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炯炯地看过来,抬了抬手,笑道:“请随意。”
他笑笑,解说道:“我家这位很娇气,一旦无理取闹起来,我可是毫无招架之力的。所以啊,就要把他无理取闹的借口,比如说‘把他插好了的书签弄乱了’啊之类的隐患趁早消除。”说着,他把书签拿出来,极有耐心地一页一页翻过去,待看到那一页,再放进去。
“Boyce是吗?”他靠着沙发的靠垫,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强大起来。他的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你似乎对我有些意见?”
沉默中,他的眉头紧锁。良久之后,他语重心长地开口:“雅珊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7”、“6”、“5”、“4”、“3”、“2”,红灯跳绿灯的那一刹那,苏毅重新发动引擎,车子刷地一下就过去了。苏毅漫无目的地开驶着,又遇到好几盏红灯,开开停停。
他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书里说过:“如果有一样东西对你而言高于一切,别试图去抓住它。如果它能回到你身边,那它就永远属于你,如若不然,意味着它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对这句话,苏毅始终不认同。
在苏毅的世界里,他只知道,有些东西,你只有努力去抓,才能有机会得到。如果你失败了,那就是你不够强大,你所要做的、你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把你想要的东西亲手拿回来。
如果有一样东西对你而言高于一切,首先,你要相信它是属于你的,这样你才能有勇气锲而不舍地去争取。如若不然,你凭什么拥有这样东西?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苏毅打开车窗,风挟着细密的雨水飘进来打湿了他保养得不错的头发。他看着前头苍茫的夜色,那路灯灯光所照不亮的苍茫的夜色,仿若一个无底洞一般吞噬着所有的温热,只留下冰冷的风雨。因着雨气氤氲,路灯灯光显得黄晕起来,一切都朦朦胧胧的。
他把车开到路边,转过脑袋看着身旁的装着巧克力饼干的纸袋。如果人生真有因果轮回,那么,一切都不必过于着急。只可惜,人生只有无数的巧合,无数的孽。苏毅一手抓起那个纸袋,下了车,径直走向最近的垃圾桶,爽快地将纸袋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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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杨斐玮正在与部门经理和高层主管开会讨论下一季的新品进入欧洲发布的事宜,他的特助突然打内线电话进来:“杨总,夫人来了。”
和雨希日常是不大会到公司里来的,所以杨斐玮有几分诧异,但是他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他说:“让夫人稍等,我这边半个小时后可以结束。”说完,他切断了电话。
五分钟后,当一个主管正做报告的时候,和雨希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在众人齐刷刷转过来的目光中仪态优雅地走进来。和雨希拿着最新款的某奢侈品品牌的手袋,微笑着面对着众人说:“抱歉,我与杨总有要事相谈。”
杨斐玮坐在首席,看着她,不说话。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都是心里有数的人,听到和雨希的这句话就立马起身收拾了各自的东西,鱼贯而出。不一会儿,会议室就基本清空了,最后一个出去的人还很好心地把大门关上。现在,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了和雨希跟杨斐远两个人。
和雨希一步一步朝杨斐玮走过去,最终在他面前停下来。杨斐玮没有动作,他问道:“雨希,是有多要紧的大事呢,让你连半个钟头都等待不了。”
“对于我来说是大事,是等不了的大事。”和雨希直直地看着杨斐玮,从容淡定地说。她打开手袋,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杨斐玮面前,微笑着说:“希望杨总配合。”
杨斐玮以为是她们杂志社的什么赞助之类的,不屑地一笑,抬眼看着和雨希,说:“雨希,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呢,你现在是被你们社长忽悠得分不清主次了是吗?”他心里的气一鼓上来,不分轻重地说:“我看我还是帮你把你那份工作给辞了,整天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就是你所谓的事业心?”
