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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了一身满 第3节(2 / 2)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刻她缓缓走在花间,幽幽的香气十分浅淡,即便簇拥着开了满枝也不让人觉得热闹,大抵因为梅花历来便是孤芳,若遇落雪就更显得寂寥,萧瑟的白像在为它戴孝,终归要将它送到泥土里去的;身后的宫人都有些惶恐,朝华提着宫灯靠近了几步,劝:“太后,雪夜天寒,咱们回吧……”

灯影摇摇摆摆,却有几分扰乱了花间的安谧,像是不速之客闯进三清幻境,多少要碍人家的眼;她想她也的确该走了,有些东西寄在某个人名字底下、却未必当真属于谁,何况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不可总是耽于醴梦。

离去前却忽有一阵微风吹过、淡淡的清寒,拂下一朵朱色的落花,飘飘摇摇落在她襟上,像是对她恋恋不舍;她有些出神,耳中却闻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异响,像是有人不慎踏上花枝,自此游园惊梦一场空。

她回过头去看,身边的宫人早已盈盈拜倒,宫灯映照间有一人自花木浓淡处走出,一身戎装玄甲,像是方从千山万壑之外匆匆而来,饰以鹰纹的金冠上同样落了花瓣,鹃鸟类鹞而果勇,白梅似雪而优柔,他便在这样潦草唐突的幻梦中看她,跪拜前的那一刻被生生拖成日日月月年年,终不免要让她想起许多不可触碰的过往,有许多丝丝缠缠错综交杂的苦涩,又在零星几个曲折回环的角落藏着一点动人心魄的甜蜜。

“……方侯。”

她看似无波无澜地这样称呼对方。

第7章

世人都说浮生若梦,朝可见琼楼玉宇阆苑仙葩,夕则闻春潮退尽曲终人散,方醒之时抬眼一看,不过是空中楼阁起了又塌、早没有什么新鲜可讲——宋疏妍与方献亭之间也无非就是这样的一梦,只是各自做得久些,最早该要追溯到元彰七年去了。

那年她才十四岁。

年关将近时长安来信催她归家开岁,然九月里外祖父刚刚病故、外祖母的身子亦有些不好,她便在钱塘多留了一段时日,迟迟不肯动身北上。

“你这孩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祖母看她的眼神总是慈爱又无奈。

“你外祖父已经去了,我又还能陪你多少日子?钱塘终非你的归处,还是早些回长安去寻你父亲罢……”

“……他其实也无多大的错处,宋氏门第高贵本非乔氏可以攀附,你母亲既做了他家主母难免就要受些锉磨……至于那万氏和吴氏……唉……”

“莺莺,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待我随你外祖父去后,他便是这世上唯一肯真心照顾你的人了……”

“真心”二字十分金贵,亦是宋疏妍打从少时起就盼望能从父亲身上得到的东西,可惜自母亲亡故后她便由外祖父母抚养长大,每年最多不过会回宋家过上一季,比起家中继母和庶母所生的子女,她于父亲大概更似一个登门频仍的远客。

她极明白事理,也没什么贪妄之心,虽则偶尔遗憾自己亲情单薄、却从未指望能当真得到父亲爱怜,只是外祖母却与她想得不同,近些年尤其执着于把她往那边推,想是已然在为自己百年之后做打算了。

今岁的离别似乎尤其惹人伤感。

离家前她在外祖母床前守了一夜,出门时只有舅舅一家送她,舅母为人率直、与她说话也不曾藏私,便直道:“母亲最挂念的便是你这个外孙女,便是对嫡亲的也没对你这般上心,你若真是孝顺、这回便在长安待久些,一来莫让老太太觉得你受人欺凌平添忧虑,二来往后也方便提携你表兄他们……”

她都听进了,低垂着眉眼点头称是,随后便同几个贴身的仆役一同上了北去的行船,外祖母处事一贯细心,还嘱舅舅托了恰巧也要去长安的旧友同行照顾,万不会出什么意外。

其实她倒也不必谁人关照,自己原本就没多娇气,何况随行的还有自幼陪在身边的乳母崔氏、大丫头坠儿和小厮成颂,已然十分妥帖;只是那位世叔是个官身,自钱塘至长安两千多里路、一路舟车要走上大半月,有他在不管怎么说都比她们独自担待要好得多。

到了十一月初,一行人总算经汉水而达商州,长安已然在望,却因江面雾锁而难以行船,无奈之下只好改走陆路;那位世叔打发人去赁了马车,自己却半途遇上同乡旧友,遂问宋疏妍可否在商州再多等两日,以便他同故交叙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疏妍不愿拂长辈的意,只是她继母万氏的生辰将至,若赶不及回去难免会被视作失礼、更可能招致父亲责备,是以斟酌之下还是婉拒了,说家中另有要事,莫如她和家仆先行北去,等到长安后再答谢长辈这一路护送的恩情。

