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萦想,这话对于别的与她同样卑贱的姑子来说,也许是正常的。
可对她来说,却是一个羞辱!
卢萦黑着脸,她双唇慢慢抿紧,盯着那青年一言不发。
那青年低着头,也不对上卢萦的目光,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等着她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卢萦才冷笑着说道:“我便是有了那个心意,也不会上赶着给人做婢妾!”昂起下巴,抿着唇的卢萦愤怒的低语道:“回禀你家主人,颜郎虽贵,不过尔尔。”丢下这八个字后,她傲慢地说道:“等下。”
说罢,卢萦走入房中,捧着阿青昨天才送来的几个木盒,她一股脑儿塞在青年怀中,冷冷说道:“回禀你家郎君,这里有三百金,我曾借他名头一用,这三百金对他来说,或许不提一值。不过,他坐在那里就平白得了三百金,那也是幸事一桩不是?若是他还觉得不够,日后我若富贵,会还他一个人情。”
青年腾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瞪着卢萦。
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会听到有一个姑子敢这样说他家主子?
喉结滚动了好几下,那青年叹道:“这个,卢氏小娘子,你说你若富贵便还他人情?”说到这里,他不知怎地有点想笑。
事实上,他也笑了。笑得双眼一弯,青年改变主意不再劝说卢萦了,他点头道:“好,我会如实转告我家郎君!”不一会,青年便回到了怡园。
他家主人刚刚处理了一些事,正木着一张脸坐在书房中,弥散在空气中的檀香,以及不远处飘来的静心琴音,让他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些。
见状,青年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明明那卢氏娘子说的话极不中听,而他自己又一直对卢氏小娘子颇有好感。可这个时候,自己怎么就不等一等再禀报呢?
大步走到主人面前,青年低下头来。
贵人转头,瞟了他一眼后,淡淡说道:“她怎么回的?”说了这几个字,他向后一仰,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很享受地等着卢萦地回答。
果然是这样。
青年咳嗽一声后,慢腾腾地说道:“我把主公的话转述给卢氏小娘子后,她很生气,脸都黑了。”
“哦?”贵人心情大好,他向前微微一倾,微笑道:“她怎么生气来着?”青年嗓子一捏,学着卢萦的语气尖声说道:……“我便是有了那个心意,也不会上赶着给人做婢妾!”
不得不说,这青年极有才,卢萦这神态语气,那是学了个十足。
贵人听到耳里,勾了勾唇角后点头道:“早知道她会这样回。”说罢,他伸手抚上自个的下巴一会,朝旁边一个美人说道:“拿铜镜来。”
“是。”
一面铜镜竖在贵人面前,贵人朝镜中人看了一眼,抚着下巴很是礼贤下士地说道:“你们说说,一个向来谨慎之人,为何在我面前如此任意枉行,胆大妄为?”
这一点,他一直想不通,周围的人也想不通。
寻思了一会,贵人转过头来“继续说。”
“是。”
青年说道:“卢氏娘子说了这句话后,又抬起下巴,很傲慢地说“回禀你家主人,颜郎虽贵,不过尔尔!”
贵人没有生气,事实上,他发现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伪装,他对于卢萦的冲撞,也是生气不起来。
蹙着眉,贵人颇为不耻下问地问道:“她为什么说颜郎虽贵?我又不姓颜。”
青年回得干脆“我也不知。”
倒是角落里,另一个幕僚小心地回了一句“莫非,那小娘子的颜郎两字,指的是郎君颜色过人 ?'…87book'”
这话一出,站在贵人面前的青年嘴角一抽。
贵人脸孔一黑。
他沉着脸寻思一会,还真有可能是这个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那卢氏阿萦还不忘记调戏自己一句?
懒洋洋向后一仰,贵人道:“继续。”“是。”
青年上前一步,他把手中捧着的木盒放在贵人面前,一一打开后“卢氏阿萦把这个给了小人后”他学着卢萦冰冷地语气说道:“回禀你家郎君,这里有三百金,我曾借他名头一用,这三百金对他来说,或许不提一值。不过,他坐在那里就平白得了三百金,那也是幸事一桩不是?若是他还觉得不够,日后我若富贵,会还他一个人情。”四下再次安静下来。
一阵无比的安静中,贵人摸着下巴问那青年“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坐在这里平白得了三百金,是不是幸事一桩?”
青年寻思了一会,忍笑说道:“在卢氏眼中,可能是。”虽然这些金子,都不够主公打发一个乞丐用。
摸着下巴的贵人寻思了一会,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后,又问道:“对了,她说她以后若是富贵了…
这个,除了我,世间还有谁能给她富贵?她这底气从何而来?”青年摇头,忍笑说道:“属下也是不知。”
“很好。”贵人点了点头,挥手道:“去把她给我带来。对了,隐秘一点,她不是不想让人知道吗?”
“是。”
目送着青年远去,刚才还戾气沉沉的贵气发现自己心情很好,因此他噙着笑,手一挥,示意召来几个美人为他鼓琴后,高高兴兴地品起酒来。
品了几口酒,贵人突然叹了一口气,朝着身边一个美人说道:“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欠揍?”不然的话,怎么被一个小姑子欺负得不亦乐乎?
那美人没有想到自家主人会这样问,吓得立马朝地上一趴,颤抖着磕起头来,哪里还说得出话?
真是扫兴!贵人蹙着眉挥了挥手,放走吓得战战兢兢的美人,他缓步踱出了书房。
第七十六章 狡
卢萦再次见到贵人,还是在那花园中,那亭台里。
因天空中还飘荡着细小的雨丝,卢萦的头发有点湿,一缕缕粘在她的双颊上。同时,卢萦一路走来,鞋子上都溅了泥。
坐在亭台中侯着她的贵人瞟了一眼后,手一挥懒洋洋地说道:“带她下去,换好衣裳再来。”
“是。”
不一会,卢萦再来时,依然还是一袭红袍,不过这次的红袍,是男子式样。因头发已经湿透,她在梳洗过后,已把长发披散。
衣袍非常慰贴,完全是按照卢萦的身材定制的。可能卢萦也想到了这一点,嘴唇抿得有点紧。
坐在榻上的贵人,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微笑地打量起卢萦来。
这般穿着大红袍服的卢萦,有种奇异的魅力。那披散在她肩头上的墨发,疏淡了她眉目间的冷利,却也增添了几分飘逸,令得这个少女,散发出一种亦雌亦雄的艳色来。再配上她足上刚换上的黑色靴子,卢萦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洒脱中的冷和艳。
这是一种让人渴望征服的艳色。
卢萦来到榻几上坐下。
她垂下眸,慢慢给自己倒了一盅酒后,举起酒盅,慢慢饮了一口。
然后,卢萦转过头,凝眸看向含着笑望着她的贵人,然后,她举起酒盅,朝着他晃了晃后,低声说道:“多谢!”
贵人没人说话,他只是微笑着的,懒洋洋地看着卢萦。
感觉到他眸光的专注,卢萦蹙了蹙眉,低头把手中的酒盅晃了晃,看着那酒水荡起一圈圈的花浪。
现在的卢萦,没有外表表现出的淡定。
她今天那么回复,着实跋扈了些。而且,她现在也感觉到,贵人的目光中有点冷意。因着这点冷意,她此刻不敢太随意。
这是一种下意识中的警惕。于情于理,这贵人都不会真正放任她无止境的嚣张下去,那样,不符合驽下之道。
卢萦垂着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射出一圈阴影,美丽的面容显出一种无形的脆弱来。
是了,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