杨斐玮的声音在空阔的会议室显得格外的嘹亮。和雨希这次并没有跟他争辩,反而是回以浅淡的一笑,芙蓉如面柳如眉。她的姿色本就不错,加上气韵是事件罕有的,如此一笑,煞是动人。“这今后恐怕就不是杨总管得到的了,”和雨希笑着说,“麻烦杨总在周五前签掉,拖着对我跟杨总彼此都不好。”说完,她淡然转身。
看到和雨希这么异常的表现,杨斐玮怔了怔,翻开文件,顿时窒息了几秒钟,是离婚协议书。
“和雨希,你给我站住!”杨斐玮对走过一半会议桌路程的和雨希吼道。他站起来,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朝和雨希脚下的地面狠狠掷下。“愚人节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搞什么!这样的玩笑很好笑吗?!”他抓起手边的钢笔同样狠狠地掷下,继续质问道:“这样很好玩吗?!”
和雨希回过身,笑容端庄。她向前两步,弯腰捡起那份离婚协议书,重新一步一步走到震怒的杨斐玮面前,静静地站着,淡淡开口:“斐玮,我们走不下去了。”
杨斐玮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她,并不伸手去接和雨希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的文件,冷峻地说:“你嫌我现在的事情还不够多是吗,瞎添乱什么?!”他的目光有些变得冷漠,面色浮上威严之感。
和雨希环顾这宽敞的会议室,嘴角的笑容渐渐变淡又渐渐扬起。最后,她转回杨斐玮面前,在他审视的目光中,婉然一笑,语气平缓地说问他:“那个孩子……到两岁了吧?”
杨斐远的心骤然沉下去,一直跌落着往下,仿若心里被破开了一个无敌洞一般,一路下去、下去,就是着不到地。他面色如常,嘴角还摆着严肃的弧度,目光开始抓不住人像。这一秒,他的神志开始涣散,他的思维失去了运转的能力,他觉得自己仿佛走到了一条路的尽头,前面是一堵雪白的厚墙。当他的神志恢复,终于清醒过来——他守不住和雨希了。
和雨希看他没有什么想说的样子,就自顾自地说:“昨天,四月二十一是个很好的日子,如果我……”提及这个话题,她神色明显地黯淡下来,却还是坚持着微笑说下去:“如果我能有个孩子,我也希望他可以出生在某个节气的清晨,带着清亮的啼哭声,迎接这个世界。”
和雨希不能生育,这个,在杨斐玮初次向她告白的时候,她就直言不讳地告诉了他。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他锲而不舍地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面对这么英俊又如此专情的男生,她是动心的,可是她不信,她不相信他真的对他无法生育这件事情不介怀。尽头2
和雨希一直记得年幼的时候,母亲对她说过:“雨希,‘和’是旗人姓氏,这是个骄傲的姓氏,所以‘和’姓女子绝对不能软弱、不能妥协。孩子,你要牢记,你宁可孤独一生,也绝对不能嫁给一个嫌弃你无法生育的男人,绝对不能进入一个无法接受没有亲生孩子的家庭。孩子,在这件事情上,你绝对不能委曲求全。”
成年后的和雨希,身边尽是追求者,但是她一概拒绝。也有不在乎孩子的,但是她还是不敢轻易地把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交出去,所以虽然追求者中不乏西方人,她还是选择了拒绝。她开始关注和了解同性恋,企盼自己能够在同性的世界里找到心灵的伴侣,从此执手一生。
然而,杨斐玮出现了。初次相见,和雨希就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男孩子。等到他第一次告白,她置自己的感情不顾、干脆地拒绝了他。紧接着几年,他痴心不改,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绝不能沦陷。
最后,当她在巴黎度假的时候,他又一次求婚。这一次,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个。他说:“雨希,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然我也坚持不了这么久。既然我们彼此喜欢……不,八年了,应该说既然我们彼此相爱,为何偏要平白蹉跎了年华?人总是一眨眼就要老的。不如,让我牵着你跨出这一步,剩下的,让时间去证明,它会告诉我们,什么是天长地久。”
那个时候,和雨希也渴望一个安定的家庭,并且她已经真真切切地发觉自己在同性恋方面,绝无可能——因为,她的心里已经住不下一个女性。所以,在那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林荫小道上,她接受了他的求婚,相信并且感激时间厚待于她。本来,和雨希跟杨斐玮商量好了,到杨斐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