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娃生了我一下午的气,所以去看他爷爷的木雕计划泡汤,只得各自无聊,我说:“翔娃你为什么这样爱哭啊?”
翔娃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我哭的不是泪水,我哭的是稀饭。”
我说:“翔娃你别生气,我给你认错行不。”
几分钟后翔娃果断不生气了。
第二天大早上,见面翔娃就说:“我又一个梦想——我要当空军。”
我问翔娃为什么。
翔娃说:“我的名字里有个翔。飞翔的翔。”
“菜鸟也会飞翔——出自你娜姐姐之口。”
“红色男爵不是被菜鸟害死的。那我就先当菜鸟。”
“……”
喂了各位畜生,翔娃就带着我见他的爷爷,这回没有了上次的误会,但他的爷爷总是对我有些不屑一顾,直到我一个人扛起了一根三米长五十厘米粗的圆木架在木马上,他的爷爷才对我刮目相看。后来我又给他解决了锯子上拉锯条的螺丝的问题——丝杆被铁锤撞了二个深印变形了,我用锉刀把那些变形的部位去除,只要螺丝可以顺利通过起到拉紧锯条的作用,翔娃的爷爷不喜言语,他用大拇指夸扬我。
他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说我是做机械的,也就是车铁的。
“铁匠。”翔娃爷爷一下子道出了所有真谛。也许我就是个铁匠,做机械的都是铁匠,铁匠而已,一个不会打铁的铁匠,是一个不爱钢铁的铁匠。
后来他给我雕了个我的头像,现场雕成的,就是一块拳头大的木头,在他的手中渐渐的轮廓清晰,最后惟妙惟肖,我看着自己的脸从木头上浮现出来,感觉特微妙和不可思议。他把木雕送给我当礼物。
老人的生活很清贫,灶是用三块石头砌成的上面支了一口有耳朵的炒锅,一个木桶当水缸,碗里的筷子筷子只有二双,油罐里的猪油快见底了,用水倒是直接从山上用塑料水管引来的,床铺有些脏屋里也乱七八糟的散着木屑,唯有木工的各种工具整整齐齐的挂墙上,听翔娃说老人有时候还会下来帮杨婆婆或者其它村民收割和播种,有求必应,帮完之后也不吃口饭径直回家,我认为这是否是一张自我责罚。
我又想到陈云杰之于李娜。雨儿她一定把李娜葬于她的父母旁边,落叶归根。我取了些纸钱,让翔娃当向导,我来到山上,打算祭拜。
山路有些崎岖,不过还好,翔娃认得路。只是路被杂草侵占得有些模糊了,差点迷路,我问翔娃这里从前一定是条不小的大路。翔娃说:“你咋知道?五年前婆婆就带我来过,那时候正在修机耕路,这里还是上学的必经之路呢!光突突的。”原来人定是不少,现在这样荒芜定是野物的乐园,果不其然,翔娃一声大呼,草丛中惊起两只野鸡,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是该高兴大自然的回归该是该悲伤农村的萧条。
在雨儿的父母坟前并无新置的墓地,我以为雨儿会一个人悄悄的把李娜葬在旁边,但是没有,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那么她把李娜弄到哪里去了?
我在周围寻觅了一翻,结果还是无功而返,翔娃问我找什么。我当然不能说我在找你娜姐姐的芳坟。最后我把全部的钱纸在雨儿的父母鸳鸯墓前焚烧了,并且叩了两拜,聊表歉意——反正觉得不够。
杨婆婆回来时精神格外的好,走路都虎虎生风了,原来是肺气肿。她接管了她的家。
翔娃的妈妈今天到家,翔娃成天望着公路,中午都不吃饭,我估计他想给他的母亲来个满怀的拥抱,毕竟通了这么久的话,母爱是那样的虚拟。翔娃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期待。消息得知是雇佣摩托车回来的。
摩托车托着庞大的行李,就像蜗牛拖着大大的壳一样。从公路这边看段慧只见黑色的头顶和一条随风飘扬的白纱巾,翔娃和杨婆婆眼睛死死盯着摩托车。
师傅停了车,一个女子下来了,她的妆扮并没有因为长途的风尘仆仆而损失十足的时髦味。她的头发有些卷,但却是自然的波浪型,她身着白色的网状开衫并且里面是细毛线织成的长袖紧身衣,颈子上围着纱巾,脚上穿着长筒马靴,黑色的贴身打底裤配上短裙,她的身材不高但却在长筒马靴的长跟下愈加苗条可人。我的眼睛被欺骗了,想不到一个已为十岁孩子的人母还有这样的气质,如果这里不是她的目的地而她也不是翔娃的母亲,或者她的美丽的单眼皮同翔娃如出一辙,那么我以为这是一颗明星落在了村庄里——这明明就是女神。
“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杨婆婆哽咽了并流着泪笑着,“快叫娘,你这熊孩子,怎不开口。”杨婆婆拉了拉目瞪口呆的翔娃,又摸了摸段慧略施粉黛就美得不得了的脸蛋,又说:“还是那么爱打扮。只是瘦了。”
段慧蹲下身来,拉着翔娃的手说:“我的翔娃都长这么大了。翔娃,你不叫我妈吗?”