商州距长安不过三百里之遥,若乘马车大概一两日便可到达,那位世叔衡量片刻,也觉在家仆护送下走这么一段不是什么大事,遂与宋疏妍一行别过,又嘱她途中多加小心。

可惜近凤翔府时天又下起大雪。

中原之地气候与江南大为不同,北方冬日的严寒钻心蚀骨,宋疏妍与崔妈妈坠儿一同坐在车里,即便面前就摆着烧热的炭盆也还是冷得四肢僵紧,车外雨雪交加,令人越发感到自己之于天地造化的渺小。

崔妈妈一直为宋疏妍搓着手,时不时还要为她紧紧身上的披风,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说:“翻过前面那座山便可瞧见长安城了,等到了宋府老奴定让人去为小姐做件暖和的小袄——还有披风,也要做厚实些的!”

“不止呢,到府头件事该是好生泡个热汤,”一旁与宋疏妍年纪相仿的丫头坠儿也接了口,一边说还一边打哆嗦,“去年厨房做的黄耆羊肉也该来上一碗,热乎乎的能救命!”

她是发了馋、巴不得马车立刻停在宋府门前,宋疏妍的心却还留在钱塘,也不知此刻外祖母是否已经睡下了、舅母又是否按时为她煎了药;踌躇间又听坐在车外同车夫一起赶车的成颂问:“小姐,天已黑了,咱们是连夜赶路还是在驿馆稍歇一晚?”

那日已是十一月初八,若连夜赶路则可九日达长安,回府后还有两日的余裕为继母生辰筹备贺礼,再晚恐怕就有些匆忙了;宋疏妍沉吟片刻,隔着车帘答:“若不为难还是加紧些回去吧,以免再生事端。”

成颂应了一声,马车便继续冒雪向山中行去,奈何积雪甚厚道路难行、途中有不少颠簸,崔妈妈是有些恼了,朝着外面喊:“驾得稳些——仔细莫要磕着小姐——”

哪料话音刚落车便更剧烈地一震,坠儿在旁未及惊呼,头已“砰”的一声撞上了车牖;宋疏妍亦险些被翻倒的炭盆燎了裙裾,被崔妈妈扶稳后方有些急切地问外头:“出了何事?”

成颂连连告罪,说是山路坎坷车轮陷进了泥里,请小姐在车内稍坐、他和车夫一同试着把车拖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疏妍答了一声“好”,接着便听外头传来车夫扬鞭抽打马匹的声音,马不断哀叫粗喘,伴着车身持续的震动颇让人感到些许不安;半晌过去却仍停在原地,后面推车的成颂已是气喘吁吁,崔妈妈一看不行便要拉着坠儿一同下去帮忙,又回身拦住欲一并起身的宋疏妍,说:“小姐便在车上坐着吧,外头大寒您可受不住,有咱们几个也就够了……”

——可惜却不然。

山路极是泥泞,化去的雨雪搅着污泥将车轮深深拖在坑底,外头冰天雪地,一个小厮并上两个丫头婆子又能使上什么力?宋疏妍坐在车里,隐约听到坠儿又低叫了一声、或许是脚底打滑摔进了雪里,于是再也坐不住,起身便要撩开帘子下车。

——便是在此时听到了阵阵骏马的长嘶。

那时她还不识他的马,闻名天下的神驹濯缨正如踏雪之飞鸿,清越的嘶鸣在空旷的雪夜显得异常清晰,风起时她在车帘摇曳间从缝隙里窥得一点模糊的踪影,黑色的骏马异常高大雄健,而那个高踞于马上的男子却只以背影示人、令她看不清他的脸。

“公子——”

她在车内听到崔妈妈急切又歉疚地唤。

“雪路难行,这车轮在泥里陷得深——有劳尊驾,可否搭把手?”

他们是真正的萍水相逢、彼此连面都不曾见过,宋疏妍心道崔妈妈这口开得不妥当,毕竟此地距西都已不过百里,往来之人身份多半贵重,万一冲撞难免会给家中带去麻烦,稍后又听那人身边的随侍低声道:“公子,主君那边……”

语气颇为匆忙,似是还有要事在身。

她垂下眼睛,暗想还是先行致歉为宜,开口前却先听到一阵簌簌的声响,像是那人下马步雪走到了车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举手之劳,”他的答复透过窗牖低低传进宋疏妍耳里,“此事女眷亦不便过手,请让一让吧。”

声音极清淡,正似此刻车外飘飞的霜雪,冷清之外却还有些许余温,令人无端想起诗中所记的绿蚁新醅酒;她略一晃神,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车子便猛然一震,是他和他的随侍从后抬起了车下的横木,比方才成颂他们三人折腾半晌有力得多。

