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是,事情没有晋宁军料想的那样简单,当这支浩浩荡荡的左厢神勇军杀过边界后,忽然分成数十股游骑,趁着晋宁军合兵一处之时,由几处山寨间的空隙钻入宋军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四处抢掠,所获米粮牛羊不计其数,不仅如此这股游骑还纵火烧毁了百十来座村落,切断并破坏沿途桥梁三十余座,所过之处皆成废墟一片,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
晋宁军不知是计,经过一番权衡赶紧分兵四处追杀这十几股游骑。
就在晋宁军四处分兵之时,这西夏左厢神勇军忽然全线压进,不知在哪驱使来数万大军昼夜不停地攻击佳县,害的晋宁军赶紧调集了境内全部兵马合兵佳县城,准备跟西夏大军血战到底。
就在西夏左厢神勇军鏖战晋宁军时,驻守在西夏石州的祥右军司也出动了,打银川城门忽地杀出一支步骑混合的大军故技重施,沿晋宁军和绥德军的边界进纵身袭扰,骑军仗着有马匹在身,来去如风很快便劫掠了沿途不少村寨。
只是那些送死的擒生军慢了点,不过这些擒生军也是以游击为主,根本不想跟宋军正面交锋,远远的看到宋军骑兵快到了便一头钻进山里,以逸待劳,宋军骑兵不敢冒进集合完大队后才进山围剿,哪知这些擒生军使了招金蝉脱壳,早就逃之夭夭了。
害的绥德军跑了不少冤枉路。
继祥右军司后,宋夏边界上的洪州嘉宁军也开始了史无前例的袭扰战术,宋朝保安军、定边军,提前做好了战斗准备,以全部的骑兵组成二十股决死队,分兵驻守在各地要道上,饶是如此也让一支装备精良的西夏骑兵有机可乘杀入了浑州川、清水河间的谷底,另一只闯进了金汤城和保安军大寨间的乡间。
烧杀抢掠来去如风,恶事做尽,丧尽天良,搞得保安军民怨声载道,黎民百姓叫苦连天,恨死那天杀的西夏匪徒。
在这种情况下,保安军统军向环州和庆州发出了求援书信。
接到书信后,庆州范仲淹和环州的种世衡再次分兵一支昼夜兼程驰援保安军。
经过环庆两州骑军的几昼夜奋力追杀,这股嘉宁骑兵算是被驱逐出保安军地界。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柔狼山上又杀下一支大军,此军名西寿保泰军。原本驻扎在惟精山下水草丰盛的谷地中,此地甚为重要,乃是西夏国通往兴庆府的西大门,为了加强这里的战力,元昊不惜重金在柔狼山上打造关隘。
又拨给西寿保泰军不少守城器械,经过这么多年经营,西寿保泰军已经具备了攻城和野战的能力。
此次杀下山来,一是兵困会州,二是依旧的以游骑进行抢掠、破坏。大有深入会州腹地之势。
会州被困十万火急,多方求救,以德顺军速度最快,在陇干城誓师后,便以两千步骑长途驰援会州。
就在这支步骑通过秦州地界的甘泉堡时,天都山的大军忽然有了动静,几万人马开赴战场,朝着邻居怀德军杀来。
怀德军早就吃了西夏大军的苦头,此时正躲在各处关隘中修养,哪知还没等他们养好伤,这天都山的大军就杀到了,元昊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连克了胜羌寨、通远寨、通峡寨,溯葫芦川南下,兵锋直抵怀德军的平夏城。
平夏危及,放出信使四处求救,环州种世衡只派了少数军马,庆州范仲淹也捉襟见肘下了很大决心才派了五千步卒,六百骑军,这是他庆州可以派出的极限了。
就在这时,另一支潜行数日的西夏大军突然出现在宁安寨前,守城军士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被这支凶悍的大军拔了城,守城军兵悉数被杀,紧接着这支大军又秘密上路,经由寺子岔堡摸到了镇戎军地界。
在长城濠附近的深山中休整一天后,星夜启程直奔镇戎军。
这一次,元昊亲自率军他要铲除镇戎军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以雪那一千铁林军命丧长城濠之辱。
西夏军大举扰边之时,镇戎军内正在重整旗鼓。
连日来,葛怀敏反省了好久,也自责了好久,他深知上次定川寨和长城濠一役损失是多么的惨重,三万多大军最后剩下六千多。
光领军将军就死了十员,他真想就那样死了,可是当天上那乌云射下神光时,他又不想死了,他拼尽全力,带着残余军兵杀出了西夏的口袋阵。
