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再说了……”张海跪倒我面前求情,这个目空一切,狠毒的人,这个在世界上我最痛恨的人在求我,哼,求我,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只有苦笑,连一丝嘲笑都没有了,突然之间觉得心中的城堡倒塌了,片瓦全无。
“夫人,你儿子,竣逸他不是……”
(三)
我还是将我们这十几个人组成的谎言世界的最后一个秘密泄露了,瞬息间,谎言世界的上空出现一个极大的空洞,真实跑了进去。
“不!不!不可能……”张夫人绝望的呐喊,她发疯似的抓住张海的衣领。“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你怎么啦?”突然听到尖叫声,竣逸和竣邵飞快地跑上楼,看到的却是发狂的母亲拉着失魂落魄的父亲,一个女孩却在一旁观看,好像很高兴看着他们表演的一出闹剧。
竣逸好不容易拉开疯狂的母亲,从她手中取出那份鉴定书,他茫然,愤怒。“爸爸,这不是真的,你快告诉我!”
张海还在大口的喘气,面对儿子们的质问,点头了。
“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感情,还好,你还是个人。”
“我不信,她不是,雨欣,你告诉我,你不是爸爸的女儿!”竣邵摇晃着我早已疲惫不堪的身体,希望着。
“……”
“你为什么骗我去做鉴定?”
“是!是!我错了!”我推开他激动的手,我也很无奈啊,谁又能帮我呢?“虽然我——方雨欣身上流有他的血,但他不是我的爸爸,我唯一的爸爸在我7岁的时候去了天国,只有他才是我的爸爸!”
“为什么?既然你知道事实的真相,为什么你要欺骗我的感情?”
“如果让你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很抱歉,竣逸,我想是时候离开这儿了!”
“等等,你说清楚再走,恩?”
“我知道,你现在说我心狠手辣,心如毒蝎我也能听得进去!”
“你……”
“我很讨厌这儿,多一分钟也待不下了,放手让我走,放手!”
“你想走,是吗?好,我让你走,跟我来!”竣逸发狂的抓着我的手往外走。“你怎么慢吞吞啊?”
怎么能说我慢吞吞的呢?这时候我怎么能跟得上他这头发了疯的狮子的脚步呢?手被他拽得生疼生疼。接着,我像是一件物品,被随手丢进了车内,不知道他想把我带去哪里,因为知道反抗是毫无用处的,就这么不吭声的坐在他旁边,冷眼盯着车速表。他现在是在抓狂,发泄。他已经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的女儿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爱的人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他怨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要这般惩罚他,更无法理解,早已知道真相的妹妹会用这种方式接近毫无心理准备的他,他最恨的是自己会义无返顾的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不是因为她是枫的影子,而是因为她就是方雨欣。
“如果你现在很难受,就请大声地喊出来,不要把车开得那么快,我还不想死,我还没活够!”
“还没活够又是什么意思?”他叫嚣着:“你说呀!”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疯——子!”
车速再一次加快,现在就好像坐在飞机上,有穿透万物之感。幸好今夜下起了大雨,街面上行驶的车辆不多,要不然我们一准会上阎王殿报到,说不定还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再也无法忍受了,我说:“既然你如此痛苦,我们就上前面的高速公路,到达那个城市的东郊区,我让你看看什么是世上最痛苦的人。”
他现在失去了理智,安全感,责任感什么都不重要了,像个木偶人顺从地往那条路疯狂的前进。车穿行在流泪的黑夜中,在深沉夜幕中划出孤零零的一道微光。车窗外的黑暗是如此的彻底,根本看不见任何可资参照的东西。空气越来越凝固,呼吸更加不顺畅了。
我们一起跌落到情感的旋涡,才刚触及旋涡的边缘,我就游出来了。他还没有出来,旋涡太大太深,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沉沦。
(四)
雨停在那个城市,车停在了这个城市。
轻轻地打开车窗,一股凉风吹了进来,迅速占据了车内狭小的空间。“阿——丘!”,一向敏感的鼻子禁受不住深夜的凉风,一不留神就让鼻涕挂在了我的手掌心,粘粘的,很不舒服。
“还是关上吧!夏日着凉感冒最难好。”
竣逸说着就关上了车窗,我连忙制止他。我说:“你闻,这野外的空气是清香的、凉凉的,闻着它,你的头脑才会清醒些!”
竣逸没有理会我说的话,点燃了一根烟,他此时吸烟的动作我没有办法描述,因为我根本不敢正眼瞧着他。半饷才听到他的一句话:“随你便!”
抬头仰望夜空,上面没有一颗闪亮的星,更不会有我的那颗星星。虫子们在吟唱,悠闲自得,好不惬意啊!它们才没有闲心过问世人的烦恼呢!眼皮承受不住疲劳的火力攻击,一眨一眨的,乞求得到休息。看看手表,才知道真的好晚了,虽然知道竣逸此刻的内心还没有恢复平静,但我还是对他说:“竣逸,你不累吗?我想睡一会儿。”
“雨欣,我没有办法相信。”
“很抱歉,欺骗了你!竣逸,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既然你自己都无能为力了,为什么还要欺骗我?我真的很难受,没想到自己再次相信爱时,却爱上了自己的妹妹,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这个世界不会围绕你一个人而转动,你可知道这六年多我是怎么度过的?每天晚上从噩梦中醒来,没有一个人为我擦去额头上因惊愕而流下的汗珠,没有人为我擦眼泪,或者说是我不愿意让别人看到我的软弱,把泪流到了心里,关心我的人才没有机会为我拭去泪花。伯父、伯母总是对我冷嘲热讽,说我是扫把星,都是因为我,爸爸妈妈才会这么早去世。我得默默接受这些,因为至少他们还能接纳我的哥哥。十六岁,我就拿起自己的所有行李彻底的离开了他们,别人以为我这种离家出走只不过是青春期的叛逆。为了生存,不管是不是假日,只要有空余时间,我就会帮人看店,做家教,发传单等等。受过多少委屈,流过多少泪,最后变得麻木了,所以我发誓再也不要流泪。尽管如此艰苦,我还是会在哥哥打来的电话中跟他吵吵闹闹,开着玩笑,他绝对不知道我的辛酸苦痛。但是你父亲在哪?他在享受占有他人财富而带来的欢乐,他一次又一次伤害我,伤害我身边的朋友,我的亲人。你说,我能不怨恨吗?”
“雨欣,对不起,请你不要再哭了!”
“不,我没有哭,绝对没有哭。”我赶紧擦干偷偷溜出来的泪珠。“我要告诉你,我决不是稀罕你爸那几个钱,我只是想让他体验众叛亲离的痛苦,因为子女的憎恨而绝望。我要他给姐姐一个公道。”
“你现在还是不能放下仇恨吗?因为你已经达到了目的!”
竣逸啊,你可知道要想不再恨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亲情、爱情、友情全都摆在我眼前,我只能选择友情。小薇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她需要钱做手术,需要有人为她提供血液。正当我们走投无路时,你们蹦了出来,我才将复仇计划提前。我知道自己的能力很小,只有选择这条两败俱伤的计策。对你,我只能说‘抱歉’或是‘对不起’。
“我不否认自己有心理疾病,利用‘爱’这个方式伤害他身边的亲人。我的确病了,还病的不轻!”
“雨欣,你累了,睡吧!”
“可是……哎,睡吧!”
我真的累了,所以很快的睡去,睡梦中依稀能闻到焦油烟的味道,噩梦接踵而至,就这样在痛苦不安中度过黑夜中的几个小时。
(五)
天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