前头的车夫也极有眼力,瞅准机会又狠狠抽打马背让它向前拖拽,那马连连痛叫,短暂僵持过后车尾忽而向上一起——竟果真从泥坑里脱出了身。

众人不及欢喜,那畜牲却似受了惊,吃痛之下竟要挣脱车夫手中的缰绳,骇得他在车外大喊:“小姐,快下车——下车——”

宋疏妍不知车外变故,却已被这番剧烈的颠簸摔下了车座,动荡中伸手紧紧扒住车牖想站起来,却亦有些使不上力;惊惶之下又闻一阵马嘶,被风吹起的车帘外出现了那陌生男子的背影,他正紧紧拉着惊马的缰绳,一双有力的手青筋暴起,依稀还带着方才抬车时沾上的污泥。

只是极匆忙的一瞬,很快车帘便又垂坠而下遮住了她的视线,与此同时那拉车的马也渐渐平静下来,车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小姐可有受伤?”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与她仅仅一帘之隔,她忽生出几分赧意,答复时便慢了一些,那人也不催促、只恪守礼节留在帘外,直到她回:“……一切安好,多谢公子。”

他应了一声,身影从车帘前消失了,过一会儿又经过她的窗牖——北地的男子十分高大、将那一地的雪光都遮去了大半,声音却似寒枝抖落的碎雪,又与她说:“马已受惊,恐不便再走夜路,此地向前再无驿馆,小姐还是命人折返山下休整一夜再行赶路为好。”

此一句叮嘱颇为寡淡,恰似那个业已熄灭的火盆,明明并未烧着明火、却有令人触之难忘的余温;宋疏妍心中感激、也应了一声,那人便不再停留驻足——她听到他让随侍牵来他的马,离去时窗外又传来良驹与劣马截然不同的清越嘶鸣声,继而蹄声渐渐缥缈、似已去得远了。

她在声息平静后才轻轻推开窗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在一片雪虐风饕中看到一点墨迹般渐渐淡去的背影。

第8章

因途中生了这样一桩变故,宋疏妍一行安抵西都便是两日后的事了。

那正是长安乃至整个大周最为繁华安定的一年。

八月里惠宗东巡方毕,因钟贵妃偏爱东都而在洛水之畔盘桓三月之久,其间为之耗费万金修筑宫室,兴尽才归;西都却未因天子冷落而有丝毫衰败之相,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实是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帝王州。

行至巍峨肃穆的延兴门下,彼处早有宋府的家仆在城门前静候,初时见了宋疏妍的马车还不敢认,非等她掀开帘子露了脸才匆匆上前问了一声“四小姐安”;崔妈妈和坠儿下去同他们打过招呼,为首那人便接着在车外道:“四小姐请随我等先行回府,主君与主母早盼望多时了。”

这话说得客气却不老实,宋疏妍只当听个响,在车内淡淡答了一声“好”。

说来金陵宋氏也是当世少有的高门。

祖上是书香门第,至宋疏妍曾祖父那一辈便多有子弟入仕,祖父宋礼曾任扬州刺史,后右迁至正三品太子詹事;后辈官运更盛,父亲宋澹今任正四品尚书左丞,叔父宋泊则任工部侍郎,俱还有升迁之机,家族已从金陵迁至长安久居,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望族。

宋府更见豪奢,约占一坊之地,崔妈妈坐在车里将窗推开一道缝,看出去时已能瞧见主君宋澹的续弦万氏身边那几个丫头婆子站在角门处等,脸立刻拉得老长,骂:“黑心的东西,竟让我家小姐自角门入府——主君也真是糊涂了,莫非忘了您是他嫡出的女儿!”

“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个体面好听的字跟了宋疏妍一生,可其实自母亲亡故后便再没有了意义,她并未接话,只轻轻拍了拍崔妈妈的手,又无声对她摇了摇头。

马车徐徐停稳,角门外的侍女仆从遂纷纷上前迎候,坠儿得了示下仔仔细细为她家小姐理起袖边领口、以期看上去更为端庄得体;宋疏妍自己也又抚了抚晨间刚刚梳过的鬓发,确保无一丝凌乱才在成颂的搀扶下下了车。

外面大雪未化寒意袭人,领头来迎她的则是继母万氏身边的大丫头束墨,兴许因在主母跟前颇为得脸、待宋疏妍这等从钱塘来的“嫡出”小姐便没有旁人那么热络,只规矩地行了个礼,话也没有几句,又道:“请四小姐随奴婢进门。”

豪族高门,自是仆役如云画栋飞甍。

宋疏妍的母族乔氏算来也是钱塘富户,外祖父是江南茶商、多年经营也积下不少钱财,却终归远不及宋氏这般的琼府金穴,自角门入正堂,单是垂花门都不知过了几重,穿堂过后又过游廊,终于可以窥见那丹楹刻桷的雅言堂了。

