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秋老虎歇斯底里的挥霍着余下不多的时光。
宽敞的官路被高温炙烤出道道缝隙,飞扬的尘土随着车队的经过,扬得老高。
柳福儿张着嘴,好似狂奔万米的老狗,支着胳膊,撑着车板,哈哈吐着热气,间或朝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领队翻了个白眼。
车队想要抓紧时间赶路,这她也能理解。
但也不能把人不当人使。
说好的供饭,就是张硬得砸死人的胡饼。
路过水源,没等他们喝上一口,领队就带着护卫把马牵过去,等到轮到他们,那水比泥水还浑三分,让人根本没法入口。
到现在就连休息也成奢望。
走在她前面的孟大听她抱怨,笑着递个水囊过去。
柳福儿扒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温温又带着些土腥味的水直冲喉咙,但在此时,她只品出其中的甜润。
那些什么打着天然水、自然水,种种标签的水,跟这水一比,真是弱爆了。
这才是真真正正,天然,无污染的好水。
肚子晃荡着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柳福儿精神一振。
借着还水囊的机会,她小声道:“孟大叔,你说,他们真能给咱们一天一百大钱?”
以她才刚穿越两天的经验,一百个大钱还真是不少,起码能买一百个胡饼,没准还能多绕两三个做添头。
从这里到淮南起码能走个三五天,这么一算,押这一趟粮就够她大半年的胡饼钱。
孟大听出她话里的不信任,顿时笑了。
“能呢,淮南道徐家,名号可是响当当,人家能赖咱们这点小钱?”
柳儿福呵呵干笑,心说为富要是都仁厚,那就没有熬白了头的白毛女和半夜鸡叫的周扒皮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过孟大你能这么说了,想来徐家的名号还算不错,应该不会为了这么点钱砸了招牌。
她揉揉酸痛的腿肚,默默打气,为了胡饼,为了生存,咬咬牙,再坚持几天。
车队缓慢的往前走着,因为押运粮草太多,车子重,没法走快。
如柳福儿这样招来的临时工都只能跟在车旁押车。
又走了差不多三个时辰,似孟大这等常年干劳力的也开始扛不住了。
更别提自小生长言论自由国度,平常腿着只走家到公车站这点路程的柳福儿了。
孟大见她脸色白得厉害,腿哆嗦着往前踉跄,怕她真有个好歹,便趁着天色昏暗,把她半拖上骡车。
此时徐家的护卫也累了,根本不往后来,几个一早留在后面的也应付得跟着而已。
柳福儿探头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便艰难的抬起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脚,迟缓的缩成个团,背靠粮袋,舒服的叹气。
从前她只以为五星级宽敞大床,多塞几个弹簧的席梦思才是享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浮云啊,浮云。
在当下,只要能躺着不动,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天色越发沉了,队伍里逐渐多出一些声音,人毕竟不是骡马牲口,不可能一刻不休。
护卫们听到大家都在嘀咕活不轻省,不如趁着走得不远,转头回城的话头,忙赶去禀告。
领队冷着脸,轻蔑道:“想走可以,一人交三百钱人头费。”
护卫把话传下去。
本来还只是心里不满的众人顿时哗然。
有血气方刚的,立时捏起拳头,怒声道:“我们不交呢?”
护卫冷笑一声,锵的一声,拔出腰里的佩刀,。
森冷的刀锋在皓白的月光里闪烁着厉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人顿时一静。
护卫轻蔑斜了眼,大步走开。
众人气得不行,却又摄于护卫武力强大,只能忍气吞声。
随着骡车晃悠迷糊一觉的柳福儿被吵醒。
她抻着脖子,却看不清远处的情景,便问孟大。
孟大松开拉着儿子孟三郎的手,把原委讲给她听。
柳福儿呵呵了。
这是遇到赖账的了。
孟三郎年轻,受不得气,即便被阿耶压下,也还很是不服。
孟大低斥他:“咱们的过所都在人家手里掐着,要是人家把东西毁了,咱们回去还能说得清吗?你难道要做黑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三郎被呵斥得蔫了,小声道:“那他们也太欺负了。”
“你给我闭嘴,”孟大低斥
柳福儿左右瞧这对父子,笑得有点贼,“我有个主意,你们可要听?”
孟大和孟三郎都望向了她。
柳福儿从车上跳下来,去路边挑了两块带着尖角的小石子,回来塞给孟三,往车辕一使眼色。
孟三看看石子,心里狐疑。
这绳子坏了,换一根也就是屁大工夫。
这能顶什么呀?
柳福儿笑道:“法子我是出了,活我却没有本事干。要不要做,你说了算。”
孟三瞧着已走路蹒跚的阿耶,咬牙窜到车辕边,使了个巧劲就把石子塞了进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感觉身后不对,转过头,就看个半大的孩子正灼灼的看着他们。
她呲出一口白牙,没事人样的继续扶车。
车子吱呀的走着,没多会儿,便有一股绳子崩开。
孟大下意识的哎呦了下,柳福儿可不想自己受伤,忙让开一些。
又过两息,绳子翻着花的松散开。
孟大一个抢步过去,拉住车辕的同时把石子拨弄到地上。
“大人,这车绳子断了,怕是走不成了。”
护卫过来仔细查验一番,的确是磨断了,便让那车出列,收拾好了再行跟上。
孟大弓着腰,陪着笑脸,把骡车赶去一旁维修。
柳福儿站在路边抻着腰,转过脸,看到孟三也在望逐渐走远的车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多会儿,又有一辆车停在了路边。
柳福儿认出,正是那小子押车的那辆。
她挑了下眉,心说这小子眼神好使,胆子也不小。
孟大手脚麻利,在护卫的监督下,没多会儿便换好了缰绳。
几人赶着车,一同去追车队。
不想才刚到同样也出问题的车子跟前,就有人来报,公子吩咐安营歇息。
护卫招呼着走到一处,两辆护车的也聚拢在一处,迟缓的回归大部队。
运粮的车子都是围成个圈排着的,孟大和另一车夫把车很有技巧的塞了进去。
孟三难掩心中兴奋,柳福儿很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忙拖他进了里面的圈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此时圈里已经收拾平整,跟柳福儿一样临时雇佣来的汉子们和护卫们泾渭分明的坐在火堆边。
汉子们就着火,干啃胡饼,护卫们好些,还能就这些肉干。
柳福儿扯着蒙在,找了个人不太多的火堆边坐下。
孟三郎心里有疑惑,想要发问。
柳福儿抽出根细木棍,递给他。
孟三郎很自觉,把外面树皮剥干净,顺手又把逆着的倒刺剃了。
柳福儿掏出早前藏着的胡饼。
孟三郎就穿在树枝上,就火烤酥。
柳福儿掰了一半,余下的示意留给他。
孟三郎咧嘴一笑,就着树枝,咬了口胡饼,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柳福儿一噎,盯着他手上快速减少的胡饼,考虑这会儿去抢还晚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大从领队那里领了口粮过来,见儿子已经吃上,便把胡饼递给柳馥儿。
柳福儿这会儿已经差不多饱了,便把胡饼顺手塞进衣襟。
孟大觑了远处的护卫,笑呵呵的道:“小郎好手段,只靠几个石子就让所有人都好生歇息一晚。”
柳福儿儿笑了笑,不敢居功。
“大叔过誉了,不是我手段好,是这车队里有明白人。”
孟大疑惑的看她,显然没听懂。
柳福儿却没有想解释的想法,起身往一旁的空地去。
“大叔,我先去歇了,你吃好了也赶紧歇吧,明天还有的咱们累呢。”
孟大深看柳福儿一眼,慢慢咬着胡饼。
孟三郎伸了手,喜滋滋的道:“不怕,我又捡了好些。”
柳馥儿忙抬眼看看周围,见没人留意,赶忙把石子拍飞,“我劝你打消着念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啥,”孟三郎发问。
柳福儿揉着拍疼了的手掌,道:“明早那领队肯定把车子检查个遍,到时要出事,就会知道是咱们搞鬼。”
“你想想,三个破胡饼就要咱们一百大钱,一根上好的绳子得要咱们多少?”
“这趟活的钱都赔进去也还不够,”孟三郎对这些人印象极差,立刻如此答道。
柳福儿点头,伸握几下手指,斜了眼孟三郎毫无痛感的模样,蔫蔫卧倒了。
孟三不甘又无奈,却又无法,只能对着火堆翻来覆去的嘀咕“乞索儿,狗奴”。
柳福儿微笑,暗道这里的人还真是淳朴,要她来,起码把他祖宗十八代外带子孙十八代挨个问候个遍。
翌日,天还没亮,护卫们就吆喝着把人都赶起来。
领队绷着四方脸,带着护卫们,逐个检查车子,严令不论绳索是否磨损,全部换成新的。
孟家父子很是佩服柳福儿的先见之明,几乎都在嘀咕这个单薄的,风一吹就倒的小郎,脑瓜子倒是灵光得紧。
柳福儿看了眼从打昨晚就时不时瞄她一眼的瘦小孩子,道:“你要想白干这趟,就继续揣着石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小子极快的捂着鼓囊的胸口,拿眼去瞪她。
柳福儿笑了笑,非但不气,还与他搭话:“不过你要听我的,我敢保证他们中午还得让咱们歇歇。”
“当真?”
小子说话有些哑,像是喉咙不舒服发出的声音。
柳福儿点头:“不过这事有点险,我得先知道你身手怎么样。”
小子一拍胸脯,道:“大郎放心,打小我就上树爬墙,只有我不想,就没有我爬不上的。就是宵禁之后的坊墙门楼,我也是想上就上,南坊窜地鼠王二,可不是浪得虚名。”
柳福儿点头。
能躲过宵禁的巡查,身手总不会太差。
“看见那个平顶的车子了吗?”
