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清晰的莫过于那些劈头盖脸招呼过来的拳脚和刀光剑影,这些自不必多说,其实都算不上多厉害。只是最后那一掌挨得瓷实,当时就能听到胸腔里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怜的那几根排骨怕是没损失了几根,内脏没给打成一锅粥也算是自己造化了。这样都死不了,自己还真是命大,弗英模糊地庆幸着。
这次是真的伤的严重了,绝对算的上是这二十三年来最重的一次,那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切身体会,从未有过,惊心动魄。
那叫云定的人应该就是救活自己的人,这人曾听说过,是图华阁的当代大弟子。图华阁是百年武林最受尊崇的医药世家,不管是医术还是药理都是独步江湖,其地位堪比少林在武术造诣上的地位,这些年人们口口相传的几代神医都是图画阁的当家,连自家师父也不曾对其妄加评论过。这云定原是上代阁主梅院生的关门弟子,医术上过已经达到一人之下的境界。几年前,却有门人称其已不满足所学,觊觎上图华阁代代阁主相传的镇阁之宝《歌心书》,这云定本就是个乖僻骄傲的性子,不屑与人交善,被人如此评议也不解释,月余就将肇事和传播的共计十七人通通毒死遁出师门,被图华阁列为第一叛徒追杀。可这人在江湖掀起这样一场血腥暴行之后竟然就此消失,这么多年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却不想是被明基收来做了手下。
想起曾经大闹白庄的那两人和吴风,可不都是这样作恶多端的恶徒,还有见过或没见过的,跑不出都是些曾经伤天害理过的人。
关于为什么明基有如此多的簇拥者,弗英老早就有一肚子的困惑了,也跟莫一讨论过,当时莫一啰哩啰唆地说了一堆,弗英基本都没听进去,只记得他说过一句:魔罗,其实也是多情多欲,生于贪嗔痴三毒之中,却要妄图杀害一切出世间的的善根。弗英那时听到这话,还嗤笑了一声,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神啊魔啊,都不在我眼里心里,我只管做我自己,逍遥快活就好!
可是,若心里没有佛性,没有魔障,又怎么会高兴得想笑,痛苦得想哭呢?唉……这问题太过高深,是人家佛祖考虑的事,我这升斗草民还是莫要去费那个脑筋的好……弗英迷迷糊糊的想着,不一会就开始头疼脑热,索性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的昏睡了过去,云定就云定吧,管他是神医还是刽子手,以后的事以后再去打算吧,生死有天,有命就好。
第十七章 救援
睡了醒,醒了睡,躺了几天,也不管那云定怎样的敷药针灸推拿运气地治疗,只管闭着眼睛尽人折腾。这次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都厉害之极,想打起精神对付人也没有那体力和条件,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处于昏迷状态。这期间明基曾来看过两次,见他没醒也就简单问过云定就走了。
可时间久了,伤口开始愈合,那些开始长新肉的伤口又痒又疼,还不能去挠,连装死都成了辛苦活,就这样咬牙忍受了两天,弗英终于“悠悠转醒”。
那一直照顾他的少年少不了的又是一阵大惊小怪,跳起来就要往外跑去叫人,又被喊了回来。
“我睡了……几天?”一张口是一把干哑难听的声音,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那少年脸色还有意思不敢相信的表情,好一会才道:“额……有二十天了,你现在感觉怎样?清醒了吗?”
“自然是清醒的,那个,我想喝水……喂……”话还没说完,少年便兔子一样跑的没影了。
不一会云定就来了,拉过他手腕就脉了起来,良久才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弗英问:“顾少爷这一觉睡的可好?”
弗英端详了会这人的面相和表情,嗯,小鼻子小眼,再加上那张消瘦的黄脸,整个人直扑扑地往外喷着两个字:奸诈!
“还不错。”弗英懒懒说道。
云定点点头,倒了些水喂到弗英嘴边,等一杯水喝完了,才听他又说:“你身上有流血的伤口十一处,肋骨断了四根,脾脏破裂出血,经脉都被震碎,就是这样,你居然没死,怎么做到得?”
弗英迷惑,“这不都你的功劳么?怎么问起我了;我这条命可不都仰仗你的?”
云定摇头,“我自然是尽力救你了,可你这伤实在是重,首领回来的时候你也就剩一口气了,曝晒之下,又流了那么多血,本来就已经没有活路了,要不是首领逼我下药,我根本都懒得管你这个尸体,所以,我不认为你什么都没做能坚持的回来。”
弗英在床上不耐的扭动,半晌才回道:“我那时都已经七荤八素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做什么,你只当我命硬,阎王爷不收我就是了。话说,你这给我上的是啥药啊,怎么这么痒啊?”
