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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在……”筱夫人恍恍惚惚的清醒,她走去安抚她的公主,“殿下,嬷嬷把殿下的东西收在了别处,殿下再回去睡睡……嬷嬷过会儿就取来给殿下。”
龙沫面色凝重,她不是开玩笑的!
这时候……还能睡吗?
“他们打来了——就在云宫外头!我不能再睡——秦杨!你怎么还站在中宫!怎么不去指挥你的禁卫军?大都还有多少的兵马可以调动,你给我报上……半个时辰,我去和你汇合!”
男人苦涩的笑着……
龙沫的记忆,又倒退回了云宫危难的时候。
那一天……早就过了大半年,她还停留在这份记忆上。
本就不指望龙沫会因为一场大哭而恢复,只求龙沫的病症别再加重就好——还是“她”,又在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轩辕文杰凑到夜晓身边,悄声问着:“皇兄——皇嫂又发病了,这云宫之战我们怎么排演?用我们的大军?皇嫂是不是还要冲进人堆里撕人砍人?”
这么高难度的……不可能演绎啊!
兰玉捅他,叨叨着:“不是说公主的疯病哭出来就会好吗?现在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他们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在……说谁?
谁疯了?
谁在撕人砍人?
龙沫呆立在原地,她盯着两张陌生的面孔,在少年的旁边:一个身材高挺的男人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桀骜不驯的身姿,高傲的姿态,眼中流露着柔柔的怜惜。
龙沫的眼神和他撞在一起……
一夜梦醒,喜欢和爱(5)
夜晓只是笑笑,她的病……尚未痊愈,不是吗?
她还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还是他的疯王妃,一切……没有半点的改变。
正想说什么安慰楚楚可怜的龙沫,呆了很久的少女动了,她冲开堵着她的人群,奔到了外头——
没有走得太远,她就立在房檐下面,仰首望着天,又看了看陌生的院子,一草一木,好漂亮……典雅的小院,不似中宫的石板广场,还有……身后,好多的人。
转身看他们……龙沫动了动唇,低低的问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殿下住的地方,是云宫。”说话的是卫鸢风。
“是啊,皇嫂,这里是中宫,是‘沫儿’住的地方!”文杰说着,一手拍在轩辕夜晓的肩头,示意这位身高马大的就是“龙沫”。
“皇嫂?沫儿?”她逆光而立,不可思议的重复一个陌生的称谓,又看向了轩辕夜晓——他怎么会是自己?!
“皇嫂,你是不是要去太子殿?我带你去……”说着文杰跑来欲牵着她带路。
身手敏捷的少女一躲,她不习惯陌生人的靠近:“我不认得你……”
“……”看着悬空的手,文杰呆了。
好吧……记忆又倒退了。
“这里不是云宫……”她走进小院里,赤裸的脚下……踩着不一样的土地,“这里不是中宫……他也不是龙沫……”
有那么一些记忆,在慢慢回来。
她这是怎么了?
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梦里被关在不能呼吸的黑暗里,她走不出来,但是在黑暗的尽头,她都看到了:母后抵在喉咙上的利刃在淌血、烈焰握着她的手说着那番话、她在撕人——她在屠戮,到处都是血,那些侵略云洲的敌人吓得丢盔弃甲——
皇兄的破裂的白龙战甲,还有他的尸身——红装嫁衣的自己,嬷嬷的眼泪,梅朵的哭泣,秦杨的叹息,还有玄卿的琴声……山庄的东厢,白发的老人,他送给她的礼物,那双冷去的手……
病好了,不快乐(1)
没有了,不只是国丈爷爷,母后也没有了,皇兄……清羽、烈焰和飞翼……
他们都离开了自己,她从一个黑暗的噩梦里醒来,又面对太多的生离死别!
暑气未褪的初秋,天气明明是热的,她却在发抖……
抱着自己的双臂,龙沫蹲下身:这段日子……她疯了?
不愿意承认哥哥的死,不愿意面对大家的死——她做了些什么?想要给自己解脱,活在自己的回忆里,她变成了龙涎,代替哥哥活着……心里才舒坦一点,不用面对太多的痛苦,突然间……有一个声音摧毁了高高筑起的心墙。
“她”好像告诉了“龙涎”——我爱你?
一股熟悉的麝香临近了她,夜晓想将她抱起,怀里的女人突然在第一时间推开了他——拒绝他的靠近。
“别碰我……”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龙沫退在一边。
“……”
不是吧?连他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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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
黑乎乎的汤药摆在自己面前——她皱眉看了看,没喝。
“殿下——这是皇上赐的人参茶。”梅朵把汤药递来的时候,重复每一次不变的哄骗。
龙沫呆呆的看着,她笑了:“人参茶不是这样的……还有,父王在云宫……”而这里……是东郡吧……
她推开了汤药,仰头认真的看着身边的女人,陪着自己长大的梅朵,她是她的宫婢,她从来不舍得使唤她的,眼下……不仅是梅朵,大家脸上的疲惫和伤心,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抚平。
因她而起,因为她——把大家都弄得筋疲力尽。
她错了……逃避自己的心。
害死了母后,又让活着的人更加痛苦……
“梅朵,我不想喝。”
“这是皇上的一番好意。”
“这里不是云宫,还有……父王不会对我这么好。”从小到大,父王只会把好东西赐给龙涎,从不会留下半点给她,谁让她是萱妃肚子里的多余。
病好了,不快乐(2)
先知的预言,龙涎信了。
她和玄卿在东宫的那一夜——如果不是那个太监来报龙涎的死讯,恐怕……被父王处死的就是她!
神谕中,能活下来的……有龙无凤,有凤无龙,白族圣者的血,是唯一的。
握上梅朵的手,龙沫认真的看着她:“梅朵……对不起……我……”
“我去给殿下拿桃酥,喝了药,再吃桃酥如何?”
“不要再叫我殿下!”她愤怒的起身,纠正梅朵总在说错的称呼,“我不是龙涎!”
“殿下……”她改不了口,今天公主很奇怪,初初醒来,她的记忆还徘徊在半年前,不哭不笑,总是一副忧伤的表情。
“算了……”
她起身,不想再伤了梅朵的心。
她知道她疯了,疯子说自己的病好了——能有多少人相信。
离开屋子之前,龙沫和玄卿一个擦肩,男人温和的问起:“殿下去何处?”
“到处走走……”
玄卿……他还留在自己身边,他又回来了——他的身份是真的,他的话是假的,玄卿说,那些都是国丈爷爷安排的,怨不得他,对于玄卿,自己欠了他更多吧。
走在陌生的王府里,披散着长发,身上的衣装没有换——龙沫翻过所有的衣服,都是男装,都是龙涎身前穿过的衣服!
真是疯了,她穿着龙涎的衣物,带着他的玉佩,变了另一个“哥哥”。
走在花园,她仿佛看到了有一个少年和秦杨一起陪着她练武,他们弄坏了亭子,“王爷”勃然大怒把她赶回水云居。
那个男人……不是很讨厌她吗?
到了校场,空旷的地方。
月夜下,也是那个男人在和自己对练,一次次的败,一次次的爬起来……他在做“龙沫”,他的手也被割破——这里是轩辕夜晓送给她练武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