屋里十分热闹,宋疏妍绕过插屏前便听得笑声满堂,依稀是她的某位姐姐正同长辈撒娇、说要多些零花去为母亲备生辰贺礼。

“你这小滑头,”主母万氏的笑声十分慈爱,“回回都说是为了我,实则哪次拿钱不是花在自己头上?可不见有多少孝心。”

一句调侃引出许多痴缠,小女儿的埋怨又引得众人发笑,父亲似乎也在的,故作严肃地训了一句“贯会惹你母亲生气”,实则字字都带着怜爱,可不教人害怕。

宋疏妍沉默地跟着束墨绕过插屏,听一旁的婆子朝堂上报了一句“四小姐回来了”,紧接着屋内笑声便是一顿、像是被不速之客打断一般突兀,她只当作不曾察觉,低眉敛目地走到堂前。

屋外大雪天寒,屋内倒是炭火很足,她的手心生了几分汗意,抬头时还是当先瞧见自己的父亲——那年宋澹尚未执掌宋氏,气韵也不如数年后凌厉,他少年时在金陵便有芝兰玉树的美名,如今年逾不惑依然显得风度翩翩,此刻正有些生疏地看着自己一年未曾谋面的女儿,似乎也有几分亲近之意,但生涩之感却是更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父亲,母亲,”宋疏妍规规矩矩地对长辈们行礼,“女儿回来了。”

她父亲还在打量她、半晌未曾答话,与他并肩而坐的继母万氏见状却笑了一声,对宋澹道:“怎么不叫疏妍起来?赶了大半月的路,孩子都该累坏了。”

继母万氏也是江南出身,母族在扬州是一等一的名门,宋澹的父亲宋礼在扬州做刺史时曾与她家结下厚谊,后来也正因此成就了一桩姻缘;她是贵女出身,仪态谈吐自然都是好的,只是生得并不算美,颧骨很高,脸颊微微凹陷,一双不大的眼睛眼尾又向下耷着,瞧着让人不甚舒服。

宋澹这才回过神,看着站在堂下的女儿道:“为父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你了……一路舟车确然辛苦,快,快坐。”

宋疏妍一拜后答“是”,侧身时眼睛在堂内极快地扫了一周,见只有庶母吴氏和她的女儿下首有一个空位,遂在崔妈妈和坠儿的陪同下走过去落座。

“此次北上可还顺遂?”父亲又问起来,语气显得颇为关切,“你舅父来信说有位同僚一路护送,当还安稳吧?”

宋疏妍答一切都好,只是那位世叔遇事尚在商州停留,宋澹点点头,又说:“待入了长安便请他来见我吧。”

这是要答谢的意思,一来表示对她舅父的敬意,二来也表示对她这个女儿的关爱,她很懂事地领情,又起身对父亲拜了拜。

宋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继续问:“你外祖母可好?身子还硬朗么?”

其实已不太好了,尤其在外祖父病故后更因心伤而每况愈下,但宋疏妍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当真在乎自己曾经的岳母是否安泰,否则这些年也不会一次都没有亲自去钱塘探望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是头痛的旧疾,许多年了都不见好,”她安静地答,“冬日更难捱些,恐怕要遭些罪。”

宋澹点点头,摆明是听过了又未入心,只说要派人送些名贵的药材回江南,宋疏妍又欠身表达了一番感激。

然后便没话说了,一年未见的女儿也就这么几桩事值得关心,堂上冷落下来,明明比方才多出一个人、话却远没有方才多;万氏在旁默默地瞧着,心情似乎颇为愉悦,主动招呼宋疏妍道:“疏妍该有许久不曾见过你几个姐姐了,当有许多体己话可说。”

宋氏长房一脉共有二子四女。

宋疏妍的母亲乔氏本是宋澹的正妻,难产亡故后原本的贵妾万氏被扶正,她共育有一子二女,便是长子宋明卓,长女宋疏影,三女宋疏浅;另有一妾室吴氏也在宋澹身边服侍多年,育有一子一女,便是次子宋明真和次女宋疏清。

宋疏妍进门时已看过一遍,家中两位兄长皆不在堂上,长姐更是几年前就已出嫁不在娘家,如今只有二姐姐宋疏清和三姐姐宋疏浅一并坐在席间,她便起身一一同她们问了好;二姐姐宋疏清生得更高挑,面若银盘颇为圆润,三姐姐宋疏浅只比她大半岁,容颜姣好体态婀娜、倒不像她母亲那般骨相平平,一双细眉似乎总是微微挑着,看上去有些矜高。

“四妹妹如今是出落得越发漂亮了,”二姐姐宋疏清亲热地拉住了她的手,与此同时三姐姐宋疏浅已不冷不热地坐在了一边,“去岁见你还是半大孩子模样,怎料今年就成了窈窕淑女——真该叫二哥哥回来瞧瞧,他是一直念着你,隔三差五便要往钱塘去信!”