她以眼神示意。
王二顺着看过去,点了下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把你捡的石子都塞去车轴里。”
“没问题,”车子的样子很是普通,他弄来的石子都很碎,足可以塞进去。
“只是我避不开这些人。”
柳福儿笑道:“你且过去,待会儿就有机会了。”
王二看她一眼,悄悄退入人群。
柳福儿理了理身上长袍,徐步往那辆齐头平顶罩着暗青色锦缎的马车走去。
“站住,”护卫手持佩刀,冷面以待。
“壮士饶命,”柳福儿像是被吓到了,两腿发软得厉害,往后退步时,她脚下左脚拌右脚,十分滑稽的栽倒。
暗褐色的泥土随着她的落地,飞扬得老高,柳福儿呛咳着,狼狈爬起。
待到她站定,她那张本就脏兮兮的小脸更是灰得厉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众护卫一呆之后,全都哄堂大笑。
柳福儿满脸涨红的起身,文绉绉的嘀咕,一边拍打灰尘。
秋日天气干燥,尘土经过拍打顿时浮动起来。
护卫被呛得一咳,忙掩着口鼻,眯着眼睛骂道:“你这贱奴,还不与我滚远些。”
柳福儿余光瞄见王二一闪便过去,她这才喏喏着狼狈跑开。
等到回到车边,王二朝她咧嘴一笑。
柳馥儿回了个笑,又摸摸隐隐作痛的屁股,悄悄呲牙。
一个平沙落雁式换个安逸的午休,这买卖有点不太上算。
车队重又上官道,一直保持步行最快的速度前行。
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柳福儿忽然感觉后脚跟火辣辣的疼,同时还有点发黏发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暗自咬牙,心知定是昨天就磨起的水泡破了。
她垫了下脚,试图以此来缓解疼痛,只是收效不大。
众目睽睽之下,只要她露出一丁点掩在布料之下的细皮嫩肉,她伪装的男儿就会不攻自破。
柳福儿捏了捏拳头,默念天将降大任必先玩命折腾,她得坚持,只有坚持住了,才能成功。
老天他老人家点中她一个三颗小红心级别的网店小老板加入穿越大军,定是有其深意。
虽说她醒来的地点有些诡异原主老爹的坟头,穿的也有点寒酸打着补丁摞补丁的麻布衣裳一身,但她好歹还个包袱,里面有两块让她暂时饿不死的胡饼外加原主亲爹书信一封。
柳福儿摸摸衣襟,那封找了人念过才知道写了什么的鬼画符,默道声抱歉。
他的女儿已经紧随他而去,而她,是独立自主,向往自由的柳福儿。
她绝不去梁家,死气白赖的送上门去给人家做媳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又走了小半刻,柳福儿实在坚持不住了。
她悄悄跟孟大打了个招呼,便退出路旁,打算处理下伤口。
不想王二悄没声的冒出来,道:“大郎,那车什么时候能坏?”
柳福儿正在脱袜子,听到他声音就在耳边,头发丝都竖了起来。
“你急什么,”她机警的将脱改为捻,硬把黏住皮肉的布丝扯开,“这才走多久?那车看着普通,可是它的轴承和车轮都比咱们粮车上的宽,一看就是经过特别加固的。我估计,起码还得再两个时辰才能彻底坏了。”
王二哦了声,老实了。
柳福儿揉了揉发麻的头皮,准备起身,不防看到他利落的解开腰带。
她往后一闪,戒备的问:“你想干什么?”
“撒尿啊,”王二答着,手里动作不停。
眼见他就要扯开腰带,柳福儿一下子蹦得老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扭过头,诧异看她。
柳福儿察觉自己反应过头,便皱着眉头,厌恶的道:“撒尿不去远点,溅我身上,看我能饶你。”
王二呵呵笑的别过身,转去另一边。
柳福儿也背过去,等听到淅沥的水声停了,便催道:“快着些,车队都走远了。”
“来了,”王二提着裤子,一溜小跑的过来。
柳福儿目不斜视的带着他,往前追撵。
没多会儿,两人来到车边,孟大呵呵笑扔了两张胡饼过来。
“前头发话了,说要歇过午时再走。”
柳福儿把胡饼掰成两半,一半拿在手里吃,一半照旧藏了起来。
队伍里的人都三三两两的下去官道两旁,或解手,或找个舒服的地方歇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绕着车队转悠一圈,见有人正在修车轴,不由动了动眉梢。
又趁旁人没有注意,赶紧回到自己押送的车边,靠着车轮子坐在阴影下。
王二巴巴凑到她跟前,也不说话,坐下来就抱着张胡饼生啃。
另一边,孟三也不甘示弱,赶忙抢占另一边。
柳福儿正在跟胡饼展开艰难的拉锯战,他这么一撞,饼瞬间呈抛物线状落在两步开外。
孟三一呆,眨巴不大的眼睛,小心的扭过脸,正好对上柳福儿凶狠目光。
“给,”他赔笑的把手里胡饼塞过去,手脚并用的闪去外面,把胡饼捡回来。
又小心的坐在柳福儿身边,随便怕打两下就张嘴一啃,轻松咬下个豁口。
柳福儿咧了下嘴,真心钦佩他牙好,胃口也好。
吃过午饭,柳福儿抓紧时间假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跑出去溜了一圈回来,道:“大郎,这下可坏了。”
柳福儿才刚迷糊着,闻言便睁开眼问:“什么坏了?”
王二道:“我刚才去看了,那些人把车辕都换了。这可怎么办?”
“那就走呗。”
柳福儿重又闭上眼,提点道:“这招啊,不能老用,那些人精着呢。”
王二见她没有出头的意思,泄气委顿了。
柳福儿笑着拍拍他,道:“这路还长,保不齐的就有什么意外,到时说不定还是咱们的机会呢。”
“怎么说?”王二重又精神振作。
柳福儿微翘眼皮,道:“他们这两天,一路的急赶,你没觉得不对劲?”
王二纠着眉头想了想,眼睛一亮,道:“他们赶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又道:“徐家在淮南赫赫有名,家里护卫成群。既然着急,为何不把自己人派来,一路疾行着回去?”
这回王二想不出来了,他老实的摇头。
柳福儿呵呵笑着,就是不肯揭开谜底。
王二耐性全失,扯着她道:“大郎,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孟三听了两人说话,探了脑袋来听。
柳福儿笑道:“我猜,大抵是徐家把人都派去别处,他们腾不出手,可又想把粮快些运回去,所以才以利诱着咱们这些杂鱼烂虾,弄了个表面功夫。”
“可他们这表面功夫是要给谁看呢?”
柳福儿再次循序善诱。
王二摇头。
“给贼匪呗,”孟三偷眼瞄了瞄周围,凑到两人跟前,小声的道:“我听说东桓那边,有个盐户带头闹事,搅得那边大乱呢,东桓可就离淮南不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的,”柳福儿来了精神,这是妥妥的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前奏啊。
“那后来呢?”
孟三摇头,“我是卖粮的时候听人说得,别的就不知道了。”
柳福儿咂了下嘴,暗道也是。
孟家父子都是卖力气的庄稼汉,能记住两句,多半也是当新鲜事听的。
至于这只车队,想来徐家是把兵力都用在防备盐户上头,所以才没人手运粮。
柳福儿看看明朗湛蓝的天际,忍了骂娘的冲动。
她碰了碰孟三和王二,低声道:“待会儿赶路,都把车赶去中间,千万别落下,也别冲去前边,知不知道?”
两人见她脸色凝重,都赶忙点头。
孟三迟疑道:“大郎啊,那伙贼人不会跑来这边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们听我的就是了,”柳馥儿道。
那些人会不会来,她不确定。
但古来造反闹事,头一个蔓延的就是流离失所,饿得眼睛都绿了的饥民。
当然,匪患也同样泛滥。
好在,徐家护卫装备精良,或许功夫也不错,可惜他们只会护粮,未必会管他们这些小卒子,凡事还是多想些才好。
歇过阳光最烈的时候,众人再度上路。
孟三和王二都依柳福儿所言,趁着旁人没留意,硬是把车塞去队伍中间。
孟三心里吊着,行走时,总喜欢左右四顾。
结果引来孟大的怒斥。
柳福儿就跟这个鲁直的少年道:“要是瞧着不对,你就把车一卸,躲去车底就是,保管不会有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三被瞧出心思,不好意思的挠头。
柳福儿笑笑,遥望前面影影绰绰的密林。
走在末尾的护卫打马向前,柳福儿侧开头,避过扬起的尘沙。
看来护卫们也都警觉了。
车队缓缓往密林中间劈开的小路行进。
柳福儿望着愈发深密的树林,精神紧绷。
终于前面传来一声大喝,接着有无数个人呼喝着从密林里冒出。
车队猛地一滞,紧接着便是一阵马嘶车摇的骚乱。
车夫吆喝着想把骡子安抚下来,其他人都缩着脑袋,蹲在地上,恨不能变成地上的一粒土。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孟大忙叫赶车的孟三郎,不想孟三郎反手解了绳索,一把拖父亲钻去车底。
柳福儿躲在车后,待到前面安静了,才探出脑袋张望。
只一眼,她就快速缩回脑袋。
好家伙,这帮土匪势力不小,乌泱泱的,好一大片。
前方经过短暂对峙,有护卫打马过去,对后面的人道:“留下五车粮食,继续上路。”
闻听这话,所有抱头哆嗦的人都喜极而泣。
护卫在旁,大家心也都安了,重又套车继续行进。
柳福儿边走边转着脑袋去打量那群急不可耐的奔向粮车的贼人,包括他们手里的武器。
刀、箭、短矛、木盾有,锄头、镰刀、菜刀、棍子、木头锤也不缺,有个哥儿们手里还攥着个大块瓦片,当做武器。
柳福儿咧嘴,这样也敢跑出来打劫?
偏偏徐家还答应给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馥儿偷望跟周扒皮不相上下的领队,他竟然连个屁都没放。
想来车里那人地位比领队要高出很多,让他不敢说话。
不过运点粮食,竟然派出这样的人,这让柳福儿紧张的同时也升起危机感。
这伙人应该不是土匪,或者说,他们不常做打劫行当。
乱世里,缺衣断食的饥民沦为流寇,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世道,对兵强马壮,人手充沛的大家族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相反的,他们还能趁机,汲取他人养分,壮大自己势力。
可对她这等贫贱小民而言,如今情景,便是灭顶之灾。
柳福儿立刻打消想法拿过所开溜的念头,转而考虑怎么才能留下,最好还是舒服的留下。
她左手捏着右手的食指,使力揉捏。
略有些发胀的刺痛刺激着她的神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片刻,她微微一笑,重又淡定起来。
一直紧跟着她的王二凑过来道:“大郎可是有主意了?”
柳福儿睨他道:“你倒是知道。”
“怎么干,你就吩咐吧,”王二很兴奋。
柳福儿道:“现在还不用,等我先去探探。”
说罢,她理理袖摆,努力清理好己身,才迈开大步,往前面那辆平顶马车行去。
护卫还没彻底缓解刚才的紧张,看到来人俱都拔出佩刀。
“好汉手下留情,仆是队里的苦力,并非歹人,”柳福儿忙退后两步,陪着笑脸。
“滚开,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靠她最近的护卫上前,支着肘狠狠拐向她胸口。
柳福儿身体一摆,一手勾着他的肘部,一手按着他的佩刀,脚下使力狠狠的命中他腿窝。
护卫闷哼一声,连反应都来不及就栽在地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放肆,”一瞬间,所有护卫都拔出佩刀,步步逼来。
“诸位好汉,仆并没有恶意,诸位且听我说上两句,”柳福儿忙抬起手,并高举头顶,表示服软。
护卫戒备上前,森冷的刀锋直逼她胸口。
车子还不急不缓的往前走着,眼见就走出半丈开外。
柳福儿提气,大声道:“时下纷乱,乱民时有流窜,此地距离淮南甚远,敢问贵人还有几车粮食可舍?”
