回头面向着他,把手垫在自己的侧脸下,轻轻哼了一声:“什么?”
“我留着陈玥的命不是为了她,是为了易溯,”荀庭低头看着她,“只有她活着,易溯才能逐渐接受一些他从不知道的事情。如果她死了,易溯一辈子也无法从想不明白的懊恼和失去的痛苦中走出来。”
易渺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稍微愣了愣:“……你不是说,陈玥的事情暂时不告诉我。”
“我说的不是她的事情,是易溯的事情,”荀庭闻言反而笑了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脸,“小笨蛋。”
易渺刚刚想说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在刚想开口的瞬间好像又明白了什么。她抿着唇,抬眼看他:“陈玥做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所以才要隐瞒下来,在那场严重的黑帮火拼中,他见到了已经消失数日的陈玥,然后救下了本来要作为牺牲品死在那里的她,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将所有的事隐藏了五年。
荀庭这样做是因为早就知道,但是以易溯当初对陈玥的爱意,即使知道她做的事情,也会不管不顾地去救她。在有黑色力量互相博弈的背景下,荀庭将易溯从这个本来要把他牵连进去的屠宰场中摘了出来。
“易溯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即使知道陈玥做的事情,也会想方设法把她捞出来。所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即使知道也没有告诉他。但是渺渺,那些事情是犯法的,”荀庭靠近了一点,摸索着握住她的手,“易溯是从背景到自身都干干净净的人,我不想让他沾上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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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渺动了动手指,从荀庭口中听到这些话不知为什么让她总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好像一直以来,潜意识里还是把他当作十恶不赦的人。陈玥被杀的消息传出来,她怀疑是他做的。陈玥被救,她责怪他一直隐瞒,背负着所有事情的人自始至终只有荀庭一个人。
她差点忘记他们相识于微,那时荀庭还是终日在山上的孤寂少年,第一个朋友就是上山来烧香的易溯。荀庭都没有什么可以亲近的人,第一次遇到愿意靠近他的人,心底应该无比珍惜这段感情。
他怎么可能对易溯喜欢的人动手。
易渺把脸埋进他的手掌,不知该说什么,慢慢张开了嘴:“你倒是真的很爱易溯……”
话没说完,意识到这种说法不太好,她按了按他的手心:“我指的是作为朋友的爱。”
慈心医院一到深夜各个病房区的VIP楼层都会多上很多安保人员,叶彤本来今晚要回家,又因为白天易溯突然出现的问题而取消了回去的计划。
明明易溯也是不爱说话的,这一下午却总有事没事和她说话。她没搞懂他什么意思,只能这么陪着。
“叶小姐,我们马上换班了,您在这里守着也要注意安全,”史明看了一眼走廊上明亮的灯光,“遇到可疑人员一定要立刻告诉我们。“
叶彤点了点头,目送着史明走进电梯。只不过今天他们换班的时间有点特殊,她觉得有点奇怪就出来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问一下荀庭,电梯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是史明,入眼的是对方黑色的女式长款大衣,里面的裙摆长度恰好停在了脚踝的上方。高跟鞋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寂静的楼道里就显得格外响亮一点。叶彤举着手机,怔怔地看向对方的脸。
陈玥向她走近了一步,像是五年前一样,对着她温柔地笑了笑。
“彤彤,你过得怎么样?”
虽然已经提前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时隔多年看到熟悉的人还是让人不免心头一震。叶彤愣了数秒,点了点头,却没有像当初一样热情地上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在对视中,她抵住了病房的门,轻轻开口:“有事吗?”
得到这样的回应并不意外,陈玥走上前,目光向着病房内看了一眼:“听说易溯生病了,我想看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叶彤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消失多年不闻不问却能如此坦然的,心里只有奇怪的排斥感和陌生感。她伸手挡住病房的门,转过头看向陈玥的眼睛:“他今天不舒服,我担心你进去会让他病情复发。”
别的倒还好处,她不想看易溯再痛成那个样子,让她想一想就觉得心疼。
叶彤这样脾气好的人冷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格外难受,不过陈玥并没有介意,只是轻轻笑了笑:“我总要来见他一面的,你在这里他还有照应。要是哪一天我来的时候你不在,他身边没有别人,真的病情复发了他该怎么办呢?”
叶彤其实隐约也感觉到陈玥一定要进去,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坚定的人,别人的话很少会影响她的做法。沉默了几秒后,叶彤轻轻侧身让出了路,看着她推开了门。
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她说不出是什么,只知道她开门时自己心里好像蓦然缺了点什么。
没有犹豫,她果断地跟着走了进去。易溯正在病床上看书,因为刚刚洗过澡,所以黑发看起来都是微湿的。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他手指在书页上停了一秒,抬起头望向门口,目光在瞬间凝固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窗外的风声呼啸,他看着离自己几米远的女人,眼前像被弥漫的雾气笼罩起来。
他曾经想象过她现在的样子,会不会还像之前那样活泼,却从没想到她有一天会这样陌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不知该说是她变了一个人还是他从没有真正看清过她的脸。
他也想过再见到她的时候,要用什么样的方式质问她的离开,他曾经一度被这些想法和念头逼入绝境。可当那天亲耳听到她说话,听到她的声音,再听到她说从没有爱过他时,那种蔓延多年的痛在瞬间达到顶峰以后又奇迹般的没有反复发作。
在医院里的这几天竟是他这些年从没有感受过的轻松时光。
病房里没有一个人首先开口说话,叶彤紧张地盯着心监仪,再看向易溯的脸。他脸上仍是那样淡然的神情,眼眸里虽有血丝,但终究没有像那天一样红着眼睛失去控制。他像看一个旧友一样看着陈玥,然后低下了头。
叶彤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还是在门外等着,他们总有要再见面的一天,自己在这里打扰他们谈话确实不太道德。她看了一眼手表,轻咳了一声:“你们谈,我先出去了。”
她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碰上门把手,身后就传来易溯淡淡的声音。
“彤彤,”易溯低眸,将书签夹到书里,动了一下还在打着点滴的右手,抬头看向叶彤的背影,“我身体不方便,可以麻烦你替我给客人倒杯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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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彤没有意料到会被突然叫住,稍微愣了一秒,然后低头说了一声好。VIP楼层的加护病房有额外的休息室,她端着茶壶心神不宁地打开门,然后抵着门慢慢舒了一口气。
光是在那个空间里都有说不出的压抑感,她按了一下电水壶的按钮,将茶叶放进一边干净的茶壶里。
陈玥的表情在易溯开口的那一刻略微变了变,不过也仅仅是低头又抬眼的瞬间,并没有人发现。她笑了笑,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抬头望向病床上的易溯。
和五年前相比,易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还是能看到眼神成熟稳重了许多。她的目光从上到下掠过他的周身,在他右手上停留了几秒,然后静静地移开了视线。
这样没有话说的结局其实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荀庭说你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看起来感觉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她双手交迭放在膝上,声音也淡淡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天的电话,是我打给你的。”
从易渺开始追查她的行踪时,她就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的。从易渺进入那个庭院时,她就已经用那支只存着易溯号码的手机拨了过去,五年来他都没有换号码,在听到他那边的呼吸声时,她有过短暂一秒的犹豫。
易溯闻言抬起头看她,陈玥的长发短了许多,现在只留到了肩部。她之前就很少化妆,现在没变的好像也只有这个习惯。连一点口红都没有,她勾唇笑着,低眼的时候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她站在自己的导师旁边,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右手对着他一笑。
“你好,我叫陈玥。”
那几年她明明是一个表情生动又活泼的女孩子,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才会呈现安静的样子。比起来好像现在的她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就连说不爱他的时候,也可以做到语气没有一点波澜,表情没有一点起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易溯的手放在书上,因为最近一直在输液,他青白的手背上带着一点紫痕,“你忘记换号码了。”
陈玥忽然语气一顿,要说的话又吞了下去。易溯的表情没有变化,但依然能看出眉眼间的疲惫。她手上拿着自己的包,如释重负地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现在对你说一声抱歉你会不会接受,但我还是要说的,包括你想知道的一些问题,我也会告诉你。”
陈玥的语气像公事公办,没有电视剧里前女友归来痛哭流涕请求复合的戏码。她只是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遍,又像之前那样平静地移开了目光。
“第一点要说的是我当初接近你,确实是能够为了更接近你舅舅。他之前的化制厂已经有相当的规模可以运作麻黄素相关药品的处理了。我当时刚刚毕业,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接近一个已经在生意场上混迹了叁十年的大老板,所以将目标放在了你身上,”陈玥一边说着,一边将椅子向前挪了一下,好像是为了能够让他更清楚地听到她的声音。
易溯眸子一动,像是早已猜到一样缓慢地笑了一下,看向她点了点头:“确实。”
“你舅舅还是很宠你的,所以爱屋及乌地让我也参与了化制厂一部分的运作,我才有足够的能力去调动大量的化制品,当然这些你都不知道。我身后连接着东南亚一个有名的黑社会组织,毒品交易只是其中的一环,我也只是这一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
说到这里,陈玥的语气稍微一停,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轻轻笑了笑。
“荀庭这么狠的人,通过他的关系发现我做的事情以后竟然没有立刻处理掉我。更让我意外的是,他居然也瞒着你,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消失的这几年我做了什么你知道也没有用,我就不再废话了,我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
她双手交叉相握,声音缓慢又柔和,像是从几年的光阴里跳出来一样的安静平和。
“我是一个从头到脚都不干净的人,我很抱歉骗了你,”她说到这里,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终于完完全全直视了他的眼睛,“所以易溯,放下吧。”
他全程只是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心监仪波动的线条略微泄露了一些他的情绪。直到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时,他才稍微动了动唇角,目光像水一样漫过她的周身。
湿漉漉的,他明明没有说话,却好像传递出了痛苦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内里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被欺骗时不说怒不可遏,起码也要有点其他的反应。她曾经设想过全盘托出那一刻,易溯会怎样冷笑着让她滚出去。可是他除了看着她,唇边多了一点苦笑,再没有了其他的反应。
她不知道他所有歇斯底里的反应已经在这五年里对着一个空空的房间展示过无数次了,心上的伤口时不时就要被人挖出来搅一搅,就连发泄的怒吼都逐渐失去了意义。
以至于真的听到她说完所有时,竟然没有力气说出一句比较像样的斥责的话。
“现在呢?打算自首了吗?”
“自首的权利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总之我还要处理很多事情。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避免以后要应对把你牵扯进来的麻烦,荀庭手下的人可难搞了,我可不想因为再把你惹到住院而被他关起来,”陈玥勾唇笑了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得走了,希望你的心结解开以后能好受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从椅子前站起来转过了身。想起来之前荀庭的警告,她忍不住笑了笑,心底埋怨着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荀庭还是把易溯当成小女孩一样关爱,让她觉得都有些肉麻了。
不过这也已经是她力所能及的,给这个故事留下的最好的结局。
到病房的门口不过几步,她步伐像来时一样轻盈,只是手扶上门把手时她的身影还是停了停。
“我要换掉那个号码啦,易溯,”她没回头,轻轻拧开了门,声音像隐在雨里一样逐渐模糊又清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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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的通告渐渐多了起来,公司虽然把那些要出镜的都推了,但长时间不露面确实不太合适。她心里想着怎么找个合适的时机拍几张照片发微博,刚刚想动动身子,被身后的人往怀里搂紧。
顶着被林惠如阴阳怪气的压力和荀庭一起过了春节,结果就是从除夕到现在荀庭一直粘着她,本来性子那么不好惹的人,现在张嘴闭嘴就是要老婆。
易渺伸手打了一下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已经九点了,你不用去公司吗?”
荀庭之前忙到一个周只能见她叁四次,所以即使两个人是一起睡的,第二天她起来时他也一定是已经离开了的。
荀庭自律的程度她亲眼见识过,就算不去公司也一定会早起,但是这几天两个人吃完早饭以后他还要抱着她睡到早上九点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让她有点怀疑荀庭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公司在放假,”荀庭闭着眼睛,手臂拍了拍她的肩,“渺渺,多陪我一会儿。”
“我今天得回家一趟,不然我们真的会被我妈杀掉,”易渺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除夕一天都在你这里,我妈已经快气疯了。”
说到这里,一直闭着眼睛假寐的人已经睁开了眼。他摸了摸易渺的脸,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唇边的笑容淡了一点:“好,我送你回去,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挺好的。”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蔺以绘声绘色转述了易溯是怎么凭借卖惨获得叶彤的关心以后,荀庭就经常时不时搞一些这样的绿茶招数。偏偏易渺还就吃这一套,每次都会心软。不过除夕和他呆在一起确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就想呆在他的身边。
她心里纳闷为什么荀庭那晚总是盯着她看,即使是已经抱着她了还要时不时亲几下。越想越奇怪,她咳了一声,手指顺着他的黑发向后按,盯着他漆黑的眸看过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语气顿了一下:“你这几天很反常。“
“渺渺,”荀庭叹了一口气,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动了动,语气却很温柔,“第一次有人在除夕陪着我。”
余下的话他不太会说出口,因为太过幸福,他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
易渺愣了愣,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不禁攥了攥拳头。每次荀庭无意透露出的这些信息,都让她对荀宅的人产生更深一层的厌恶。明明都是孩子,荀清过得顺风顺水,荀庭却被送到山上终日面对着孤寂的道观。
虽然荀庭解释过荀义是为了避免方照再做出发疯伤害他的事情才选择把他送到了老朋友的道观里,可是这个解释仍然难以说服她。
荀义作为一家之主,连自己孙子的安全都保护不了吗?
在多少个万家团圆的日子,荀庭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她近来本就容易多想,借着他这句话想了片刻竟然忍不住酸了眼眶,只好重新躺到他的怀里去。
“易溯说今天我再不回去就亲自来抓我,你自己看着办,”她瞥他一眼。
果不其然,荀庭脸上的表情稍微一滞,随即恢复如常:“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自从中间的误会解开以后两个人还没有见过面,之前因为陈玥的事情卡在中间,为了不造成剑拔弩张的场面,她都会尽量避免他们见面。两个人倒也知趣,互相都回避对方,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会所的老板问起怎么最近不见这两人,蔺以就会大肆宣扬两人BE的消息,导致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等着看好戏。
别人不知道,易渺是知道的,荀庭那么多次在病房外始终没有进去,也是因为易溯的心结。
“我本来以为你见我的时候才是惊鸿一瞥,没想到让你觉得惊鸿一瞥的是当年在山上和你见面的易溯,你为了他都能忍这么大的冤枉,”易渺凑近了一分,枕到他的手臂上,“如果不是知道你和我的关系,你们那个圈子里估计所有人都会以为你爱的白月光其实是易溯。”
“……”
荀庭揉了揉额角,再听到“白月光”这叁个字以后,某些记忆苏醒。他仍记得那天医院的走廊里,蔺以说起梁遇泽时对他的形容。
易渺的白月光,那个原本能和她成却没成的人,说不定在易渺心里藏了很久的人。
想了片刻,他坐起身来,顺便伸手把易渺也捞了起来。
“渺渺,我的婚前财产证明的材料已经准备好了,你今天回家和易溯商量着准备一下你的材料。”他拿起一旁的手机,将律师发来的文件转发给她,“叁天以后,爷爷会上门提亲。”
易溯在外面等了很久才看到易渺的身影,他降下车窗,看着别墅前的两个人亲吻得难舍难分,忍不住按了按眼睛。他下车打开车门,看着易渺被扶着慢慢走过来,上前扶住了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肚子确实越来越大了,肚子里的小孩都是长得飞快的。他瞥了一眼荀庭的脸,将易渺扶上后座,把一边的外套盖到了她的肚子上。
“彤彤没一起来吗?”易渺看了一眼副驾驶,向后倚了倚,“梁遇泽向我打听彤彤爱吃什么,说要再请她吃饭,我本来还想今天问问她呢。”
易溯发动了车子,闻言扶在方向盘上的手一顿,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易渺笑着的脸。
自从出院以后叶彤的工作也多了起来,他也有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她了。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机,将车子调头:“她最近应该没有时间赴约。”
“……你怎么知道?”易渺一脸怀疑,“她和你说了?”
