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如此,我们现在就走。”李贤很热情。
“现在?夜深了,怕不方便吧,可不要落人话柄。”蓝山对每个人都是操不完的心。
“无妨,”一丝忧愁爬上李贤的眉头,“公子那句‘生不如死’小王时刻谨记,如今我已入东宫,不知有多少人忌恨,倒不如装疯卖傻,花天酒地,他人只当我无能败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的日子也可好过些。”静了一会儿,他又笑道:“不说这些,我现在就着人备轿。”
两人藏在大轿中,随李贤来到了使驿,轿夫们只觉得分量倍增也无人敢问。
到了地方,李贤下轿作势叮嘱轿夫,蓝狄二人趁机出轿,溜进大厅,等李贤进来领着他们一同来到君竹的房前,房中也点着灯,狄天阳顿住,低声对雍王道:“劳烦王爷至此,不敢再耽搁王爷休息。”言下竟是请您回避之意。
雍王倒不计较,知道他们有些私底下要说的话,略略颔首,要他们代自己问好之后,便迈步离开。
待走远,蓝山不解地问:“怎么不让他进来?”
天阳微微一笑,“我猜君竹此刻定不在房内。”
“哦?”蓝山好奇,推门而入,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果然空无一人。
“真的呀,这么说君竹他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这里根本困不住他。天阳,你是不是也能如此?”那人但笑不语,“又在装深沉,不过,这么晚君竹会去哪里?该不是夜深人寂莫吧,哈哈。”
看着蓝山戏虐的笑容,狄天阳欲言又止,最终只淡淡道:“你也累了,躺下来休息会儿,我们在这里等他回来。”
“也只能如此,天阳你去躺吧,我坐着就好。”只有一张床,而自己跟君竹的交情也没有到那份儿上,人家要是不乐意怎么办,还是别招人嫌了。
“那我陪你坐着吧。”说着便走到桌边坐下。
蓝山知道,自他失踪天阳就没睡过安稳觉,好容易寻到自己的踪迹,又不得不恶战凶鱼,身负重伤,接下来又马不停蹄的奔到这里,就算自己多少出了些力,他也终是劳累不堪,可那家伙什么也不说,此番还要陪自己做到天亮,心中一软,劝道:“你去躺着吧,我睡觉认床,再说现在也不困,坐着就好了。”
天阳默默看着蓝山良久,起身走至面前,拉起他的手道:“要么你陪着我躺着,要么我陪着你坐着。”
“你,”蓝山气得好笑,“真够倔的。”
“才知道。”说着拉起蓝山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你若认床就认这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里就是你的床,以后你认人就行了。”似是玩笑又格外认真,比喻说不上恰当,却让蓝山心里着实暖起。“……”蓝山已不知说些什么好了,这种感觉既无力又甜蜜,真真让人幸福到心痛。
“好了,别顾虑了,这些天,大家都累了,快躺下吧。”狄天阳挽上蓝山的腰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其实,蓝山除去心中刚才的想法,更多的是他在害羞,这就睡在一张床上了吗?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说。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累病了?”天阳连忙伸手试探体温。
“哪有。”当开天阳的手,蓝山的脸色有增无减。
狄天阳突然明白过来,也红了脸,“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蓝山窘极,负气一扭头躺倒在里面,背冲着天阳。
许久没有动静,蓝山已迷迷糊糊的要进入梦乡,恍惚中只觉得一只有力的臂膀,从身后将自己拥住,瓷瓷实实的,身后的热度温暖熨贴,全身心都放松下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四十章 竟成陌路
蓝山睡得很香,连君竹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他更不知道的是,那个从身后圈住他的人,默默地看着他熟睡的面庞,整整一个晚上。
有的时候看不清听不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而有时候,即便想不闻不问也是不可能,难得糊涂只是无奈文人的做法,但对于蓝山,一个人初来乍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见识陌生的人与事,初见之人或许有着更多的亲切感,但那感觉实在不可靠,所以,他必须认清辨明,心有分寸。如此,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蓝山这一夜便是如此,他梦见了自己成了林妹妹,初入贾府,是步步谨慎,处处小心,一干好话说尽,只觉心中憋闷不已,大喝一声“郁闷!”,忽而转醒。
蓝山迷迷糊糊的看见闻声望过来的天阳身后,正襟危坐的这里的主人。
“蓝公子好睡。”君竹凤眼一瞥,语气不善。
蓝山痴愣了一下,精神立刻恢复清明,怎么今日重逢,君竹的态度却如此奇怪。
看了眼天阳,那人却闭目不语。
“君竹,多日不见今天特来看看你,没想到你武功了得,如此不如你随我们一道走吧,去治理蝗灾,不管什么武则天的。”蓝山起身,抻了抻衣服。
“蓝公子,你我可曾熟识到直呼名讳的份上?”
“君公子……”蓝山不知发生了什么,这觉得君竹今天格外生分。
“怎么,你拐走了那个没担当的狄天阳,现在又想来拐走我?”君竹的语气越来越恶劣,话语内容也更加刺人。
“啪”一声,梨花木桌上,一个崭新的白茬子手印,狄天阳拍案而起,沉声道:“是在下有违前言,不必累及他人。”
君竹冷笑一声,“你既已退出,就莫不能再喝令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句话噎得天阳哑口无声。
“公子,”蓝山不忿,“公子既不愿与我们同行,又何苦咄咄逼人。”
“哼,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累赘,得了太子的关照,我还要多谢你搭给李贤的人情,而今又加了本事,能腾云驾雾了。”
蓝山最烦争吵,冷着脸说道:“腾云驾雾没试过,我只玩过水。”
“少废话!”君竹已经完全成了陌路,甚至比陌路更加让人心寒。
“公子好手段,人心拢得好!不知那日公子答应我让狄家尊荣的话可还作数?只是,别搞错了人!”说着一抱拳,“在下少陪了!”纵身蹿出门外,众目睽睽之下,眨眼便不见了人影,这残局竟是摆明了要夜里潜入的这二人收拾。
这状况多少有些突然,蓝山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他清楚,君竹离开之事若宣扬出去,让宵小之人利用,自己倒是无妨,只怕会连累了雍王。无法,他一拢袖,将那些追踪而去的侍卫和急忙报信的一干人等全部卷回使驿,门窗关严,人都呼呼睡去,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说实话,蓝山并不在乎别人的尖刻,一是自己从小就是一个人历世,早已对这些无意义的东西淡若耳旁风,再者他与天阳已定下血盟,相托了性命,还有什么能够动摇他们。所以,蓝山略过方才的一幕,只独独欣赏着自己的伟大反应。
嗯,不错,自己已经能够越来越熟练的操作这份力量了。
满意自己举动的蓝山一转脸看到的却是一脸颓丧的天阳,淡淡笑了笑,一下子扑到天阳身上,紧紧搂了,脑袋深深埋在白衣人的怀里,闷闷的声音却满带欣慰:“天阳,我知道你在为我做出牺牲。”我知道的,辛苦你了。
……
是日,国葬,孝敬皇帝李弘永居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