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陈天平深谙又拉又打的道理,这边给了大明朝廷一个巴掌,另一面心里却在谋划,等到明军撤走便上一道奏书,态度自要诚恳无比,再派出一队使节,带着贡品前去金陵,显露出自己的恭谨。
总之,只要不妨碍到自己,陈天平并不介意低声下气,甚至于是奴颜卑屈,他在金陵呆了这么久,深谙大明朝廷对待藩国的态度,早有一套对付的办法。
此时,他坐在椅上,这椅子乃是谅山那边采买来的红木官帽椅,就在王宫的后庭,旁边几个太监给他打着团扇,春暖花开,此时的王庭深苑已是鲜花怒放,郁郁葱葱,椅子亦是坐着极为贴合,陈天平半眯着眼一副打盹状,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
明军撤走那一日,要不要送一送,这表面的文章不做似乎不妥。
不过……还是不必了,这群蠢货,完全可以不必理会他们,在大明,他们就是一群匹夫,没人会在意他们说什么,固然是张辅那样的人,即便是和宫中牵涉再深,在对待藩国的事务上,他也插不上话。
倒是……
陈天平想到一个人——郝风楼。
想到这个有趣的家伙,陈天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几分嘲弄的笑容。
这人太自大了,平时在自己面前没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现在如何?现在他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不必在乎,总有他摇尾乞怜的一天,不过是救了自己一命,就真当他是本王的恩人?本王有祖宗保佑,洪福齐天,轮得到他来相救吗?
正想着,却有一个内官快步过来,远远地站定,不敢靠得太近,佝偻成一团地低声道:“王上,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求见,他说,有重要的事想和王上商谈……”
陈天平的眼眸猛地一张,那眼中霎时露出几分冷色。
商谈……这是不敬!他的身份也配本王和他商谈?
不过陈天平旋即又老神在在起来,道:“他想陈说什么?”
“这个,奴婢就不知了。”
陈天平一副疲倦的样子,身子依旧是有气无力的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地道:“告诉他,本王国事缠身,没功夫见他,他若是真有话要说,上书即可。”
内官点点头,正要回报。陈天平却突然道:“对了,再告诉他,让他等一等,等本王什么时候忙完了,自会召他入宫,让他不要急,至多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好了,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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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有怨抱怨、有仇报仇
消息传到相国寺,那陈天平的原话传到了郝风楼的耳里。
郝风楼不由冷笑,抿抿嘴,却是道:“再叫人去传话,就说,有要事要求见,此事关系甚大,牵涉甚广,无论如何也要请殿下见上一面。”
郝风楼交代完了,却是感觉不到一丝愤怒,该怒的也怒了,此时的他,心情平静如水。
王宫那边,自然又有人前去向陈天平回报。
陈天平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这个郝风楼有点难缠,颇像个苍蝇,让陈天平觉得有些难忍的同时又不能彻底断绝了和此人的联系。
不过陈天平打算好好地敲打这位没眼色的指挥使佥事了,在陈天平看来,这个指挥佥事显然显得有些可笑,他难道不知今时不同往日,难道连眼下的时局都看不清吗?
陈天平吩咐道:“去,告诉他,本王不见,本王已经说了,本王日理万机,不见闲人。”
闲人二字意有所指,这就是陈天平的态度。
放下这番话之后,陈天平并不以为意,得罪一个郝风楼,对他来说已不算什么了,这块土地上,自己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吩咐过后,他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召了几个安南大臣入宫,面授一些明军撤走的布置。
这些大臣面对陈天平的时候,个个唯唯诺诺,其实许多人都原以为大明扶植的这个陈氏王者不过是个傀儡,即便是大明没有控制他的意图。那么最后这个人也会被李瑞这样的人控制。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李瑞会死得这样的惨,只是几日功夫,这位殿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诛杀了李瑞全家。清算了李瑞的党羽。
面对一个这样的人,所有人都显得战战兢兢,陈天平已经教会了他们该如何侍奉君王,也让他们明白眼前这个青年王者绝对不好招惹。
所以在君臣奏对的过程之中,几乎都是陈天平一人侃侃而谈,各州县如何布置,是否犒劳。谁来相送,还有明军撤走的同时,还需要有人陪同。带着贡物赶赴大明。使者的人选早已在陈天平的腹稿之中,陈天平选定之后,端起了茶水轻饮起来。
几个大臣只是一一的应着,居然不敢插口。陈天平喝完了一盏茶。继续说了一些话,口吻之中很是笃定。
说了几句话,外头又有内官来了,这内官小心翼翼地进来,一副苦脸:“殿下,那郝风楼又叫了人来,非要见殿下不可。”
啪……
端在陈天平手里的茶盏落下。
陈天平不理会这些,霍然而起。冷冷地道:“岂有此理,本王一忍再忍。孰料他如此不识趣。”顿了顿,继续道:“不必理会,他一个指挥使佥事是什么东西,本王为何要见他?”
殿中的大臣,一个个呐呐不敢言。
陈天平最后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屏退所有人等,将这郝风楼的事抛之脑后,用过了晚膳之后,今日实在有些乏了,自然就寝。
夜色下的安南王宫显得静谧非常,因为新王登基,这新王的脾气又是乖张,所以内官们更加谨慎,不敢有丝毫造次。
此时殿下已经入寝,一盏盏的宫灯熄了,宫中只有星点的灯火,几个巡夜的内官提着灯笼在这偌大的宫城里走动。
骤然……
轰的一声传出。
这巨大的声响,宛如雷鸣!
陈天平顿时惊醒,这几夜是他难得睡的安稳觉,猛地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声响,惊得他一身冷汗。
“谁,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内官飞快地进来,道:“奴婢不知。”
陈天平瞳孔收缩,只穿着内衣,伴寝的宫人亦是惊醒,发出惊叫,陈天平怒了,一个耳光摔在这宫人身上,大喝道:“住口,你住口!”
“来!”陈天平去取了手里的剑,这才有了一丝安全感,道:“去叫黎洪,告诉他,立即加强宫中卫戍,让他派人再去查一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是。”
内官们脚步匆匆的去了。
宫人luo着上身,su胸来不及遮挡,蜷在榻上捂着殷红手印的脸颊屏住呼吸。
站在塌下的陈天平眯着眼,冷笑着一字一句地道:“郝风楼,是郝风楼,怎么,你疯了吗?”
升龙城霎时紧张起来,对那声响,许多人都不陌生,这是铳声。
安南的轮值禁军结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