“她在拍的那个短片我也参与了投资,收工以后我会请她吃饭,”易溯淡淡道,“转告梁遇泽,不要和上升期的艺人做这些无用的社交,除非他是老板。”
题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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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彤从助理手里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梁遇泽发来的短信,犹豫着没有立刻回过去。虽然收工比较早,但今晚还有一个和导演外加几个投资人的饭局要去。男主角都在,她这个女主要是不去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她一行字打了又删,最终变成简短的一行字:“今天没有时间,改天可以吗?”
因为不是在江市,她对这里的餐厅也不熟悉,心里就越发犹豫。在饭局上被占便宜的艺人大有人在,尤其是年轻的女演员。她看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夜景,担忧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吃饭的地点定在片场附近的一个高级会所,她望了一眼,还没下车就想逃,直到身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荀庭打来的电话,她松了口气接起来,颤抖的语气稍微透露了一些自己的紧张:“哥?”
“小余说你害怕去吃饭,”荀庭的声音从那边淡淡的传了过来,“放心大胆地进去,今天地饭局上没有人敢动你。”
“哦,”听到荀庭的声音,她安心了不少,“谢谢你啦老板。”
她出道到现在没怎么遭遇过奇奇怪怪的潜规则背后当然是因为有荀庭在,其实很多人都说过她这么迁就人的性格不适合在娱乐圈里,但她仅仅就是想当个好演员而已。能演戏对她来说就很快乐,看到有人喜欢自己的作品事而产生的成就感更是做其他事情无法比拟的。
叶彤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跟着侍者的引领从VIP电梯进了包间。其他几个人还没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然后听到门缓缓打开的声音。
包间里的灯光是暖色的,她从余光里瞥到从门口走来的高大身影,立刻抬起了头。只是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她看着眼前人的脸,伸出来的手僵硬地弯了弯手指。
易溯站在桌子前,黑色的大衣十分熨帖,从袖口里伸出的手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看到叶彤的脸,他十分“不刻意”的将烟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自然地坐到了她身旁的位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之前在医院和他待了那么久,对他身上的气息也很熟悉。他偏偏又坐得格外靠近,叶彤抓了抓自己的裙边,尽量不让自己的裙子碰到易溯的身体,将倒好的水轻轻推到他面前:“你……你怎么在这儿?”
叶彤今天里面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长裙,扫一眼能看到她优美的颈和露出来的锁骨。易溯瞥了一眼她两只纤细的手臂,本来要笑着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叶彤本来就白,又被裙子衬得皮肤更加白皙一点,无疑让皮肤看起来更加暴露了一些。易溯想起易渺之前也喜欢穿这些裙子,第一次去参加饭局就被荀庭按到了床上。他当然无意干涉艺人的穿衣自由,但是——
想着她这个样子被一会儿在座几个别有用心的男人看到,瞬间便生出了几分火气。
易溯看向一边专门放置客人衣服的挂架,站起来伸手取下叶彤那件大衣。她茫然地抬头,还没等说什么,就被易溯按着肩用大衣裹住。她手指抓着衣袖,被他攥着手腕伸到了衣袖里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强制性穿好了大衣。
“还没到春天,容易着凉,”易溯一面说着,将她大衣外面的带子都系紧了,“注意保暖。”
“……”
叶彤抿了抿唇,本想反抗几句,想想又没说出口。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有易溯在身边不知安心多少,还是多听他的话为好。
“你来这里出差吗?”叶彤捧着杯子,“还是你和导演认识啊?”
“我是投资人之一,”易溯没看她,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过来重新倒了热水进去,“其他几个人在业内的风评都不是很好,一会儿你简单吃几口,随便找个理由走就可以了。”
叶彤一听到这话瞬间就紧张起来,忍不住握紧了杯子。她还想再问些具体的,门外结伴而来的几个人已经走了进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即使心里有些不安,她还是得体地打了招呼。除了男演员和导演之外的几个投资人她都没见过,打完招呼就低头喝自己的水,就连端上来的菜都只是很勉强地吃了几口。
易溯喝了一口酒,低眼看了一眼叶彤的神情。她悄悄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责怪他没事先告诉她这件事。小姑娘确实都不禁吓,尤其是叶彤对这方面又很敏感。他侧过头将口袋里装着的几块糖放到她手里,压低了声音:“再坐五分钟就带你走。”
易溯喝了酒,仿佛连咬字时都带了酒意。红酒的香气特殊,她能嗅到他倾身时身上淡淡的酒香。只要距离一拉近了,她就会忍不住观察易溯的身体。她小心地握着那几块糖,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你刚出院,现在……还不能喝酒吧?”
同一个饭局上叶彤只和易溯说悄悄话,明眼人都看出来了是怎么回事。本来带着目的来的几个人忌惮着荀庭的压力不敢轻举妄动,见易溯和她举止亲密不由得哼笑几声。
“你想替我喝?”易溯闻言笑了一声,低头看着她红润的唇,将目光慢慢转过来,“想也不行。”
叶彤还想说什么,被他按着手指止住了动作。易溯已经将杯子里的酒喝完了,他连看都没看桌上的人,站起来手指点了点桌面,将叶彤一把拉到自己怀里:“抱歉各位,喝多了,我和彤彤提前回去,不介意吧?”
能把看似道歉的内容说的这么不客气……叶彤尴尬地低下头,被他揽着腰在几人暧昧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好了许多,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燥热退了不少。易溯也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但是目光仍然落在了她身上,声音里带着一点酒后的低沉:“我好像真的喝多了,彤彤,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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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溯很少这么叫她。
大多数时候他叫她的时候语气都很淡,就像他看所有人的眼神一样。之前他让她离开时,也是用那种平淡的眼神看着她。
他总是一边教育她不要接近他,然后不动声色地对她好。
可他现在的眼神里却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像醉意一样的色彩。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连眼神里都可以找出温柔的色彩来。
她虽然胆子小,但也是个会因为这些心动的普通女孩啊。
叶彤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臂膀,小声抱怨了一声:“叫你不要喝酒了嘛。”
虽然不太相信易溯这样经常应酬的人会一杯倒,但他看起来确实像快醉了的样子。叶彤扶着他从电梯下去,一边走一边小声数落着。反正易溯是不会听的,早告诉他多少遍身体不好的话要少喝酒,他却像从来没听到一样。
易溯的车停在会所门前,司机见状连忙下车帮忙把易溯扶进后面的位置上。叶彤本想送他上车就走人,见他一副马上要醉倒的样子又心软地跟着坐了上去。
易溯大衣开着,西装里面的衬衫也自己解了几颗。叶彤生怕他在车上脱衣服,一把抓住他正欲继续解衣扣的手,像哄小孩一样放软了声音:“等你回自己的酒店再脱,现在是在外面啊。”
她还想再说几句,对方却已经向后仰着闭上了眼睛。她看了一眼,轻轻舒了口气,将易溯摘下来的手表放到他的口袋里。因为西装外套的口袋浅,她放了几次都滑下来,正欲往他大衣口袋里伸手时,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易溯的力气她太清楚了,索性放弃反抗顺着他来,果不其然被他按着肩抱到了怀里。她手撑着他的胸膛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膛里传来的心脏跳动的声音。他身上好像是烫的,连掌心都带着热度,从她腰上抚过去的时候让她忍不住咬了咬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司机将车开到酒店门口就下车等着了,她松了一口气,将自己腰上的那只手拿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易溯的脸颊:“到了,下车。”
也就是易溯不太清醒的时候她敢说话硬气一点,叶彤想想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憋屈,便抽出手自己下了车门:“再不下车我就走了。”
易溯扶着车门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她忍着想揍他的冲动扶着他进了酒店的电梯。房卡是19楼的,她和侍者一起将易溯带进了他的房间,折腾下来自己身上的大衣已经折出了好几条痕迹。
叶彤将他的衣服挂好,头疼地看着躺在大床中间的易溯,走近了低头看着他,声音即使再低也没有不耐烦:“要不要喝点水?”
她一边问着一边俯身解开他的领带,手指刚刚放上去,就被酒醉的人揽着腰压在了身下。
叶彤懵了一下,看着身上的人睁开眼睛。他眼里还有醉意,但明显还没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因为那只手已经从大衣下隔着裙子摸到了她的腰后。因为拉链在后面,所以他轻而易举地就拉下拉链将手探了进去。
腰肢上的热度瞬间增加,他指尖滚烫,顺着腰线向上勾着她内衣的扣子,俯身盯着她的唇。
“叫你对男人长点警惕心,怎么就听不明白?”易溯好像是叹了口气,但语气温柔了许多,“也不知道荀庭到底是怎么放心让你在这个圈子里待着的。”
“我对其他人都很警惕,你放心好了,”叶彤红着脸打了一下他的手,声音小了一点,“你又不是别人……”
警惕易溯根本没有用,他根本没想真心和她发生什么,都是吓唬她。况且从在医院时她就决定不再躲着他了,喜欢就是喜欢,躲也没有用。
易溯闻言怔了怔,带着醉意的眸子多了一分清明。也许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忍不住笑了笑,本来要斥责的话都不舍得说出口了:“胡说什么?你……”
但是他的话没能说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彤伸手揽上了他的脖颈,红润的唇轻轻贴到了他的唇上。她只拍过一场吻戏,就连接吻的动作都生涩无比,他可以看到她散乱的黑发贴在床单上,双颊通红,而口腔中不知该如何去处的舌尖正笨拙地舔舐过他的唇边。
“这个红酒原来是这个味道,”她稍微松了一点,因为刚刚做了胆大包天的事情,语气带着点胆怯,“好香。”
他扶在她腰上的手蓦然收紧,眸中原本已经压制消失的情欲瞬间暴涨。她剩余的话没出口,他已经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来,她呜呜几声,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险些喘不上来气。只轻吸了一口气,他舌尖叩开她的牙关纠缠进去,亲吻的水声在耳边放大了数倍。
对情事极为生涩的人只能被动回应,因为已经对他说出了近乎告白的话,所以原先的局促和不安消失了许多。她抓着他的手臂,身后内衣的扣子被他轻松解开,圆滚的两团从裙子中间蹦出来,被他暧昧的从后向前抚摸着握到掌心里。
在医院的时候,每次视线的相撞,她都学着不再小心地躲避过去。
包括这样陌生又生动的体验,也因为是他而让许多不安消却。她脸颊烧得通红,看向易溯的眸子。那双平日总是淡然的眸子里此时充斥着许多她未曾见过的情绪,她忍不住伸手去碰,被他揉捏着轻轻哼出声。
“易溯,”她张了张嘴,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委婉一点,但又因为他剧烈的动作不得不选择最快的表达方式。
“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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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告白的次数很多,但在这样的场景下被告白是第一次。
哪怕告白的人很胆小,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易溯的动作停住,他低头看向她的脸。她虽然红着脸颊,但眼眸明亮,十分认真地看着他。哪怕衣衫不整,她也要追求一个答案一样。可是她的问题不是“在一起好吗”而是“你知道吗”。
她不是在询问一个结果,好像仅仅是为了确定自己的内心。
她即使下定了决心,对喜欢的人仍是小心翼翼的,所以连交往的要求都没有提。他手掌移到她的侧脸,捧着她的脸颊,一时间笑了一声。
“在床上问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他放缓了声音,另一只手顺着她的腰向下滑,“一般来说,你现在应该说的话是制止我,才过了几天,你就不记得了?”
那天他把她压在门上肆意揉捏,她噙着泪打了一巴掌,力道也不重。明明就是不久之前的事,她只警惕了一时,又逐渐地靠近了他。哪怕他只是用一些很拙劣的动作吸引她的视线,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她的关注。
原先以为她笨拙,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性子软又喜欢他。
只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哪怕那个动作带着目的性,依旧会心甘情愿地上钩。
“我已经承认我喜欢你了,为什么还要制止你?”叶彤向后枕了枕,因为被易溯压着,她双腿都没力气,只能轻轻挪动一点,“如果你喜欢……和我在一起,那我……”
她没有经验说出“上床”这种字眼,只能抓着床单低下了头:“虽然……嗯,现在说话的地点有点奇怪,但是既然你现在是单身,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呢?”
她没什么自信说出要和他交往的话,即使就是床上的事情,她也根本不熟悉。按理说就算要在床上取悦一个人,也应该有相当的技巧。但是她前二十几年的经验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实践,所以就连说这种话都没有底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因为就连易溯吻她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有技巧的回应,再大胆的事情她不敢做了,只能被动地顺着他的力气来,就算是做床伴应该也是不及格的。
可她每次看着易溯的眼睛,都觉得好看的让她想伸手摸一摸。即使是平时那样严肃的人,在床上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也是灼热的。她忍不住生出几分窥探的心思来,所有的尝试都是小心谨慎的,直到一个月之前,她还到处躲着面前的这个人。
“怎么在一起,床上还是床下?”易溯总是能抓住她不想说出的那部分重点来,手指顺着她纤细的腰肢移到了双腿之间。
她下意识一颤,腿根好像着了火,在茫然中听到易溯脱衣服的声音。
她穿着裙子格外好动作,只要掀起来就能看到里面的风光。易溯的动作不快不慢,她闭着眼睛,感觉到被人重重顶住动弹不得,他扣着她的十指,要她睁开眼睛。
“哪种在一起?”易溯低头去问,声音扑在她耳边,“说话。”
叶彤心里想说很想和你交往,但是磨到现在勇气都消耗的所剩无几了,眼前只有灼热的画面。她不敢动,动一动就会不小心碰到男人最危险的部位。易溯像是马上要吞了她,语气温柔但是动作却狠,她想要低下头,也被他强硬地抬起了下巴。
“我说想和你……谈恋爱,你会……会同意吗?”她语气带着一点自嘲,终究是慢慢说出了声,就是声音小得可怜,“你总欺负我。”
本以为他会继续做下去,没想到身上的人却笑了一声。她刚瞥他一眼,就被他掀起被子裹住。易溯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语气带着一点“孺子可教”的淡淡喜悦:“不错,知道说实话了。”
起码不是她委屈自己做什么床上的情人这种和当初的易渺一样荒谬的想法。
易渺胆大包天,从来不知道知难而退,就算当初答应着做荀庭的情人也有底气把他甩掉。她的屈服从来都是一时和相对的,报复起来绝对不会手软。
但是叶彤不行,她如果生出要做情人或者床伴这种想法,恐怕只会一条路走到黑,被欺负死了也不敢离开,受了委屈都自己忍着吞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一颗心不大,床上床下必须都是同一个人,如果要在一起,也必须是堂堂正正让所有人知道的恋爱。
叶彤对他的感情虽然小心,但仍有迹可循,一直以来,他唯独怕叶彤因为喜欢就生出要做他情人的想法,所以一而再再而叁的提醒警告。
说到底叶彤还是个乖孩子,到头来也没敢说出要做情人这种话。他想了想荀庭和易渺之前做的荒唐事,不由得就有些头疼。
“那你同意了吗?”叶彤见缝插针,裹着被子向前凑了凑,“你都那么久没谈恋爱了……也可以和我试试,又……又浪费不了你多少精力,我会努力的。”
真诚又执着,他倒是很久没有看到她露出这样的眼神了。
易溯坐在床边一笑,将叶彤露出来的手臂塞回被子里:“努力什么?”