车子悠悠慢下来,车帘被人挑起,一个扎着角的白面童儿探头望了眼,又缩了回去。
片刻,车内传来清朗的男音,“那郎君以为应当如何?”
柳福儿抿嘴瞪护卫。
护卫僵持片刻,就将佩刀入鞘,并侧开身,示意她可以自便。
柳福儿一勾嘴角,提步往车边去,接着挠头的机会,揉酥了半边的耳朵。
车帘半开,适才探头的童儿坐在窗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睃了一眼,只看到里面坐着个发束成冠的身影。
柳福儿拱手作揖,“小人柳大,见过徐家公子。”
那人微微侧头,笑问:“柳郎君,怎知我是徐家人?”
那人声音略低,却不沉,清而亮,好似溪水清流悠然与林间穿行。
柳福儿笑道:“而今这世道,粮食比金子都贵,能轻描淡写就让出几车粮食。除开徐家公子,试问谁还有此等魄力?”
那人似乎笑了下,声音淡淡,“还是说说你所为何来吧。”
柳福儿捏着手指,脚底用力抓地,努力按捺想要巴着窗户,以昔日舔屏男神的热情回答问题的冲动。
“自然是想为公子分忧,”她顿了下,略带挑衅的道:“只看公子敢不敢信,愿不愿用了。”
“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之事,至于愿不愿,”那人侧头,道:“且看你如何分忧了。”
柳福儿一笑,单刀直入:“公子花钱找我们这些杂鱼来,目的不就是想威慑小股贼匪,进而快速回到淮南吗?”
那人轻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显然,时局的乱象超出公子预期,如今流民四散到此等地步,公子怕是也没有想到吧?”
车里安静无比。
柳福儿浅笑,花脸猫样的小脸,带着淡然与洒脱,“我愿为公子解这烦忧。”
车内依然没有声音,童儿忽的将车帘放下,从车门钻出,施礼道:“郎君有请。”
柳福儿回了一礼,踩着雕花漆凳上了车。
车厢里光线昏暗得紧,柳福儿垂下眼,规矩的跪坐,不太熟练的俯身叩礼。
“柳郎君请起,”声音柔和低缓,直搔人耳根。
柳福儿磨了下后牙,依言起身,以当年硬抗背背佳的身形跪坐。
那人略一颔首,道:“我在家中行四,郎君可唤我四郎。”
柳福儿忙拱手,道:“四郎唤我柳大便是。”
车子微微一晃,外面响起马蹄清脆的嗒嗒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轻赞道:“四郎心善,慷慨解囊,四郎品行,某钦佩。”
“不过小事,大郎过誉了,”徐四郎微微浅笑,头上玉带随他动作流动着如水光泽。
柳福儿眼波微转,扫了眼他身上的宽袍阔袖,笑意盈盈,“四郎宽仁谦逊,倒让我想起魏晋时的君子风仪。”
徐四郎嘴角微翘,含笑做摇头状。
柳福儿则在投其所好的夸了几句之后,步入正题。
“只是四郎心意虽好,却容易让那些习惯劳动换取粮食的淳朴之人心生懈怠,进而成为真正的流寇,更有甚者,还会加入乱军之列,危害相邻,成为其帮凶。”
徐四郎眉头微动,这一点他也有想过,但他身负运粮之责,跟前可用之人也实在太少。
两厢抉择之下,他选择了忽视。
柳福儿拱手道:“我观这波流民得了粮食之后,十分理智的后撤,这般进退有度,想来那首领是个明白的。”
“那些人里,青壮之人甚多,我实不愿看着他们放任,便想自请,前往匪巢,说服其首领,率众助四郎一臂之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徐四郎沉默片刻,问:“大郎可有把握?”
“并无,”柳福儿摇头,“但我愿为四郎涉险一行。”
徐四郎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的笑了,“好,如此我便在此静候大郎佳音。”
柳馥儿郑重一礼,敲敲厢板,待到车速放慢,便撩开车帘,顺着边缘一跃而下。
车子碌碌往前行着,徐四的声音幽幽飘出,“我只等至寅末,大郎可要斟酌好时间。”
柳福儿拱手,待到车子过去,她扑簌了下身上的灰尘。
孟三和王二随着车队过来,她朝孟三安抚一笑,道:“我与王二有事去办,明晨归来。”
王二一被点到名,很是兴奋,一个高就窜出队伍。
孟三忙赶过来想要问两句,护卫从边上过来,推搡他回去。
孟三只能频频后望早已没有两人身影的山林。
走在枝丫密集,枯叶厚厚的林里,王二眼睛晶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可真厉害,出去一趟,他们就放咱们走了。”
“过所都没拿到,怎么走,”柳福儿四处的看,随口答道。
王二一呆,道:“那我刚才出来,护卫没管……”
“那是徐家郎君差我做事情,他们知道你是我帮手,”柳福儿笑道。
“大郎,咱两都是亲兄弟了,你就别糊弄我,”王二将信将疑。
“咱们什么时候成兄弟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福儿瞪大眼。
好么,这小子瞧着机灵劲十足,怎么是个黏皮糖啊,贴上就拔不下来。
“就是昨天,”王二道:“你没听说过啊,一块撒过尿的,那就是亲兄弟。”
柳福儿呛了下,火速转移话题,“你爬上去,看看看周围哪儿有烟火气。”
“你就瞧好吧,大兄,”王二见她不辩驳,便想当然的觉得她默然了,立刻顺杆爬,全然忘了最初的话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爬树的确利索,没多会就爬到树尖上,遥望了会儿,他朝下喊道:“大兄,西北边好像有处山坳,那边散了几道烟。”
柳福儿大喜,仰头道:“行了,赶紧下来吧。”
王二吆喝一声,顺着树干就哧溜下来,当真是比猴子还要灵活几分。
柳福儿帮他把身上的树皮渣子拍干净,道:“走,领我去。”
王二迟疑道:“大兄,你该不会在找贼人老巢吧?”
“猜对了,”柳福儿一笑,
王二脸色大变,拉住他,道:“大兄,不能去啊。”
“为何不能,”柳福儿十分淡定。
王二揪着她的袖子,屁股使力,拼命往后拖:“那些贼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之前你不是也看到了,个个凶得厉害。咱们要是去了,可就有去无回了。”
“不会的,”柳福儿道:“他们才刚有所斩获,心情正好着,便是抓到,也不会下狠手。”
“而且,要去也只是我,你,我可没打算带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掰开他的手,往前走。
“那也不行,”王二张开手臂,快步挡在前面。
“大兄,要不咱们逃吧。”
“往哪儿逃?”柳福儿呵笑道:“过所都捏在他们手里。咱们要敢开溜,那领队必定报官,咱们就得被判个逃赋,要么吃牢饭,要么成黑户。这两个你挑一个吧。”
王二低下头,不吭气了。
柳福儿见他,大狗样的耷拉着脑袋,犯了些些的恻隐,便道:“我就实话与你说了吧,我打算跟着去淮南。这些贼人便是我送与徐四郎的见面礼。”
“你要留在淮南?”
王二瞪大眼。
柳福儿道:“我推断,此地即将大乱,估计等到咱们这趟走完,这边已变了样。你我折腾一趟的辛苦钱,保不齐都不够一天的口粮。”
“不会吧,”王二脸色大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只怕情况只会比我说得更糟,”柳福儿表情严肃,“你家里可还有人?若有,就趁着这次出来提早安排了。”
王二摇头,“我家人已经故去,现而今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柳福儿道:“那你且随我一并,转去淮南可好?”
柳福儿道:“时下徐家缺人,只要你我展现可用价值,徐四郎定愿收你我做门客。”
王二被说得动了心,他是打小混迹市井的,对世情了解得比柳福儿更深。
想要多少好处,就得付多少代价,天底下没有凭空得胡饼的好事。
他咬咬牙,带着柳福儿绕树趟河,在天色将沉未沉之时来到个山坳边。
两人猫在灌木丛里,鼻翼间尽是麦子蒸熟后散发出来的香气。
王二的肚子禁不住诱惑,发出一阵欢快的咕噜声。
王二揉揉肚子,勒了勒裤腰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早前藏着的胡饼拿出来,道:“先垫垫。”
王二不好意思的搔了下脑袋,把整张的胡饼递给柳福儿。
柳福儿是知道他饭量的,又推回去,拿了掰开的小半。
费力的啃完胡饼,她觑着山坳,吩咐道:“你在这边吃边等,要是天亮时,我还没回来,你就赶紧回去。”
她起身要进去,王二一把扯住她,道:“大兄放心,你若深陷,我定想法营救,决不食言。”
“好”,柳福儿用力拍拍他肩膀,笑着往里行去。
王二左右四顾了圈,总觉得在这里四下空旷,若是背后来人,他就被动了。
他四下转悠着,寻了个颗高大的树干,顺着就爬了上去。
柳福儿沿着被人生踩出来的小路往山坳里走。
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一边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山坳边缘的岗哨发现来人,立刻敲板子示警。
几乎是瞬间,山坳出入口就聚集十几号汉子。
面对手挽弓箭,手持刀兵的众人,柳福儿举起手道:“各位好汉,我只是想来讨碗水喝。”
众人沉默警惕的盯着她,人群后,有位头扎褐色头巾的中年汉子越众而出。
他打量柳福儿一圈,淡淡的道:“绑了。”
立刻有两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过来,柳福儿十分配合的把手伸到前面。
褐巾汉子见她这般,反而诧异。
他止了两个汉子,走到她跟前,很肯定的道:“你不是来讨水的,你是刚才那个车队的。”
“说吧,你此来到底何为?你家郎君不舍得那些粮食,想要把我们一窝端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老常叹息道:“你这鲁直的性子几时能稳下来呀。”
钱老四纠结着脸,想要说话。
老常按住他道:“我与老二争执,根子并不在柳大,”他压低了声音道:“当初咱们选择这里,也是没有法子,老三那会儿就说了,这里只能暂住,这话你还记得不?”
钱老四压榨他不太多的脑容量,总算拎出那点将要就饭吃了的记忆。
老常道:“你和老二都不通农事,不懂地势也是正常。”
他歪过头,见柳福儿情况好一些,便拉着钱老四去外面,倒了碗水搁在地上。
钱老四蹲下来仔细的瞄了瞄,又瞄了瞄,后来更是平端到跟眼睛一个水平线。
末了,他惊奇的发现,碗里的水在倾泻,且角度还不小。
钱老四随手一扬,把水泼在地上,又倒一碗。
结果还是一样。
老常道:“这处山坳子,早前应该是个水洼子,不过这两年旱得厉害,就把水烤干了,可是明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地势轻斜得厉害,”他道:“只一场大暴雨就能让它重新续上水,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钱老四嘀咕道:“那咱们就在坳子外面盖房建屋,再开垦出块地方,就近还有水,都不用去山上打,不是很好?”
