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放着王爷公主不救,单单只顾她一人,这让她怎么相信?
曦凰冷笑,火光映着容颜,自清丽中凭添出几分妍惑妖娆,“可惜我不信大人,我只信自己。”她推开他,转身往昌平行帐跑去。男子想跑上去拦她,却被一个突厥士兵拽住,“少相大人,时不待我,再不走恐怕一个也走不掉了。”
看着她跑远的身影,他紧攥的双拳缓缓松开,毅然转身离开。
曦凰跑到昌平行帐前,那里已经拥着不少侍嫁女子,却各个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西突厥,是他们,他们杀过来了。”一个侍女惶然尖叫。
西突厥?曦凰冷笑,人都还没杀过来就知道是西突厥的人?
“公主人呢?”曦凰拉住一个侍女追问。
“公主还在帐内。”侍女虽然惊慌失措,但还算能够对答。
曦凰此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直接掀了帷帐进入。昌平穿着中衣半坐在床上,也是一脸茫然失措。
“怎么回事?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曦凰拉过凤屏上的衣服替她穿上,“有人打过来了?”
昌平任由她替自己穿戴,还是有些不明白,“谁打过来了?为何要打?”
曦凰哪有空跟她解释那么多,拿过风氅替她系好一把将她从榻上拉起,“管不得是谁了,逃命要紧。”
昌平被她拉出帐外,火光下枪戟浴血,雷霆马蹄声转瞬已近至眼前。昌平从小被养在深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呆的连骇怕也忘记。
“怎么会这样?”昌平惊骇的用袖子捂了嘴,想不明白自己大婚的日子怎会招来那么多凶煞恶鬼。
曦凰无暇跟她多作解释,看到火光中朱贤驾马而来,身后有一辆双驾的轻车,那是用来放公主嫁奁的,曦凰忙拉着昌平跑过去。
朱贤翻身下马,匆匆对昌平一礼,“不知为何西突厥竟带兵来袭,眼下境况不妙,公主还是速速起驾,暂时退回我朝境内。”
“好。”昌平点头,到了这个地步她已经作不出其他选择了,她刚想登车,却被曦凰拦住,“驾车目标太大,换马。”
朱贤一想觉得有理,扬手抽出腰畔长刀,将搭在马身上的驾鞍砍断,舍了厢车正好得两匹马。
曦凰先扶了昌平上马,厮杀声逐渐逼近,朱贤催促两人快走,自己留下断后。火光浓烟下,一纵骑队向东北方向奔驰开去,当先一人红衣胜火。
要退回东朝境内走原路几乎没有可能,就怕西突厥早有伏兵埋在路上。往西走去宁朔等于是要突破西突厥大军,曦凰自认没那个本事,那么便只剩下了两个选择,深入东突厥境内,或者往东北泽州方向。
马蹄踏踏的声音在空旷寂籁的草原上回响,曦凰在马上回头,巍峨峻矗的乌诺里山在月色下变成了一个隐约的轮廓,硝烟烽火渐远,可危险非但没被甩脱反而愈加逼近。
昌平马术上佳,这才没有被拉下的紧紧跟在曦凰一旁,身后有数百人的骑队相护。夜风中传来飞箭的声音,密集如雨落,而后是马儿翻倒的声音,刀剑相戮的声音。突厥人喜欢造声势,那一声声“喝喝”的呼喝也确实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曦凰乘隙回头探看情况,尾随紧跟他们的突厥兵少说有千余人,黑压压的一片。而他们的人在箭雨下却越折越多,情势显然不妙,再这么下去全部被歼也是迟早。
难道真要死在草原上,曦凰一手覆上腰间,那支玉笛被她贴身收藏。师傅说她不会有事,她便相信,自己绝不会死。
“嗖”的一声几乎贴耳传来,曦凰敏捷俯身,一支长箭险险从鬓角旁擦过。昌平便没有她那么好运了,飞来的一箭射中她身下马儿。曦凰眼神余光一直在注意昌平,眼见那马儿腿脚一软,在即将跪地翻倒的那一刻,已横出手将昌平拽到了自己身后。
幸亏两匹马走得近,幸亏曦凰臂力够大,也幸亏昌平精于马术,否则不是昌平落马,就是两人同时落马。
感到昌平抱着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曦凰也没法安慰她,只能咬牙狠狠夹了马腹,驱策马儿跑得再快点。
