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意和伤害,却在山穷水尽之际,迎来曙光,当下她除了感激的话外,说不出其他。
有人拿来干净毛巾,老婆婆小心翼翼地给她抹了两下脸,一面问:“乖乖,跟我们说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芷安还没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挑重点叙述。
毛线帽老爷爷猛拍大腿,“咱这小地方,怎么还有这种畜生?要是我再年轻几岁,被我逮到这狗崽子是谁,我非得卸了他两条腿。”
“老李头,咱等会儿再骂,先替这姑娘报个警。”
“对对对,是该报警。”
叶芷安缩在衣服里瑟瑟发抖,等人报完警,抬头问:“可以借我一下手机吗?我也想打个电话。”
那台诺基亚很快递到她手边,她手指刚搭上键盘,脑袋里就闪现出很多人,然而那一刻,仿佛被鬼迷了心窍,最终她敲下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这是她在宁江的四年里,多次接到的匿名来电,时间集中在冬天,每次接起,对面的人都不说话,沉默持续近半分钟,电话掐断。
次数一多,她记下了这串号码。
嘟声持续数十秒,就在叶芷安认为这通电话会无疾而终前,听筒里传来男人的嗓音,清寒,惫懒,细听掩着焦躁。
“喂。”
这几年,叶芷安对声音的敏感度大幅提升,仅从语调和音色,以及一些细小的尾音习惯,就能大致推断出一个人的年龄范围,且上下误差不超过五岁。
如果是之前反复听过的声音,再间隔一段时间听到,也能很快和记忆里的人对上号,更何况是那些本身辨识度极高的嗓音。
不远处,飞蛾绕着灯柱打转,猛地扑进火光里。
她的眼泪又漫了上来。
“哪位?”对面因耐心不足导致语调更加急促,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当真稀奇。
她记得没错的话,五年前的纪公子是从来不会去接陌生来电的。
在两只飞蛾接连阵亡后,叶芷安终于找回自己声音,只是没来得及开口,先听见对面的人用从未有过的紧张语气问:“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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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自家二哥在几天前的拍卖会上斥巨资拍下昭仪之星后,纪时愿特意来了趟且停,想要亲眼目睹传说中这稀世紫翡翠的真容。
纪浔也没同意也没拒绝,意味不明地问了句:“谁告诉你那玩意儿是我拍下的?”
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出过门,身上穿一件白色的圆领马海毛毛衣,看着柔软,还带有一种浮华之外的清朗,手感却异常扎人。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纪时愿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笑盈盈地说:“虽然拍下这东西的是周家人,但谁不知道,周家那太子爷是除赵泽哥外,跟二哥你关系最好的人了,他目前又没有什么可以送礼的对象,恰好你俩拍卖会前一天还见了一面,要是我猜的没错,你们就是那时候商量好的。”
纪浔也眼皮不抬地反问:“他没有送礼的对象,我就有了?”
纪时愿实在没忍住,白他眼,“昭昭不是人啊?”
纪浔也没接话,继续给展昭梳理毛发。
纪时愿又说:“你不就是怕被二伯知道,才不敢用自己的名义拍下昭仪之星的吗?”
信誓旦旦的模样,看乐了纪浔也,“你这么会猜,怎么不猜猜你男人既然知道你中意这玩意,那天晚上为什么不拍下它,来讨你欢心?”
纪时愿大脑卡壳几秒,气到直跺脚,“现在在说你的事,你别打岔……要是你不给我看,回头我就去二伯那打小报告。”
说曹操曹操就到,纪书臣一身正装出现在且停,纪时愿轻轻叫了声:“二伯。”
纪书臣微微点头,“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外面吃个饭?”
纪浔也笑了笑,阴阳怪气道:“纪总可别跟我说,这我们里还有我的什么事?”
纪书臣一个眼风扫过去,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纪时愿眼观鼻鼻观心,在压抑的氛围里,忙不迭摇头,“我最近减肥,不吃晚饭,你们好好吃,别管我。”
她敢说,阴曹地府都没这两人之间的气场恐怖。
她要真硬着头皮留下,这顿饭估计跟断头饭没什么区别。
纪浔也不是猜不到纪书臣这顿饭的目的,甚至在去餐厅的路上,他连餐桌上会出现谁的身影都揣摩得明明白白。
跟他意料中的一样,一进包厢,他就见到了程宗文跟他的妻女。
纪浔也视线在应溪身上停留几秒,朝她扯开一个笑。
应溪心里萌生出不好的预感,瞬间如坐针毡。
纪浔也看出她的局促,故作不解地问:“阿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程宗文没注意到他不妥当的称呼,立刻摆过头,柔声问:“怎么了?”
应溪挤出笑容,“我没事,多谢小纪总关心。”
“阿姨客气了,叫我阿浔就行。”
见他态度如此反常,纪书臣蹙了下眉,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刨根问底,只能暂时摁下心头的困惑。
应溪僵硬地点了点头。
侍应生开始上菜后,纪浔也不紧不慢地又问:“阿姨不脱手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