“傻话,”老常道:“徐家那么大的家业都四处拉粮,你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钱老四呆呆重复。
“说明黄二郎已经把局势搅得太大,就连徐家也没把握把他拿下。”
钱老四微张着嘴,发傻的看老常。
老常心有余悸的道:“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要背井离乡。这里离东桓可不远,真要等那些不要命的贼匪过来,咱们这些人还不跟胡荽一般,被人割了。”
钱老四拿脚在地上蹭呀蹭。
老常道:“王家婶娘平常对你多有关照。你过去劝劝,有婶娘在旁帮腔,说不定定还能说通。”
钱老四吭哧一下,迈步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常遥望远处黑漆嘛乌的棚子,转身去找柳福儿。
这会儿她才刚缓过气来,看到老常,便有气无力的拱了拱手。
老常歉疚道:“老四性子鲁直,大郎莫要往心里去。”
柳福儿抽了抽嘴角,心说她倒是想往心里去,可她也得有那个能力和资本啊。
老常重又坐定,道:“大郎所提之事,我兄弟几个略有些分歧,不知郎君可有提及要如何安置我手下众人?”
柳福儿笑道:“徐家有田有屋,这还不够吗?”
老常笑了笑,
够不够的,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柳福儿道:“大叔该知道乱世之中多俊杰的道理吧?”
她道:“郎君爱才不假,可人才一旦多了,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了,再开出的加码可就不同了。”
老常盯了柳福儿一瞬,道:“那徐家郎君给你开出什么加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笑着抬抬自己的手,道:“我孤家寡人一个,有吃有喝,有枕高卧便足矣。”
老常看出柳福儿所言是真,想了想又出去了。
这回他直奔王老二所住的棚子。
钱老四正要往外走,看到老常便笑道:“大兄,二兄答应走了。”
老常拍拍他结实的臂膀,边喊着“二弟,”边往里进。
“大兄,”王老二正把树墩做成的凳子往边上挪,听到老常声音,他忙往前迎了迎。
老常顺势握住他手臂,道:“你想通了就好,我这就通知大家收拾东西,咱们这就去追徐家车队。”
“这么赶,”王老二迟疑了下,他转脸往里看。
棚子里面,有一老妪拄着拐杖出来,还没等走到跟前,就给王老二腿上来了一棍子,道:“既然要走,就赶快,婆婆妈妈的作甚?你当徐家是杂货铺子呀,随你什么时候去都开着?”
王老二被打得呲了下牙,忙说不敢,又扶着老妪坐下,赔笑着道:“阿娘,你且坐着,我收拾还不行吗。”
老妪哼了声,扭脸看老常,“大郎,下次他要再犯轴,你就往死里揍,我这里绝没二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常呵呵的笑,道:“婶娘,二弟那是沉稳仔细,咱们这些家当,要是没有二弟,还不知要丟成什么样。”
“他也就能干点这个,”老妪撇嘴,眼神里却透着笑意。
老常与王老二招呼一声,出了棚子。
钱老四还留在那儿没有,老常便吩咐他通知各家赶紧打点行装,再把粮食卸了一车,全都磨了做胡饼,挨个人头都分了,让大家伙吃个饱饱的宵夜。
钱老四憨头憨脑的问:“那四车呢?”
“你还挺贪,”老常拍他一下,道:“咱们都要去徐家了,怎好贪多?”
钱老四搔着脑袋,傻笑着走了。
老常瞄了眼火光通亮的棚子,柳福儿正端坐在里面,他扭身去赵老三的棚子。
赵老三已经把东西收拾妥当,看到老常,便道:“老二答应了?”
老常点头,随便寻了个地方坐下,道:“你说,这事我怎么总觉得哪块儿不踏实呢?”
“哪儿不踏实?”赵老三笑道:“觉得小郎嘴上没毛,衣裳寒酸,不足以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常寻思半天,也没能想明白。
赵老三道:“他是跟着车队从西边过来,如今东桓的事还没传过去,他能知道,定是有人说与他听,那是谁呢?”
他道:“总不会是那些苦力吧。”
老常认同赵老三的想法,“可是,就这么把咱们的人都带去,是不是有点冒险?”
老常作为众人之首,总觉得责任重大。
“是有点冒险,”赵老三道:“这个你不提,我也会说。我觉得你我该分成两队,你在明,我在暗,为便宜我行动,老弱些的都跟着你。”
他道:“你先去车队投诚,若徐家当真愿意接纳,你就偷偷给我信号,我再带人出现,若徐家出尔反尔,我也能从旁策应,伺机把你们救出来。”
“行,”老常痛快拍板,便起身道:“你去挑人吧,我回去看看你嫂子,她那人糊里糊涂,保不齐落了什么。”
天色越发的黑了,烧了大半的火把才要熄灭就被才刚点燃的替代。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坳子里,所有人都提着大包小裹的进进出出,停在议事棚子前面的几辆大车很快就被塞得上尖。
老常忙完自家的,出来瞧见有人在那儿捆绳,叮嘱两句又去灶房。
钱老四正催着人做饼,看到老常,忙道:“大兄,你且再容我一个时辰,东西我一准做得。”
老常看了眼堆在角落里的几个粮袋,道:“就这些吧,余下的留下。”
钱老四睁大眼,道:“大兄,你这什么意思?”
钱老四嗓门不小,灶台边几个有些年纪的婆子都转脸看来。
老常拉着他去外面,交代道:“我和你二哥先去探路,你三哥带着些人在后面策应,你跟他一道吧。”
“我不能跟着你吗?”
钱老四不太情愿。
老常摇头,道:“你力气大,也能耍两下子,老三带人不会太多,你留在后面更能派上用场。”
钱老四坚持道:“不行,大嫂和婶娘都在,我不跟着不放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好,”老常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便想着到时多让老三带几个人就是了。
他拿了两个才刚出锅的蒸饼,去议事棚子。
柳福儿枯坐半宿,已经困得不成,正趴在桌子上打盹,这会儿她正梦到自己的网店突然就红火起来,她前头哄着买家下单,转头又去催卖家给她备货,快递员开着车的来她仓库,见她忙不过来,还帮她写单据,打码的机器都热得发烫。
柳福儿高兴得不成,这些订单要是都做成了,她起码能升冠,以后钱景可期呀。
老常把蒸饼搁在桌上,让人倒些热水过来,推她道:“大郎,过来吃些东西,待会儿可就要上路了。”
柳福儿低呀了声,迷糊着醒来。
看到老常,她恍惚了下,才醒神。
“常大叔啊,”她揉揉眼睛,挪动坐得发僵的屁股。
老常见她痛苦难当的模样,忍不住道:“大郎早前不是做苦力的吧?”
“大叔慧眼,”柳福儿道:“我自幼随阿耶读书,不想阿耶被奸人所害,家道中落。返乡时,阿耶突发急病亡故,我身无长物,没有一技之长,也只能卖些力气,讨口饭吃。”
老常把冒着氤氲热气的碗推到柳福儿跟前,道:“大郎这活计找得好,以后跟着郎君,以后可就不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笑了笑,道:“不过是郎君抬爱,我厚颜混口饭吃而已。”
柳福儿这会儿也饿了,便掰着蒸饼,慢慢的吃。
老常道:“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估计子时差不多就能出发。”
“大叔果敢决断,某敬服,”柳福儿赞了句,又望外面,天还乌漆嘛黑的,那些时辰什么的,她是分不清的,便道:“搬迁不是小事,定有千头万绪,大叔且去忙,待到妥当,来叫我就是。”
老常的确事不少,便笑着出去了。
柳福儿将手里的蒸饼吃完,见没人留意这边,便把另一个包进帕子里,放好。
没一会儿,议事的棚子前聚满了人。
柳福儿走出去看了一圈,几百号人里,上年纪的老妪有,中年且抱着孩子的妇人有,几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孩子也不少,唯有青壮的汉子只十几个。
柳福儿呵了一声,冷下来脸,等找到老常,她嗤嘲的道:“常大叔,你若不愿去,我不强求,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老常脸一热,他也没想到老三竟带那么多青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扭身回去,等老常一进来,就道:“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这事就此作罢。你就当我没来,咱们什么也没说。”
她起身就走,老常忙拦下她道:“大郎,你别急,你听我说。”
柳福儿抽脚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拿眼睨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常没料到她在气头上还能立刻冷静,他一点缓冲时间没有,只能勉强编出个借口。
“郎君宽宏,不计前嫌的接纳我等,可我们兄弟不能不懂事,刚才我们商量一下,打算去打些新鲜野味,算是孝敬,只是我们不擅这个,只能多去些人,碰碰运气。”
柳福儿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
要不是刚才跟别人套话,她还真就信了。
“大叔有心了。”
老常尴尬笑了笑,柳福儿道:“那行,咱们先走吧。”
老常松了口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提步走到门口,忽的道:“丑末他们应该能追上咱们吧?”
老常皱了皱眉头。
柳福儿笑望他,不语。
“应该吧,”老常道:“这林子太大,有时候掐不准时辰。”
柳福儿也没有再说,随着车队出了山坳,待到来到早前与王二分开的地方,柳福儿扬声叫了句“二郎。”
十几步外,王二如灵猴一般滑了下来。
老常发现的晚,只觉得一晃眼,王二人就到了跟前。
柳福儿问:“寨子里早前出来的一拨人去哪儿了?”
王二往东边一指,道:“约莫一刻钟的路程。”
柳福儿扯着嘴角看老常,虽然什么也没说,可意思却以表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常看看王二,又看看柳福儿,王二的身手实在敏捷,他手底下几百号人里就没一个能赶得上,看来这柳大郎是深藏不漏啊。
他叫来个比王二大上一些的孩子,道:“去那边追上你三叔父,让他们悠着点,打好了野味就赶紧回来,丑末之间务必赶来汇合。”
“是,阿耶,”常大郎答应着。
“这时节,熊虎都寻个地方睡觉了,劳烦小郎转告诸位好汉们,莫要贪多,郎君不是个挑理的,若没有就算了,”柳福儿笑着追加了句。
常大郎看了眼老常,见他没有说话,睃了眼笑嘻嘻挨到柳福儿身边的王二,往密林深处跑去。
柳福儿这才抬手示意,道:“常大叔,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走吧。”
老常带着众人沉默的走着,王老二推着坐在独轮车上,抱着行礼的阿娘,与钱老四一同殿后。
柳福儿将一早收起的蒸饼递给王二,道:“还有点温,赶紧吃了吧。”
“多谢大兄,”王二喜笑颜开的摊开帕子,就势咬了一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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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福儿往后望了望,见没有人跟来,便笑道:“好汉们的腿脚这么慢,这倒让我担心能否跟上车队的进度了。”
老常用力抿了下嘴,叫另一个孩子,道:“你去看看。”
柳福儿一根眉毛斜挑,转过脸。
莫名的,老常就明白她的画外音,叮嘱道:“要是见着大郎,你就赶紧带他回来,怎么传个话,人还留下了。”
那个小郎答应着,一溜烟的往后去。
柳福儿睃了一圈,道:“常大叔,大家伙都累了,要不咱们在这儿歇歇,顺便等人?”