黑暗沉沉的地平线上亮起火光,铁蹄动地的声音迎面而来,前方竟然又出现了大军。
这次可真是被两面夹击了,如果调转马头迟早被后面西突厥的骑兵追上,曦凰若想自保倒有可能,但是想救昌平几乎就是妄想了。而如果一搏往前的话……
渐渐近了,夜风中飘扬的白虎旌旗猎猎招展,果然是东突厥的军队。曦凰心中舒了口气,既然敢打着东突厥的旗号就不怕他们会对昌平下手。
那领军的将领一身黑色战甲,整个人如拢在了暗色中一样,他扬手,身后军队如潮水般左右分散向他们围拢过来。
“公主放心,是东突厥的军队,没事了。”曦凰稳住身下马儿对昌平说道。
两旁厮杀声烈,刀光剑影下曦凰还要分神照应身后昌平。突然从旁边杀出一个男子,手持弯刀朝曦凰当头劈下,曦凰没有兵刃可以抵挡,反手拔下发上珠簪一个飞射,尖尾针簪齐根插入男子眼中,男子惊痛,长刀脱手插入地上。与此同时,一道极细极淡的锋芒飞掠而来,转瞬已至眼前,曦凰想躲开还来得及,可却无法兼顾到身后的昌平。
三菱铁矢扎入肩头,深刺而入,一记洞穿身体,血色飞溅上脸颊,曦凰看见那黑甲将军正挽了长弓,弦上无箭。
争锋相对
偌大的行帐内,空空荡荡,除了一角烧着堆地火外,只剩下一张睡榻和一张桌子。曦凰倒在榻上,勉强半撑着身体,伤口处血水涌出,半湿了衣衫,就连身下柔软的裘毯都沾染了斑驳的血迹。
帷帐被人掀开,曦凰回头看去,晨光刺目从他身后照来,曦凰不得不眯起眼,却也看不清他的样子。
“公主怎么样了?”由于失血过多,曦凰觉得有点眩晕。
那人不语,慢慢走到榻前,居高临下的看她。黑色战甲上有浴血痕迹,他脸上覆了面甲,除却一双蓝色眼瞳,什么也看不到。
“听不懂汉语么?”曦凰勉力支起身子,又用突厥语问了遍。
那人突然半跪在地,目光与曦凰平视,曦凰定定看着他,恍惚间觉得那双蓝瞳似曾相识。
“你都快自顾不暇了,还有空去顾及别人死活。”男子讪笑开口,连那声音都是异常熟悉。
“耶律宝隆?”曦凰低呼,惊动间扯到身上伤口,痛得她微微佝偻了身子。
他解下脸上面甲,果然是那张俊美脸孔。他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一掌挥开。
“公主呢?”她冷冷注视他,一手按着胸口箭伤,呼吸一下重过一下。
“东朝公主命丧于西突厥叛军刀下,尸身已让人送回了东朝。”他说的无动于衷,话中全是冷酷无情。
“你说什么?”曦凰心中惊颤不已,她竭尽了全力依旧还是不能救她。
见她茫然无措,神态楚楚的样子,他忽而心生不忍。他朝她倾过身去,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搂至身前,语声温柔,“她死不死与你何干?她害你姐姐小产,她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他幽然语声拂在耳畔,入心生凉,曦凰冷笑睨他,“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显得是我有心害了公主似的。”
他漫不经心的笑道:“人都死了,是与不是还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曦凰手下发软,半曲了手肘撑在榻上,兀自冷笑起来。
“你笑什么?”他眸光一紧,眼底深处涌出阴霾。
“别装了。”曦凰慢慢支身倚向他,在他耳畔吐气如兰,“耶律少相?或许我该称呼你完颜殿下。”
他一手覆在她背脊上,五指沿着脊椎来回抚摸,他贴着她的脸颊,低声笑问:“你何时看出来的?”
曦凰半垂下眼睫,只在唇畔噙着一抹森凉笑意,“你身上无香,而一个擅长调香的人身上是不可能无香的。”
“你倒是心细如发,让我刮目相看。”他低眉,看着她小巧耳垂上悬着的精致耳环,弧线优美的脖颈和白皙肌肤,无不惹人遐思。
“我想真正的耶律宝隆是那个人吧。”两人目光相对,俱都看不出对方神色底下的情绪,“他说有人要他对我多加照拂。西突厥来袭时,他要带我离开,想必这一切都是殿下授意吧?”
他眼中有极亮的光芒闪过,曦凰勾唇,眸光轻睐,苍白的容颜一点无损她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