“让你爱……”叶彤刚说几个字,蓦然止住,“让你喜欢我。”
真是又傻又可爱。易溯叹了一口气,知道就算现在说什么她也听不懂,伸手将她脱下来的衣服拿起来,收到了一边的衣架上:“不用努力也已经很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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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义站在易家的别墅外面,向后瞥了一眼荀庭,十分瞧不上的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虽说把荀庭教成这样他本人要付百分之八十的责任,但是没想到就连结婚这个事也得他亲自出来说情。
不过林惠如的顾虑确实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人,他要是林惠如也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荀庭。
林惠如知道今天荀义要上门,虽然心里发愁,倒也没有要赶人的意思。往上数十几年她和荀家还有不少交情,只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才没有继续淌荀家的浑水。荀义也算她的长辈,该有的礼数也是要有的。
她将泡好的茶端到桌子上,看着缓步走来的荀义,笑着迎了上去:“荀伯,这几天不见,您气色又好了不少,您忙什么呢?”
“行了行了,咱们也认识多少年了,你也别客套了,”荀义坐到沙发上,将拐杖放到一旁,无奈地笑了两声,“我今天来不只是为了易渺的事情,还要好好和你说一些她哥哥的事情。”
提及易溯,林惠如的脸色稍微暗了一些,但脸上的笑容未退:“她哥哥?”
“我知道你为那姓陈的丫头愁了好多年了,小庭前几天找到了那个丫头,顺便让她去和易溯说开了。往后呢,你也不用再操心你儿子有心结了,”荀义说到这里,将几张照片拿出来摆在了桌上,“他现在好得很啊。”
林惠如闻言吃了一惊,再看桌上摆着的照片,照片上易溯和一个女孩子站在一起,看距离就知道关系亲密。她第一张还没看出侧着脸的女孩是谁,翻到第叁张才看出来是叶彤,不由得面露喜色:“这孩子不久之前来过我们家,这……”
“彤彤是荀庭的妹妹,我们两家是亲戚,她父母呢常年在国外,这孩子在我们家待得时间长,”荀义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照片,“这俩孩子好不容易互相看对了眼,我们做长辈的也得帮帮忙,你往后就不必再操心你儿子结婚的事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的事情是整个易家的心结,多少年了易溯身边都没有一个女人,她即使心里着急也知道别人是催不了的,除非易溯自己想开。她不喜欢荀庭和易溯来往也是因为担心他会把易溯牵扯进那些黑色的背景里,轮到易渺的时候这种恐惧就更深了一点。
“这……我倒是没想到……”林惠如将那张照片拿在手里,“要是他们能成自然很好,我也能放心了。”
“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追着我们家彤彤不放,我也是觉得易溯品行端正,是个好孩子才来告诉你的,不然你还被蒙在鼓里,”荀义话说到这里,轻咳一声,“要是渺渺能和小庭成了,那近水楼台,彤彤和易溯又怎么会成不了?”
易渺躲在楼上偷听,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荀义的意思,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荀庭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她伸手掐了他一下的腰,转过头去压低了声音:“你……你的好主意就是把彤彤给卖了?”
“渺渺,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荀庭揽着她的肩,语气淡淡的,“他们互相喜欢,我是成人之美。”
易渺刚想说一句不愧是资本家,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们最近的事?”
“我第一次和易溯见面时,送给了易溯一对平安符,”荀庭低眼看她,好像是想起了往事,眉眼都温柔了许多,“前几天,其中一道叁角符挂在了彤彤的车里。”
易溯应该很珍惜那对平安符,连符袋都像新的一样不沾尘埃。
“易溯把你们的定情信物送给彤彤了,你是不是很心痛?”易渺故意捡着话说他,“我看你从一开始就打准这个主意了,不然怎么会一直让彤彤去接近易溯?”
现在细细想来,荀庭的主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的,在很多的事都没有头绪的时候,他已经让叶彤走近了易溯的视野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该说他心思深沉还是有预知世事的本事,这件事都被他算在了里面。
“是,易溯把我们的定情信物给了彤彤,我很伤心,”荀庭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向楼下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离开易溯的每一分钟我都觉得难受,对我来说易溯就是……”
还没说完,被易渺揽着脖颈捂住了嘴巴。
“好,可以了,你说情话太土了,”易渺比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但是易溯现在能想开,我还是要谢谢你。”
她一面说着,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只是这样吗?”荀庭看着她,松了松领带,语气里带着一点能被人察觉的失落,“只亲一下?”
自从和梁遇泽碰面以后荀庭经常会这样酸溜溜的说话,虽然语气平淡,但说话的内容里好像夹杂了一千个不情愿。她坐到他腿上,托着下巴看他的脸:“那你要怎样嘛。”
“明天陪我试一下西装,”荀庭伸手拨开她颊边落下的发丝,顺手揉了揉她的脸蛋,“你顺便试一试终于做好的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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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到惊蛰,天气就渐渐回暖了。易渺和唐紫约了一起喝茶,为商量之后婚礼的一些细节。她在这方面懒得出奇,越动脑子越觉得费事,总要把每一项要注意的事列出来才安心。偏偏唐紫这个搞研究的更细心,每一项流程看下来两人头都大了一圈。
她叹了口气,向后靠到藤椅上,捧起奶茶杯喝了一口:“我本来想着领了证就可以了,但是荀庭的意思是尽量高调一些,我正愁着怎么劝他。”
好不容易得到林惠如勉勉强强的同意,她担心太高调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劝什么啊,办得高调点没什么不好的,这样还对你有想法的人就彻底不指望了,”唐紫放下手中的笔,将一边袋子里的小衣裳拿出来迭了迭,“也不知道你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每个颜色都买了一件,到时候让宝宝自己抓阄选吧。”
易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衣裳,忍不住揉了揉肩,伸手拿了过来:“你不知道荀庭买了多少这种小衣裳小鞋放在家里,就连小袜子都估计也有几十双了,都是他自己去挑的。我说用不着这么多,他也当没听见的继续买。”
“荀庭还真是——看着那么冷的一个人,”唐紫笑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没有继续说下去。
“人不能只看表面,是我错了,”唐紫挑了挑眉,语气不知怎得又显得低落了一点,“所以才吃了亏。”
易渺大约知道她在说什么,轻轻咳了一声,往她杯子里添了一点茶:“那个……有件事我本来想告诉你,又怕你生气,赵煊堂前天来找过我了。”
听到这个名字,唐紫微微皱了皱眉:“他还敢找你?”
“他到现在为止,报复的心有,但没一件做成了的,其实归根到底还是他心软,”易渺低了低头,“他们家和荀家的恩怨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现在放下也好,放不下也罢,都不能拿荀庭怎么样。我担心的是另一个人。”
荀庭之前交待过他确实把盛林关了起来,但后来因为赵煊堂隐匿了一段时间没有活动,手底下也松懈了,被赵煊堂的人偷偷给救走了。盛林是之前好几件案子的证人,直到现在警方都没完全打消对荀庭的怀疑。
当初警方已经说过,丁大业的死牵扯到了那个东南亚的贩毒组织,她猜测应该和陈玥背后是同一个组织。这些事中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赵煊堂想借盛林的力借题发挥,还是会对荀庭产生一定影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到这里不禁语气一顿,还要说什么,发现唐紫的目光移到了不远处的柜台附近。
这家店用的是会员制,一般人进不来,现在店里也只有寥寥两叁个人。她顺着唐紫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女孩瘦削的背影。待她提着手中的袋子转身时,易渺才稍微吃了一惊。
陈玥穿了一件驼色的薄大衣,显得身形更加单薄了。她发丝挽在脑后,手中提着打包好的食物,抬头蓦然与易渺的目光相撞,她愣了一秒,随即对着她笑了笑。
唐紫对陈玥的印象一点也不好,此时只是赶紧回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余光却瞥到她向这个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晦气。”唐紫还对那天易渺被她气哭的事情耿耿于怀,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
“渺渺,好巧啊,”陈玥将肩上的包向上提了提,瞥了一眼她的肚子,“最近怎么样?”
有些事情结束了以后就没有那么剧烈的爱和恨存在了,易渺对她的抵触情绪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减轻了许多。尤其是现在她和易溯完全结束了,她对眼前的人就没有太大的情绪了。
再怎么计较,也是彻底结束了的事情。
“挺好的,”易渺淡然地点了点头。
陈玥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在仔细地看她的脸。她的目光并不是冒犯的打量,而是像春雨一样落下来,将她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这个过程其实不到半分钟,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袋子,将它轻轻放到了桌子上:“这是我刚刚买的点心,记得你以前喜欢吃,就当是我对你上一次的赔礼了。”
易渺愣了一秒,还是说了一声谢谢,看着陈玥转身向门口走了出去。
唐紫全程都扭着头喝自己的茶,等到陈玥离开以后才提过了纸袋,向里看了一眼:“糯米烧卖?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吗,总嫌它吃着太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渺没说话,她看向玻璃窗外那个正独自穿过马路的女人,静静地转过了头:“不是我喜欢吃,是易溯喜欢吃。”
易渺心里有事,所以后面也商量不下去了,被唐紫回家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那袋烧卖放到了易溯桌子上。易溯也很少回家,放在那里没人吃也无所谓,她只是不想让那袋东西被扔到垃圾桶里。
她手撑在桌子上,盯着它看了片刻,身后就传来门推开的响声。
易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擦干,进来第一眼就看到易渺在他桌前发呆,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了?”
屋里没开空调,他从衣架上拿起一件大衣扔到易渺身上,走过去就看到了她身前桌子上放着的纸袋。袋子里烧卖的味道还算浓郁,他看了一眼,抬手揉了揉易渺的头:“也知道给我买点吃的了?”
易渺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趁着易溯在她身后,回过头去张开手臂抱住了他。易溯还擦着发上的水滴,见状不由得动作一停。易渺手箍着他的腰,亲密地贴着他胸膛拥抱着他,让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一次易渺这样是为荀庭求情,再上一次是她十叁岁时问他要钱买花园的时候。
“怎么了?”
易溯皱了皱眉,扶着她的手臂拍了拍她的后背:“荀庭欺负你了?”
“不是啊,我就是在想我们长得太像了其实一点都不好,”易渺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声音闷闷的传出来,“这样不知道别人在看我的时候,究竟是在看着我还是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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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溯一时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袋烧卖。短暂的沉默过去以后,他拉了拉她身上的衣服,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她找过你了?”
易渺还在发呆,没听懂他口中的“她”是谁,随即反应过来,轻轻皱了皱眉:“凑巧……碰到了。”
她不知道现在提起陈玥,易溯会是怎样的心情。她坐到他的床上,看着易溯起身去碰那袋烧卖,唇轻轻动了动。
易溯打开纸袋,取出了里面的食盒。这家店这么多年外包装换了不少,但食盒的设计始终没变。他揭开封口打开了食盒,里面躺着七八个早已凉透的烧卖。糯米烧卖的做法其实有很多,也可以加自己喜欢的食材。
他喜欢吃带着胡萝卜丁的素烧麦,那家店每次看到他去都会默契地做一份素烧麦。那也算是菜单之外的点心了,除了他没人会这样点。
除非是很了解他的人。
但是她消失以后,他已经有叁四年没吃过了。有些东西都带着记忆,不小心碰一碰就会想起。他那时刚因为第一次心衰治疗结束后出院,竟然连那家店附近的路都不敢靠近。可是说到底,结束比他想的要容易。
“凉了,别吃了,”易渺不想再看他的动作,伸手要去碰,却被他轻轻按住了手。
他拿起一个烧卖靠近了唇,面色如常地吃了一口。之前凉掉的烧卖也吃过不少,都觉得好吃,但时隔多年再吃竟然觉得没有味道了。唇舌仿佛都在抵触这种软软的食物,他盖上食盒的盖子,不由得笑了一声:“不好吃,渺渺,下次给我买热的吧。”
易渺看着他的神情,确认没有任何异常时才僵硬地点了点头。易溯将食盒放进纸袋中,转过身抽了一张纸巾擦拭着手指。正当易渺准备走时,背对着她的人突然就出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渺渺,帮我和荀庭说一声,”易溯低了低头,看着那个纸袋,“我明天想和陈玥见一面。”
春天来临以后就格外容易下雨,江市又位置偏南,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阴雨连绵的。陈玥轻轻抖了抖伞上的雨水,将收好的伞递给门口的侍者,顺着他们的指引走到店内二楼的观景台上。
江水横穿将江市分为东西两岸,在这个观景台上可以看到对岸大厦的灯火,也可以瞥见A大图书楼的一角。多少年前,她在那座图书馆里不停地翻着资料,即使每门课都是第一名,她也没有任何懈怠,经常在那里呆到深夜。
那时她还没想到会碰到一个人,让她想起来时心情总是难过又古怪。
她坐到圆桌对面的椅子上,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用手帕擦了擦额上沾上的雨水。易溯从来不迟到,她看了一眼手表,再抬头时已经看到了从楼梯拐角走过来的男人。
易溯没穿正装,普通的打扮竟有些像现在还十八九岁的少年了。她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静静地挪开,向对面的那只杯子里添满了茶水。
时隔多日后第一次正式的见面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样难堪,易溯坐到她的对面,像平常一样点菜倒茶,然后将菜单推给了她。
她看了一眼他点的菜,又习惯性地勾了一道糯米烧卖,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将它从菜单上划掉。
易溯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她下笔的时候太用力了,能听到笔尖划破纸张的声音。他没说话,将她面前的茶水换成了红茶,又添了一点热水进去。
“上次我在医院的时候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你今天就是再问我,我也不能再告诉你什么了,”陈玥将菜单交给侍者,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耳垂,“而且知道那么多,对你来说也没有用——”
易溯低着头翻桌边餐厅放置的一本小册子,他没抬头,声音很平淡:“我不是来问那些的,只是有一个问题还是必须要问清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陈玥闻言一笑,喝了一口红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涩口:“什么?”
其实即使现在易溯问出“你爱过我吗”这种话,她都能平淡的对答如流。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来没说过爱他的话,最大限度的告白就是“我喜欢你”。她说的时候,想着把“喜欢”换成“爱”会不会更容易接近他。
但是后来发现,仅仅是“喜欢”这两个字都能让易溯觉得高兴。
她忍不住的时候也曾经问过,那时她拍着他的肩膀,像所有处在恋爱中的女孩一样笑着问他:“易溯,你有多爱我?”