老常见大家都有些疲色,想着待会儿到徐家车队还要相互磨合,便道:“就地休整。”
众人都寻个地方,赶紧坐下歇着。
有拿出蒸饼和水,跟家里人围坐一起充饥的,也有人去远些僻静之处解决问题的。
老常靠着树坐下,常孟氏借着递水囊的间隙,小声道:“三弟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常仰头灌了几口水,沉声道:“急什么,老三自有分寸。”
树林外,有人疾步奔来,看到众人,他脚步越发的快了。
“大当家,”那人大喊一声,直奔老常跟前,道:”大当家,三当家已跟徐家车队汇合,派我过来接应你们过去。”
柳福儿才解决完人生大事,正舒爽万分的回来,听到这话,她呵了声,戏谑的看老常。
打野味的人反倒跑去他们前面,还把打头的扔下了。
这兄die很皮嘛。
老常的脸黑如锅底,侧头吩咐一人去把跑回去的人追回来,这才招呼众人继续赶路。
众人摇晃着起来,跟着大步往外走的老常出林。
当立在开阔的官道上时,刚好丑末寅初。
守在临时搭设的营地便的护卫发现来人,驰马而来。
待到近前,他吆喝着勒紧缰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上前两步,拱手道:“柳大领郎君令,将常大当家请来了。”
老常忙上前,与柳福儿并肩,拱手示意。
护卫扫了两眼,道:“走吧,郎君吩咐你们的人在西边扎营。”
他随手一指,便扯了马缰看老常。
老常很识时务,让妻室孟氏和王老二钱老四带着人先过去,他上前两步跟从。
柳福儿笑了下,没有说什么,只是紧拉着王二。
护卫也没在意,带着三人往营地中央搭设的简易营帐而去。
将要走到帐边,只见一人头戴平巾,身穿圆领袍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看到老常,他笑了笑,拱手道:“大兄。”
老常定定的看了赵老三一眼,便转过脸见礼与守在门边的童儿,“烦劳小郎帮忙通传,常大请见。”
童儿望了眼柳福儿,得她点头示意,便进了帐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赵老三碰了个软钉子,顿时尴尬起来,想要示意老常去一旁,奈何老常不搭理他。
无奈,他只能凑近一些,与老常解释,“大兄,不是小弟忘义,只是我这样做,对我等更加有利。”
老常别过头,没搭理。
柳福儿朝赵老三含笑点头。
王二骨碌着眼珠,瞧瞧老常,又瞧赵老三。
童儿很快出来,道:“郎君请几位进去。”
三人拱手谢过,便次第进去。
赵老三瞧着飘落而下的门帘,摇头走了。
帐篷里,徐四郎端坐上首,修长的手指正从茶盏上拿起。
老常进门,见到真人就跪拜行大礼,道:“常大拜见郎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慢了一步,再拜又感觉别扭,索性拖着王二站在一边。
徐四郎瞟她一眼,微勾嘴角,“常兄快快请起。”
老常听到这声称呼,心里的大石才算落地。
他直起身,略一拱手。
童儿去角落那垫子过来
柳福儿一推王二,示意他赶紧接手。
王二脚下一滑,人蹭到童儿跟前,一捞就把垫子拿到手。
他利落的把垫子搁在下首位,又屁颠的拎了两个垫子放在对面。
柳福儿想笑,又得强忍着。
童儿皱着眉头,想要发难,可又顾忌主子在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四郎略一抬手,示意无妨,童儿悻悻扭脸。
柳福儿笑眯眯的拱了拱手,带着王二落座。
徐四郎瞧她惫懒模样,笑着摇了摇头道:“赶夜路最为辛苦,还是吃了饭再说话吧。”
童儿听音明意,立刻出去准备,没多会便带着抬了案几的护卫进来。
热腾腾的蒸饼配卤得入味酱肉,端是让人食指大动。
柳福儿想要动手,抬眼见徐四郎正慢条斯理的用边上的湿布巾净手。
她心里叫了声哎呦喂。
这可是她穿过来后,第一次看到有人饭前洗手。
她也拿了布巾仔细擦了手,正准备动手,就见王二正如饿虎扑羊的架势往酱肉盆子扎去。
柳福儿忙一把拉住,用眼神示意擦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馋得口水泛滥,只想立刻把肉吃到嘴里。
柳福儿狠瞪一眼,再次示意。
王二慑与她一脸凶相,心不甘情不愿的抓起布巾狠抹两把,算是交差。
柳福儿夹了几片酱肉叠在饼上,跟卷春饼似的卷成一团,余下小半都推给王二。
王二正一口饼一口肉的,吃得正欢,见柳福儿如此,他忙要推回来。
柳福儿按住他,小声道:“赶紧吃,这肉现在可是吃一块少一块,再想吃就得到淮南了。”
老常看了两人一眼,垂下头吃自己的。
徐四郎见两人小动作,道:“再拿些酱肉来。”
柳福儿转脸看他,徐四郎眼神微瞟。
潜台词是,你立了功,这肉就赏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呵呵的笑,厚着脸皮拱手道:“多谢郎君。”
又拽了王二,道:“还不谢谢郎君。”
王二艰难的把嘴里吃食咽下去,扯着脖子,声音怪异的谢过。
徐四郎的视线在柳福儿的案几和王二的案几上划过,摇了摇头。
好么,又被讹了一份。
童儿端了两盆酱肉过来。
柳福儿胃口小,索性就吃肉,不吃饼。
王二却是个是多少都不够的年纪,吃完自己那份,顺便也把柳福儿那份给承包了。
两人吃得肚滚腰圆,便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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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福儿睡了两觉,感觉车还在晃,她一个没忍住,便道:“四郎,已经已过饭时了,要不让大家歇歇?”
徐四睁开眼,道:“老常是第一波从东桓逃出来的,之后还会有人陆续过来,你以为此时此地还能安静多久?”
柳福儿干笑,其实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多嘴,只是她受过这种长途跋涉之苦,实在没办法视而不见,便又嘴欠的跟了句,“烈日当空,此时最热,大家想要赶路,也有心无力。不如歇过午热,再多发些胡饼,省出傍晚吃饭的时间赶路。”
徐四看了她一会儿,道:“大郎,乱世之中,太过心软可能会害你性命。”
柳福儿讪讪低头。
她生在盛世里,活在安逸中,即便知道会招祸,也还是忍不住动恻隐。
徐四扣了扣厢板,命车队原地休息。
车夫扬声将徐四命令传给前面。
领队跳下马,阔步而来。
“四郎君,咱们本就因为那些贼匪耽搁许久,若在浪费时间,郎君那边,我会很难做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闻言,动了动眉头。
徐四冷着脸回道:“这事我会与兄长有个交代,你的任务就是护好粮车,仅此而已。”
领队被呛得没有话,拱手退开。
柳福儿坐好久的车,即便这车不是很颠,可长时间不活动也是不成的。
她起身下车,问徐四,“四郎不下来走动走动?”
徐四摇头,“大郎自便。”
这下柳福儿都佩服他。
人吃五谷杂粮,怎么可能没有生理反应。
比如柳福儿,此时她现在就迫切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嗯嗯一下。
避开众人,柳福儿一路深入,挑了个僻静地方好好解决。
闲来无事,她想到个问题,徐四不出来,该不会是就近解决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据说大户人家出门,车里都备上净桶的。
柳福儿幻想了下,马车行进时,她和徐四在狭小的车厢里谈笑风生,而在某个犄角旮旯,有个净桶在微微荡漾。
柳福儿厌恶转脸,不防风正好从后刮来。
柳福儿顿时酸爽得啥想法都没了,麻溜收拾好自己,赶紧离开。
回到车上,因着早前暗搓搓的想法,她总是不自觉地轻抽鼻翼。
感觉没有什么异味,方安心落座。
小童端来蒸饼和几片酱肉。
徐四学着柳福儿早前那般,把肉卷在饼里,用筷子夹着慢慢吃。
柳福儿小声问小童,“就没有什么时蔬吗?”
总吃肉,不光上火,嗯嗯时屁屁会疼呢。
小童斜她一眼,道:“有风茄儿,你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没听懂是什么,不过瞧着小童不太友好的眼神,就知道肯定不能夹在饼里。
“小乙,”徐四唤他道:“去炸些巨胜奴来。”
小童拱手,膝行退出去。
没多久,他端来两盘扎得焦黄油汪的东西过来。
柳福儿凑近一瞧,乐了。
这是欺负她不是本地人啊,啥啥奴,叫得挺高大上,其实不就是油炸撒子嘛?
她住的巷子口有个婆婆见天在那儿炸,还不贵,一份就三块钱,每天都有人排着长龙买。
柳福儿掰了根沾满黑芝麻,细如粉条的撒子,轻轻一咬,酥散开来不说还爆开一股香气。
当真是酥香可口,完全不输婆婆的手艺。
柳福儿三两口解决一根,又殷勤的接了盘子,问小乙,“你炸的?”
小乙点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再看他,眼神都变了。
会捶背敲腿,还有养家糊口的本事,这要在她们那儿,妥妥一优良绩优小正太啊。
远的不说,就她楼上的姐姐肯定抢着玩把养成,留下来当上门女婿。
“看什么看,不许看,”小乙被她瞧得局促的攥手,便在徐四看不见的角落,压着嗓子恶声恶气的道。
柳福儿呵呵一笑,转开眼。
小乙退下去,没多会儿又端来两盏茶。
徐四抬手一比,道:“小乙烹茶技术更好。”
小乙难得受徐四赞,顿时抿了嘴笑。
柳福儿瞟了眼里面飘着不知道神马玩意,还散发着莫名气味的东西,摇头,道:“我不好茶,四郎自饮就是。”
徐四这会儿大约感觉出来,柳福儿的性子和口味都有些怪。
不过有才的人又有几个是正常的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端起茶自饮。
柳福儿把茶盏往小乙跟前推推,示意他赶紧拿走。
小乙狠剜她一眼,腹诽着不识货,上好的紫笋都不喝。
柳福儿斜眼瞄他,即便没出声,也知道他心里定在骂她。
日头渐渐西斜,领队过来道:“四郎君,该启程了。”
徐四搁了茶杯道:“出发前把晚上吃食一并派下,路上大家辛苦些,边走边吃吧。”
领队拱手,吆喝两个护卫传令下去。
柳福儿道:“老常那些人不少,咱们带的胡饼可够?”
