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对景慕王爷忌惮颇深,是因为贵妃么?”耶律宝隆束手身前,突然问了个让人猝不及防的问题。
完颜澈拿起搁在桌上的虎鞘宝刀别在腰间,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在与他差肩而过的时候,说了声,“你忙了这些天也累了,回府好好休息,明日一早还得洒酒祭军旗呢。”说罢,头也不回的跨过门槛。
耶律宝隆揖手恭送他离开,良久后,这才慢慢直起身子。回头看了眼已经空了的御书房,他无奈摇了摇头,几步跨出门槛,顺手将书房的门小心合上。
月上柳梢,宫外乐鼓喧天,一枚枚烟花在夜色下绽放,碎光缤纷如雨下。
曦凰坐在窗下,手旁小几上点了支蜡烛,她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只荷包在绣。藏青的缎面上是一只盘飞在天的凤凰。
最后一针落下,曦凰将线头扯断,把荷包摊在手上左瞧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绣的很差劲,不知道送给他会不会被嫌弃。
“你绣的?”手中的荷包突然被人拿走,完颜澈掂在手里颠来倒去的一番细看,还揶揄道:“这绣的什么鸟?那么难看。”
“什么鸟!这是凤凰。”曦凰从榻上跳起来去抢那只好不容易绣成的荷包,完颜澈却手一提,轻松的避开,“好丑的凤凰。”他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曦凰气急,嚷道:“既然嫌丑,那还给我。”
“嗯?难道是送给我的。”他拿着荷包又看了看,而后顺手塞进胸前衣襟,“虽然丑了点,不过既然是你绣的,我便要。”
“自作多情,谁说送给你的!”曦凰作势要去扯他衣襟,却反而被他钳住双手,拉到身前。
“不送给我,你要送给谁?”他俯身,在她耳边呢喃轻语,如在厮磨一般。
他温软的气息拂上耳根,曦凰忍不住浑身一颤,像是被窥破心事一般的恼道:“我自己用不成吗,你还我!”
他大笑,曦凰清晰的感到他胸膛的起伏震动,更是羞赧的无以复加。
“姓完颜的你……吓。”曦凰的怒喝才吼了一半,整个人已被他打横抱起。
她很轻,抱在手里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完颜澈看着怀中自己爱得辛苦的女子,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我有名字,别老是姓完颜的这么叫我,让人听到多不好。”他将她抱到床上,曦凰敏捷的往床里一缩,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哎,你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行?”完颜澈被她戒备的眼神完全挫败,先不说他现在压根不能碰她,若换成平常,难道他会强她么?
“喔。”曦凰虽是应了下来,人却没松懈,“你怎么那么早回来了,宴会还没结束吧。”
“没有,我先退席了。”他坐在榻边,伸手将她拉过来,“我明天就要走了,今晚想要好好看看你。”
他的眼中柔情缱绻,曦凰却面无表情的别过脸去,冷漠道:“我不会送你的。”
他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任是谁对着一个即将攻打自己祖国的人,都不会有好脸色的,他明白。
“明日一大早就走,无需你来送。”他声音轻柔,手指轻拢她的发鬓。
她真不想对着他这样的目光,好似投入了全情,好似爱的深刻,爱的无悔。让她无所适从,而又无可遁形,狼狈的不敢面对他。
既然不能面对,索性就避开。
曦凰拉过被衾往头上一罩,背对着他睡倒在床上,声音从被衾里闷闷的传出,“我困了,不招呼陛下了,您自个儿随便。”
他只笑了笑,突然俯身,将她整个人连同被褥一起紧紧搂了,曦凰躲在里面,庆幸与他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单子,反正聊胜于无。
他拥了她许久,像是有无数个春秋那么漫长,在曦凰都要错觉他会这么抱着自己捱这么一个晚上的时候,他终于还是放了手。
曦凰知道他是走了,这才掀开被子,她仰躺在床上,看着顶上嵌玉的龙凤壁,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目光看向殿中,除了角落处一盏灯树仍旧火树银花外,早已没了他的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荷包本来是要给师傅的……偶也,放假了,准备哈皮的过年咯……
别离惜花
睡意朦胧间,似乎有人睡到了身旁,轻轻的伸手,将她腰身环住。男子健硕的身躯贴上她的背脊,从他胸膛上传来的体温,灼烫犹如岩浆,透过薄薄的绢丝烙上她的肌肤。
“那么晚了,陛下不去睡么?”曦凰睡意惺忪的问道。
“我这便睡了。”他埋首在她铺散满枕的发间,柔声细语,好似怕有一点点的大声便会惊扰了她。
曦凰往里挪了挪,也不作应承,只顾自己睡觉。
又过良久,宫外的喧闹声也歇了,一片安寂中传来他几若呢喃的轻唤,“曦凰,睡着了么?”