他也没提过这几个字眼,但是被问到的时候却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像你喜欢我一样的程度。”
傻瓜,她当时在心里想。
“利用我的时候,偶尔也会喜欢我吗?”易溯忽然淡淡笑了一下,抬头看向她的脸。
他的性格外冷内热,很少将这些字眼说出口,尤其是这些矫情的问题。陈玥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就要选择那个她要展示出去的答案,但看着他的时候才意识到,现在好像再骗易溯就有点难了。
假如他能看到她谨慎回避的目光,会不会能分辨出她的真心和假意。
“现在都过去了,说这些好像也无所谓了,”陈玥仰了仰头,从盘子里挑了一颗蓝莓送进嘴里,“易溯,任何人和你亲密地待久了都不可能会不喜欢你。我一开始是个例外,后来变成了普通人。”
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明显,想让最后自己的结局还是好看一些,所以声音也轻了许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利用你的时候也偶尔喜欢过你,如果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那我说实话好了,”陈玥点了点眉心,“不喜欢你有点难,我努力过,现在成功了。”
易溯似乎已经知道了她的答案,他笑了笑,像许多年前一样揉着眉看她,不同的是没了眼中的爱意。陈玥对上他的目光,听到雨声不断地打在不远处的江面上,往外看,湿透了的云慢慢笼罩到观景台的附近。
她很想立刻遮住自己的眼睛,但还是微笑着看向他。
易溯低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在他指尖格外显眼的盒子被放到了桌上。看到那个熟悉的东西,她不禁呼吸都停了停,然后看他将盒子里那枚带着些许划痕的戒指取了出来。
他戴了很久,难免会弄上一些痕迹,让人一眼看上去倒是知道是很多年的东西了。
“你还留着啊,我那只都丢了多少年了,”陈玥唇角一动,“我就送给你这么一件东西,你现在还给我也挺好的,就是不值钱了。”
易溯淡淡一笑,将戒指在盒子里摆正放好,然后合上盒子轻轻推了过去。他看着陈玥的脸,不知道是在想以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好像隔了许多年,再看她都觉得陌生了许多。他站起来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又平静地看向了她的脸。
“这个还给你了,谢谢。”
他的声音不冷,她却莫名地抖了一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已经买过单了,”易溯看着她,声音温柔了许多,“陈玥,再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连带着过去的时光一起粉碎,他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她脑中有瞬间的空白,眼前模糊着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陈玥抬起头,耳朵好像哗哗的雨声所淹没。这么多年过去,她终于听到了易溯真正意义上和她道别的声音。
侍者将点好的菜端了上来,她没有在意,从盒子中拿出了那枚戒指。端详了片刻,她扯动大衣,拨开里面的高领毛衣,从脖子上轻轻拽出那个被挂在项链上的戒指。
两枚戒指躺在她的掌心里,一样的带着被划刻的痕迹。她静静地低头凝视着这两枚戒指,手指放上去摸了摸那枚戒指的边缘,像是对他的道别作出了一个最合适的回应。
“好,再见。”
题外
今天是我的生日哈哈哈,愿望是亲到渺渺和彤彤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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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渺坐在车中看着手机,易溯神色平静地打开了车门。她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又下意识透过车窗去看观景台上的女人。那个人坐在靠边的位置,正凝视着江上织起的雨幕。易渺唇微动,又沉默地低下头。
“去哪儿?”易溯发动了车子,从后视镜中看她,“送你去荀庭那儿?”
“嗯,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他说要回去一趟,我也跟着过去看看好了,”易渺点了点头,“每次去见他妈我总得生气,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易溯没说话,从导航里找了一条不堵车的路线,将车子调头驶入了雨雾中。
荀宅本就人少,这种天气更显得冷清。她从正门进去,被史明撑着伞迎进去,一眼就望到不远处站在檐下的两个人。荀庭没穿外套,黑色的毛衣更显得肩宽腰窄,但是头发明显被雨淋湿了。
易渺皱着眉看向他对面的女人,现在的天气虽然不像冬日那样寒冷了,但仍旧不是可以穿单衣的季节。荀清穿着一件敞开的长衬衫,短裤到腿根,赤着脚站在屋檐下。她头发也散散乱乱的,似乎是伸出手要阻挡荀庭进门。
“夫人,我先带您去后面休息,”史明看了一眼站在房檐下的两人,悄悄叹了一口气,“外面太冷了。”
经过之前的事易渺已经知道只要荀清和方照出现在他附近,就一定会有乱七八糟的事发生。荀庭那么狠的人,唯独纵容着这个姐姐和母亲对自己的伤害。他从来都是能忍,心被自己的母亲捅烂了还是能忍着一声也不吭。
“我过去看看,”易渺没等他说话,从他手中接过伞走向了那边的屋檐。
荀庭听见声音侧头望去,看见易渺打着伞走到自己眼前,他扣紧了她开着的大衣,拉着她的手将她塞到自己身后。易渺收起伞来,没顾上和荀庭说话,直接看向荀清苍白的脸。
比起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的脸色更难看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败和疯癫的苍白。她扫了易渺一眼,目光又落到她鼓起的肚子上,怪异地笑了一声,过于纤细的手臂交叉抱在胸前:“还没进我们家的门吗,顶这个肚子来不嫌丢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荀清声音清冷,像掺了雨水一样。常言道莫与疯人打交道,易渺本来没想搭理她,闻言撑着腰看向她,笑了一声:“你们家?这宅子好像现在是荀庭名下的,怎么就成了你家了?”
荀清指甲掐着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因为被说中痛处而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当初这房子的确是要传给她的,但是因为许多年前她就几次叁番想伤害荀庭,被剥夺了房子的继承权。荀庭成年以后,这座宅子便成了他名下的房产了。
“你别得意的太早,嫁了一个连我妈和爷爷都把他扔在外面不管的废物,也只有你会高兴了。”荀清冷笑了一声,声音古怪的从喉咙里冒了出来。如何刺中荀庭的痛处这些年来她倒也颇有一套,那几句话翻过来覆过去的说却总让她觉得新鲜。
易渺唇边的笑容冷下去,她抬眼看向荀清的脸。如果说荀清羞辱她,她才懒得理睬,但是要变着法儿去戳荀庭的痛处她绝对不允许。
易渺松开荀庭的手,没有顾忌他的阻拦,走到了荀清面前。如此近的距离能看清易渺脸上的神情,她下意识要后退一步,被易渺一把揪住了领子。
衬衫本就单薄,因为易渺用力之大连衣领都在她手中皱成了一团。她趔趄一步险些栽倒,被易渺揪着衣领站稳在原地。
荀清吃痛地向后躲,刚要扬起手掌就被易渺攥着手腕压下来。这招当初还是荀庭教她的,只要力气足够大,捏着女生的手腕就能让对方痛得难以忍受。易渺用足了力气,低眼看向她的眼睛,声音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
“你现在能衣食无忧的活着,是因为荀庭养着你,养着这个宅子里的人。哪怕他不是你弟弟,你都得对他感恩戴德,荀庭能忍你不代表我能忍你,”易渺心里气,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凶狠了语多,“我再警告你一次,你要是再当着我的面欺负荀庭,我让你变成半残废。”
她松开荀清的衣领,嫌恶般地甩了甩手,回头握住荀庭的手。
这种事上不可能拦不了易渺,她一向有气必出。荀庭一言不发,握紧了她的手,带着她走进了屋内。门还没关严,易渺脚步一顿被他压着抵在了门上,带着一点情绪的亲吻落到她唇上。
荀庭头发还有点湿,她一边艰难地回应着他的吻,一边伸手把他湿着的发丝抓乱。一只手太有局限性,她靠着门右手从他毛衣下钻了进去,指尖落到他腰上的肌肤时明显感到他身体微微一颤。
让荀庭的身体因为她出现各种奇妙的反应一直都是她的乐趣之一,她微长的指甲轻轻刮了一下他腰后敏感的那一块,然后压下指腹顺着腰线摸上脊背,触摸着他后背的纹身和突起的伤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荀庭移开唇瓣,不知不觉就亲到了她的脖颈,一只手熟练地解开她的衣服从前面掀起内衣摸了上去。易渺被他揉得轻轻呼了一声痛,听他呼吸越来越深,自己也忍不住发软,被他捞起来的时候顺势给顶住。
最近太忙而且她总觉得累,两个人在一张床上都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不敢轻易去触碰对方。和他睡了这么久,知道他这人喜欢在默默的感动之后性欲暴涨,她只要稍稍表现出要保护他的样子,他嘴上不说,过后在床上的时候却像要干死她一样动作。
不知道该说是纯情还是就是因为从小被关心的太少,每当这个时候,她心里只有无限的怜爱。
想抱抱他,亲亲他,安慰他。
他之前无意中也说过,在遇到她之前很少和人亲密的进行肌肤接触。因为方照是不会抱他的,他印象里也没有父亲的影子,他唯一一次有记忆的被方照抱着的时候是他被送上山之前和她最后一次接触。
她抱了抱他,然后把刀插进了他的左肩。
“渺渺?”荀庭呼吸粗重,捧着她的脸亲下去,下身顶进她的双腿间。
易渺被他弄得意乱情迷,刚想说要不要到床上去,门便蓦然被敲响了。
易溯站在门外,听着里面蓦然停止的亲吻声和暧昧的喘息声,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一点僵硬:“打扰你们的好事不好意思,易渺,妈说有急事让我们回家一趟,荀庭五分钟之内可以结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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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易渺看着荀庭发黑的脸色,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我知道你的时间没那么短,别理易溯,他就会奚落你。”
荀庭看她一眼,沉眉将她的衣服理好,抬手擦了擦她唇边被亲花的口红。易溯向后退了一步,门刚刚好打开,他看了一眼手表,皱着眉看着走出来的两个人:“一分钟,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易渺无语,踮起脚在荀庭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声地在他耳边说话,“不急,明晚我等你。”
荀庭应了一声,捏了捏她的耳垂,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云淡风轻的看向易溯的脸。
“几分钟无所谓,起码也有。有些人到现在都没这用几分钟的机会,难道不是更遗憾?”
易溯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冷笑了一声把易渺拉过来:“不遗憾,再见。”
易渺叹了口气,虽然之前易溯和荀庭之间这种幼稚对话已经重复了几百次,但时隔多日听起来还是觉得两人怕是脑袋都有什么问题。她被易溯抓着手塞到后面,刚想问为什么不坐前面就看到了副驾驶上的人。
叶彤缩在前面喝着保温杯里的水,听到易渺的声音以后迷茫的回头看,伸出一只手抓着座椅,睁了睁微红的眼睛:“姐姐……”
易溯上了车,伸手把叶彤按回去绑了安全带,面无表情地发动了车子。
“喝多了?”易渺伸手碰了碰叶彤的脸颊,果然有些发热。她身上也有点酒气,但不重。一看就知道是不能喝的几杯酒就醉倒了,易渺拍了拍她的脸蛋,担心地向前凑了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把外套盖到她身上,伸手试探了一下她颊边的温度,轻轻叹了口气:“那个短片最后一个镜头在江市拍的,杀青以后喝了酒,助理没拦住就这样了。”
他送完易渺就接到了电话,心急火燎地开车过去,她像小兔子一样叁步并两步蹦进他怀里。
这样本来要责备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把她抱上车,结果一上来就发呆然后说胡话,清醒几秒然后又迷茫地眯着眼看他。
“天,妈昨天说让我今晚带彤彤回家吃个饭,这应该就是她说的急事儿,”易渺有些头疼,“这样怎么吃?”
林惠如在家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人回来,刚想上去和叶彤说话就被易渺拦了下来。她指了指身后被抱着的人,按了按林惠如蠢蠢欲动的手:“妈,彤彤今天杀青宴喝醉了,没法吃饭了,等睡醒了再说吧。”
林惠如看着易溯抱在怀里的人,激动的手颤了颤,本来要说什么,但千言万语都汇成一个“好”字。直到易溯抱着人上楼了她才移开视线,拽着易渺坐到了沙发上。
“没想到一年的功夫你和你哥都……”她拍了拍易渺的手掌,“有彤彤在,我看荀庭都顺眼多了。”
“……”
叶彤没睡着,只是醉得晕晕乎乎,刚被放到床上就爬起来喊了一句继续喝,被易溯捏了一下脸摁着盖上了被子。
酒量不好的人一杯也能倒,易溯坐在床边看着她潮红的面色,责备的话在嘴边停了片刻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但是这种事不说出来倒觉得难受,他发了一条短信给荀庭,大意是希望他对公司旗下的艺人助理多培训一下,不要让艺人喝酒。
他收起手机,看着床上的人拱来拱去,最后将脑袋蹭到了他腿上。
她骨架小,身子也轻快,软软的爬到他身上。易溯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一喝了酒连身上都是热的,他微凉的手掌贴着她的毛衣覆上去都能感受到肌肤灼人的热度。
他皱了皱眉,将她的毛衣从头顶脱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彤张着手臂,觉得身上蓦然轻快了,晃着脑袋去看易溯的脸,笑眯眯地将额头抵到了他的胸膛上。易溯刚准备喂她喝一点水,察觉手上触感不对才看到她毛衣里面地的衬衣早被她拉拉扯扯掉到了腰间,他触手的是一片滑腻的肌肤。
她内衣是浅粉色,包裹着小小的两团,摸过当然知道滋味。易溯别过眼,掀起被子一把将她裹住,冷静地拿起一边的水杯:“坐好了。”
叶彤快热死了,身上也发烫,伸出两只手拼命从被子里扑腾出来。不管不顾地向冷源身上靠,她从背后抱住易溯,贴着他的后背蹭了蹭,一只手摸向他的胸膛。
醒着的时候胆子小,醉了比谁都能胡来。易溯不得不转身把她抱过来,她揽着他的脖颈,双腿自然的缠上他的腰,头枕在他肩上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因为是坐在腿上,她不停地挪动,易溯呼吸重了几分,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腰。
“喝不喝水?”
叶彤点着头,睁大眼睛知道这是易溯,开心的不得了。但是乱动了几下,她低着头呓语几声,抬起头看向他,眨了眨大眼睛:“顶到我了……”
易溯也算是能忍,闻言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出了两条。他按着她的腰,忍着自己的反应拍了拍她的脸:“别乱动了,喝点水乖乖睡觉好不好?”
不擅长说温柔话的人说起这种话都格外生硬,他看着一脸潮红的女人,扶着她腰的手不自觉一动。再往下就想分开她的腿了,易溯皱着眉低下头,恨不得捏死她,声音都沉了几分:“彤彤?”
“那你和我一起睡嘛,”叶彤揉了揉眼睛,凑上去轻轻啄了一下他的下巴,声音里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你身上好凉快……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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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渺把洗好的虾仁放进碗里端给林惠如,扶着腰倚着门歇了口气:“妈,我哥不爱吃水饺啊,你做了他也吃不了几口。”
家里虽然有保姆,但是林惠如想亲自下厨招待叶彤,拉着易渺在厨房里折腾。小半辈子都没进过厨房的人做饭,易渺有点头疼,把案板上的饺子皮向一边移了移。
“你也别看着,过来干点活,”林惠如瞥她一眼,“都快当妈的人了还什么都不会做,都是让你爸和你哥惯的。”
易渺不服气地抿了抿唇,因为林惠如和易钦结婚叁十多年下厨的次数也都屈指可数。她拿起筷子把虾仁拌到调好的馅料里,轻轻哼了一声:“荀庭会做饭啊,他就乐意伺候我。”
提起荀庭,林惠如的动作一顿,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语气缓和了一点:“他在家干嘛呢?”