徐四笑了笑,道:“无碍,再往前不远便有座白马寺,入夜前就能到,到时在那儿买些素油胡饼就是了。”
说话时,车子已经动了起来,显然领队是急了,与礼节上很是怠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转眼,见徐四只是蹙了下眉头,便拿起搁在一旁的书卷翻看,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她重又窝回早前睡了一天的角落,闭目养神。
车轮碌碌的转动,车厢里安静得只有徐四偶尔的翻书声。
忽然间,前方出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便有护卫大声呼喝。
车夫吆喝着将马拉住,小乙从车后跳下,跑去前面。
没多会儿,便跑来窗边道:“郎君,梁家二郎要收缴咱们的粮车。”
徐四搁了书,淡声道:“他带了多少人?”
“差不多一百骑。”
徐四闭了闭眼。
梁家父子常年沙场征战,手底下的兵将个个没有弱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常那些人唬唬逃难出来的饥民和小规模的贼匪还成,真正能与其较量的只有他带来的徐家护卫。
十对一百,根本毫无胜算。
领队还在前头跟梁二郎争执,言辞很是不恭。
徐四侧耳听了几句,下了车。
小乙忙凑来道:“那梁二郎就是个混世魔王,说不准哪句话不对就抽鞭子。郎君,还让王领队去应付吧。”
徐四按住他,道:“我若由着王领队,闹不好徐梁两家真要撕破脸皮了。”
柳福儿跟在后面,听着两人言语,脚步慢了下来。
她眯着眼瞧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甲胄的男子,暗自嘀咕。
姓梁,没这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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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郎歪着身子,斜依在马背上,古铜色的指尖捏着鞭柄轻轻的转,鞭梢小幅度的在空中画圈。
半丈外,王领队耍横的梗着脖子,道:“梁家是打算与我徐家交恶不成?”
梁二郎无所谓的呵了声,嗤讽的道:“就凭你,一狗奴,也敢代表徐家?”
“你,”王领队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夹马腹,就要过去。
梁二挑衅斜眼,半点不惧。
“那我呢,”徐四郎步履悠然的从后走来,笑意浅浅的望着梁二。
王领队看了徐四一眼,重又退回原位。
梁二见是徐家人,便擦擦鼻尖,从马背一跃而下,甲胄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锵锵声,同时也扬起一片细细的尘沙。
“徐四郎,”梁二郎手牵着缰绳,嘴角微扬,语调微缓:“你徐家可要与我梁家交恶?”
他漫不经心的搔搔鬓角,挑着眼梢看来。
“二郎说笑,”徐四温雅的笑道:“徐梁两家乃是世家,怎会为了几车吃食伤和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就说嘛,”梁二转过头,道:“兄弟们,把车押过来,咱们走。”
“是,”众将沉声一喝,兵分两步,将车队夹在中间。
王领队忙从马上下来,疾步到徐四跟前,道:“四郎君,这粮不能让他拿走。”
徐四淡声道:“不让,他就不拿了?”
王领队语塞。
以梁二的性子,不给就生抢,这事他可是没少干。
徐四道:“老常还不知道情况,你带两个人跟过去解释下,别发生冲突。”
王领队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声,转头走了。
徐四淡笑提步上前,道:“二郎此行匆匆,可是边关有事?”
梁二含糊咕噜声,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徐四也不介意,还往前凑了凑,道:“时下虽然有些骚乱,但无碍大局。若边关吃紧,我徐家不会含糊。”
梁二斜眼,不耐烦的道:“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旁的不用你操心,也操心不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斜跨出去一步,吆喝道:“都干什么呢,赶个车还要我去请啊。”
梁二嗓门本就不小,又是刻意扯了嗓子喊,只震得徐四耳骨嗡嗡作响。
将士们很快赶着车过来,梁二一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回见。”
他翻身上马,一抽鞭子,扬长而去。
粮车碌碌,将士们挥鞭扯缰,一路紧随,徒留一片洋洋洒洒的尘土。
王领队眼瞧着粮食半袋也没留下,急得满头大汗,叠声问徐四,“四郎君,这可怎么办?这家主和郎君要怪罪下来,这可如何是好?”
徐四理也没理他,直接上了马车。
柳福儿一直缩在徐四身后,待到上车,才道:“郎君,这郎君好大的派头。我听说有位骁勇善战的梁节度使,不知这位是……”
徐四道:“你想说什么?”
柳福儿摇头,道:“我就是好奇,问一问。”
徐四道:“他就是梁节度使家的二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上阵父子兵啊,”柳福儿面上赞叹,心里也在赞叹。
还是自己聪明睿智,没有找去梁家,否则这个一身痞气的土匪头子,就得她接收了。
车子重又动了起来,王领队狠揪几下头发,驱马来到车边。
“四郎君,咱们的任务是弄粮,如今粮食没了,又何必带那些累赘?不如就此散了,如此咱们也能如期回返。”
徐四微不可见的蹙眉。
柳福儿瞪了领队一眼,赶忙谏言:“粮食没了,再买就是了。老常带着人拖家带口的投诚,怎能你一句散了,就把人扔了。”
王领队透过窗口斜瞪柳福儿,“黄口小儿,你懂什么。贱民而已,抛下又能如何?”
柳福儿缓缓的坐直,冷声道:“他们是贱民,你又能高贵多少?脱了你那身皮,你信不信我能揍得连你阿耶都不认不出你。”
“你这狗奴,”王领队两眼圆瞠,提着鞭子,直指柳福儿。
柳福儿拳头虚握,眼睛极快的睃着他的身体,跃跃欲试。
“好了,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徐四冷声打断道:“大郎说得对,咱们不能空手而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挑眉,斜瞪王领队。
王领队错着后槽牙,脸颊肌肉一阵乱蹦的道了声是。
徐四道:“先去白马寺吧。”
王领队拱手,策马去前面开路。
徐四转过脸,道:“王领队家里世代为徐家做事,在他心里,徐家便是他的根。适才他那话不过是习惯使然,并没有恶意。”
柳福儿知道徐四其实是维护她,怕她吃亏的,便歉疚道:“是我莽撞,给四郎惹麻烦了。”
“这算什么麻烦,”徐四道:“真正的麻烦是我们没有粮,便是带老常他们回去,徐家也未必给他们全部安排活计。”
柳福儿皱眉,这还真是现实啊。
她道:“这附近没有城郡吗?咱们去那儿买些就是。”
徐四摇头,道:“临行前,我与大兄保证过十日内回返,而今时间过了大半,再没时间筹措了。”
柳福儿默算,从淮南过来,快马需两天,但徐四是坐车,得多加一天,加上两天筹粮,两天赶路,今天又过了大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就是说,他们就剩两天零一个晚上了。
柳福儿想了想道:“咱们要去的白马寺,他们那儿总有余粮吧?”
徐四道:白马寺有均田千顷,谁少粮,他们也不会少,”他道:“只是他们顶多帮我们筹措一路吃食而已。”
“为何?”
柳福儿奇道。
徐四道:“这两年大旱,收成不佳,如今又赶上匪患,他们手握救命粮,怎会不卖个好价钱。”
柳福儿道:“能诱之以利就不是什么难事,难道徐家还差银钱?”
徐四默了一瞬,苦笑道:“徐家还真差。”
柳福儿眨巴下眼,徐四道:“如今徐家大半家财都用在准备对付黄二郎的辎重上,粮草上的银钱都有定数,没有半分富余。”
柳福儿瞪大眼,道:“那你还让梁二把粮食拉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徐四苦笑,柳福儿自知失言,干咳一声道:“不然我去附近城郡转转,时下世道纷乱,总有识趣的懂得该怎么做。”
“我也与住持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借上一点,”徐四看她半晌,拿出一册图卷,摊开来道:“大郎,你且来看。”
柳福儿凑过去,与徐四同看那卷泛黄的图卷。
徐四点了偏西的一处,道:“咱们现在在这儿,再往前就是白马寺,”他指了画这个小塔模样的图标,而后手指下滑,道:“往南有个小县,隶属白马寺,那里开设的粮店米铺均是白马寺所属,我们既要与其借粮,便不好再打这儿主意。”
“要去只能去这里,”他手指再往下滑,点了点,上面写着三个鬼画符。
柳福儿贴跟前看了两眼,三个字里她就认识打头的朱字。
徐四道:“从这儿去朱家桥,快马差不多半天,你们这就走,或许能在宵禁之前入坊。”
“我这就去,”柳福儿起身,道:“烦请四郎给我份手书,或者信物。”
徐四浅浅一笑,解了腰上的佩扣,递给她道:“这是我印信,若有人投诚,你尽可将之带来。”
柳福儿忙跪坐端正,郑重一礼,道:“必不负郎君所托。”
徐四将她扶起,扬声命令车队停下,吩咐小乙取了套自己的衣裳过来,道:“时人多重视皮囊,大郎既要入世,还是随俗的好。”
柳福儿没有推辞,接了衣裳打成个小包,背上,道:“我不谙武艺,也不通骑术,还需带两个人与我同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四道:“队里众人,大郎尽可去选。”
柳福儿一拱手,提步下车。
她点了个模样略微俊俏,据说身手十分敏捷的刘姓护卫,又转去后面找钱老四,让她随自己走一趟。
钱老四很不情愿,道:“这里这么多人,你干嘛找我。”
柳福儿斜他一眼,自然是看重他粗枝大叶的鲁莽。
她转而跟过来看情况的老常道:“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徐家领队说,没有粮,就不需要咱们押车。”
老常面色一变,“我也正想找机会问你呢,这到底是咋回事?”
柳福儿摇头,道:“能有什么,谁拳头硬谁厉害呗。”
老常默了默,道:“我是信了你才带着兄弟们来的,你可不能撇下我们。”
柳福儿笑了,合着她这是被赖上了。
不过她本也没想半途撂挑子,而且办了好事不表功也不是她作风,便道:“所以啊,我当场就拦了,又跟郎君请缨去弄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老常眉头微动,眼神变幻了下。
柳福儿道:“只要弄到粮,咱们就大功一件,至于去淮南怎么样,那还用说吗?”
老常瞧了瞧柳福儿这单薄的身子板,一拍钱老四,道:“老四,你跟着去一趟。”
钱老四拉长着脸,小小的动着嘴唇,到底没能说个不字。
王二悄悄溜了过来,见她背上的小包,道:“大兄,你要出门?”
