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朱棣感觉,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只能欣然认可周章的说法,并且给予这个可恶的‘侄儿’,最优渥的待遇。
可是一旦封了亲王之后呢?做了亲王,就有藩地,有了藩地,就要就藩,就藩之后,就会称雄一方,将来,谁能保证,这朱允文和自己地位掉个个,最后也来个靖难?
朱棣不断的抚着案牍,脸色阴晴不定,从头至尾,虽然出来的只是一个周章,可是他心里明白,周章的背后,有许许多多的人,而这些人,有朝廷的大臣,有得了功名的读书人,甚至有一些,怀着美好愿望的无知百姓。
若是让这些人失望,那么此前自己的遮羞布,种种的掩饰,就荡然无存了。
朱棣吁了口气,真是哭笑不得,他看着宗室,恨铁不成钢。看着大臣,心里不由有几分厌恶,看到了朱允文,却有一股气憋在肚子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浑身都是难受。至于看到了郝风楼,见这个欠揍的家伙依旧还在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之色,朱棣恨不能将这家伙送上下西洋的大船,顺便再送一张单程的船票。
周章说罢,按捺不住的大臣们终于忍不住,于是许多人纷纷拜倒:“微臣斗胆以为,周御史所言甚是,望陛下三思,以全叔侄之义,宗室之情……”
“臣等附议……”
“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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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的脸色,不由一暗,咬了咬牙,却不得不如沐春风的笑了起来:“众卿不必多礼,都起来吧,周卿之言,正对朕心,朱允文乃朕亲侄,又曾为皇长孙,如今还朝,朕待之优渥,实属理所应当。此事,交宗令府办理,内阁拟定诏书,敕其亲王爵,使其开府建衙,分藩建镇。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朱允文………”
朱允文此时,已经没兴致做皇帝了,再不高宣佛号,而是拜倒在地,行了君臣之礼,道:“微臣在。”
自称微臣,可见从一开始,这位长孙殿下,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若是陛下忌惮,那么少不得要自称贫僧,可是如今,大臣们肯出力,天子呢,又无计可施,此时不称微臣,更待何时。
朱棣眸光掠过那么一丝冷意,却还是笑吟吟的道:“你意如何?”
朱允文恳切的道:“陛下圣恩,微臣感激涕零。”
“那就起来吧,不必客气,你我叔侄之间,何需如此。这些时日,你尚需下榻京师,朕呢,少不得要时常召问,一叙叔侄之情。”
朱允文道:“微臣领旨。”
这朱允文的态度变化,却是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之外,叔侄二人一唱一和,在一场博弈之后,各自上演自己的戏码,却也让郝风楼大开了眼界。郝风楼一开始以为,这朱允文或许还会有几分矜持,谁知……此时最后一点矜持,也都荡然无存。
也就是说,当时朱允文对自己所说的,什么过去的事,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从前种种,都已成空,遁入空门,只知佛祖之类的话,全都是忽悠,而且忽悠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可是现在图穷匕见,早就将佛祖他老人家忘了个一干二净。
郝风楼颇为的佛祖他老人家悲哀,他老人家不去西洋,不去东洋,偏偏来到中土,牺牲自己,渡化世人,妥妥的国际主义精神。在这中土之地,人人都现实的很,临时才抱你佛脚,想要升官发财才会记得你。人家是神仙鬼怪忽悠世人,那些打着各种幌子的神怪向人要钱要粮要女儿,在这儿,祭拜神怪,无非就是想要实在的好处。
可见佛祖的运气,和上di、zhen主之类比起来,实在有那么点儿不太好。
朱允文已退回了班中,如今木已成舟,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那些大臣们,不少人为之欢欣鼓舞,至于那些宗室,却多是如丧考妣。
郝风楼侧目看了一眼朱允文,意味深长的笑了。
朱棣显然对这件事,已经不愿意过多纠缠,他如今满肚子火气,已是怒不可遏,便不禁道:“今日,朕还要议一件事,朕有个不孝之子,平日呢,朕待他也是不薄,可是这个孽障,所作所为,实在教人齿冷,如此大逆不道,朕今日,当着诸公的面,自当明正典刑,来,将汉王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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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按律当斩
朝觐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告一段落,而在这其中,得益最大的,莫过于是朱允文,而真正的重头戏,却并非是朱允文。
或者说,朱允文确实恶心到了朱棣,对于天子来说,这个朱允文,才是最棘手之人。可是对于整个朝野来说,汉王的生死,才是至关紧要的。
朱允文还朝,绝无可能再次登基,即便骂声再大,朱棣也绝不可能禅让,给予朱允文的,至多也就是个亲王罢了,虽然大大的打击了天子的威信,可是这对朝局,并不曾有分毫的影响。
可是现在,汉王的事关系的,却足以动摇国本了。
皇子造反,东窗事发,一旦汉王获罪,那么太子的地位就是固若金汤,天下之间,再无人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之后,太子真正成了储君,再无悬念。
至此之后,整个朝野,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个变化中,每一个人都必须适时的抓住机遇,因为一个不好,都可能牵涉到身家性命。
汉王被人押了进来。
押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今日,是纪纲最是光彩的一日,弭平了一场叛乱,得到了太子的赏识,不但大功一件,而且,极有可能自今日起,便可以扶摇直上,直上九天之外。
他的心情,不免几分激荡。数年的谋划,终于功德圆满,功名利禄。眼看就要到手。人生至此,还有什么遗憾?
不过……纪纲进来时,特意瞄了一眼郝风楼。
郝风楼恰好,也看到了他。
双方的目光,甫一接触,不曾有惺惺相惜,也不曾有什么默契。
有的只是各自眼中掠过的一丝嘲弄。
两个人似乎都在说。看吧,看谁才能笑到最后。
纪纲此番回京,最大的忌惮。已经成了郝风楼,他万万想不到,本来想给郝风楼使一点绊子,临走时给他一点苦头。准备好生打压的一个人。在 自己离京之后,居然来了个釜底抽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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