“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他回家看了一趟,不过你也知道,他们家的人……总是挤兑他,”易渺声音低下去,“现在应该已经回别墅了。”
林惠如神情复杂,手上的动作虽然继续,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她回头看一眼易渺的肚子,终于叹了一口气:“把他叫来吃饭吧,他妈也是,怎么能——”
易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那天林惠如同意了婚事,但答应的还是有些勉强。毕竟在她心里荀庭实在算不上个好人,她能主动让荀庭过来吃饭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还不快去打电话,不然赶不上饺子了,”林惠如没抬头,“让他来的时候注意开车,今天下雨路上滑。”
易渺已经拿出手机连发了几条微信了,荀庭回的速度快来得更快。她在厨房里左等右等叁十分钟就听见别墅外面车开进来的声音,连忙撑着伞去接他。林惠如见易渺这幅等不及的样子,再度叹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面雨势小了不少,易渺撑着伞站在门口,见荀庭下了车忍不住加快速度走过去。要不是不能跑,她总想跑着到他身边去。
荀庭下了车头上就撑上了伞,他抬头看了一眼,接过伞把易渺搂到怀里,一边走着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渺渺,我今天终于能从正门进了。”
林惠如听到两人开门走进来的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本来想让易渺进来帮忙,但看她粘着荀庭身边的样子,只得咳了一声:“上楼去叫你哥哥下来帮忙。”
楼上安静的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
易溯第叁次把叶彤塞进被子里,将她松垮的内衣带子提到肩上,考虑着要不要找个什么绳子一类的东西把她的手绑住。她乱动一下,胸前的两团就颤一颤,蹭着他的手指滑动。看着是不大的两团,一只手其实还不太能包裹住晃动的乳包。
他上一次揉捏,手掌覆上去是一片惹人的滑腻。
想到这里,他呼吸一滞,想要移开视线,被她抬起手勾住了肩。
他低头看着她快脱落的内衣带子,因为频繁的挤动,粉嫩的乳尖从内衣上方露了出来。他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扶着她腰身的掌心都在发烫。碰过就知道滋味,他右手挪上去,轻轻按了一下那冒头的粉色蓓蕾,身下的人唇中逸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呻吟。
趁人之危并不是他的本意,他闭了闭眼睛,按住叶彤乱摸的手,伸出手指掐了掐她的脸颊:“别胡闹了。”
和喝醉的人哪里讲得通道理,叶彤就是攀着他的肩磨磨蹭蹭地用腿夹住了他的腰身,只觉得凉快了不少。易溯的手顺着她肩颈滑下去,托着她的屁股,咬牙拍了一下,让她忍不住抬头轻轻哼了哼。
她捧着易溯的脸,半身裙褪到了腿根,不知道什么东西隔着自己的内裤顶在了腿心,一阵一阵的酥麻从下身传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不清楚就越动越厉害,易溯的手摸着她的腿根,自然触碰到了那片湿热之地。隔着一层内裤能探清湿意,水渍让被包裹着的花瓣形状格外明显。他呼吸深重,手指压着那条缝向上滑动,她喉咙里就冒出几声含糊又勾人的哼声。
太青涩了所以稍微的撩拨就藏不住身体的反应,易溯的唇落在她耳边,想着那天她躺在他身下说可以做,下身几乎控制不住地抱着她重重顶了一下。
小姑娘被顶的高哼了一声,无辜的眼睛看向他,却说不出来什么话,只能夹紧了腿。
他的吻向下移,一只手控制不住地拨开内衣狠狠包裹着那晃动的一团,顾不上她哼哼唧唧的声音,大力的揉捏着。
叶彤咬着唇,阻拦的手根本不起作用,只能任由男人捏着乳肉,声音里都带了委屈。
这副表情让人忍着不欺负实在是难,易溯眼里微红,手指顺着她内裤的边缘滑进去,只是还未动,门外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似乎是知道里面在干什么,连清冷的声线里都能听出些许愉悦来。
“易溯,伯母要你下去帮忙,”荀庭看了一眼手表,指节再度叩了叩门,声音愉快又悠闲,“两分钟,可以解决吗?”
追-更:[海棠搜书]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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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欠荀庭的,所以这辈子才会认识他。
易溯深吸一口气,把叶彤塞回被子里,调了一下空调的温度。叶彤胡闹了一会儿现在终于有睡过去的迹象,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起身穿好了自己的外套。
里面的人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荀庭向旁边侧了侧身子,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尤其是在下半身停留了数秒,然后微微一笑:“感觉怎么样?”
良好的修养还是没让易溯吐出脏话来,他冷冷瞪了荀庭一眼,从他手中一把抓过围裙:“很好。”
荀庭心情大好,直接去了易渺的房间。她房门未关,正在床前迭着衣服。荀庭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从她身后伸出手来将她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上的衣服。她回头打他一下,将手中的小衣服展示给他看:“我妈买的全是粉色的,怎么和你审美这么一致。”
荀庭现在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往家里折腾些小衣服小鞋,颜色自然不是粉色就是红色。要说他千篇一律还说不上,因为每件小衣服的设计还是能看出差别的,这么多衣服里面竟然找不出一件完全相同的。
她是没精力去细细挑选这些衣裳,结果就导致荀庭现在每次回家手上都没空着过。
“粉色好看,”荀庭坐到她的床上,将她手中拿着的小衣裳展开铺平在自己的腿上,“你穿粉色就很好看。”
易渺嫌土气,几乎没怎么穿过粉色的衣服,偶尔几次穿过粉色的内衣和内裤。她意识到荀庭在说什么,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你的记忆力可不可以用在正经一点的地方。”
荀庭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皮:“我觉得是个女孩才挑了粉色,如果她出生以后想要其他颜色的衣服都可以再买,喜欢什么颜色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关于孩子的性别问题其实易渺没怎么和他讨论过,两家人都没有重男轻女的臭毛病。圈里好多人其实是会去查胎儿性别的,这种目的不纯的事情易渺想想就觉得恶心。
“你想要女儿啊?”易渺坐到旁边,被他揽到了怀里,“我妈说在肚子里这么调皮的可能是男孩,我没想这么多,就想出来是个健健康康的小孩就好。”
哪一个母亲不是这么想的,她正欲说什么,触及荀庭温柔的眼神,心里忽然就疼了一下。
方照在怀着荀庭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怎么忍心那样对待自己的孩子。
“如果是女儿的话,可以和你一样好看,”荀庭低眼,轻轻笑了一声。
他人生中觉得幸福的时刻实在少之又少,可是想象到可以和易渺一起牵着女儿的手时,仅仅是想象就觉得十分幸福。
他过往度过的岁月里,还没有一个家人尝试牵起他的手。
易渺心里一动,刚要说什么,林惠如就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她看了一眼坐在里面腻歪的两个人,不自然地移过眼神:“吃饭了。”
时隔多日餐桌上第一次多了这么多人,往常都是林惠如和易钦两个人在家吃饭。最近易钦出差,易渺又总是不回来,她也只能一个人吃饭。
林惠如把舀好的汤端给易渺和荀庭,看了一眼正摘下围裙的易溯,忍不住皱了皱眉:“彤彤还没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喝太多了,不知道她老板怎么想的,给艺人安排的助理这么不靠谱,”易溯坐在易渺对面,伸手把她面前的汤碗拿过来,语气淡然,“渺渺不喜欢喝排骨汤,我替她喝了。”
“……”
易渺抿紧了唇,想伸手掐死易溯,她最近就喜欢喝海带排骨汤,易溯明明知道还要抢她的碗,肯定是心存不满故意报复。她刚要举手抗议,被荀庭按住了手。
他瞥了易溯一眼,将自己盛满汤的碗端给易渺,站起来帮着林惠如盛着水饺:“阿姨,易溯住院的时候一直说想吃您包的水饺,我给他多盛几个。”
芹菜虾仁水饺,易溯最讨厌的食物。
易渺愣了一下,看着易溯骤然变黑的脸色,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小时候为了避免他们兄妹养成剩饭的坏习惯,林惠如定了规矩,凡是夹到碗里的菜不许剩下,这么多年包括易钦都不敢在碗里剩菜,吃多少夹多少这个不浪费的良好传统在易家一直没变过。
林惠如听到易溯现在喜欢吃她包的水饺,眉宇间多了几分欣喜。她看着荀庭把夹好的水饺端到易溯面前,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吃就多吃点。”
林惠如回厨房端菜,易溯像要杀人一样的目光终于落到荀庭身上。荀庭正往易渺碗里夹排骨,察觉到他的目光,他抬头笑了笑,语气淡淡的:“我说过了易溯,不要欺负我老婆。”
易溯盯着荀庭冷冷一笑,咬了一口水饺,连手都攥紧成了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怎么知道易溯不爱吃什么?我记得你也不喜欢吃水饺的,”易渺看着他的脸色,忍不住笑了一声,“难道你们认识的时候互相报过喜好?”
说到这里,荀庭手中的筷子一顿,他看向易溯的脸,微微笑了笑:“差不多。”
易溯当年第一次因为家里人要做法事跟着上山,道观里的道长为了表示对贵客的敬意,事后按照山下的习俗忙了半天做了许多水饺,每个客人都是一盘的量。虽说是十几岁的少年,但那时易溯已经比同龄人显得更得体了。他每一道菜都尝了,唯独那盘水饺迟迟下不了筷子。
荀庭坐在他的对面,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即使眼神里藏着不情愿,他还是配合的吃了许多,最后拿着筷子的手都有点发抖了。
提及往事,易溯抬眼看他,冷哼了一声:“你整天算来算去,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弄了盘饺子算计我。”
“你就当是吧,”荀庭面色平和,夹了一个饺子到自己碗里,“你剩下的那半盘,是我帮你吃的。”
那天故事的结局,易溯望着剩下的半盘饺子发愁,不吃光又显得不礼貌,也辜负了道长的心意。他正愁着怎么办,对面穿着道袍的少年伸出了手,被屋外照进来的树影盖了半边的脸,蒙着阴影的手指依旧纤长白皙,还是他初次听闻的清冷声音。
“斋主吃不完可以交给我,”他看向与自己相同年纪的少年,语气微微一顿,“我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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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如吃完饭后一般会在别墅区外面散步,虽说监督的人不在,但碗里不剩东西这件事已经是很多年的习惯了。易溯艰难地再度咽下一个饺子,又喝了一口果酒,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出院以后其实不怎么喝酒了,叶彤盯得紧,他喝一点点都会换来她怨念的眼神。今天的果酒还是荀庭开的,他戒了烟以后也不怎么喝酒,两个之前聚在一起就喝的男人现在好像收了性一样。
易渺喝不了,看着他们两个人互相阴阳怪气,喜滋滋地抱着手臂看戏。
“你要是那天上山的时候带着我就好了,”易渺眯了眯眼,“我还想看看荀庭十几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易溯闻言哼笑一声,仿佛马上要说出荀庭一千个不好来,他放下酒杯:“人模人样,和现在差不多。”
那天下山以后,不知怎么的他老是想起荀庭,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被荀家放养在山上的孩子。他心中各种情绪复杂,本来是极怕麻烦的人,之后竟然经常上山去烧香。也不为什么,就是有点好奇,一来二去,居然就和这种看起来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做了朋友。
“我说有一阵儿你怎么老是往山上跑,原来是认识了新朋友,”易渺语气淡淡的,“我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叁天两头不在家,我在学校里被赵煊堂欺负了给你打电话,你说什么——说你在山上呢,没法立刻下来。”
“易渺,做人要讲诚信,”易溯手指点了点眉心,“赵煊堂敢欺负你吗?好像是你和唐紫一起把人家关在器材室里威胁,你这是校园霸凌,我当然不能助纣为虐。”
话说到这里,易渺抿了抿唇,往荀庭的方向靠了靠。他怀里暖和,张开手臂抱住她的时候身上都暖洋洋的。他笑着点头,似乎能想象到易渺上学时期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楼上的人十分钟以前已经醒了,酒醒以后虽然没有头疼,但是足足懵了五分钟才知道穿衣服下楼。叶彤扣好自己的内衣,在仅存的记忆片段里找到了自己坐在易溯腿上撒娇的碎片,她身子一抖,很想立刻从这幢别墅里消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彤穿好毛衣,披了一件易溯的外套走了出去。她原来的外套上有酒气,实在不想穿着下去。楼下有说话的声音,她穿着拖鞋慢慢走下去,看到荀庭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彤彤醒了?”易渺最先抬头看见她,“快来吃饭,我刚刚又去把饭菜热了一遍,你赶的时间正好。”
易溯看向走下楼梯的人,连眼神都软了下来。叶彤察觉到他注视着她,脸颊一红,迅速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坐到荀庭的另一边:“哥,你怎么来了。”
“来吃饭,”荀庭瞥了易溯一眼,因为叶彤没坐过去,那人的脸色明显沉了下去。
他把干净的碗筷推到那边,拍了拍叶彤的肩:“坐那边去,不然我一会儿又要被某些人针对了。”
叶彤假装听不懂他说什么,缓慢地挪着步子坐了过去。因为脑海里的记忆太羞耻,她恨不得给易溯一拳让他立刻失忆。再加之喝酒以后失态这种事怎么也是要被骂的程度,她拿着碗微微抬头,求饶的目光悄悄落到他眼睛上:“好饿。”
易溯知道她企图萌混过关,倒了一杯热水推给她,声音淡淡的:“饿了自己夹菜。”
“哦。”
果然生气了。
叶彤应了一声,刚要伸手夹菜,看到了他碗里剩下的几个饺子,轻轻吭了吭声:“我能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是征求他的同意,叶彤话音没落就将他的碗端了过来,夹起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易溯微微怔了一下,偏偏叶彤吃的还香,对着他眨了眨眼:“好吃。”
易渺忍不住一笑,伸手拍了拍一边的荀庭:“时过境迁,替易溯吃剩饭的人变了,你心痛吗?”
荀庭没出声,看了一眼易溯,将易渺抱得更紧了一点:“还好。”
“你不喜欢吃这个的,干嘛夹这么多,”叶彤看着他的碗,吃了一个又喝了一口热水,“我喜欢吃。”
易溯没说话,却忍不住唇角的笑容。他给叶彤夹了点别的菜到碗里,声音随之温柔了许多:“慢点吃。”
灰暗的生活里突然蹦出鲜活的景象来,他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叶彤其实是很乖的那种女孩,你让她做什么她绝对会漂亮地做好。为别人着想也是这样,总是很自然地对他好。明明他之前总是故意吓唬她,她却总能自己把自己给哄好。
叶彤因为中午醉酒又失态的事情,不怎么敢直视易溯的眼睛。她只庆幸没有在那种状态下把易溯扒光霸王硬上弓,不然第二天起床是一定会后悔的。强迫易溯这种正人君子趁人之危是很不道德的,她咬了咬唇,桌下的手指轻轻去勾了勾他的手。
“下次绝对不喝那么多酒了,”她侧着头看他,手指勾着他的手晃了晃,声音也软了许多,“你别生气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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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连下了两天,中间短暂晴了一阵儿,第二天就又阴了下来。靠近南方的地界里就属江市雨多,易渺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上面显示晚上依旧有雨。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从床上坐起来,掀起窗帘看了一眼外面。
雨停了一小会儿,得赶紧趁着再下雨之前出去溜达几圈。之前的营养师就再叁强调过每天都得有一定的活动量,不能总是窝在床上。她下了床随意套了一件宽松的衣服,本想叫易溯陪她散散步,下了楼才想起今天他公司有事情。
昨天晚上吃着饭突然就开了几瓶烈酒,到最后易溯和荀庭都有点喝多了,两个人就像毛头小子一样谁也不让谁,直到她和叶彤把桌上酒收拾下去才算结束。
今天那两个人都有事,也不知道耽误没耽误。
她换好鞋冲林惠如喊了一声,拿起雨伞就出了门。这个别墅区住着人的不多,在区内有一条完整的环湖路。易渺戴好帽子,从家门口顺着路向上走,顺便和唐紫说着明天产检的事情。
下过雨以后空气很清新,她摘下口罩用力吸了几口气,听到唐紫在那边咳嗽了一声。
“又感冒了?”易渺问了一句,“换季的时候你最肯感冒,能不能注意一下啊姐姐。”
“没感冒,呛着了,”唐紫喝了一口水,又轻轻咳了一声,“晚上下雨,你别溜达太晚。”
易渺一边听着,将耳机线松了松。这条路上外面的车进不来,只有户主登记过的车辆才能进入,路上也一般没什么人。她对着电话那头应了一声,望向前面柏油路上蹒跚行走的一个人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了?”唐紫听到她突然不说话了,忍不住问了一句,“臭渺渺,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对面的人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风衣,正扶着路边的栏杆艰难地向前走着。看起来是个年轻人的样子,却弯腰下去,一只手捂住了胸口。易渺看着他微微直起腰又好像痛得低下去了,一时间慌了慌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当时突发心衰时也是这样,整个人痛得站不起来。她和唐紫说了一声,连忙加快步速走了过去。年轻人扶着栏杆剧烈地咳嗽了一声,整个人向下蜷缩,易渺弯腰,一边急着打急救电话,一边低头去看他的情况。
“先生,先生?”易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肩,急得声音都提高了一个调,“你能听见吗?”