柳福儿点头,道:“我出去一趟,晚些时候与你们汇合。”
王二急道:“我也要去。”
“你不能去,”柳福儿摇头,道:“你跟郎君去寺里,打探清楚存粮情况,让郎君心里有个数。”
王二不想和柳福儿分开,揪着她袖子不肯撒手。
“听话,”柳福儿微微瞪眼,道:“郎君收你入门下,你总要让旁人瞧瞧你的本事,不然岂不让人笑话。”
“我不怕人笑话,”王二嘀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郎君呢,我呢,”柳福儿道。
王二低下头,扭着手指头,不吭气了。
柳福儿扯回自己袖子,道:“没多久,最迟明天晚上,一准追上你们。”
“那你说话可要算话,”王二紧跟着一句。
柳福儿点头,转头见老常已把钱老四说服,并交代,“出去之后,一切都听大郎的,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钱老四老实的点着大头,抬眼见柳福儿看来,便一拱手。
柳福儿忙回礼,笑道:“劳烦钱四叔带我一程。”
钱老四性子爽直,答应了便不含糊,他立刻去牵来健马,大马金刀的跨上去。
柳福儿搭着王二肩膀,踩着马凳,小心的坐在后头。
刘护卫从领队那儿拿了入城办差的证明,很快策马赶来,。
柳福儿朝老常和王二一拱手,没等说话,就听老常暴喝一声“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没防备惯性往后一仰,人差点从马屁股那儿栽下来。
马似乎察觉不对,一尥蹶子,马尾巴如钢鞭般扫来。
柳福儿呀的叫了声,用违反重力与力学的姿势一下子坐起来。
柳福儿痛苦的捂着腰,没能发难,就听钱老四嫌弃的道:“坐稳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柳福儿吓得不轻也气得很,可她不会骑马,想到接下来这百八十斤都得交给他,也不敢争辩,只紧紧揪住钱老四衣服,咧着嘴被裹挟进了风力。
刘护卫在前,一马当先。
钱老四不甘示弱,夹着马腹就去追赶。
这下可苦了从来都没骑过马的柳福儿。
马上的颠簸绝对超出她的想象,没过多久她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胸腔。
好容易坚持着跑到隐约看到人烟的地方,柳福儿正想说歇歇吧,刘护卫就过来道:“过了这个镇,前面不远就是朱家桥,咱们再快着些,定能赶在宵禁之前进去。”
钱老四吆喝着一甩鞭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只听一道鞭响在耳边炸起,屁股就跟坐在暴烈鼓点上,她就是鼓皮上的一粒细沙,跟着颠来颠去,方向全不由几。
柳福儿被彻底颠迷糊了,待到钱老四扯住缰绳时,她还紧揪着钱老四,如小老鼠似的缩在他宽阔的背脊之后。
钱老四动了动,柳福儿下意识的跟着缩了缩,刚好完美把自己遮好。
刘护卫已翻身下马,见此情景不由笑了。
钱老四被笑得羞恼,一个侧身横抓,就把柳福儿扯出来,顺带扔下马背。
“哎,”刘护卫一惊,抬手要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两眼转圈的柳福儿如面袋子一样的掉在地上。
柳福儿哀叫一声,人还僵僵的,没有动。
刘护卫赶忙扶她起来。
柳福儿痛苦的咧着嘴,一点点挪着腿站稳。
钱老四下得马来,见她这般,便道:“瞧瞧你,身上没有四两肉,也敢说弄粮?”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然谁来,”柳福儿咬牙。
她怎么没有肉了?
除开前胸和屁股,其他地方她肉可多着呢。
再说弄粮靠得是脑子,又不是靠屁股和胸。
刘护卫低声问她,“你可还好?”
柳福儿点头,松开他的搀扶,道:“先进城,挑个最富贵的坊市住下再说。”
刘护卫便去牵着自己的马,在前与守门的兵士交涉。
很快三人便顺利入了关卡。
几乎差不多的时候,车队也停在白马寺山脚。
打着香疤的小沙弥前来问询,得知是徐家来人,忙请入寺。
至于其他人,庙里没有那么多地方,只能在山脚清出一片空地,供他们安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四随沙弥拜望主持。
眉须皆白的老主持慈眉善目,和气悲悯,徐四风清朗月,温文有礼。
两人一番寒暄,相携往客院而去。
王二心里记挂柳福儿交代的事,一直留意周围的情况,当跟过第一道门楼之后,见没人留意自己,便悄悄溜了。
寺中有贵客,除开负责客舍院落的知客外,厨房负责膳食的也很忙。
王二顺着食物的香气,一路寻来。
趁着做饭的大和尚没有留意,他悄悄拿了两个酱菜蒸饼,外带一点酱烤蕈片。
大和尚忙完了一边灶台,转过眼见蕈片少了一点,顿时大怒,叱骂帮厨的小沙弥嘴馋。
小沙弥委屈不已,却又无处诉冤。
王二窃笑,转去僻静地方。
此时徐四已与住持提出要购买胡饼一事,住持问明所需数量,便吩咐人去准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饱吃一顿出来,正好瞧见僧人们三三两两一组,或抬粮,或舂麦子。
王二顺着僧人们的路线,一路寻到粮仓。
此时,仓外还有人在把守。
王二也不急,这种大型粮仓是一定在檐下留又通气孔,从那儿就能一览粮仓内里。
僧人们搬抬了将近一刻钟左右,方才关门离开。
两个和尚一前一后去了边上的棚子,显然他们便是这里的看守。
王二伏低身体,趴在草丛里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就见一和尚提着风灯出了棚子,绕着粮仓巡查。
待到他转了一圈,重又回去,王二才小心来到仓边,灵巧的攀爬上去。
没多会儿,他便轻巧的下来,顺着早前藏匿的小路一路往南。
走了差不多半盏茶,远处传出车轮压路的咕噜声,王二一个闪身躲进树后,小心窥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路的转角,一盏风灯摇曳而来,隐约照出小沙弥憋红的脸和缓缓前行的独轮车。
车子很重,所行之处都会留下一道深深的车线。
秋夜凉风将食物的香味吹散向四方。王二抽抽鼻子,嘀咕道:”有粮的就是不一样。”
宵夜都来两顿。
王二摸摸肚子,似乎又有点饿了。
他扭脸望向大厨房的方向,那里乌漆嘛黑一片,应该是熄灶了。
王二怪笑一声,脚下一滑,自动自发的朝小沙弥追去。
小沙弥推着车子来到一黑黢黢的洞口边,距离洞口有些距离的棚子里,又有七八个汉子或坐或站着。
看到来人,汉子们陆续围过来。
当看到边上还放着两瓮素酒,不由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竟然有这么好伙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沙弥赔笑,道:“住持说,诸位在这儿日夜受累,十分辛苦,刚好小寺素酒才刚酿好,便送来与诸位尝尝鲜。”
“那老儿倒是识趣,”汉子们呵呵笑着把瓮搬下。
小沙弥帮着把汤和饼搬下来,拖着底下大大的竹篓道:“这是给下面那些人的,主持说,人要是少了盐,就没有力气,耽误好汉们的时间就不好了。”
汉子们呵呵的笑,摆手道:“知道了。”
小沙弥陪着笑,推着车走了。
汉子们摆开一排大碗,将素酒倒出。
昏黄的酒液才一入碗,便飘来浓郁的酒香。
倒酒的汉子喝了声好,率先端碗,与其他人一碰,仰头干了。
王二从山石背后探头,瞧着这些人觥筹交错,他慢慢接近搁在洞口附近的胡饼。
洞口里,有人同样也在小心翼翼的爬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两人都如谨慎而又警惕的狸猫,轻巧无声的往竹篓靠近。
王二个子高,手也长,率先掀开竹篓。
在他想要去拿时,一只乌黑的小手先他一步,将饼拿走。
王二抬眼,就见半尺处不知何时出现一张乌漆嘛黑的小脸,其上一对招子晶亮如狼眼。
王二呀了声,条件反射的往后躲闪。
半丈外,汉子们似乎有所察觉,立刻问:“谁?”
小脸的主人本是要往回跑的,听到这话,忽然顿住,竟重又爬回了竹篓边。
王二大急,急忙招手,示意他过来。
不想他却呲牙露出一个笑脸,便低下头安静的啃饼。
有汉子阔步走了过来,看到有人偷饼,二话不说就是一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人影一下子飞出几步之外,并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汉子凶狠的拎着他脖领起来,再踢一脚。
这回儿那人落在地上,没有动弹。
汉子啐了一口,提着竹篓放到喝酒的桌边。
汉子里有人说,“干脆叫个人上来,把饼分了吧。”
另外又有人说,“急什么,早前咱们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可怜咱们一分。”
这话一出,立刻得了响应,于是又有人道:“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他们,来来,咱们继续喝。”
汉子们吆喝着重又喝起来。
王二静等了会儿,才跑去那人跟前,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那人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翻身,却力不从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赶忙帮他转身,一入手才知他有多轻,多瘦。
那人张张嘴,便溢出一丝血意,眼眸也黯淡了许多。
王二很是过意不去,便道:“刚才那种情形,你跑了就是,他们就是发现我,也追不上的。”
“你腿脚要真那么厉害,就帮我个忙,”那人粗重喘息,嘴角不时沁血,该是伤了肺腑了。
“你帮我去报官,就说这里有乱民在此偷挖矿洞,意图造反。”
“这些人是乱民?”王二一惊,“你也是?”
“我和兄长,还有下面的好多人都是,”那人连喘好几口气,才道:“都是被掳来的。”
王二松了气,好家伙,话也不一道说完,吓他一跳。
王二迟疑了下,那人又吐了口血,王二心里顿时一阵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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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望了望喝空了一瓮酒的汉子们,一步步退去。
客院里,徐四正准备宽衣安歇,小乙便来回禀,“王二郎求见。”
“让他进来,”徐四汲上鞋子,来到榻边坐定。
王二入门,拱手道:“郎君,这寺里共有大仓两个,粮差不多囤了两千石还多。”
徐四点头,如此之多,那明天他便可以多借些了。
赶了一天的路,徐四也累了,难得能睡在床上,徐四便打算早些歇了。
他侧目,无声示意王二可以退了。
王二却迟疑道:“我回来时遇到些乱民,我怀疑跟东桓那边有关。”
“何以见得?”
徐四睡意顿时消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二道:“他们在后山偷开私矿,还抓了许多无辜,又克扣口粮,我听他们的意思,早前他们也是苦出身。”
徐四抿了抿嘴,道:“叫王领队来。”
小乙立刻转去一旁的耳房,没多会儿,王领队便一身便服的进来。
徐四道:“白马寺后山疑似乱民出没,你过去看看,再来回禀。”
王领队神情一肃,立刻叫上几个护卫出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才面色凝重的折返
“四郎君,后山的确盘踞着乱民,”王领队道:“且势力还不小。”
徐四一惊,如此他岂不是把自己送进贼匪巢穴了。
王二驳斥他道:“不过八九个人而已,也算势力?”
