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她要活得肆意妄为!
敛起心神,季浮霜恢复了平静如水的面容,衣袖翻飞,她敛身坐下,那雍容怡然的姿态,就仿佛不是名刚刚从昌平乡下被接回睿王府、手机无分的私生女,而是这醉石轩主人睿王爷请来的贵客。
品味着空气中的桂花甜香,她努力想回忆起睿王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上辈子她称他为父亲,他却从未曾将她视为亲女。既然血缘上的纠葛也抵不过利益的纷争,她又何苦秉承孝道,不敢违逆呢?
若不是他,母亲又怎么会死?若不是他,她又则会深陷润州密织的罗网中,不可自拔?若说她上辈子最恨的人,不是赐她三尺白绫,逼她自缢的卫东洌В钦庾硎魅思揪罢∷瞪系那咨盖祝?br />
回廊拐角处传来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将她的思绪从记忆中拉扯回头,季浮霜抬眼望去,却见两个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两姐妹从拐角处走来。
年龄稍长的那位身量修长,削肩细腰,鹅蛋圆脸上一双杏仁大眼顾盼生辉。她身着镂金百蝠挂寿水红色窄袄,外罩撺珠水貂披风,富贵荣华尽在一身;年纪幼小的则着银丝豆色绣花裙,压着件酱紫色百蝶穿花小褂,她的身量较矮,团脸圆鼻,五官尚未张开。
虽然这辈子是第一次见面,但季浮霜对她俩却早已熟知,异母姐姐季清韶和妹妹季清婉,两姐妹具是粉黛钗环戴了一身,秀彩斑斓,七分的人才也被衬成了十分。
就连那周围的丫鬟婆子身上的缎面衣袄、头上的攒花珠钗都是极好的。相比之下,身穿简简单单的白底青花长裙,头上只带了根檀木发钗的季浮霜,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冒出来的。
季浮霜却没有露出丝毫的退避羞涩,她刚刚年满十五,正是女子最繁华盛茂的年月,宛如景瓷般白皙莹润的肤色,微微透着健康的红晕;蜜桃般剔透饱满的红唇淡雅宜人,一双狭长的眼睛,眼角上挑,暗藏凌厉的眸光掩映在浓密如扇的睫毛下,轻笑间光华流转、极尽妖娆。
那一身的素色衣裳却像是被她的人衬托了一般,也显得格外的清雅淡然起来。
“呸!哪里来的狐媚子,凭她也配与我们姐妹相称?”比起年纪较长的季清韶,年方十四的季清婉显得格外沉不住性子,她率先低声和姐姐说道,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能被季浮霜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
季浮霜笑了笑,转过了身,假作欣赏院内风景,没将季清婉的话当做一回事,事实上比起她那口蜜腹剑的姐姐,这小丫头片子心中喜恶都放在脸上,才是最容易看得通透的。
果然,季清韶立刻委婉的开口批评妹妹道:“都是一家子人,身上流着相同的骨血,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她的声音柔软缠绵,如泣如诉,说的话又是恰到人心,季浮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上辈子少不更事的自己,不就是被这柔柔弱弱的声音所麻痹,一心以为这位异母姐姐是王府内,自己唯一的知己吗?
可偏偏是这位知己,一转身却捅了她狠狠一刀!
季清韶说完这话,打量了番依着回廊往外眺望的少女,见她如木头人般的毫无反应,方才拉着妹妹的手道:“我们进去吧,爹爹难得回家,你想要那千金难求的碧眼番猫,也得求爹爹才是,母亲可做不得主。”
谈话间,两个嬷嬷推开堂屋大门,两姐妹便被簇拥着走了进去。
门吱呀呀的关上,季浮霜眸光流转,这点小心思落在今生今世的自己眼中,是再了然不过的了。季清韶故意选这个时段带着季清婉来见父亲睿王,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来探探她这位刚进王府,即将从私生女一跃成为王爷嫡女的红人;二来便是故意给她个下马威,想让她知道,即便是成了嫡女也是分亲疏的,就像那千金难求的番猫,也只有从小生长在王府的正牌小郡主才有资格拥有。
季浮霜苦笑了一下,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是她们知道,她季浮霜并非是来豫州睿王府认亲享福,而是来替她们挡灾避祸的,恐怕就不会如此小家子气,也没有后续那翻天覆地的穷折腾了吧?
第二章 父亲
更新时间2013…5…2 23:05:53 字数:2141
半个时辰之后,那扇门又开了。
“父王,那我和妹妹就先告退了。”
随着一声柔弱的声音,季清韶带着妹妹季清婉又被丫鬟婆子们簇拥了出来,一抬眼便与季浮霜的眼神对上,她温婉的笑了笑,冲着季浮霜点了点头。
季浮霜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致意,不浓不烈、不冷不淡。
“姐姐!”季清婉撅着嘴,恼怒的揪着季清韶的袖子跺脚道,“你冲她点头作甚?她是谁啊?我们认识她吗?”