镇戎军得救了,镇戎军挺过来了,镇戎军还有香火在,相信新的镇戎军会记住这次教训的。
他葛怀敏也会记住的,永远不会忘记这刻骨铭心的耻辱。
环庆都监刘贺死了、天圣寨主张贵也死了,镇戎军都监李岳死了,泾原都监李知和也死了,还有几个他记不清是谁了,反正这些人都曾经听命在他的帐下。
如今,这镇戎军中只剩下许思纯、赵珣、李良臣、孟渊还有赵瑜了。
对了还有日夜替他守城的郭逵,这人是范大人的心腹,连他葛怀敏也不能命令他,只能这样看着他日复一日地守在城头上,不知要守到什么时候。也许、也许陛下快召见我了吧,是赏赐我一杯酒、还是一条黄绫,或者一道圣旨。
葛怀敏已经不敢再想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前途似乎变得渺茫起来,虚无起来,他根本比不上曹玮大将军,也不配那身铠甲,他现在已经脱了那身铠甲,叫家人收好了,也写好一封书信,一同放在铠甲上,希望、希望他有机会能跟元昊再大战上一回合。
他葛怀敏,要报仇,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报仇,否则他已无法面对在天之灵的父亲葛霸了。
第一六二章 夜袭镇戎军(一)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
万箭千刀一夜杀,平明流血浸空城
是夜,黑暗如约而至,天空覆盖着鬼脸般的面具,阴冷的空气无孔不入,在寂静的山林中潮起潮落,侵入甲衣,钻入肌肤,渗入骨髓,让人不寒而栗。
“真冷啊,这要挨到什么时候”有人抱怨着,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似乎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片刻后,这股怨言便如温疫般传遍了整座大山,掀起层层波澜,回荡在山间的每处角落,直到那一刻的到来,这波澜才冲出了堤岸,变成滔天的巨浪滚滚向前。
寅时到了,山中响起了号角,高亢而凄凉。
鸟兽惊醒了,它们偷眼四处张望,发现树林中出现一支黑色的大军,正踏着枯枝落叶冲下山去。
天高地阔,冷月如梭。
寂静被打破了,大山躁动起来,幽深的林海中升起无限的杀气,草木都在这萧杀的气氛中惊倒了,当大地停止颤抖时,一支幽灵大军出现在了山脚下。
他们的目光阴冷异常,他们的身上散发着阵阵杀气,他们的刀枪锋利无比。几万大军在夜色下喘息着,等待着,忍受着,一动不动,好像在等某人的命令。
山坡上,冒出几个人影,高大而魁梧,那是元昊和他的将军们。
“是时候了”元昊挥了挥手,一旁的妹勒赶紧传令“进攻”
号角声回荡在山脚下,几万大军同时举起了刀枪,狠狠地大叫起来,叫喊声如山呼海啸一般,将全军的士气提到了最高点。
这是他们上阵前最后的呐喊了,尽情地咆哮吧。
与此同时,十里外镇戎军。
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墙上火把通明,映得护城河上亮如白昼,夜太深了,守城的军兵已困到了极点,就算是站着也可以睡着。
城中,三队巡逻兵还在恪尽职守,他们要维护镇戎军的尊严,他们要续写镇戎军的光荣,他们不能让镇戎军被人看扁。夜里,是他们重新找回自我的好时候。
步伐铿锵,铠甲明亮,军容严整,这是镇戎军的巡逻兵,他们已经绕城三周了,正准备回营歇息,跟另一队人马换防,城头上的火枪队也该换防了,方才已经通知过了。
镇戎军都监许思纯披着甲衣走出营帐,按了按腰间的长剑后呼来亲兵,当面吩咐道“都打起精神来,走,随本将登城”
寅时过半,许思纯来到城楼前环顾四周,夜还是那样静,还是那样黑,一箭之地内根本看不到人,他从亲兵手里接过一枝木箭,箭头上缠着燃火之物,就着火把点着后,张弓搭箭‘嗾的一声’射向夜空。
利箭破空飞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火光飞溅,将夜幕撕开一道伤口,耀眼的光一闪而过,坠地后继续燃烧着有限的生命。
“大人,这边没人”亲兵说道。
“恩,看到了,走去西边再放一箭”
离开北城门后,许思纯带着亲兵来到西城墙上,依旧张弓搭箭,箭矢飞出不远后,忽地一下爆出一团火光,接着流光四射,还没坠地便熄了火。
“妈的,这枝箭谁做的,怎地如此不堪重用”许思纯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