相较于继母和她所出的几位哥哥姐姐,宋疏妍同庶母一房的关系更亲厚些,或许是因在她五岁被接去外祖父母身边前曾养在她屋里,是以与宋明真和宋疏清都更熟稔;二哥宋明真的确待她最好,一年中通信要有十数封,还会时不时寄与她些长安的新鲜物什。

宋疏妍的兴致高了些,真正生出了几分关心,遂由二姐姐拉着自己的手问:“不知两位兄长去了何处?怎么不见他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话音刚落,雅言堂外便传来一声爽朗的笑,道:“也算你有良心,尚没忘了问你二哥。”

第9章

她闻声回头一看,果然瞧见自插屏后转进两个男子,一个年长而稍矮,同万氏一般颧骨颇高,乃是她时年二十四岁的长兄宋明卓;另一个更高些,一身银色锦袍剑眉星目,乃是她时年十九岁的次兄宋明真。

“大哥哥,二哥哥。”

宋疏妍起身同两位兄长见礼,一双杏目在见到二哥时微微亮起,露出自离开钱塘北上后的第一丝笑。

“净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坐在一旁的吴氏笑着打趣次子,“你四妹妹明明问的是两位兄长,谁单问起你了?”

这是暗帮宋疏妍说话,怕她因与自己这房表现得太亲近而开罪万氏,宋疏妍小小年纪也明白世故,不着痕迹地对庶母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宋明真一个男子可瞧不明白这些细枝末节,只笑道:“好,她一碗水端得平,偏我疼她疼得紧——西市新鲜的樱桃饆饠,专为你买的。”

说着便将手中提的点心递与宋疏妍,留在一旁的同母妹妹抱怨哥哥偏心。

坐在上首的宋澹见孩子之间嬉戏笑闹心情也颇为愉悦,难得起了逗趣的心思,同调侃次子道:“既如此念着你四妹妹,今日又怎么回得这样迟?怕还是爱游猎更多些。”

“父亲莫要冤枉我,”宋明真笑着对父亲拱手,“原本过午就要回的,谁料今日钟济也来了,一群人同他寒暄耗去许多工夫,我与大哥也不方便先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钟济?”宋澹挑挑眉,神情微微一凝,“可是两镇节度使钟曷家的公子?”

“正是,”一旁的长子宋明卓接了口,“听闻钟侍郎亦奉召回了长安,将在西都贺新岁。”

“钟”。

这可是当今朝内最值得一说的姓氏。

陇右钟氏原非显赫高门,祖上还有胡人血统,奈何却出了一位盛宠不衰的贵妃,自瑞贤三年入宫后便被当今陛下捧在心尖儿上,早已压过皇后的风头;她还为陛下诞下过两位皇子,年幼的五殿下卫镇幼年不幸夭折,年长的二殿下卫铮却是惠宗最为宠信的儿子,钟氏满门亦在贵妃荫蔽下平步青云,兄长钟曷而今被封河西、陇右两镇节度使,手握十二万兵马,正可谓大权在握风光无两。

“可见到了他家女眷?”万氏眼前一亮,耷拉的眼尾似也挑高了些,“此前不知钟氏已归长安、还未曾给他们送过邀帖,真是失礼。”

她说的正是自己明日的生辰宴,欲同陇右钟氏也走得近些,宋明卓却答:“只见到了钟小参军,府中女眷并未一同出行。”

万氏有些遗憾,转而又想打发人去钟府拜会,宋澹伸手拦了、看神情似还颇有些疑虑,当场却并未当着儿女们的面说太多,只转而道:“疏妍奔波半月有余,当也累了——今日便早些回房歇息,有什么短缺的尽可同你母亲去说。”

宋疏妍不知父亲说这话是不是有意避着自己、心头微微一刺,但终归也没多说什么,只再拜道:“谢父亲体恤。”

她的院子在雅言堂西侧,名字是自己取的,拟作“平芜馆”。

不大的地方,院子约不过三丈见方,墙角架了一座小秋千,房内以一架四扇屏风区隔内外,间里除去一张长案便只剩个三面围合的檀木床、再并一个有些旧迹的顶箱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年中她只有月余住在此处,平时只有两个粗使丫头内外打理,她们贯会糊弄人,房里各式器皿落了厚厚一层灰也当瞧不见,还得坠儿这个大丫头亲自撸起袖子擦洗,脾气一向不好的崔妈妈有心要沉下气来打骂几句立立威风,又恐招惹是非得罪主母最后反让自家小姐遭罪,于是终归憋着没发里外里受气。

宋疏妍也在亲自收拾书案,还意外翻拣出几张去岁临摹的旧画,那时她刚学丹青不久、一幅墨竹图也临得歪歪扭扭;正莞尔,忽听院子里传来些许动静,推开窗子探头一看,果然是她二哥来了,正穿过拱形的石门往里走,一进门便对那两个粗使丫头撂了脸,申斥:“提前半月便说你们小姐要回,怎么今日院子里还乱得没个章法?她性子柔和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就可以下犯上欺负她了?”

