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圆睁,徒然没了气息。
大家都被这样的景象惊呆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那现在,他是死是活?床边的妇人抖抖着身子,看着自己的孩子,难以置信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声尖叫:“达儿————!!!”
她这一嗓子喊醒了在场的人们,也把花厅中品茶纳凉地阎都督喊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阎都督沉稳的声音传了进来。那人不过半百,身形魁伟,面膛红亮,步伐稳健,自有一派统领的气度。目光环视一扫,几个家仆瑟瑟拜揖,忙说榻上的孩子不治身亡了。
这一说身亡倒不要紧,一边的妇人大声嚎啕了起来,边哭边跪行到阎大人脚边,死命拽着阎都督的衣角,惨兮兮的哭诉:“大人!大人要为民妇做主啊!我儿死得惨呐!”
阎都督被揪得心烦,拽了拽大襟,竟然没有从妇人手中拽出,用眼睛瞥了眼家仆,立时有两人上前,把妇人拉到一旁。那妇人几乎全身趴在地面上,向前去拉阎都督,口中不断呼号:“大人要为民妇做主!要为民妇做主!我儿死得怪呀——”
阎都督看着眼前的几个人,见一年前大出风头的王勃,此刻满身是血的站在这里,而狄府二公子也不知何故的出现在自己府中,怀里还抱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思训上前道:“阎大人,这些人都是在下的朋友,是在下请他们到贵府上帮忙的。”
阎都督见是李思训开口,神色稍缓,拱拳道:“大李将军这是何为?”
“阎大人见谅,这会儿不是见礼的场合,我只道这位蓝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我们恰在路上遇到那母子二人,我们好心极力相救……”
“大人——!”未等李思训说完,那妇人尖声道:“大人,您要明察!就是他,就是他,他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达儿,达儿——!你死得冤呐!”妇人手指着蓝山,瞪圆了双眼,那样子活像个托生的恶鬼,哭天抢地的喊冤。
阎大人嫌恶地挪开脚,对李思训道:“李大人,这妇人所言可属实?”
“阎大人,我与蓝公子偶遇这妇人,好心救助,她倒反咬一口,这可真是人心不古。”李思训的口气又些急躁。
“大人,”那妇人又开口道:“我要告状!我告他杀人!”
“你这个疯婆娘!”李思训着恼起来。
而方才走掉的季情,此刻又转了回来,对阎都督抱拳道:“阎大人,方才在下到府外走了一圈,周围的百姓都问我这里吵嚷是为何事,还问是不是方才抬进去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阎都督瞥了季情一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您还不明白吗?这近来的是个活人,不一会儿出去了,就蒙上了白布,这毕竟是进了大人的府门,防悠悠之口甚于防川。”
“大人,我告他谋杀我儿!”妇人又叫嚣起来,与季情一唱一和。
“季公子莫要欺人太甚!”李思训不平道,“你这乎善乎恶、乎正乎邪,到底意欲何为!”
季情但笑不语,似乎笃定了阎大人会听从自己的。
阎都督皱了下眉头,对李思训说道:“李大人莫怪,只是这人活着进来,出去时却死了,我怎好像百姓交待,既然这妇人要告,我便接下案子,也好给百姓一个交待。”
“你!”李思训气节。蓝山笑着走过去,拍了下李思训的肩,“此事,我担着吧。”
“滚!”王勃突然一把将蓝山摔到子佑身边,“好汉做事好汉当,人是我杀的,你逞什么英雄!”
“子安,你!”蓝山刚要辩驳,又被王勃抢白了过去,那人正色道:“阎大人,你没看到我这一身血嘛,人是我杀的,因为他差点要了我心爱之人的性命,这事全与他人无关,大人将我锁回去,给百姓们交待吧。”
季情在一旁击掌喝道:“王公子果然英雄,只是,这杀人可要偿命。”
王勃厉色瞪回去,不理他,却转身走到蓝山面前。蓝山眼中早已水气腾腾,他不住地摇着头,想要劝阻王勃。王勃微微笑开,抵住蓝山的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王勃却道:“蓝山,我不曾为你做些什么,连你最痛苦的时候,我都没能陪在你身边,这一次,求你成全我,让我多少为你做些事情,这样,我,我心里才好过些。”
蓝山哑然,泪含在眼里,伸手抚上王勃的面颊:“子安……我一定救你出来!”
“好。”王勃幸福地笑了,“一言为定。”
“这场面还真是感人,”季情拍着巴掌,“阎大人,已然有人认罪杀人,看来这案子已经结了。”
阎都督有些舍不得这个英才,却碍于他人的言论于自己的名声,正色道:“来人,将嫌犯王勃押入督府大牢,待我上书刑部,再与你定夺。”说罢,立时几个衙役上来,“哗啦”一抖铁链,将王勃锁上,押了出去。
蓝山紧紧阖了双眼,跌在子佑怀中。
第八十章 两个季情
一干人都散了,李思训狠狠地骂道:“混蛋季情,竟然煽风点火,落井下石,我错看了他,竟然选了他帮我。”
蓝山靠在门边,看着王勃离开的方向,他的思路已经完全混乱,怎么会这样,王勃入狱了?这一切仿佛梦境一样地令人难以置信,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疼!不是梦,是真的。
子佑被蓝山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抱在怀中,不让他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蓝山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意识里,他记得王勃确有一次牢狱之灾,说是他先救后杀一个叫曹达的人,此事史录不详,后人根本不知真相。难不成,竟是此次?对了,那个妇人口口声声地叫着“达儿,达儿”,还说这是他们曹家唯一的血脉。天,自己怎么现在才意识到,这孩子就是书上记载的曹达,王勃是因他入狱,甚至被打入了死牢!难道,这才是历史的真相吗?当初自己就不明白,像子安这样的名士怎么会去杀人,而且是先救后杀,若事实真是替自己背罪,自己哪里承受得起。
子佑见蓝山的脸色千变万化,想是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了,一向不愿累及他人,而此次竟然让子安入了大狱,况且他承认杀人,十有八九会被打入死牢,蓝山要是知道会如此,岂不要自责死。“蓝山,”他轻轻唤着。
李思训也同样焦急,他赌咒般地说道:“子安,这事我饶不了季情,你先忍耐,我一定把你救出来。”
蓝山眨眨眼,见子佑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又见李思训气恼的发着誓。知道结果的他反而安慰起两人来,“子佑,思训兄莫急,子安这次只是有惊无险,他会平安回来的。”只是自己欠他好大一份人情,若是没了自己,他也不会有这件事,我一定要还上这份亏欠。
“果真如此?”李思训半信半疑,不过他知道蓝山并非一般人,若是他这样说了,十有八九是错不了的,“若真如此,我便拉着王勃寄情山水,可不做这畏首畏尾的官了。”
话说完,就觉得变扭,想来是“寄情”与季情同音,不免想起那个害人的家伙。
蓝山明白李思训的想法,他问道:“季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李思训摇摇头,“亦正亦邪,我也不敢妄论了。”
子佑接过话道:“江湖上传言‘玉面阎罗’的称号,正是说他这一点,他有时心地善良,像个救苦救难的菩萨,有时又恶劣至极,俨然一个阎罗在世,让人摸不清头脑。”
“竟然会有这样的人。”蓝山只觉得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蹊跷。
忽而就有家丁进来,说是季公子蹶倒人事不知,阎都督叫人抬来让公子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