此时原本拽着手帕捂住心脏的人轻轻撤开了手,但仍然是缓缓地抬起了头。易渺焦急地看向他,目光却在与他眼神交汇的一刻被冻住。
面前的人脸色苍白,漆黑的发向下几乎快遮住了眼睛。看到易渺的一刻,他牵动嘴唇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然后伸出十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易渺咬着牙后退,被男人强硬的力道死死拽住,同时那件他手里的手帕也在瞬间捂到了她的口鼻处。
意识涣散太快,易渺向后仰去,被男人顺利地接住了身子。他直起腰,将准备好的口罩戴到她脸上,手指轻轻滑过她脸侧的肌肤,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叹息:“对不起了,易渺。”
她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摔落在地,屏幕裂出了几道缝隙。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来电,轻轻扬眉,将昏迷过去的人抱了起来。
江市的雨在傍晚时分又落了下来,比前一天的雨势要迅疾很多。易渺隐隐听到雨声时,四肢像麻木了一样动弹不得。她微微晃了晃头,想起自己被迷晕时的场景,眼皮像重有千钧一样难以提起来。
她闭着眼睛,听到哗啦哗啦的雨声。
“醒了吗?”
男人的声音传进耳中,他走上前,低头查看易渺的情况,将绑着她的绳子稍微松了松,声音轻快了许多:“要喝水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帕轻轻揉了揉易渺的眼睛。指腹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眼皮传过来,她手指微微颤动,四肢还完全不能活动,但终于能睁开眼睛。她慢慢睁开眼,眼前不是一片想象到的黑暗,而是一室昏黄的暖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吃力地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盛林正擦着手中的玻璃杯,察觉到易渺的目光,他淡淡笑了笑,本就面色不好的脸更显出一些诡异的苍白来:“我给你倒水。”
易渺喉咙干哑,头疼的要命,即使想说什么也张不开嘴。她动了动手腕,没有被勒痛的感觉,再动一动才察觉到他好像在绳子和她皮肤的内侧垫了一层类似于海绵一样的东西,没至于让她把手腕磨破。
她张了张嘴,顾不上别的,疲倦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的杯子。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拍戏忙了一天不喝水都是常有的事,但现在肚子里有小孩,她即使再怎么想冲上去给他一刀也得忍耐。
“水刚刚烧开,我给你掺一点凉的,”盛林语气平常,将倒好的水走上前端到她的唇边,“慢点喝。”
易渺喝得急,稍微呛了一口水,他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顺便坐在了她的旁边。
像意料之中的一样,易渺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反而出奇的平静。
“易渺,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你不用着急,接下来我会一件一件告诉你,我有很多时间,”盛林声音低了低,然后微笑着看向她的脸,“因为他们是不会找到你在哪里的,包括荀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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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疯子是不能硬来的,任何时候都只能智取。易渺没理会他说的话,目光掠过这件困住她的房间。房间很大,但没有窗,灯光比较暗,脚下能明显感觉到潮湿,应该是地下室一类的房屋。令人意外的是,这间房子不像是临时找的,里面有很多一眼能看见的生活用品。
甚至有简单的厨房和卫生间。
盛林看着她的目光,笑着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猜到了,我们还在江市。因为要带着你通过任何交通方式出江市都会在第一时间被他们发觉,荀庭的侦查能力可比一般警察要好得多。但是正因为在江市,我才有把握他们永远都找不到你。”
有谁会想到,她在江市这个繁华都市的一间地下室里呢。
易渺看了他一眼,表情没有变化:“你想做什么?”
“我已经没有能力扳倒荀庭了,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在一起。易渺,你应该早就想到的不是吗?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你,”盛林垂下眼皮,因为发丝盖住了眼睛,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废了。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如果不同意,我也只能永远这样锁着你,”盛林看向她被铐住的脚腕,轻轻皱了皱眉,“我也会尝试说服你,如果说服不了,我也不会放你离开我。”
盛林喜欢她这件事,她确实后知后觉。她和他在荀庭别墅里重逢的时候,那时他看她的眼神就非常古怪。她当时没有多想,后来听赵煊堂说了才意识到那是什么眼神,有些人想一件东西想得久了就会变成病态般的痴迷。
盛林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件很痴迷的玩具。
想到这里,易渺眸子动了动,看向他的眼睛:“你开始说吧,我看看你能不能说服我。”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盛林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意料之外的笑容。他张了张手臂,坐到易渺对面:“那先说荀庭的事情,你现在想知道的问题,我都能给你一个答案,包括连荀庭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在荀庭身边待了很久,有些事情知道倒也正常。易渺很想叹气,但还是忍住了:“你说。”
“第一件事是贺敏的车祸,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其实这本身也不重要。贺敏的连环车祸和荀庭确实没关系,贺敏的舅舅的确涉及了那桩毒品的案子,但这很正常,因为这个大案牵扯到了很多你们这个所谓的圈子里的人,”盛林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表四分五裂的表盘,“贺敏的舅舅和丁大业都是那个组织在线下发展的联络人,其实他们已经很有钱了,但毒品实在是太挣钱了,也很容易就让人踏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敏出院之后因为大脑损伤转去了国外治疗,易渺在她住院时去看过几次,她都昏睡着。虽然一直想弄清楚车祸的事情,但荀庭对这件事始终避而不谈,她只能通过自己的渠道私下里打听,一直也没有确切的消息。
“因为事情被警方注意到了,他们的上家才会动手除掉这两个可以作为重要证人的联络人。贺敏是被殃及的,丁大业倒是死有余辜,贺敏的舅舅五年前也该死的,”盛林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笑,“那个组织的黑色背景在缅甸和越南都有相当的势力,本来那个陈玥也要死的,荀庭通过荀义的关系将她保了下来,条件之一就是他们希望通过荀家的力量把毒品市场再扩大一些。”
江市和周围几个大城市里盘踞着从解放年代以来就有的深厚势力,其中荀家就是最有背景的一家。荀义上一代有很大的背景,到现在也是不可说的程度。他这一代发展着便成了周围最有势力的家族,因为根基深厚,做事又不是太张扬,所以警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
毕竟毒品这种事是荀家从不肯沾的,其他那些问题就被选择性忽略了。
“荀庭不可能会同意这种事,他是不会被威胁的,”易渺听到这里,冷淡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吧。”
“你说得对,但是在那场组织内部分裂的火拼之中,双方站队时贺敏的舅舅为了保住自己的命,故意将同样作为联络人的赵启推出来做了领头羊,事后一方的势力进行清算时,自然就杀了当时站错队的赵启,而这一切都是当时在场的荀庭默许的,”盛林笑了笑,“你也知道,赵启养了赵煊堂二十年,不是父子胜似父子,这也就是赵家和荀家恩怨的暴发点。”
“荀庭没有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道其中的关系是正常的,你说他默许了,我不认同这一点,”易渺移开目光,声音淡淡的,“赵煊堂更没有理由把赵启的死算在荀庭头上,是赵启自己当初禁不住利益的诱惑做了联络人,赖不到荀庭身上。”
人为了某一件事偏执到一定地步以后是必须要找一个人作为宣泄点的,赵煊堂或许就将那股仇恨放在了荀庭身上。假使哪一天真相大白了,他也不会相信荀庭的。
有些人就凭着一腔恨意活下去,突然没了目标,人甚至会发疯。
“我知道你会维护荀庭,所以我也没有打算就这么说服你,”盛林向前坐了坐,声音蓦然温柔下来,伸手摸了摸易渺的脸颊,然后看向她的眼睛,“所以我要把你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生活。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准备这么做。”
易渺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好像都上了一层蜡一样令人恶心,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没有生气,只是看向盛林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荀庭会找到我的,而且是24小时之内。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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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溯在监控录像前一遍遍拖动进度条看着易渺被装进车里的几秒,再返回去看易渺被捂晕时的场景,手背上暴起了一层青筋。他直视着屏幕摘下了耳机,铁青着脸回头看向已经在周围找了无数次的保镖。
“要你们是干什么的?”即使已经尽量压制怒火,但声音里还是泄露出怒意。
失职的人自然不敢多言,刚后退几步,身后就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唐紫抓着包跟在荀庭身后小跑着过来,因为着急连头发都没怎么打理,卷起的发丝乱糟糟地蓬在脑后。
荀庭没有说话,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阔步走到监控录像前,抬头看着这片显示着小区各个地方监控录像的屏幕。史明带着一群人跟着走进别墅,更是大气不敢出,这么多年什么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荀庭脸色这么难看。
接到电话时荀庭正在公司开会,他拿着手机没有说话,蓦然阴沉的目光扫过与会的每一个人。史明被看的寒毛直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时,荀庭已经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易溯,渺渺出事的时候正在和我打电话,她带着手机,能不能定位……”唐紫焦急地走上前,话还没说完,看到桌上那只屏幕碎裂的手机时顿时噤了声。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即使平时再冷静此刻也忍不住眼眶发热。
“渺渺那么机灵,就算被绑架了她一个人说不定也能逃出来,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法跑步……”唐紫想得心里发紧,攥紧了自己的手机,“怎么办——”
因为易渺现在怀孕了,身体的状态是不可能和平常时候比的,任何一个小的差错都有可能让她出现危险。正因为清楚这点,所以才着急。
“荀总,这是带走易小姐那辆车查到的车牌信息,我们已经沿着小区出口的两条主干道的每一个路口查这辆车的行车轨迹了,但……路口太多,我们需要时间,”站在易溯身后的保镖在电脑上调出那个车的影像,“套牌车,车主信息也没用。跟着找下去确实在两条路以后找到了那辆车,但是中间这辆车没有停过,不知道人是怎么消失的。”
两个路口的距离,人就像蒸发了一样,在最后停留的地方只拍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甚至都很难通过体型辨认性别。
荀庭目光盯着电脑屏幕,看着那辆车在路口出现的几十秒钟,低头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他把在路上编辑好的文件发给易溯,再度抬头看了一眼那辆车:“车从小区出去以后走了向东的那条路,在从上一个路口红绿灯进入下一个路口的这段没有监控的时间里他带着易渺下车了,转移到了另一辆车上。这条路上有两家大型商超,你们现在去查一下超市门口的监控,两个小时以内我要知道结果。”
易溯打开手机里的文件,应该是荀庭在来的路上画的一个简单的示意图,他在车上时就已经看了传来的那段奇怪的监控录像。一般的车经过这个路口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不会超过叁十秒,当时不是晚高峰,排除事故的因素后车只能更快通过,但这辆车却用了叁十几秒的时间通过了这段路。
只能是他们在途中下车了,然后换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来开这辆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溯,你现在马上用工作室的账号发布易渺失踪的信息,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荀庭的语气停顿一下,漆黑的眸子盯着屏幕上停留的最后一个画面,“我来配合警方,这件事必须在24小时以内解决,否则易渺会有危险。”
他觉得不会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手臂紧绷着,也许是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局面让他脑中有过短暂几秒的空白。仅仅是想象易渺现在的处境就让他难以冷静,他闭了闭眼睛,从易溯手里接过烟,按动了一下打火机但没有点燃。
咔哒一声,他收起打火机,睁开眼睛看向唐紫。
得到指令以后的人都急着出去了,屋内没有人说话,只有监控录像的画面再闪。
“唐紫,”荀庭看着她,没有用以往的客套的称谓,语气反而熟悉了许多,“你可以帮忙吗?”
“这时候了你还问我帮不帮忙,有我用的地方赶紧说啊,”唐紫急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
“我希望你能让赵煊堂二十分钟内滚过来,顺便转告他如果他能帮忙,我会把他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荀庭语气没变,漆黑的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我也可以满足他。”
唐紫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马上拿着手机转身跑了出去。
易溯看着她在门口打电话的身影,眸子轻轻动了动,坐到了荀庭的身边。
怒气和焦急在此刻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易渺遗落的手机,轻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也许是强撑着太久,他的语气终于松动下来,声音带着别人从未听到过的那种脆弱,像铅块一样砸到人的耳边。
“荀庭,我就易渺一个妹妹。前二十年里除了我妈,她是我最爱的人,”易溯声音低了低,因为无力而让声音有些颤抖,“你要让她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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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泽盯着热搜上那个“爆”字看了几秒,嘴里没忍住吐了几个脏字。他从沙发上抓起外套,拿起车钥匙就窜了出去。赵煊堂家离他现在住的地方不远,他开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他在车上望了一眼别墅区里那幢唯一没有一点灯火的别墅,咬着牙下了车。
赵煊堂平时开的车还停在外面,他刚下车,正准备锁车门的小弟回头看到了他,包也顾不上拿就立刻撒腿开溜。梁遇泽咒了一句,几步上前一脚将那人踹倒,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赵煊堂呢?”梁遇泽喘了一口气,凶狠地拽了拽他的衣领,“他人呢?”
“我们老板几个小时以前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消息,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对方抱着头蹲下来,“唐小姐也打电话问过,但是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老板去哪里了,公司还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
梁遇泽看他不像说假话的样子,暴躁地撒开了手,转身上了车。
外面的雨快停了,易渺睁了睁眼睛,望向一直坐在角落里盯着她的那个人。
虽然感到很不舒服,但眼下有其他的事情要考虑,她没对这种眼神表现出过多的抵触。她向后倚在椅子上,想起盛林刚刚说过的话。
他说如果她不同意留在这里,他会和她一起死。
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命好像都算不上命了。她本来想从这个角度出发劝他好好活下去,但是转念一想又没有这个必要。他已经病得不轻了,别人说再多的话都不能挽回,她现在唯一要想的是怎么拖住他。
“我要喝水,”易渺抿了抿唇,声音轻了一点,“我也饿了。”
盛林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刚喂过她吃东西她就会饿,再看向她的肚子,不禁点了点头:“我是听说怀孕的人经常会饿,你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随便吧。”易渺的语气像极了在和一个普通朋友对话,她看了一眼地下室门顶开的那一格小小的窗子,将目光移了回来,“嗯……还是清淡一点的好,你说想和我在一起,总不能让我一直吃速食吧?”