一番发作骇得两个丫头白着脸下跪告罪,一旁的崔妈妈和坠儿则是志得意满,宋疏妍留在屋里,心想出去拦了是下了二哥脸面,出去不拦又会显得她狐假虎威,索性就没出门掺合;过一会儿宋明真进了屋,一进来就说:“你这屋里的人未免太过惫懒,合该好好给她们立立规矩。”

宋疏妍没立刻接话,只先请他坐,招过坠儿上了茶后又端出方才宋明真在堂上给她的樱桃饆饠,玩笑道:“二哥哥算盘打得精,说是给我买茶果,实则还不是让我用这个招待你?”

“刚还说你有良心,没想到竟走了眼,”宋明真笑骂,“这一年在哪里学的油嘴滑舌?全用来气我。”

宋疏妍弯起眼睛笑起来,小女儿家真心欢喜的模样看上去更惹人怜,只是她笑得不多,没过一会儿眉目又淡了,添茶的工夫轻轻向屋外扫一眼,是在看那两个刚挨了训斥的丫头,转过头来声音更轻,说:“我并不在府中久居,于她们也不算正经的主人家,二哥哥不必为我惹嫡母不快。”

她清楚的,其实次兄在家中的处境也颇为微妙。

他的生母吴氏出身平平,当初只是因为宋疏妍的母亲乔氏迟迟无法生育才被以“好生养”的名目纳进房里,身为庶子本就多些艰辛;遑论他又素来不喜读书、一心要应武举,比不得长兄二十一岁中文举的本事,在宋氏这样的书香门第就更显尴尬,平日里没少受父亲叱责。

如今嫡母万氏本就在内宅说一不二,给谁一个软钉子都是够受,左右她并非常年住在家中,有些小事忍一忍就过了,没必要谁为她出头惹得一身麻烦。

宋明真也晓得她的心思,更知她自小就是这样看得开忍得下,却反问:“你怎么就不算‘正经的主人家’、难道还当自己是客人?终有一日你要回到这里,总不兴真在钱塘过一辈子。”

“至于嫡母,”他轻哼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幼时也就罢了,如今你我都已成人,她又能掀出什么浪来?遑论开春之后便是武举,左不过我高中之后再同她计较,封了将军带你和疏清出去风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是逗趣的话,可却听得出他是真心拿她当妹妹看,宋疏妍心中感动,笑更带着三分软,口中只说:“那也不能太张扬……面上总要过得去。”

“你么,正是做表面功夫的一把好手,”她二哥哥伸手点点她的眉心,“实则我也知你不必我护着,自己就有办法过得安宁。”

“那也不是,”宋疏妍又笑笑,眼睛一转,忽而显出几分活泼,“总有些事要二哥哥帮我,今晚便有一桩。”

宋明真挑挑眉、问是什么,一旁的坠儿听了抿嘴直笑,抢话说:“我家小姐是要央二公子陪着去东市呢,明日主母便要做礼,小姐还不曾备妥礼物。”

一听是要为万氏奔走、宋明真的兴致立马就败了,当即摆摆手道:“我当是什么,如此小事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打发人去就是了,赶路半月你也不嫌疲累。”

其实宋疏妍也并非什么都没准备,还是从钱塘带来了一些风物特产,只是怕太过简单登不上台面、这才要再去备个厚的撑场面;可她能有几个钱?外祖母统共不过给了三五十两,这些日子还要打点下人,可不够花。

坠儿心疼得紧,趁机又替她家小姐敲起竹杠,对宋明真说:“打发人去倒不难、坠儿便能代劳,只是这银钱……”

宋明真一愣,接着失笑,心知自己是遇上了讹人的,当即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宋疏妍又笑起来,哄得他更没脾气,最后只好边掏钱边说:“你们主仆二人今年是一个坏过一个,可见女子十四是个坎儿,此前再招人疼过后也要讨人厌的……”

坠儿可不管,赶紧捂着嘴把钱收了,一边作揖一边甜甜地说“二公子万福”,又殷勤地给添了好几回茶才把人送走,回来以后又十分感慨地对自家小姐说:“二公子真是世上顶顶好的人,也不知往后哪家小姐会有这样好的福气做他的妻子……”

宋疏妍闻言一笑,反问:“怎么,由人骗钱便是顶好了?”

