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说哪来的战壕,当然是郭逵来之前命人挖的战壕了,在桥头一侧的土丘上抠出三条阶梯状的壕沟,每条壕沟间距离三丈,上下相距一丈,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缓坡。
那百十人的火枪手听见郭逵的命令后,赶紧跳进身后的战壕进入了新的射击位置,看得王昭明一阵糊涂,心说杀敌不在地上,跳坑里有用吗,不过下一刻他才明白跳进坑里实在太有用了。
大地震颤的同时,四下里涌出数不清的西夏铁骑,一时间定川寨前后左右被围个水泄不通,新壕板桥这里也未能幸免,因为之前偷袭不成这次西夏将领索性直接派兵攻打。
刹那间,新壕板桥头枪声大作,数百个西夏骑士应声倒地,不过饶是如此,也有几十个冲上桥来,正要纵火烧桥,只见郭逵端起一支奇怪的火枪一顿扫射,桥上那几十个人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王昭明心说这是什么火器,以前西军中怎么重未见过,没等他再看清楚,只听郭逵喊道“兄弟们还剩多少弹丸了?”
下边的人数了数后回答,“回禀都头,还有一百发不到”
郭逵面有难色道“如此,咱们就后退吧,去镇戎军”
王昭明一听郭逵说要后退,立刻跳起来反对“郭校尉,咱们可是奉命看守此地,你、你怎可擅自离守,今天有本官在,你休想”
郭逵眼珠子一瞪,回答道“下官是奉范大人之名来此地操练新军的,并不属于葛大人麾下,本部所带弹丸即将告罄再不撤走会被西夏骑兵困在此地,大人若是真的想以身殉国,属下不拦着大人,如果大人想随属下退去镇戎军待合并一处,兵精粮足后再来追讨西夏蛮夷,也不迟,大人以为如何”
王昭明心头一寒,咂了咂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等要是丢了这桥会掉脑袋的”
郭逵焦急地回答“这桥只是近路而已,葛大人若是能挥军杀出重围,沿河东南而去也可以撤回镇戎军,好吧,既然同是为国尽忠我等就再坚守一会,大人你看如何”
王昭明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也很矛盾,因为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看得出来这队来自环州的火枪手是靠发射弹丸杀敌的,身上并没带什么刀箭之类的兵器,如此来说就算硬要他们坚守此地,也是不可能的,诶,真希望西夏大军不要发现这里才好。
定川寨的混战还在持续,郭逵的百人火枪队又坚守了两个时辰,杀死了两百多个西夏兵,眼看着天快黑了,随身携带的弹丸不足二十发,郭逵立刻下令,兄弟们撤了,随我去镇戎军。
历史的车轮再次回到预定的轨迹上,当晚,定川寨四面楚歌,西夏军鼓噪放火,不断袭扰寨中宋军,苦战了一天的大军终于退守寨中,依托城墙暂且保命,熬到黎明后,葛怀敏率领众将一鼓作气朝着东南方杀了出去。
意在突破包围,取道镇戎军,可是就在这股拼死逃出生天的宋军来到两百里外的长城濠时,早已埋伏此地多时的西夏伏兵忽然挡住了去路,紧接着就是一顿漫天的飞石箭雨,大队宋军士卒被杀了个遂不及防纷纷中箭落马,不少军士被流石集中骨断筋折,霎时间哀嚎遍野尸首,阻塞了去路。
箭雨过后,西夏军的铁骑出现了,左右山岗上一眼望不到边到处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林军。
看到这里,心灰意冷的葛怀敏端坐在战马上,猛地抽出宝剑斩向天空,仰天长啸一声,给身边的众将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杀身成仁,就在今日,诸位同僚兄弟辛苦了,为了大宋,随本帅前进,跟西夏狗拼了”
众将胯下的战马用尽全力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随后疯了一般朝前冲去,朝着那不可一世的铁林军冲去……
第一四一章 定川寨之谜(二)
英雄末路,泣无助,也许苏素也不曾料到,定川寨一役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她苦心经营的计划居然在关键时刻出了问题,葛怀敏败走走麦城的时候,范仲淹范大人到底去哪了,不是千叮咛万嘱咐叫他星夜出兵去救援镇戎军的定川寨吗?