盛林闻言苍白的唇颤了颤,又好像十分不好意思的一样搓了搓手:“好,我出去弄一点,你等着我。”
易渺看着他出门的动作,不自觉松了一口气。她放松片刻,再度抬头看向门顶那扇狭窄的小窗。整个地下室都是密闭的状态,只那扇门上开了一道不明显的小窗。她眨了眨眼,再度看到小窗的玻璃上多出一个激光红点。
刚才就注意到了,只是盛林在这里,她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将他支开。
“有人吗?”易渺喊了一声,看着玻璃窗上的激光红点又移了移,卯足了力气再喊了一声,声音都有点哑了。
果然,这一次红点迅速地移动又停下。
易渺没再出声,紧盯着那扇门,这次外面传来了开锁的咔哒声。因为不知道开锁的人是谁,她心跳如擂锤,汗水顺着脸颊一侧向下淌。
门随之弹开,穿了一身黑衣的男人探进身子来,目光迅速扫视了一圈,然后几步跑上了前。他戴着棒球帽,但易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从一边的工具袋里找出一把特制的钳子,十分熟练地剪断了她脚上的铐子,双手绕到她身后将绳子解开。
“受伤了没,能走吗?”他扶着易渺站起来,向门外看了一眼,“商场外面荀庭的人已经查过来了,我找到这里的时候来不及叫其他人了,这个地下室的入口很复杂,需要费不少事才能进来。我们得快走,盛林是想拿你威胁荀庭,而且到最后也不会留你的命,他本来就是这么打算报复荀庭的。”
易渺掩饰不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被绑的时间太长,她双腿瞬间麻木地软下去,被他一把扶住。
她借着他手臂的力量吃力地向前走,忍不住喘了一口气:“赵煊堂,算你还有良心。快,他可能随时回来。”
她被束缚在这里已经快八个小时,身上也很虚弱。赵煊堂将腰间的枪塞到她口袋里,一咬牙将她抱了起来,迅速闯出门去。只是刚刚走出地下室,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人就举起了手中的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盛林手中提着一个装着饭菜的手提袋,空洞的目光看向他们。他把枪上了膛,目光移向他怀中的易渺,怪异地扯了扯唇角:“易渺,你又骗我了。”
易渺为了不激怒他,已经忍着没有破口大骂了。她扶着赵煊堂的肩要他把她放下来,然后轻轻伸了伸手:“听我说……”
“赵煊堂,其实我和你合作的第一天就知道你不会和我一样走到最后的,你心太软了,像个废物一样,”盛林没有理睬易渺说的话,看向赵煊堂的脸,但是枪口移了移,又偏到了易渺身上。
黑洞洞的枪口逐渐下移,瞄准了她的腹部。易渺顿时咬紧了牙关,伸出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只有这种时候是她最怕的时候,她冷汗顺着脸侧向下流,被赵煊堂拉着挡在了身后。
“易渺,这么多年你都看不到我,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会有一点故事。但是你居然和荀庭在一起了,还……怀了他的孩子,我想想都觉得可笑,”盛林的脸因为嫉妒呈现出一种扭曲感,枪口在易渺和赵煊堂身上来回移动。
易渺衣服里还夹着赵煊堂塞给她的枪,她动了动手指,听到一声“砰”的一声巨响,子弹擦着墙侧击中了他们斜后方的门。
“别乱动,易渺,我真的会对你开枪的,”盛林哼笑了一声,语气慢了下来,“你要怪就怪荀庭好了,他把我关起来的时候,可不止一次拿着枪对准我。”
“那你有本事去找荀庭单挑好了,”赵煊堂笑着说了一句,“你杀了我什么都证明不了。”
赵煊堂很冷静,他一面在心内计算着时间,一面伸手护住易渺。他与易渺对视一眼,侧头盯紧了盛林的表情和动作,在他低头微笑的一刻迅速从易渺敞开的大衣里掏出枪,一手护着她
蹲下将枪口对准了盛林。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盛林咬牙扣动扳机的一刻也开了枪,然后回头遮住易渺的身体。她被楼道里弥漫的烟气呛了一口,耳边像有巨大的轰鸣一遍遍的划过,在眩晕中被赵煊堂压着倒在地上。
灯碎了一盏,她看不清楼道里的情况,只听到接连两具肉体倒地的声音。那边没了声响,她意识到什么,颤抖着手去摸赵煊堂的上半身,手心立刻沾上一片熟悉的粘腻。她慌了神,听到赵煊堂一声闷哼,趴下去拍了拍他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煊堂,你……你怎么样?能不能听到?”
接连两声枪声让正在寻找地下室入口的两队人听到,荀庭看着手机里赵煊堂发来的短信,耳边传来巨大的枪声。就只是一瞬间,他眼前弥漫开一片血雾,心好像也被飞来的子弹打碎了,无法名状的疼痛顺着心脏的血液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连手都在抖,多年来他从未有过这样慌乱和害怕的时刻。
但来不及犹豫,他眼眸通红,和易溯对视一眼,两个人疯狂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易渺借着应急灯微弱的灯光看到了对面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盛林,她连忙低头去看赵煊堂。他黑色的上衣已经被血染透,她眼泪和汗水一起向下掉,伸手摸索着找他出血的位置,想要堵住正从他胸口源源不断向外冒的血液。
但是她刚刚俯下身听他的动静,赵煊堂沾满血污的手指就动了动。他费力地睁开眼,好像是笑了笑,然后艰难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手腕。
“你不准和我交代遗言,救你的人马上就到了,你有话自己去和唐紫说!”易渺猜到他要说什么,吼了一声,泪水控制不住地向下滑,拼命捂着他冒血的枪口。
她俯身趴在他的耳边,大滴的泪落下来,听他沙哑的声音从唇中发出来。
“糖糖……让她别……怪我了,”他笑了一声,借着猛地咳了一下,“我对她说了好多假话……只说了一句真话。我一直都喜欢她,可惜她听不到了。”
题外
终于要倒数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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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不动了。
易渺压抑着哭声,一只手压住他冒血的胸膛,另一只手去试探他的鼻息。听到身后人不断靠近的声音。她哑着声音喊了一声,风声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迅速涌来。她低下头,在短短的十几秒后被人从身后大力的拥住。
启用了备用电源,灯光瞬间明亮起来,一边的易溯喘了一口气,扫了易渺一眼确认她没有受伤以后来不及说什么,立刻和赶来的蔺以一起蹲下去察看赵煊堂的伤势。
“赵煊堂……快救他——”
荀庭身上的气息让她鼻尖一酸,他紧紧箍住她的身体,手急切地探过她的身体,好像从上到下确认她身上有没有伤口。她眼前好像有白光在闪,耳侧是他沉重急切的呼吸声。她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事,被他沿着脸侧粗鲁地吻下来。
“渺渺,说句话,”他握紧她的手,凑近她的耳边,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急切,“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她应了一声,其余的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拦腰抱起来。外面的光线很足,她被他用外套盖住了脸,从地下室到出商场很长的这段距离她能听到周围被清场后的安静,只有警车发出的一点声音。可她耳中被荀庭剧烈的心跳声占满,他把她抱到车上,没等喘一口气,按着她的脖颈压到自己的怀里。
她睁开眼看到自己满手是血,荀庭不松开她,攥紧了她的手腕。他埋头进她的脖颈,安抚着她的后背。易渺缓了一会儿已经好了许多,她抬起头去看荀庭的脸,沾着血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想要说话眼泪却先流出来:“荀庭。”
她没看到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
大多数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几乎像没有情绪一样,即使被枪指着,他也能冷静到像无事发生一样。看惯了他淡定从容的样子,她动了动手指,看向他布满血丝的眼眸,轻轻笑了笑:“你怎么要哭了一样。”
他没说话,但眼睛红到像马上要掉下眼泪一样,抱着她的力道让她有种想喊痛的感觉。她知道荀庭要说什么,倾身抵住了他的额头:“你不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起盛林单独告诉她的那段话,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无论是谁的错误,什么样的错误,每一个人都习惯性的把这个错误推到荀庭身上。甚至再借这个错误之名,每个人都可以伤害他。他从少年长到至今,没有人告诉他一个正确的答案。
她要告诉他,他从没做错过。
梁遇泽赶到医院时,易渺已经睡着了。她坚持要在手术室外外等着赵煊堂,被强制输了液带回了病房。被绑架的八个小时里她精神高度紧绷,现在放松下来,荀庭只稍微哄了一两句就在他怀里睡过去了。他不好继续在病房里打扰人家夫妻,即使想上前看看也只得知趣地退出去。
他从住院部到了手术室门口,蔺以发信息告诉他赵煊堂正在里面抢救。他看了一圈等在外面的人,易溯,蔺以还有赵煊堂的小弟,唯独少了一个应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他向后倚到墙上,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那一头张扬的红发。
妈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有人通知唐紫吗?”梁遇泽想抽烟,一想这是在手术室外又忍住了,“她人呢?”
易溯的神情很疲惫,确认过易渺的检查结果完全没有问题后他才短暂休息了几分钟,之后就一直在手术室外守着。给唐紫发过信息后电话打过去就一直是忙音,他本来没想通知她,但赵煊堂直到在被送进手术室之前手里都紧抓着自己胸口的布料。
救护车上的大夫剪开他的外套,他翻过外套里的内口袋,在那个位置发现了一个被血染红的薄钱包。钱包里只有一张照片,即使被裁了,他也能看出是易渺他们一起照过的毕业照。留下的不到一寸的照片里,穿着校服的少年望向身侧的女孩。
毕业照是唯一的合照,他留在身边好多年。
“电话打不通,”易溯揉了揉眉心,“你可以再试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梁遇泽坐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打开手机。和唐紫的聊天记录里都是一些搞笑的东西,他在对话框里输入,迟迟打不下那几个字。
他回头看向易溯,时隔多年终于和他有一次比较正常的对话。他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他,表情十分认真:“赵煊堂真死了怎么办?”
以往这种时候,他猜他得到的答案一定是“祸害遗千年”这种话。可这次易溯只是看了他一眼,接过了他手中的水。
“不会死的,”易溯声音很淡,“他还有事没做完。”
大量的媒体被拦在了医院楼下,热搜榜上这件爆炸性的新闻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喧闹。从刚才开始,媒体,公司,合作方的电话就不停地打到易溯手机上。他一个都没有接,只是安静地等在手术室外。
以前圈里的人凑在一起的时候,赵煊堂是很少喝酒的那一个。他以前的性格和现在的梁遇泽很像,少年轻狂,高中的时候见到他的时候总会不情不愿地叫他一声哥。在这个充满利益又云遮雾绕的圈子里,他很难得的保留了一份只有少年才有的气质。
赵启五周年的忌日时,他来祭扫时在赵启的墓碑前看到不知站在这里多久的人。雪下得很大,他没有打伞,黑衣上满是雪花。易溯其实快不能把那个穿校服的少年和现在面前的人对在一起了,他想说什么,却没有张嘴。
赵煊堂侧头看他,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点了点烟灰说不用安慰他。
“你之前教育过我和易渺嘛,”他笑着看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笑,“因为人生是匆匆,匆匆,太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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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彻底结束以后,易渺去了一趟荀宅。
也是和荀庭刚刚领证一天的事情,暮春时候,天气和暖,两个人就挑了个好日子去结成了法定夫妻。荀义本就巴不得他们立刻结婚,领证的当天就把郊外那个宅子送给易渺当作结婚礼物。
林惠如也不想显得差意思,知道荀义爱收集些老玩意儿,把收藏的几样古董忍痛送给了他。
因为上一次的事情,她即使在家外面都围满了一群保镖。听说她要去荀宅的时候,荀庭脸上的担心肉眼可见,仿佛她出门是多要命的事情一样。也是那天以后,她半夜醒来总能看到荀庭在盯着她看。
不仅喜欢盯着那张结婚证看,而且喜欢盯着她看。
大半夜起来看到有人盯着自己,想想觉得怪瘆人,可他目光里除了温柔和爱意并无其他。她其实很早就发现荀庭这种情绪了,这或许和他的心结有关系,让他对待一个自己爱着的人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领证以前都要再征求一下双方父母的同意,但是方照的精神状态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也就以荀义说的算为主。
她心里还藏着一件事,必须要去见方照才能说的事。
管家说方照最近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竟有点像刚嫁过来那时的状态了。易渺进门时她正坐在自己屋里剪纸。这也是医生说的,能很大程度上减轻病人的焦虑感。她听见声音抬头望了望,放下了手中的剪刀。
“你是?”
又不记得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所有的人格里,她的主人格是一个已经没有仇恨,但会随时忘掉之前事情的人。好像只要不存在记忆,她就能一直快乐下去一样。之前这种人格的残酷性在于她只会忘掉荀庭,到现在,她正在忘记所有和荀庭有关的人。
“方阿姨,我是易渺,”易渺坐到她的对面,将手轻轻放到了桌子上,“您可能记不太清了,我
之前来过,现在刚刚和荀庭结婚。”
易渺的语气很柔和,但即使是这样,方照的眉还是紧紧皱了起来。她看着易渺的肚子,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眼神很茫然。反应了数秒以后,她抱歉似的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对着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姑娘,大夫说我脑袋受过伤,把很多事情都忘了。所以你这么说我还是想不起……”
“没事的,不用想起来,您就把我当来探望的普通朋友吧,叫我渺渺就好,”易渺摇了摇头,“不急着想那些,您先保重身体。”
以前每次见到方照,对方几乎都是冷漠和苍白的。可如今见到她,她却只是像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一样,只是面容姣好,气质出众,让人可以想象到她年轻时候的样子。现在的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母亲,就像她原本的脾性一样。
“好吧……真的是年纪大了,身体的恢复能力也不行了,”方照叹了一口气,温柔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得有六七个月了吧?这个时候要好好注意啊。”
易渺点了点头,想起盛林说过的话。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方照都是这种失忆人格,盛林经常代替荀庭回荀宅看她。她的记忆偶尔会有恢复的状态,偶尔又会变成狠毒诡异的那个人格。她记忆恢复时往往很癫狂,但通过她说出的一些碎片,还是能勉强拼凑起一些东西。
他在荀庭身边做事,本来就心细一点,将她每次发病时说出的那些片段都记录了下来。再通过锲而不舍地追查,他总算对这件事有了大概的了解。但他没有告诉荀庭,也许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有了私心。
如果不是对易渺说了,那个秘密也许会永远沉入海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怀孕的时候也很辛苦,我记不得怎么辛苦了,只想着他在我肚子里是什么感觉,老是动啊动啊,我就想赶紧出来吧,让妈妈看看是什么调皮鬼,”方照笑了一下,小心地抬起手摸了摸易渺的肚子,“他们说我儿子在国外工作,我都记不清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我这里这么多天,也只要你一个人来看过我。”
易渺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我女儿呢,也不告诉我儿子长什么样子,也不来看看我,”方照语气一顿,似乎是觉得在客人面前说这些不好,歉意地笑了笑,“我也没什么人说话,一看到你这肚子,就忍不住打开话匣子了,渺渺,你别介意啊。”
在盛林的描述里,方照怀孕的那段时间方荀两家因为许多利益上的问题争吵不休。荀驰是个心思很沉的男人,作为荀家下一任要掌权的人,他像最普通的恶人一样设计了一场巧妙的火灾,让方照的父亲在那场大火里丧生。
在方照因为失去至亲濒临精神崩溃的时候,他让自己即将临盆的妻子看到了自己和其他女人在床上欢好的景象。
方照婚前就有轻微的抑郁症,在接二连叁的打击以后终于彻底疯了。
始作俑者虽然因为报应两年后就死于脑梗,但那个小小的,面容十分像他父亲的孩子,成为了她新的噩梦。许多无处转移,无处发泄的恨,让一个严重的精神病人变得一天比一天疯狂,以至于她几次试图掐死那个从自己腹中诞生的孩子。
盛林在叙述的时候,难免夹杂了一点笑容。荀庭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却没人知道他幼年时差点几次丧生于已经疯癫的母亲之手。
荀义为了掩盖自己家中的丑事,也为了荀庭能躲避方照在发病时受到的伤害,就将他送到了山上。道长是他的老朋友,自然可以信任。只是准备下山之前看着那个还十分年幼的孩子时,他仍然会有心虚和歉疚的感觉。
他一生不知欠了别人多少人命,却第一次在一个孩子注视的眼神中感到难堪和愧疚。
“您儿子很好,只是他最近很忙,没有时间来看您,”易渺低头,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看起来正常,她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您怀他的时候都想过些什么,我现在总是喜欢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能想什么呀,就是希望生一个健健康康,最好是壮实一点的孩子。怀着他的时候偶尔会想会不会是一个丑小孩,”方照提起这段仅存的记忆,笑容都明媚了许多,“不过我的小孩,再丑也比别人家的好看,想他快点出来让我看看,就想着些,还能想什么呢?”