“不止呢,”坠儿的眼睛亮亮的,“二公子还生得俊——是坠儿见过最俊的公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说到这里忽而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改口:“不对不对,是第二俊——比前两日在山里帮咱们抬车的公子还是差那么一些!”

那个人……

宋疏妍一愣,眼中却浮现不出那个男子的模样,忆及那夜只能想起窗外呼啸的风雪以及一片萧索中骏马清越的嘶鸣,再细些也就是他那双沾染了泥土与雪水的手,窗牖缝隙间偶尔闪过的背影那样模糊,全教人看不清。

——原来竟是个很英俊的男子么?

宋疏妍淡淡一笑,心中只慨叹这萍水相逢因缘的单薄,口中淡淡应了一句“是么”,接着便转身回内间收拾书案去了。

第10章

次日宋府果然十分热闹。

宋氏虽兴于金陵,但在长安也已有两代经营,宋澹与宋泊两兄弟皆乃朝廷重臣,西都城中的名门贵胄少不得都要给些面子;他家主母办生辰礼不过是个由头,本意只在借此与各家走动,男子们去谈他们的国家大事,女眷们亦有自己的正经事要办,正是各得其所。

辰时贵客尚未登门,家中儿女便先行入雅言堂拜了母亲,万氏今日神清气爽,瞧着连眼睛都睁得比平日大些,笑盈盈地坐在堂上受了孩子们的礼,最宠爱的还是自己尚未出阁的次女宋疏浅,拿着她捧来的一对金宝琵琶耳坠来回端详,直说人孝顺。

“母亲可不知我为了挑这份礼花了多少心思,”宋疏浅亦依偎在母亲身边娇气地邀功,“相看了好几日,金累丝镶玉蝶的太土气,玉制的又太清寡——还是这对最好,衬母亲的气色。”

万氏被她哄得一直笑,大约欢喜都在亲儿女身上用尽了,待轮到宋疏妍她们便没剩多少好兴致,无论收了宋明真宋疏清兄妹送的玉如意还是宋疏妍送的青铜鎏金梳神情都只是淡淡的,略夸赞几句便让他们各自下去、莫耽误了稍后迎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外男与女眷不可同席,宋疏妍便同主母和两位姐姐一起向后园去了;行至葳蕤堂,万氏领着宋疏浅去了席面打点,徒留宋疏妍和宋疏清在房中枯坐,半晌没个着落。

“主母这心偏得未免太厉害了些……”二姐姐宋疏清身边的丁妈妈似颇有几分不忿,一直小声抱怨着,“自来只管带亲生女儿去同别府女眷结交,哪管其他女儿的婚嫁之事?那三小姐才及笄几天,何至于如此着急?”

这是在替宋疏清不平,毕竟她比宋疏浅还大上八个月,如今亲事尚没有眉目、难免更着急些。

“快别说这些了,”宋疏清眉头皱起,回头剜了丁妈妈一眼,“仔细让人听了去,回头又惹出一番是非。”

丁妈妈告了罪、讪讪地住了嘴,宋疏清则颇有些尴尬地回头对宋疏妍一笑,说:“让妹妹看笑话了,真是不该。”

宋疏妍与吴氏这一房虽说更亲厚些,可自五岁离府后也不过是一年一见,此时不便把话接得太亲,只能说:“姐姐哪里话……”

宋疏清看她一眼,又叹了口气,说:“不过真要说起来,四妹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钱塘那边对你可有什么安排?”

她?

她今年不过十四岁,再过一季才到及笄之年,要说议亲倒还早;只是外祖母的确已为她操起了这份心,近几年如此迫切地要把她往长安送,想来也有一半是为了这个。

“……还不曾。”她有些回避地答。

“也该早做打算了,至少该去央一央父亲,”宋疏清又是一叹,“你的亲事比我的更难办些,毕竟是嫡女出身……而主母又偏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说得可不巧,尤其一个“毕竟”更显出对她身份微妙的态度——宋疏妍的确是嫡女,可生母已然亡故、多年来又一直养在外祖家,比个庶出的又强在哪里?反倒是更不好办,低嫁了辱没宋氏门庭,高嫁了又必然会为万氏所不容,上下为难。

这厢她轻飘飘地说、宋疏妍也就轻飘飘地听,唯独一旁的崔妈妈认了真,心说她家小姐真是苦命,好端端一个嫡出的名门贵女、却偏要在一个续弦手底下讨生活,倘若生母尚在又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

正不满,束墨又匆匆从葳蕤堂外而来,回禀说晋国公夫人近日染疾不便赴宴、是以今日方氏只有几个男子光临宋府,正在前院同主君叙话;宋疏妍她们尚不及反应,便见三姐姐宋疏浅兴冲冲地从席面上奔过来,十分急切地问:“贻之哥哥呢?他来了么?”