云定扯了嘴皮笑:“自然是好药,我给人用的药,都是最能起效,能救命就行,首领要我把你救活,可没说要你舒服的活。”
弗英心一沉,是了,且不说这明基一心要救活自己是何用意,但落在他手上,只怕是死了还比活着要轻松。先前迎春重伤,柏旸也命悬一线,自己觉得已经没有生机,只想着最起码不能连累那两人,这才答应跟明基走,其实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侥幸。迎春死后,负罪和绝望烧毁了理智,生死已置之度外,拿命换命这样的事也能做的出来了。可这最终还是没死成,活下来就必须得做活下来的打算,谁也不会在清醒时盘算着怎么去死,而只是想着要过的更好。
想要迎春,心里一黯,自己终究还是害了别人。
一身的孽债,避无可避,也无路可逃。
可是,受煎熬的又岂止他一人,柏旸也是在饱受折磨。他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很快就闯出了响当当的名头:鬼杀!执剑一柄,杀人杀鬼,早已成为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青年精英。他自己心里也不无骄傲,仅凭一人之力扛下关月山头的人,除了怀沙,也就只有他了。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东西,还就没有做不到,到不了手的。
但就在时候,让人无奈的事情发生了:他失败了,而且还是惨败。如果说怀沙的死让他感到悲伤和愤怒,那在自己眼前被重伤并带走的弗英,更让他多了那份深深的无力。
自责和沮丧让他变得形容憔悴,也在他的心里燃起了燥热的火焰。
耳边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有人敲门,柏旸知道那是杜七。那天明基走了之后,他被周游简他们救下,醒来过便拜托了他们给临安的杜七带去消息,很快,杜七就带着十余人赶了过来,胡冰则继续留在临安,那里也还不太平。
没过几天,颜山也来了,他是被杜七从关月借出来的,也没告诉严晓灵做什么,有他在,柏旸才算是慢慢好了起来。
进门来的不止杜七一个,他身后还跟着刚刚闻讯赶来的莫一。那日他与欧阳一起出了关月,就一路往苏城方向赶去,途中遇到了些岔路,两人就各自分散开寻找线索,约好到了苏城再一起碰头。路过临安的时候,他顺便与胡冰通了下信,才得知杜七已经赶来找到了柏旸。
默默的听柏旸将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莫一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柏旸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毕竟,他是仅用五天就从关月赶过来的。
莫一一言不发起身向外走去,柏旸叫住他,他微微偏转了头,淡淡道:“我去找他,只有我,是对得住他的。”
柏旸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你的主人出卖他,你就是帮凶。”
“你最好说清楚,谁出卖他?是他自己要来苏城的,与人何干!我虽然讨厌他,但我也绝不会做出出卖同伴的事!”
莫一冷笑一声,道:“欧阳要带他回去,不是你跟他说初夏被绑走的?你明知他忌惮明基,却不说他就在此处,难道还不是你们的阴谋?”
“我不知道明基在这里!”
“严晓灵的诡计,你能不不知道?你和弗英不善,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可你也不必这样坑害他,他会没命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柏旸暴吼一声,激得眼眶都微微发红,他冤枉,确实不知道明基会在苏城。
莫一看他不似作伪,联想到他平时为人,才猛然发觉到是自己偏执了,心里给自己念了遍定心真言,然后说:“好,我冤枉你了,你不是同谋,但是你无能,你让别人把他带走了。”
第一次被人说无能,柏旸气的浑身颤抖,但他却找不到任何回击的语言。杜七看气氛僵硬,赶紧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马上找到他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往他们的方向找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你们的人还有靠得住的吗,我自己去,找到后就让他远离这里,再不过问这些恶心的事!”莫一对关月的人失去了信任,对杜七的态度也变得冰冷,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杜七对他的反常似乎有些惊奇,愣了一会,然后道:“莫大,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但起码我们是不知情的,弗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兄弟,我们也很着急。要想早点找到他,只有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必须要有我们的帮助,你也不想他多受折磨吧!”
要找一个人肯定不容易,但是明基却是有一伙人同行,目标明显,所以要找到踪迹也应该不难。但是明基不是笨蛋,需要的时候他会占领一个据点,不论是有人还是没人的地方,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会变成无人的禁区。只有极少数周边的人看到他们离去的方向,但他们所指的方向各不相同,四通八达得根本不知道那个才是真的。就因为这样,莫一加上杜七还有最后来的欧阳,加起来总共十四人,日夜奔波,接连寻找了一个月,也还是没有找到明基真正的藏身之处。
柏旸的伤势严重,经脉受损,真气被打散了近七成,颜山给他用了回春,总算是保住了多年的修为,但是那些身体里面的伤?