易渺抬起头,看向站在房门外那个颀长的身影。他像雕塑一样站在虚掩的门外,落到门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不知站在那里多久了,挡住了大片的光线。
她不知道为什么便有想哭的感觉,方照这个自我保护的人格里已经忘记所有和自己丈夫有关的人了,但仍记得自己怀孕时候的些许片段。
“渺渺,你认识我儿子吧?”方照说到这里,拉起了她的手,“他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呢?”
“很快的,”易渺一笑,眼睛眨了眨,“您怀他的时候肯定很幸福,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听到这样的话,方照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笑了起来。她拉着易渺的手,温柔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语气也随之慢了许多。
“是啊,怀着他的时候我虽然有点辛苦,但每一天都很幸福,总是很期待他出生的时候,我可以亲亲他的脸,”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当时的心情,她的表情都随之雀跃起来,“我每天都在想,见到这个小孩的第一面,一定要先对他说一句,等你很久了,妈妈很爱你。”
题外
这两章改的我涕泪横流,结局每一个字我都要斟酌很久,明天结局了,不会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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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回头看清他的表情,易渺和方照道别,慢慢地走了出去。他倚在门后,侧头看她,夕阳的光让他侧脸都笼罩上了一层光晕。他好像站在这里很久了,也不知听到了多少,直到她走出来,他对她伸出手,然后拍了拍她的头:“回家吧。”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只知道他攥紧她的手时十分用力。即使他什么也没说,她也能感觉到那种长久以来令他不得不背负的东西好像瞬间减轻了许多,让他得以在这座熟悉的宅子里可以轻松一些呼吸。
她也同样没有说话,只是回应一般也握紧了他的手。
荀庭将车开到医院楼下,两人从后门进了电梯。现在她习惯每周来一次医院,赵煊堂是从手术台上捡了一条命回来,后续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不少时日,最近几天才转到普通病房里。易渺心中的情绪复杂,不知该先道歉还是先说谢谢,只能行动上对他好一些。
荀庭打开门进去,里面的人正在输液。听到门的响动他第一时间抬起了头,见是这俩人,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但还是被易渺看到了他眼中瞬间的失落。因为这些天来,她已经无数次看到他这样的眼神了。
枪伤本来就很危险,他又伤在胸口附近,虽说捡回来了一条命,但身体现在还是很虚弱。一般清醒的时候,他都会这样等着,别人不知道在等什么,易渺却知道。
只是唐紫和她见过那一面后就说自己去出差了,即使她告知了赵煊堂的伤势,唐紫也没有来探望,也不知道是在逃避什么,手机整天都在关机。
“我就先说声抱歉了,今天糖糖也没接我的电话,”易渺坐到一边,拉着荀庭也坐了下来,“我会想办法再联系她的,你别太会灰心。”
赵煊堂苦笑了一声,抬手想把病号服的扣子扣好,因为手上还输着液,他刚动了动手指就被易渺拦了下来。见易渺起身要伸手给他扣扣子,他稍微一怔,扯动唇角笑了笑:“易渺,我心里只有糖糖,你这样是没用的。”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渺想打他一拳,但见他终于有力气贫嘴,还是忍不住抿唇一笑。
荀庭在旁边看着,见状上前把易渺按了回去。他俯身用手整平他略皱的病号服下摆,修长的手指扯过一角衣服上的扣子扣了下去。赵煊堂下意识就想向后躲,在重庆时被荀庭那只手差点掐断了脖子。
那个阴影还在,他忍不住就要抗拒,被荀庭冷冷的一眼制止住。
虽说他不肯承认,但荀庭确实长得好看,低眼时长睫浓密,显得冷漠,因此就会给人一种疏离感,就是那一双眼睛盯着移到他眼上时视线就像能冻死人一样。就是这么个好看的人,动起手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时,模糊间看到荀庭似乎一直在周围盯着,手里还拿着他的病号服。护士说昏迷的时候荀庭经常过来陪床,可惜他实在是想象不到那种画面。
“我自己可以来,”赵煊堂还记得和他之间不是可以说好话的关系,他动了动手想打开荀庭的手,后者已经扣好了衣扣,顺势给他向上盖了一点被子。
“你救了渺渺,我只是在尽可能表示我的感谢,”荀庭松了松袖口,冷淡的眸子扫了他一眼,“至于你之前对渺渺做的好事,等你健康出院以后我们再仔细算账。”
赵煊堂咳了一声,要是以前的话,他有无数句话能说出来反击,至少能让荀庭难受就行。可他现在只是笑了笑,移开发青的手背:“算账之前,能帮我找找唐紫在哪里吗?”
易渺轻轻皱眉,看了荀庭一眼。
很久没见她了。在手术台上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身体和灵魂好像分开了,思维像灰尘一样漂浮到上空。他攒着一口气,想到还没有对唐紫说遗言,就那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虽然睁开眼以后也没见到唐紫,但在梦中已经见过很多遍了。
他有时也会按耐不住想给唐紫打电话的冲动,可知道她不会接,所以从来没有真正拨通过。已经忍耐了这么多年,倒也无所谓继续忍下去,只是心里仍是觉得疼痛。在仇恨主导的意志消失以后,他才发现心中除了她竟没有任何一件值得留意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是她还是不肯见他。
“我尽力,”荀庭看了一眼手机,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但这次他的目光明显一顿,在数秒以后回头看了易渺一眼。
“渺渺,你待在这里,宋延在门诊部有事情找我,”荀庭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但又折回来把易渺的外套从上到下给扣严实了,“我不回来,不许出这间病房。”
“……没必要小心到这种地步吧?”赵煊堂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叁岁小孩。”
易渺没说话,自从那件事以后荀庭的消失ptsd就有点严重。只要她自己出去两个小时以上没有给他回信息,他就会担心她是不是有事。
宋延已经在门诊部等了很久了,他拿着手中的片子看了看,取下了眼镜,将目光看向已经被保镖看守住的女人。虽然现在说这些话并不合适,但他还是张了嘴:“我已经告诉荀庭了,这点你不用怀疑,总有人得为这个结果负责。”
她重重地咳了几声,没有说话。因为身形太单薄,穿着大衣像套了一个纸板在身上,他上一次见她时她也是像现在一样气质淡雅,面容平和,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她的脸色已变成异于常人的苍白。
荀庭进门时,目光最先落到了坐在床前的人。看到一个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并没有意外,直接上前拿起了宋延手中的报告和ct片。
“她来是想把急诊里的自己的急救病历拿走,昨天在街上被人送进急诊的,我今天因为有事要和急诊的林大夫谈,就正巧碰上她了,”宋延语气平淡,直接掀开了病历最后一页的诊断结果给他看,“肺部的纤维化已经很严重,肝脏的b超和甲胎蛋白检测的结果你自己看。这应该是长期暴露在危险化学品下的结果,怎么处理,你也看着办。”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没有家人,甚至没有任何一个朋友能在手术确认通知书上签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荀庭目光一顿,在扫过那短短几行的诊断结果后抬头看向她的脸。
陈玥却只是笑了笑,没有任何不安,反而显得十分坦然:“不必费心了,我没打算做下一步的治疗。”
她站起来,算是第一次在荀庭面前挺直了腰板。这些年来因为对易溯的愧疚,让她在面对荀庭时都会觉得愧疚和不安。她从荀庭手上拿过那个病历和厚厚的一摞检查资料,轻轻笑了笑。
“荀庭,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帮助,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陈玥把它们收到自己的包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也没有要继续连累你们的事情了。所以就到这里吧。”
她不是一个信命的人,所以知道自己是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扔给婶婶抚养时非但没有沉溺于痛苦,反而像受到更大的鼓励一样通过不断地努力考上了自己喜欢的学校。即使后来为了救婶婶被迫去做毒品生意时,她也没有显示过一丝一毫的怯弱。
直到认识易溯以后她才觉得,人可能真的得信命。
前面因,后面果,过往种种,皆有因果。
她没有过多的停留,说完便向门口走去。只是这一次她稍微停了停,回头看了一眼荀庭,淡淡笑了笑:“荀庭,祝你和渺渺结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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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外面的绿意越来越浓重。
易渺下半年的工作都推了以后,整个人就轻松了许多,再加之预产期快到了,她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别墅周围的花园,荀庭几乎把所有工作都带回家来做了,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她。
叶彤刚刚也得了他的恩赦,也算是他实现对她的承诺,答应她下半年不再紧锣密鼓地安排她进组。易溯本来就对叶彤总是被打发出去拍戏这件事颇有微词,但毕竟是人家手底下的员工也不好多说什么。
她休假以后就天天过来陪易渺玩,两个女人之间要说的事情好像远比他们在一起有趣。易溯站在露台上看了一眼底下花园里聊得正欢的两个人,接起了蔺以的电话。
“荀庭在吗?”蔺以那边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传来叮叮铛啷一阵响。
易溯皱着眉把手机挪远了一点:“你找荀庭应该打他的电话,不是打我的电话。”
“他没接啊,找你不是一样,”蔺以笑了一声,“荀庭今儿可消失一整天了,眼看着婚礼要办了,他倒是自己一藏让谁也找不着,指不定干什么坏事儿呢。”
易溯本来想说“关我什么事”,但终究还是没说了违心话。他向后靠到露台的栏杆上:“他在宋延那儿吗?”
“八成是,这俩人凑到一起准是商量事儿呢,不和咱们说。不过我之前听他说今天好像玄清宫的道士要做法事,也有可能是承他师父的人情去帮忙了,”蔺以在那边“啧”了一声,“易渺快生了,你没给咱们大外甥准备点出生礼物?”
易溯眸子一顿,看向底下的两个人。
叶彤买了很多婴儿用品,他除此之外也想不到什么特殊的礼物,倒是也提前找人订做了一个长命锁,但不知道是否合适。叶彤说给小孩子的东西也是要征求小孩本身的意见的,他想了想倒是觉得犯愁。
实在想不到那么一个奶娃娃,他拿着长命锁问她这个东西喜不喜欢时她要怎样回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易渺也已经一整天没见荀庭的人影了,心里有点不安。往常这个时候他都陪着她,冷不丁一消失,她竟真有点不习惯。叶彤在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聊着圈里的八卦,说到易渺公布结婚的消息时又不禁噤了声。
易渺看她一眼,接过她剥了一半的橘子:“怎么了,你也有要公开的意思?”
叶彤像一下被人戳中了软肋,立刻坐直了身体:“不……我哪敢……而且……”
她低下了头,她现在在圈里的地位可不像易渺这样牢固。易渺是正儿八经的演员出身,踏踏实实演了多少年戏了,即使是当红女星也有公开的资本。而她现在事业正在上升期,作品也不多,如果公开了不被粉丝骂死也要被荀庭整惨了。
她只是资本家的打工人,不想没挣到多少钱就灰溜溜的退圈。
“你把易溯金屋藏娇也挺好的,”易渺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可招女艺人喜欢了,之前好多女孩就一个劲儿往上扑,可惜他没那包养的习惯,现在像易溯一样洁身自好的老板可不多了。”
她说着,抬头看了易溯一眼,与他视线交汇数秒然后理直气壮地拍了拍叶彤的肩。
叶彤偷偷瞟了易溯一眼,忍不住有点脸红,她迅速低下头去假装看微信,但看到荀庭发来的信息时还是稍微愣了愣。她其实藏不住事,目光从荀庭罕见的发来的那超过了叁行的信息上掠过,看向易渺时已经憋红了脸。
易渺还以为她在为易溯的事情脸红,不由得笑了笑:“易溯又听不到,怕什么。”
“我哥说他喝多了,想让咱们去接他,”叶彤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忍不住有些激动,她快速地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大力的点了点头,“咱们得赶紧去,不然他要流落街头了。”
荀庭还有司机和助理,怎么会流落街头。易渺虽然不太信,但听到她说喝多了还是有点担心。因为荀庭这一段时间几乎滴酒不沾,可能冷不丁喝上就会醉。她没有多想,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就和叶彤一起出了门。
易溯开车倒是放心许多,她望了一眼窗外,裹紧了外套,轻轻戳了戳叶彤的手指:“荀庭和谁喝酒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千万别是在和那个夏常清喝酒,不然她就咬死他。
“没说,可能是谈生意,”叶彤咳了咳,看到易溯瞥过来的眼神。
好吧,她只要一说谎就会下意识地咳嗽。
易渺在车上就忍不住打盹,眯了十几分钟左右,抬头时却看到车已经开出了外环一样。远处的霓虹灯开始闪烁,她看了一眼手表,听到耳边涛涛的水声。
前一阵子暴雨,江里水量暴涨,现在都能听到翻滚的江水。她身上一凉,透过车窗看到这是在往入海口那块的风景区开,不由得抓紧了手上的外套。
“荀庭喝酒喝到这里来了?”
易溯只是笑,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眉眼都带着笑意。这一片小风景区周围的人都已经清干净了,他在柏油路边的停车场停下车子,稍微按了一下喇叭:“渺渺,下车吧。”
易渺半信半疑地下了车,在看到周围没有一个人时心里大约明白了什么。但她并不是很敢确定,许多情绪像江水一样迅速涌上来又退下去。她拉紧了外套,顺着柏油路慢慢地走,终于看到了站在道路尽头的人。
他同样也在看向她。
她穿了一件藕色的长裙,一只手扶在圆滚滚的肚子上,长发被风吹得轻轻动,不用眯起眼睛也可以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和脸颊。有很多个夜晚,他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她为了爱他,坚定不移地走在这条路上。
他是一个让人接触以后再也不愿接近的人,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人尝试拥抱他。可是易渺走来了,她对他张开了怀抱。
此时接近黄昏,太阳的余晖燃烧似火,染红了天边层层的云翳。对面林声如涛,温润的光透过那边涌上来的层迭的云彩,均匀地映在了起伏的江面上。她向前走,越来越靠近,眼底是那一片灿烂明亮的江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站在落日余晖下,紫色的法衣在风的吹拂下慢慢晃动着袍袖。他看向她,眼里像盛满了一弯新月,迎着她走过去,对着她伸出了手。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坐在放着莲花遵的方桌之后,一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清冷。
可是他后来又变成那样爱她的人,就像现在一样穿过光握住了她的手。
他揽着她的腰,低头看她,还是如当初一样令她一眼就着迷的五官。唯一不同的是,他此刻的眼眸里只有温柔和爱意,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才扒的下那身清冷的皮,触及他温暖的眼睛。
她喘了一口气,眼泪快要掉下来,伸手抓着他的袍袖,那左边是金丝银线绣成的郁罗萧台,右边是绣成的日月星辰。她有幸见过他穿过那么多不同的衣服,却怎么都不比眼前这件顺眼一些。
“渺渺,今天我代替师父做了一场法事,他说要惜取眼前人。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荀庭捧起她的脸,笑着抵住她的额头,亲吻仿佛也像江水起伏一样落到她的耳边,“渺渺,我爱你。”
他的声音没被江声吞没,她笑着揉了揉眼睛,被他拉着手腕吻住了唇。所幸她的回应也没被滚滚的江流声音遮掩过去,极小的声音带着笑意传到他的耳边:“好巧哦,我也爱你。”
荀庭侧过脸,看远处余晖漫天,是他从未见过的辉煌景象。
可都及不上眼前,他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像许多年前坐在道观里念诗文时,他想着其中每一句的意思。
俗人昏昏,独她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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