季清韶笑着拧了把季清婉红润的包子脸:“你啊……”便带着她朝来时路走去,走到半途时却掉过头,背着季清婉抛了个抱歉的眼神给季浮霜。
季浮霜微微皱起眉,两世为人,她一直想不通季清韶为何会对对普入王府的自己示好。
母亲是睿王季景斋养在外面的女人,未曾下聘拜堂,连妾都算不上。自从生下了她,睿王见是个女儿,便不甚放在心上,她还未满三岁,就已逐渐不涉外宅了,除了没短了吃用,压根眼里就没这母女两人似的。下人们向来是扒高踩低的,王爷不来便懒怠的懒怠,偷摸的偷摸,弄得小门小院里乌烟瘴气。
母亲的性子是随和惯了的,懒得管也管不起,直到她年岁大了,看不得那等小人做派,才总算是收拾整顿了一番,却没想突然一夜之间,母亲便被扶为了平妻,自己这私生女儿也便水涨船高,成了嫡女。
这两姐妹身为正统郡主,母妃来了个眼中钉,又突然冒出个便宜姐妹,季清婉横眉冷对的态度才该是正常,这季清韶就很是奇怪了。若说她原本就是个与世无争、为人和善的性子,倒也罢了,可季浮霜却知道她并非如此。
她究竟所图何事?季浮霜迄今未曾想得明白。
思量的眼神突然与趴在季清婉肩头的番猫对上,季浮霜凌厉目光的扫过那一蓝一绿两只异色眼睛,番猫受了惊,喵呜一声,从季清婉肩上蹿下,一溜烟的率先跑了,引起一群丫鬟婆子追逐而去。
季浮霜转过头,嘴角含笑,不管她是打着什么主意,自己两世为人难道还怕得她去吗?
门内又钻出个刚总角的童儿,他少年老成的打量了一番季浮霜,才道:“王爷喊您进去。”
季浮霜跟着进入堂屋,迎面便看见个赤金环龙玄底大匾,上面写着‘醉石轩’三个大字,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御赐睿王季熙。上辈子刚从昌平来时,她也就认识几个字,看不懂这龙飞凤舞的草书,却认得那金龙代表的含义,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这大匾黑沉沉的,压得人直透不过气来,而今来看,不过尔尔。
西南睿王季氏,家传三代,从第二代睿王季熙开始,便已做大蜀中。上京的皇帝那不过是垂帘之后,塑金泥胎的大佛,富贵荣华的供着,也仅仅是供着。应此,这主屋御赐的大匾,其实说白了也不值什么。
匾额之下是张紫檀雕龙案,两侧各设了个青铜香炉,炉嘴中徐徐冒着轻烟,其间焚香缭绕。左右一溜排八张金丝楠木交椅,几桌上空空,未设茶水。
案上那人年逾五十,头戴银翅缀茵王帽,花白的头发从帽下露出,略显凌乱。他身着蟒袍玉带,面堂微黑,双眼目光炯炯,正一手托腮,一手握着书卷,像是沉醉书间,不知晓堂下有人似的。
季浮霜握紧了拳头,她又怎能忘记这张脸呢?季景斋,好一个睿王季景斋!
她极力克制,方才没有失态,却也懒得行父女大礼,便随意的作了个揖,径自走到左侧第三把交椅落座,眼观鼻、鼻观心,中规中矩的等着睿王老爷发话。
一旁站着的童儿拿眼睛死揪着她,一脸的惊诧,似乎对于面见王爷却不行大礼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
正堂里四下寂静,片刻之后听到睿王季景斋轻咳了一声,方抬起头来,似是才见到她一般,愣了片刻,道:“一路可好?”
这大概也是没话找话了吧?季浮霜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点头答道:“托王爷的福,一切顺利。”
她这话故意加重了王爷二字,言下之意便是要撇清关系。
睿王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随即便道:“想必你母亲已经将佳音告知你了吧?”
季浮霜抿着嘴角,点了点头,佳音?是噩耗还差不多吧?
两人之间又沉寂了片刻,睿王老爷又貌似和善的开了口:“转眼之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过去是对你母女疏于照顾了啊,年逾知天命,方才懊悔不已,所幸尚有机会弥补。今后,你母亲仍旧住在外面,免得天天到王妃前立规矩,唯有你,既然已经到了婚嫁年纪,我便不能再不闻不问了,此番接你回来,正是要为你谋划门好亲事。”
季浮霜闻言,垂着眼帘,手在衣袖下握紧了拳头。好亲事?真亏他说得出口。
“民女粗鄙,当不得王爷厚爱。”片刻之后,她缓声吐字。
“你我父女二人,什么厚爱不厚爱的?”睿王即刻变了脸色,“自知粗鄙,便更该立身修性。我睿王的女儿,琴棋书画、妇工妇容均得高人一等,否则你丢人事小,连累我睿王府的名头是大!我已替你谋求了名师,自明日起,便跟着教习们好生学习罢。”
嫌丢人就别找上我!季浮霜心中怒骂,却也知他心意已定,再难回转,便闭口不言了。
睿王静待了片刻,没听到她半句软话,心中很是不喜,斟酌片刻,又找不到话说,便冲着童儿吩咐道:“带四郡主去芙蓉苑,按照两位郡主的规格,好生伺候了。”
季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