王领队轻蔑斜了王二一眼,道:“那你可有去他们身后的山林?”
“这个矿洞产出的该是铁矿,矿洞边还有运矿的车子”他道:“棚子后面已经被人踩出一条路,看痕迹还很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四点头,道:“派人下去,吩咐一声,天一亮咱们就启程。”
王领队也是这个意思,立刻派人去山下通知老常。
王二一听急了,忙问:“郎君,那些人咱们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徐四道:“我猜,这里已经被黄二郎盘踞,那后山便是他打造兵器的所在。“
他道:“这样重要的地方,他不可能只留守几个人。”
王二一脸不服。
徐四道:“你别忘了,这庙里可还有好些和尚呢。”
王二抿着嘴思忖。
这庙里的和尚他一共就见了那么几个,除开住持,那个知客一脸笑眯眯的,也瞧不出什么,倒是那个厨房里的很是凶,不过几片蕈,就骂得小沙弥狗血淋头。
“这件事到此为止,徐四严肃的道:“既然他们不愿引起争端,那我们就装作不知,这样对大家都好。”
王二很不甘心,可他没有办法说服徐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走出正房,他仰望明亮的皓月。
如果大兄在这儿,肯定会帮他救出那个还没有他高,瘦得一摸都是骨头的小郎的。
屋里很快一片漆黑,徐四头痛的揉揉额角,往床榻去。
如此,借粮的计划也需再行斟酌了。
只希望大郎那边顺利一些才好。
徐四轻叹口气,缓缓闭目。
而在朱家桥东边坊市里,被徐四报以厚望的柳福儿正衣衫光鲜的进了最热闹的花楼。
声声丝竹,缕缕清音,女子与男人的窃语混在暧昧朦胧的晕红灯光里。
柳福儿信步闲庭的进来,立刻有眼尖的花娘折身而来,随之还有一缕香风。
柳福儿皱了下,钱老四立刻上前,虎着一张脸,张开蒲扇大的手掌,用力一推。
柳福儿挺了挺脖子,下意识的瞄了眼花娘半掩着的丰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乖乖,这一巴掌下去,该不会拍平了吧?
花娘花容失色的向后歪倒,眼见就要后脑壳着地,才险而又险的被一恩客扶住。
忙着招呼客人的假母急忙过来打圆场,道:“郎君是第一次来我这春香楼吧,瞧着面生啊。”
柳福儿笑着点头,道:“途径此地,听说你这里是此地最好的,时不常的还有新鲜可见,便过来逛逛。”
“郎君慧眼,”假母笑得眼睛眯成线,精光不带死角的瞄着柳福儿上下一圈,顺带着瞄刘护卫及钱老四,尤其是两人身后的两个鼓鼓囊囊,又重得直往下坠的包裹,笑得更真切了。
她笑吟吟的引三人去一雅间。
柳福儿坐在正位,刘护卫立刻从怀里拿了个荷包丢去假母怀里,道:“置桌好酒菜。”
“郎君且稍后,”假母一甩香帕,出去张罗好酒好菜。
柳福儿三人待她走远,便扔了装着石头的包裹,顺着楼梯来到三楼。
此时三楼里面,最大的厢房里正奏着欢快的曲子,鼓点刚要压着节拍应和,银铃更是一阵快似一阵,到最后几乎连成一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刘护卫拉开一点槅门,瞄了眼,朝柳福儿点头。
柳福儿朝钱老四一呲牙,道:“四叔,你来。”
钱老四瞪她一眼,提步就把门踹开。
喧闹霎时一惊,所有人都维持在静止的姿势,唯有场中一身穿胡服,神情妩媚的娘子还在兀自旋转着,长长的裙摆飘然蓬起,清脆的铃音在此时分外响亮。
不得不说,这娘子舞得很美,身法也很妖娆。
柳福儿瞄了两眼,便徐步入内,在她停下来之前,悠悠拍了两下掌。
娘子一脸不安的缩着脚,看向坐在上首,尚且不及弱冠的小郎。
两个年纪不大的白面小厮紧张的立在小郎周围。
那小郎嫌弃两人碍眼,一把推开,道:“你谁呀?”
柳福儿微微一笑,来到上首的桌案旁,刘护卫眼明手快,立刻搬来坐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坐定,环顾一圈,见都是些乐师一类,便目光落在他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某姓柳,家中只我一个。”
小郎斜眼,打断道:“哪来的狗奴,也敢来这儿撒野。”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左腮木木的胀痛。
小厮瞧着小郎脸上鲜明的五个红痕呆了。
小郎是家里的独苗,从小到大连点皮都没碰红过,现在这样……
两人泪流满面,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如何。
小郎怔愣的摸上腮帮,不可置信的道:“你竟敢打我。”
柳福儿笑道:“你要不说人话,就不止打你,废了你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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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福儿很满意,知道守规矩就好沟通。
她道:“郎君贵姓?”
“朱,”小郎腮帮肿起,吐气有些含糊。
“朱郎君,”柳福儿看他,“适才还有一句没说,某乃是徐家门客,”她问:“淮南徐家,你可知道?”
小郎赶忙点头。
柳福儿道:“现下徐家有一桩生意想要交与旁人,郎君可愿为朱家一谋?”
小郎看看她,又看看刘护卫和钱老四道:“并非我不愿,只是我尚未及冠,家中生意都需阿耶同意才行。”
柳福儿微笑,似乎并没察觉他的推脱之意,道:“这桩生意关系到全部身家性命,郎君便是不说,我也会拜望朱家长辈。”
小郎定定看着柳福儿。
柳福儿抓起他悬在腰上的雪缎荷包,将悬在腰上的印信用力一盖,又反丢回去道:“淮南徐家的印信,你不知道,你阿耶定会有所了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郎抓起荷包,递给小厮,道:“速速送回去。”
小厮急忙忙的往外跑去。
才刚奔到楼梯口,就与带着打手冲来的假母相遇。
假母急忙叫住小厮,道:“大郎君可还安好?”
“自然好得很,”小厮不耐烦的抽开袖子,道:“至于你,好不好的就另说了。”
小厮推开她,疾奔出去。
假母脸色变了变,忙带着人往楼上去。
厢房里,模样俏丽的花娘乖巧的坐在案几旁斟酒。
朱小郎和柳福儿笑意妍妍的说着话,假母进来,看到这般,不由一呆。
朱小郎十分不耐的瞪眼,简洁明了,吐出一声“滚。”
假母二话没有,让人把槅门重新装好,就麻溜利索的消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小郎端碗介绍手中的酒,“此乃烧白,比其他更加清冽爽口,郎君不妨一试。”
柳福儿轻抽鼻翼,有些酸气,入口更多的是甜,有点像她小时喝的果子酒。
她举起与吴大郎一碰,便豪爽喝下。
一杯酒之后,气氛缓和许多。
人又饮两杯,花娘悄悄给乐师示意。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朱小郎。
小郎摆手,乐师们试探的奏起音乐,柳福儿眉目舒展,侧耳聆听。
朱小郎见她这般胸有成足,想来是有依仗,他随手拎起边上的腰鼓,随这节奏或轻或重的拍着。
柳福儿这才知道,原来适才的鼓点竟然是他所为。
音乐因为有鼓声的加入而变得高昂欢快起来,花娘来到屋子中央,舒展着手臂,摇着柔如细柳的蛮腰,由慢而快的舞动起来。
柳福儿边喝酒,边欣赏现场版的胡旋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朱小郎边鼓边喝,竟也兴起下场与花娘呼应着跳了起来。
能看出,他这么干已经不是第一次,两人配合得极为熟练。
柳福儿这会儿有点微醺,便助兴的跟着拍起巴掌。
钱老四伏到柳福儿耳边道:“烧酒后劲大,你是不是有酒了?”
“没事,”柳福儿笑了。
她的酒量可不是盖的,想当年她可以踩着啤酒箱子跟人对拼,区区一点果酒,算得了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朱小郎立刻搁鼓,一连两个跨步跳回榻上。
反应之敏捷,实在不输刘护卫几分。
柳福儿一乐,转眼看门口。
槅门被人拉开,一位中年男子疾步进来。
尚未走入厅里,他便已拱手迎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侧目,瞧了眼缩着脑袋,怯怯看着来人的朱小郎。
显然来人的客气不是冲他。
柳福儿起身,笑吟吟的望着。
男子来到距离柳福儿两步开外的位置,便施礼,道:“朱家家主朱三金拜见郎君。”
“朱郎君客气,某姓柳,郎君唤我柳大就是,”柳福儿回了一礼,道:“是我冒昧,以这种方式相请。”
“哪里哪里,”朱三金客套着拿眼瞪缩在主位的朱小郎。
朱小郎耷拉着脑袋,缩去一旁。
朱三金转脸吩咐,“把这些撤了,置办桌最好的席面。”
花娘应声,一串碎步退出去。
柳福儿笑道:“朱郎君莫要客气,我此行是为事而来。若事成,以后你我有的是时间喝酒。”
朱三金笑着摆手,乐师们很知趣的退去外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柳福儿抬手一请,朱三金却很坚持的让柳福儿坐上首位,他自己做下首。
朱小郎骨碌着眼睛瞧阿耶这般作态,再想想自己刚才的德行,心里有点突突。
柳福儿像是感觉到了,转脸朝他呲牙一乐。
朱小郎立刻直了下脊背,膝头往后挪了挪,眼神似戒备又似警告的盯着柳福儿。
柳福儿的嘴角弧度加大,示意刘护卫将眼前的酒具等撤了。
待到面前都干净了,才道:“东桓的事,朱郎君可知晓?”
朱三金道:“前两日县丞叫了我等商议,要搭设粥棚救济奔来逃荒的饥民,”他道:“我朱家腆为首辅,出绢一百匹,粮五十石。”
柳福儿点头,“既然郎君知道,那我就不多说了。”
她道:“我要说的是,如今这般还不是最糟的,依照徐家得来的消息,此番乱事可能会持续很久,至于到底会闹多大,波及会多广,这个谁都不知晓,徐家所能做的只有尽量维系淮南一地的安稳而已。”
柳福儿略带深意的看他。
朱三金的脸色顿时变幻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两日,城里已经收拢了将近五百多饥民,如果事态发展下去,县丞有可能会下令封门,倒时里面的人出不去,久了定会发生暴乱。
朱家的身价在这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要是乱起来,他们首当其冲。
朱三金掏出巾帕,抹额头泛起的汗珠。
柳福儿微微一笑,道:“不过好在天不绝人,郎君遇到了我,现下只看郎君选择了。”
朱三金苦笑,这种情况他还有得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