主母万氏历来教子有方,或许因乔氏在时自己曾委屈做过妾,扶正之后便越发讲究排场体面,她生养的一子二女皆规行矩步温文尔雅,便是其中年纪最小性子最活泼的宋疏浅也一直极有嫡女之风,像此刻这般耐不住性子的模样还是头回见、连一向高挑着的眉都有些松弛了,令宋疏妍微微侧目。

“奴婢未见世子,”束墨有些为难地答,“只瞧见国公府长房那几位来了……”

宋疏妍在一旁瞧得真,束墨话音刚落她三姐姐的脸便垮了,扭回头去寻她母亲,万氏似也有些遗憾,可当着旁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拍拍女儿的手,又哄她一同去席面上见客。

她们在时宋疏清一语不发,等人走了便捂嘴一笑,同宋疏妍耳语:“看来看去,原来那也是个难嫁的——心气眼眶都如此高,哪还能事事如意?”

的确高。

宋疏妍虽自幼养在江南,可也深知这个“方”字在大周分量几何——谁人不知颍川方氏煊赫之名?祖上曾有从龙定鼎之功,数代而下皆是权倾朝野的封疆大吏,堪称当世第一名门;那位将要袭爵的国公世子她亦曾有所耳闻,方献亭字贻之,当初十七岁应武举摘魁首,后任南衙十六卫上将军,亦是盛名在外天下皆知。

原来三姐姐是想嫁与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宋氏虽也是名门,却仍与颍川方氏有高下之别,若真要结亲、嫁给那旁支几房倒还可能,若是冲着那位世子,恐怕就……

宋疏妍心中想得明白,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外祖父生前一直这样教导她,藏得住心事才能保得稳太平;她二姐姐看她神色茫然、仿佛竟对颍川方氏一无所知,遂对这自小远离长安的妹妹又多出几分怜悯,继而细细给她拆解晋国公府背后的诸多门道,一连费去若干口舌。

前院男子们的宴席就更热闹。

方氏之人无论行至何处都是众人争相讨好的对象,即便今日来的并非国公和世子本尊,长房那几位公子身边亦不缺人追捧;宋澹的嫡长子宋明卓便很殷勤,一直同方云崇方云诲两兄弟走得很近,可惜他是文举出身、与将门子弟也聊不到一处,倒不如他的庶弟宋明真与他们来得投机。

“今日怎么不见三哥?”

宋明真端着酒盏谈笑,似与方氏之人十分熟稔。

“你还不知三哥么?”时年十七岁的方云诲答得也溜,“数月前奉旨去了河北道,前日才回长安,今日又被太子叫进宫里,终日没个闲。”

宋明真“啧”了一声,似是有些慨叹,方云诲看他一眼、忽而嘿嘿一笑,调侃:“你莫不是还在惦记着让我三哥教你使枪?武举将至,慌了?”

“我慌?”宋明真闻言大为光火,眉头立刻皱成一团,“笑话,我宋子邱什么场面没见过,便是武举也是第二回应了,怕什么?”

“再者说那怎么能算是‘教’呢?切磋而已,各有所得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方云诲听了又笑、直说他宋二脸皮厚过城墙拐,还转头对他长兄方云崇说:“大哥,你可听清这人说的了?回去我学给三哥听时你可要给我作证,没往他宋二身上泼一滴脏水!”

时年二十七岁的方云崇那时早已娶妻生子、自不会跟这些小的闹在一处,当时只笑着随意应了一句,又温声同宋明真道:“子邱学艺已精,贻之也说你明年必定能中,还是不必太紧张。”

这句“紧张”跟“慌”全然是一个意思,只是方大公子一向与人为善、跟那猴子样的方四大不相同,宋明真想了想还是没还嘴,只老实地应了一句“多谢”。

宋明卓在一旁插不上话、神情难免有几分尴尬,看宋明真的眼神亦有些许微妙、大概是暗恼这庶出的弟弟不懂分寸令他脸上有些无光;暗流汹涌之时府门外又传来一阵响动,众人回头去看,竟瞧见两镇节度使钟曷家的公子钟济被宋府下人引进了门,立时哗然。

这……

这宋氏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怎么竟敢把方氏和钟氏凑在一起,如今这两家可是……

一念尚未动完,原本还在同人谈笑的方云诲已然沉了脸,死盯着那一身天青锦袍泰然入府的钟小参军看,又转头沉声对宋明卓道:“贵府好玲珑的做派,既给方氏送了邀帖,又一并请了这位同席。”

宋明卓似乎也没料到今日会见着钟家这尊大佛,此时一遇方云诲诘问人也是一愣,又立刻解释:“四公子莫恼,这、这……”

方云诲却无心细听,径直冷哼了一声、声音大得周围几丈都听得见;一旁的方云崇亦神色不愉,只是他礼数更周全些、并未当场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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