曦凰本来打算不理他的,可就是鬼使神差的应了他一声。
完颜澈听到她语意未明的“恩”了声,就知道她还没睡着,不由得放心和她说起话,“我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你在宫中若有任何事可以去找善雅,她都会帮你办妥。只是最好别去中宫,我将景慕留在了宫里,一来怕他回哈雅族后会作出什么事情,我又不在,无法照应你的安全。二来,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那晚是谁劫掠了你,你不用说也没关系,但我总有自己的办法处理。”
曦凰缓缓睁眸,终于转过身看他,朦胧灯火下的容颜俊美恬和,眼中好似有星辉闪烁,熠熠光彩。
“你不必为我作那么多事情。”曦凰半垂了眼睫,目光盯着他胸前那枚玉指。
“多么?”他一手支着头,半撑起身,轻声笑,“我总觉得不够,其实我还能为你作很多很多事。”
如斯深情,好生的缱绻,怕是任何一个女人听了都会动心吧。
“那你能为我不攻打东朝么?”曦凰把头靠在他胸前,语声清婉,最后一次问他。
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也已经想好如何作答。
“光霁九州,这一直是我从小的志愿也是我毕生的追求,我不会轻易放弃。”他一手环在她的背后,五指梳过她如云的长发,他听到她的一声怅然轻叹,压抑来自心底深处,“曦凰,无论是生是死,你都要等我回来。”他圈紧她的双肩,将她箍入怀中。
即便在睡梦中,他也不愿将她放开,一拥到了天明。
曦凰在他怀中压根无法睡着,脑中百转千回,思索着许多事,更多的还是边境战况,到底突厥已经把东朝逼到了何种境地。
就这么思量着,居然也熬到了早上。完颜澈大概以为她还在睡,小心翼翼的抽回枕在她头下的手臂,翻身起床。内侍进殿伺候他更衣梳洗,正在梳发的时候,黄帷茜纱被人挑起,曦凰披着水色丝衣,赤脚朝他走来。
“我替你绾发吧。”她接过内侍手上的玉骨篦子,转到完颜澈身后,内侍束手退出大殿。
他换上了墨色战甲,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镜子里的她一缕一缕的将自己的长发捋整盘起,她的手法并不娴熟,甚至有些生疏,所以她弄得很慢。
完颜澈没有催她一声,就算整军的时辰快要到了,他也不急,这么一段温馨安宁的时刻如此难得,他不愿去打破,只想好好享受。
曦凰用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将他的长发梳好,她拿着篦子低头站到一旁。他从镜前起身,束甲修身,显出他挺拔伟岸的身姿,他抱起盔帽别在腰间,走到她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当头罩来,将周围烛光灯影俱都挡了去,曦凰只低头抿唇不语,她知道此刻不发一言,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我看你一晚上也没睡好。”他挑起她的下巴,拇指按向她的眼角,一层淡淡浮青,“再睡一会去吧。”
她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他有些失望的收回手,只道一句我走了,便转身离去。忽而手腕上一紧,她略显冰凉的五指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