难道说武二的那封密信没送到?
苏素坐在京师的七部衙门内冥思苦想着,直到另一个消息传来,才把她的思路打断。
那是京东路大疫的事。
且说济州的温疫来势凶猛,不到半月便蔓延到了周边,整个京东路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京师上下调集了一切力量才勉强压住了这股温疫的势头,并将这害人不浅的灾难控制在京东路内。
京东路济州郓城县。
当整个大宋朝廷都在为镇戎军九千六百余人阵亡的噩耗垂泪痛心时,梁山义勇军离开了水泊,来到郓城县地界,浩浩荡荡的大军旌旗招展,铠甲鲜明,三千两百精兵将那郓城县团团围住,正要派人爬墙登城,打开城门,只见城门楼上人影一闪,一个矫捷的汉子仗剑出现在众人面前。
负责头前开路的赵泽吃了一惊,心说郓城的百姓不是都死光了吗,这人是哪蹦出来的,不会是僵尸吧,赶紧叫人上前问话。
片刻后,那城门楼上的人说话了,这才打消了赵泽的疑虑。
只听那人自报家门道“不才乃是郓城的都头任迁,敢问城下可是梁山的兄弟啊!”
赵泽策马来到城门前,扯着嗓子回答道:“正是梁山好汉,任都头一向可好啊”
任迁苦笑着回答“梁山好汉说笑了,如今郓城能活着的没几个了,不知好汉来此地作甚啊?”
赵泽拱手回答“是这样的,如今温疫大盛,我梁山好汉甚是为民担忧,想借贵地熬药救人,布施邻里,以报官家的大恩那!”
任迁眉毛一扬,怒斥道“说的倒是好听,你等莫不是要占了郓城自立为王吧”
赵泽气得差点笑出来,忙亮出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回答“嗳,你可知道某是何人啊,好大的胆子”
“妖言惑众的人,本都头说的没错吧!”
任迁抓起一块石头砸到赵泽的身前,吓得那马儿一个劲后退,差点让赵泽跌落下马。
赵泽举起马鞭朝城门楼上一指,回敬道“不知好歹的狂徒,本官乃是朝廷七部尚书苏大人的弟弟,侍郎赵泽也,还不速速开门放我等进城,耽搁了本官办正事,为你是问”
任迁迷惑了一下,随即抱剑在怀,盯着赵泽瞅了起来,看得赵泽身上一阵不舒服,忙催促道“还不速速开门,等待何时?”
“大言不惭,性口雌黄,居然敢冒充朝廷命官,赵泽啊,你的胆子比我还要大,本都头要是现在将你正法你可别怪我”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任迁手一扬,郓城城头上忽地站起一排弓箭手,不容分说张弓搭箭对准了赵泽。
赵泽大吃一惊抬头一瞧,城头上少说五六十人,这些人面色蜡黄、神情紧张,估计是被城下的阵势住了。
“赵泽,我劝你赶快回去,不然的话我就叫你命丧当场”
“哟”赵泽硬着头皮质问道“你可知,如果本官真的是七部侍郎,你杀了本官该当何罪吗?”
任迁不为所动,继续威胁道“还敢口口声声称自己是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啊”
任迁这句来人啊其实是暗号,没等赵泽反应过来,只听城头上的弓弦铮地一声,一支带刺的飞箭迎面扑来。
“赵泽小心”身穿便装的上官梅忽地出现在赵泽的面前,长剑一荡将那支夺命的飞箭斩落在眼前。
城头上的任迁倒吸了口凉气,心说这梁山中当真有高人啊,居然能将我爹的箭矢斩落,没等他再次下令放箭,只听城楼内有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接着喊道:“不要再胡闹了,开城门吧”
任迁转身跑进城楼内,一把扶起咳得直不起腰的父亲,关心地问道“爹,你没事吧,他们是…”
咳得几乎要吐血的任大海,止住儿子下边的话,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年轻不懂江湖的事,快,放梁山的好汉进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