翔娃听了后,甩开了段慧的手,转身拔腿就跑,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跑这么快,翔娃几乎是想把自己的影子摆脱一般。段慧不解的望了望杨婆婆,随后她也哭泣着往翔娃远去的方向追,他们围着村落追逐了几个来回,直到翔娃和段慧都跑不动了。
这是什么情况?翔娃是被母亲的外貌吓着了,他忘了自己的妈长得怎样了。在他的印象中他的妈应该是一个土里土气,穿着有些旧的民族服饰的中年妇女,半老徐娘,一脸蜡黄但不乏母爱,但是这个人同头脑的的妈相差太远,她年轻得可以当姐姐,他的打扮同电视剧里的人物一样,远得遥不可及,她的身上又喷着让他闻了就闷心的香水,要是她每一年都回来也许会给她一个拥抱,但是她是不是来错了地方或者他在做梦,天,翔娃快疯了!
翔娃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来消化这个不像农村妇女的农村妇女是他妈的事实。翔娃一个人去了草丛里苦想。
段慧当然明白翔娃一定会回家,她也没有去追,她擦了眼泪,同我收拾了行李,搬进了屋,给了摩托的钱,进了屋同杨婆婆坐到沙发上说说不尽的话。无非就是些打工时的趣事或者同骗子的周旋,以及回家的一波多折,中间有一次杨婆婆说,家里地里都安顿得差不多的时候,顺带提到了我。段慧用充满感激和善意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翻,然后又同杨婆婆继续说话寒暄。
我见婆媳两难得这样也不好插话,就看了一会抗战片,又想到了翔娃,便走了出去找他。找了一会没找到,回来时看到翔娃的爷爷下山来,他见到段慧的身影立马转身就走。我听翔娃说这老爷子甚少下山,这次他一定听到什么风声才下来的,但是他也许想到儿媳不会待见他,他自己心中有愧也不好踏进这个房门。
三个钟头后翔娃回来了。进门就对着段慧喊道:“妈!”
段慧拥着翔娃,亲了亲翔娃微卷的头发,翔娃这才货真价实的体念到母亲。
“头好脏,”段慧闻了闻翔娃,“来娘给你洗头。”
段慧给翔娃做着头发的清洁,杨婆婆和我在厨房做饭,听到外面一片欢声笑语,晚饭我们都吃了很久。
段慧说:“这次回来再也不出去了,想真正意义的守住这个家,培养翔娃。”所以她有了新的选择,她要充分利用那三十亩山地,群养一批山羊,并且她已经赚足了新房子的钱,最后她对杨婆婆说:“妈。这些钱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血汗钱。在外面不管有多少的威胁利诱我都没有对不起翔娃的爸。没有对不起你的儿子。因为我心里只有他,我心里想的永远是我们的儿子。”
“媳妇,你真能干,”这个能干已经有另外一层忠贞的意思,“如果没有我那老头造孽,咱们李明也不会死,你也不会这么命苦。”
“妈。你别说了,”段慧说,“我从前的确有些恨他,但是现在我想通了,是我不对,我不该让李明同我出去,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已经失去了丈夫,我不可以再让你失去丈夫。明天我就去接爸回来。”
“你原谅他了?”
段慧点点头。
晚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